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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reamCast (梦的色调), 信区: NewBoard
标 题: [范文]越来越COOL(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Mar 30 00:06:28 2005), 转信
发信人: BiFish (3589), 信区: dream
标 题: 越来越COOL
越来越COOL
早上的时候,是一个突然的事件把我吵醒的:CD唱机发出的连续的噪音惊醒了我。它
反复卡在一个音阶上面了,持续的一个音,听起来非常烦躁不安和异常疲惫。说起来应该
不算突然,它至少也响了好几个小时了吧,只是我醒的时候觉得有点突然。我擦去眼角的
泪水,拿过遥控板,终止了播放。那是我临睡前放进去的一张Bjork 的新专辑,盗版的。
这个盗版的冰岛机器女声,冰冻了我一个晚上,而且是在第八首歌的某个音阶枯燥地冰冻
了我一个晚上。
怪不得我整晚都感到有点冷。我发现灯开着,不疲倦的日光的面容,与窗外曦微的光
线相比,它是坚强的冷光源,有一点咝咝的让人担心的声音。
如果我老婆在的话,这些事情一件都不会发生,我一边合上我脑袋旁翻开的并被压出
褶子的那本书,一边想。我会洗好脸脚,刷完牙,在23:30前睡下,关掉灯、电脑、音响
、电视等等一切可以被关掉的东西,盖好被子,放弃书籍,像一条棉被芯一样安稳地躺在
另一个絮絮的呼吸声中平静地过渡到入睡。也许会适当地说几句话。最后关掉自己。
半个夏季过去了,前面那种"如果"的状态没有再出现,当秋天终于来到的时候,某天
清晨,我发现应该承认,我可能确实感到有点太孤单了。
接下来,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穿过满地的饼干包装纸、方便面碗、杂乱的快速食
品堆、书籍、CD和VCD 光盘,靠近音响,随便地放入一盘磁带,开始播放,仅仅是为了听
到磁带略微温暖的音色而不是CD那绝对精确的冷却的还原声。秋天的清晨已经开始有点冷
了,我回到床上,准备脱去一夜没脱的外套,再盖上一床毛毯。在这个周末的早晨,我要
听听音乐。错误在磁带播放之后显现,这是那个叫陈升的中年男人在唱,一些94年到96年
的老情歌,对,就是那个唱着"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看着别人走远的
家伙。(我知道有些比较有品味的同志或者有思想的同志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这是音乐
?我承认,不和别人谈论音乐的时候,我实际上经常听港台流行音乐,尤其是那种只顾煽
情不及其余的那种。)
"让你在孤单的时候还有一个我,陪着你。让我轻轻地对着你歌唱,象是吹在草原上的
风,只想轻轻听你呼吸,静静拥抱你。"够了。我忽然觉得一个老男人的抒情是致命的毒药
,他会让你痛不欲生地快速扑向"怀旧"这杯老酒。不,那不是我要享受的东西。
我关掉了他的喉咙。
已经这样自由多久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不是爱好吗,这种一个人的自由
日子?
我购买,大量的书,大量的CD,大量的VCD ,大剂量的看、听。
但在某一个清晨,一切都失去了,自由就像一件被玩腻了的玩具,相对稳定的平衡被
打破了,自由变轻了,孤单变重了。我想起一个事情,刚才醒的时候,我好像擦去了一滴
泪水。
这个已经蒸发的证据使我记起,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默片的梦。回想起来非常清晰。
在梦中,我们去旅游。一大片草地,覆盖在一个山丘上面,我们已经准备在这个山丘
的上面扎营。两个便携式帐篷已经支好。应该是我住在一个帐篷里,老婆和一个面孔一直
模糊的男人住在另一顶里面。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女人显得温柔,那个男人斯文、有礼,
也很会照顾体贴人。这样,我也不得不学会了以礼相待。三个人相敬如宾,在野地里做饭
。整个情形就是一个温馨、宁静的秋日黄昏。我沉默地做着事,也感受着这个场景的细节
。不太好的心脏又出现了早搏现象,头有一点晕眩感。我平静地然而没头没脑地生火,把
枯枝放进地灶里,火舌乱摇,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和他聊着。没有声音,在默片中大
家的脑子里出现对话的信息,也不是文字,反正只是互相了解那些话的意思。继续捡着枯
枝和落叶,枯枝用来烧饭,落叶用在两个帐篷里铺床。为什么就像做报表一样地按部就班
和有秩序,大概是已经过了看落叶飘落的年纪,只能做点扫扫落叶,铺铺床垫的活儿了。
这一天的旅游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剩下的是吃饭和睡觉这两件事情。在这种情况下,我只
希望能睡得暖和、松软、干燥,当然,最好还能踏实一些,少做梦。天有些凉了,我们游
玩得有些累。我走来走去,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眼睛有时候瞟着他们,他们坦然地说着话,
把一些不知名的菜准备好;我也不时插话。
天色逐渐更暗了,我们开始吃饭。过一会儿,我们就得分开,到各自的帐篷去睡下。
在野外,还是进帐篷比较安全和舒适一些。我的心情开始有一点乱,变得复杂。她很怕冷
,从前在家的时候常常要挤着我睡;而我通常是不太怕冷的,全身非常暖和,辐射出大量
的热能。不知道他怕不怕冷,是不是非常暖和。这个问题就在嘴边,但不好开口。我端着
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不管怎样,我已经尽量给他们的帐篷里铺得很厚。那些落
叶在防潮垫和充气软垫上面,很干,拥拥挤挤地发出一个寒冷季节才会有的暖烘烘的最后
的干香。我只能做到这些,因为我们的防寒物带少了,她又很怕冷,而他有礼貌、温驯,
会照顾人。我不能无理取闹,在这个旅行前就已经是这个格局,说好了才上路的。本来在
路上又讨论过一次宿营的问题,方案有我和他、我和她,还有他和她,每一种都不完善,
但"他和她"似乎更符合可持续发展的可能性。我坚持,他们没有过于强烈的反对。只不过
是宿营问题,又不是输赢问题,我说。于是就这样了。
我担心起她择床的问题来了。换了床,甚至只是方向,或者周围有少许的灯光、声响
,就会睡不踏实,我总是说她娇生惯养。虽然落叶上有一床毛毯,可能翻身的时候还是会
有叶子响的。毕竟它们是枯叶,那么脆,又那么干。还有,两个人翻身的次数会更多一些
,你知道这有两种情况,但无论醒着还是睡着,都是这样。两个帐篷相距有十几米,可能
我不会听到他们的叶子响,他们也不会听到我的叶子响,对,不会的,我睡着之后,打雷
也不会惊醒,她曾经埋怨过我的。但我不一定就睡得着,这你也应该猜到。我又焦躁又平
静。望着变黑的天空下不远处的影影绰绰的晃动的草,我想起一首歌。(我的坏毛病之一
就是爱把流行歌曲当作生活中的插曲,而自己就像在演戏,但即使经常觉得很矫情,却又
无法避免。不过这真是在梦中出现的歌,请容忍我保持完整。)
"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在红红的夕阳肩上,
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络它翩翩的应声而落。
你沉默倾听着那一声驼铃像一封古老的信,
你转过了身深锁上了门再无人相问。
"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为未知的前生做伴,
那早谢的花开在泥土下面等潇潇的雨洒满天。
每一次你仰起慌张的脸看云起云落变迁,
冬等不到春春等不到秋等不到白首。
"还是走吧甩一甩头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
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你还在怀念。
那一片白衣飘飘的年代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我的耳边清晰地响起这首歌,不,实际上没有声音,在脑袋里出现了词和环回的曲调
,这些情景,很清晰。毫无疑问那是一首很小资情调的背景小歌。但是,和作者一样,我
也认为秋天是最适合怀想和后悔的季节。展望明天,还是等到春暖花开、莺飞草长的时节
去干吧。
遐想间,他们已经吃完了并收拾好了碗筷,这时才略有点尴尬地盯着我手中的碗。我
也发现我停顿了有一会儿了。我还有四分之一碗饭,有点窘迫。我说你们别管了,我来,
完了我来收拾。面孔模糊的男子客套了几句,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有时没有什么主见,也
许应该说通常都没有什么主见。但我固执。说了就不会随便改,要么就不说而在心里面节
节退让,如果说出来了就真的不大会改。看来他通过她对还是我有所了解的,他退缩了,
也许是因为难以言明的距离感。他好像有些怕我,本来也很迁就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见他不再坚持,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饭,加快了速度。但他们站起来之后。三个人一起
都忽然觉得下一步不太好处理,我们的状态很挠头。
天已经接近完全黑了。在稀薄的雾气中升起越来越浓的野外的寒气,他们站在狼籍的
锅碗前,如果离开,只能到"他们"的帐篷里去。在野外的寒冷的秋天晚上,没有理由要去
拿出一盏充电灯摆在这个临时晚餐台前闲聊,毕竟这里不是吧台,而这些脏了的杯盘并不
是解闷的果盘。再说,这种情形下我们的话题早已趋近于无,很久我没有直接从他们两人
中的任何一个人那里得到过任何信息了。这个男人我是第一次从传说之外接近,第一次见
面。天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见面!我们不能像《花样年华》那样讨论,"他们(或者你们
)是怎样开始的?"或者说"我们不会像他们那样的。"这里面缺一个人,也缺少条件。
一向聪明的她说,我们先把我们的碗洗了吧,一会儿你洗得快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她
摆了一下头,其状如黑色丝绒幕布映衬下的天鹅。我记住了这个堪称美丽的动作,虽然它
看上去不太自然。我有一点点伤感。可我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我说,都别洗了,天亮了
再说吧,这会儿天又冷又黑,那条小溪沟有点远呢,别去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已经吃
完了,收拾收拾也要去睡了。没想到外面晚上这么冷。收拾着这些杂物,我说了最后一句
话:去吧,早点睡,都累了,玩得真是不轻松。
不给机会让他们去洗碗,不解脱这种困窘,因为我在心里有自己的罪,同时也有自己
的理由。我负罪,也负气。这种作派好像摆酷,实际上也许是天气本来就太COOL了。起身
的时候,心脏又有点早搏似的,一抽。洗洗睡了,上帝保佑玩累了的人民。他们俩还站在
那儿,看不清表情甚至动作,并排地站着。在远处的群山之上的略有微光的天幕映照下,
一男一女两个脑袋,不知道有里面有什么文字像打字机一样慢慢地打出来。想到这里,我
的头脑开始迟钝起来。提着脏锅脏碗,我有点摇晃地试探着、深一脚浅一脚朝自己的帐篷
走去。今天晚上的宿营地就在五、六米开外。他们的也是,在另一个方向。小心点脚下。
她说了一句,不知道对谁。再没听到另外的话了。我想着他们慢慢地转身,牵着手,向反
方向走去,走到帐篷前,一前一后地弯下腰,男的撩起拉链的帐篷门,女的就进去了。在
那个小窝棚里,他们会拧亮那盏充电灯,仔细铺好被子……一直就那么牵着手。
我突然有一种心肌梗塞的感觉。夜风起来,黑色的空气使我的面部皮肤猛然一紧,眼
睑下有一种热量快速大量流失的感觉。我知道,我也许是在流眼泪了。同时就在这一刻,
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我是在梦中。因为,几乎两年以来,我没有在任何时候、为任何事情哭
过,没有这种经验了。不是说要我哭多么困难或者我是个什么他妈的汉子,而是没有感觉
。适度的感动,然后轻轻地放下,再接着做该做的事,仅此而已。那我在干什么,既不是
为已经萎缩成一个空壳的爱情被人接管,也不完全是为自己孤单得像另一个帐篷,难道是
为那些早已消失的、午后懒洋洋的阳光下,长长的等人的时光?那树阴下有着可能性的等
待,让慵懒的人午睡醒来之后会因惊喜而迷糊的我的阴谋?
我懒于细想,还赖在梦中,因为我知道,半意识的状态下,已经离醒不远了。我继续
着。一个黝黑的梦中,野外的秋风中的两个帐篷之间,我哭着,牵动心肺,胸腔抽缩。你
知道,这个梦是一部默片,没有彩色,没有声音。我就这样跌进了沉溺的、漆黑的、我的
空空的帐篷里,无数的落叶在我的身下,造成大地温暖的假象,随着抽搐,我感到它们发
出了响声,尽管听不到,我还是觉察到了,类似于青春的残留物的小小喧嚣。我睡着了,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直到被吵醒。
醒在床上的时候,我的心脏还在剧跳,耳朵听到了内部明显的心跳和外部那张叫《DA
NCER IN THE DARK》的盗版CD的停滞不前的音符;看到了天花板的白色,柜子的黄色,唱
机的黑色,外套的米色。黑白的帐篷、夜晚、野外、面孔模糊的男人都不见了,灯明晃晃
的开着,同时,也没见老婆。时间过去了多久,一个晚上还是几个月?说实话,刚醒的时
候我真的有点不清楚。我拿到遥控板,关掉CD,歪踏着鞋子晃过去,放上磁带。就是那个
陈升。再关掉陈升,关掉他那《最后一次温柔》、免听那《把悲伤留给自己》。
拖着一把椅子,我坐到阳台上,点上一根烟,回想了一会儿梦境。我看见迷雾的早上
,街上没有什么人。清洁工在打扫,菜贩正在准备开张,晨练的在街道的某个角落吐纳。
许多人大概还深陷在疲惫的周六的清晨的梦中,带着快乐或者失望。睡眠真的是一场模拟
死亡,也许是天堂,也许是地狱。好处和坏处都是会醒来。现实和梦互为潜水艇,有时候
互相维护有时候互相攻击。这不是什么发现,只不过是一种秩序的两种表述而已,我只不
过是想弄清楚为什么在这样一种秩序中,无论哪种表述,我都在重复"悲哀"、"困窘"和"孤
单"这样让人尴尬的词语。瞧,白天是说教,晚上是梦中的场景,自己就像拖在一只狼狈不
堪的逃亡野兽那摇动不停的尾巴上的毛。啊啾!去他的"天气晚来秋"!我被早上涌动的雾
气搞得打了个喷嚏,到底是我的鼻炎犯了还是因为秋天?
我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回想着梦中流泪的原因。其实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是漠不关心
的两个人,是吧?一件事情沿着生命线爬行,起点、终点,仅此而已。只是中间被偷走了
。起点和终点重合了,过程形成了一个圈,然后消失了,本来两点相同,我们就没有损失
,可是中间的时间不见了,也就是说,我们折寿了,别人利用这个时间已经走了好远。这
样我们落在后面,就显得孤单了。不知道她怎么想?我的手不知不觉摸到了电话,可是能
打吗?我看着门,但是,没有人会来敲这扇门。
※ 修改:·DreamCast 于 Mar 30 00:06:35 修改本文·[FROM: 221.200.209.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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