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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象猫的女人), 信区: Life
标  题: 我的太阳不下山3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Feb  4 16:02:43 2000), 转信

3  亲爱的太阳: 这几天生活的很没自我,没有思想,只是极浮面地活着,脸上显
示着肤浅而毫不含蓄的喜怒哀乐,心中却没有一丝丝火光,彷佛自己是个不会燃烧
的人。 
没有烧起来的热情,只有透不过气的压力。有时竟想,平平静静地过去吧。再不要
什麽轰轰烈烈,什麽火里水里了。奇怪这种念头竟没勾起丝毫不甘,只遗憾自己不
再年轻了。 
把这想法说给月彩听时,又被她打头。「笨蛋,才二十岁就说自己不年轻?我看你
是吃得太饱了。」 我真笨吗?若是,也是从小被月彩打出来的。 
「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给我睡一天觉,晚上回来你要笑给我看,听见没?」她好
凶。 我用两手拉扯开嘴唇,笑给她看。她又??了我一拳
才走,剩我一个人在家里,陪着那架没有你笑脸的该死的电脑,傻傻发呆。 才呆
了几分钟就开始祈祷月彩会因为忘记拿东西而返回。她不让我跟去实在很失策,我
一个人在家里
反而容易钻牛角尖,也许她晚上回来会看见自杀死掉的我。 不过这话,我只是在
心里稍微想想而已,不可能在她面前说出来。因为月彩对自杀两字的反应很激烈。
 
「为什麽每个人都想自杀,不是吃药就是割腕!」她恨透了经常以自杀作结局的网
路故事,「嫌世上病死饿死的人不够多是不是?」 
月彩的父母,因为破产而双双用药结束生命。母亲的遗书表示原本想将小月彩一起
带走,但终究不忍心,所以将她留在育幼院门前。 
去年月彩拒绝前往我们一位育幼院朋友的葬礼。那是个和我们一起长大的男生,因
为失恋而从顶楼跳下来。月彩不肯去:「我不要送那种笨蛋上路!」她噙泪道。 

今天是我们另一位朋友的葬礼,她去了,因为死者不是自杀死的。「云青为了救一
个小女孩,被车轮拦腰碾过。」她白着脸说:「将近十年没听说他的
消息了,怎麽忽然传来竟是死讯?」 我原是要和她一起去的,但早上有轻微发烧
,她就不肯让我跟。 「反正你不认识他,不用去了,乖乖睡觉。」坦白
说,我对此人真的毫无印象。据月彩推算说,我进院没多久,他就被领养离开了,
於是我乖乖听话,留在家里,留在一个人独处的孤单里,想你。 
亲爱的太阳,我坐在电脑前想了很多,世界上有不把自己性命当性命的笨蛋,也有
如云青这样,不惜拿自己一命他人换一命的傻子。你故事中的海蓝
(如果真有此人),又是另一种白痴了。 我会是哪种人呢? 前几天才被爱情这两
个字给扰得头疼,今天又陷入莫名其妙的低潮中。如果这辈子要继续这样平淡地
活着,那还不如救人一命死了算啦,至少死後还留下一身好皮毛。 至於自杀,我
倒是从没认真想过,顶多无聊时拿来说嘴而已。我可不想浪费我娘为了护我而牺牲
的一
条老命哪。虽然同样是育幼院的孩子,我的母亲拿她的性命来爱我,但月彩的父母
却不愿为了她而忍耐地活下去。 我不知道哪个比较难,是活着,还是死掉? 
月彩说的没错,我才二十岁,还年轻,什麽都不明白。连对你的感觉都还摸不清,
又怎能想通生与死的差异呢? 唉,都是被月彩打笨的,讨厌。 
距离黄昏还有几小时,太阳,我一面祈祷你快快出现,一面祈祷月彩能快快回来。
     亲爱的太阳: 下午写信的时候,我的烧只到叁十八度二,喉咙有
点轻微乾痛而已,信写完月彩还没回来。我开着电视打发时间,一台台跳着看,也
没看进什麽,脑袋就昏昏地睡去了。 然後,我梦见你了 :) 
看不清你的脸,只听你问:「我们见面好吗?有样东西要送你。」 这其实是我们
最後一次线上交谈时,你所说的话。我们约好第二天傍晚见面,从此你就无消无息
。太
阳,梦里的你,也在问完这句话後,没等我回应,就转身走了。 我的眼里只见你
的背影,西边山头的落日似的,镶着一圈圈金的红的紫的流云,亮得真美,美得让

忘了出声喊你,你忽隐忽现的身影渐行渐远,流云光彩也跟着消退,刹时,我的眼
前只剩黑暗。 你将我梦中所有的光亮都带走了。 我张开眼睛时心还跳个不停,好
像刚跑完百米一
样,事实上,我也立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房间开电脑上站,因为我想,刚刚的
梦一定是你在呼唤我。 「感谢老天!」果然见到你的id了,我心头一阵温
热,也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快乐,人好像要飞起来似的,正要按键page你时,萤幕
竟然刷地黑掉了。「该死,这时候停电!」 太阳,你能想像我当时有多气?我得
说,没当场昏
倒真是奇迹。无论如何,你总是出现了。这麽想我又快乐起来,你一定看见了我先
前寄给你的信,也许等下我一上站就见到你的回信,甚至你也许会在线上等我。你
会吗? 
可恨的是电始终不来。还没见到你,天上的太阳已经要下山了。从我卧室的窗口向
外望,对面建??物还有光亮,後方天空透着橙红,就和刚才在梦中见你时的颜色一
模一样。 
那时候我也忘了停电,忘了天色正在渐渐黯淡,忘了黑夜即将来临,只是想着,如
果没有被建??物挡住,这幅落日的景象不知多美。 
等到周遭的光线已经很稀薄了,我才醒觉过来,想到要开备用灯。我摇摇晃晃站起
身,用不着量体温,光从头重脚轻的程度,就知道烧高起来了。 
可是我知道,我是被胸口海似的喜悦给烧热的。 手指搁在备用灯的开关时,我犹
豫了几下。「反正手指一碰就可以打开,不怕。」我小声对自己说,
「不要怕。」唉,太阳,你真该听听我声音那时的抖劲,你肯定会发笑。 我把自
己放在床上,把备用灯抱在怀里,手指紧密贴在开关上,等确定随时可以安全逃进
光线里之
後,才稍稍放松僵硬的肌肉。然後,我看着窗口那方灰,一点一点加深颜色,终而
成为墨般的黑。 几度想按下开关,因为喉咙乾紧的难受,让我怀疑
自己究竟有没有吸到空气。我忍耐着,期待电快快来。「电一来,我就可以看见你
了。」我为自己打气,心里想着,如果让你知道我终於克服了对黑暗
的恐惧,你一定也会为我高兴,是不是?亲爱的太阳。 如此身在黑暗中等待光明
的心情,勾起我的回忆,我想起初到育幼院没几天,就因为不守规矩被保母
关进了黑漆漆的厕所里。当时我也是在恐惧之中满怀期待,以为道了歉保母就会开
门放我。 可是她不放。我终於吓得嚎哭惨叫,用力拍门拍到
手痛,她仍不肯放,居然还走掉了。就在我哭到气都喘不过来,以为自己就要死在
这间厕所里的时候,我听见有个男生声音在门外问我怎麽了。 
「放我出去!我以後会乖....」我声音都哭哑了。 「....林老师把门锁住了....
」那男生说。 「你去跟她说,我会听她的话,我不会跟她顶嘴,我要出去!」 
「好,你不要哭,我去跟她说。」他的脚步声远去,我又在恐惧和期待中度秒如度
年,直到脚步声又再响起。 「老师说要再罚你几个钟头,睡觉前才放你。」 
「我怕这里,我怕黑....我不要待在这里....」我哭到呛住,用力咳起来,咳得心
肺都要呕出来了。 「喂,你别哭了,我陪你说话好了。」他轻轻拍门
唤我:「喂,我说小红帽和大野狼的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我不要听小红帽
,我听过了,我要出去....」我抽抽噎噎地,把身体缩在门边,怕得死去活来。 

「嗯....我的小红帽和你听过的不一样哦。你知不知道小红帽在遇见大野狼之前还
遇见谁了?」 我停了一下哭泣,「谁?」 「叁只小猪。你一定不知道小红帽和叁
只小猪说了
什麽吧?」 「不知道。」 「好,我说给你听....」 亲爱的太阳,那个男生在厕
所门外说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故事里除了小红帽和叁只小猪,还有罗
宾汉和睡美人。可惜我不记得那个故事的结局了,因为我缩在厕所门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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