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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安琪儿), 信区: Life
标 题: 另类飞蛾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Feb 26 21:14:05 2000), 转信
我在一家珠宝设计行专事珠宝设计,总是在交活的前一天才能完成工作。
那一天也不例外。后天就要为一家珠宝行交设计图了,可是,我还一点创作的感觉
都没有。这时,电话铃响了,是男友伟信的,他说,中午请我吃盒饭。正怕别人打
扰,偏又是他这样没有情调又不会说话的人。我平白的来了气,对这电话说:“我
忙,没时间。”不想没一会儿,电话铃再次响起。
我烦极,抓起电话。还来不及发脾气,那边已经很客气地在问:“请问,于小姐在
吗?”不是伟信。声音很好听,但我仍嫌烦。淡淡地应付:“我是,请问哪一位?
”电话的那端也许听出了我的不快,说:“对不起,于小姐,我在一家珠宝行工作
,有业务方面的事想和于小姐商量,不知于小姐是否有时间,中午请你喝茶?”
笑话,你是什么人,让我去赴你约?我完全不客气:“对不起,业务方面的事请找
我的上司,我只负责设计。”
那边不肯挂线:“于小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太唐突,可是,听李先生说,于小姐为
人很好,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不敢再造次,李先生是鄙人的恩师。我连忙换了口气:“请报时间地点。”
在本城位置最高的茶秀里,我和他见了面。他对我说:“叫我阿布就行了,我家人
和朋友都这样叫我。”我不客气:“阿布,有话直说。”他也爽快:“小达,我需
要一些珠宝图案,但我不想通过你的上司,你知道,我们珠宝行刚刚开业不久,没
有那么多的钱支付......”
喝着茶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我突然想,如果伟信看到我在拒绝他后,竟和一个男
子坐在这样的高楼中俯看城市全貌,不知回做何想。但一转念,我不再认为自己能
伤害到伟信,他那样现实的人,是不会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消遣的。我笑自己。阿
布看着我:“你常一个人说笑话给自己听吗?”我点头:“自己说给自己听,反应
会快些,若是别人说,怕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笑过了。”阿布笑笑,并不
追问。
和阿布不常见面,半个月里难得有一次,但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收益。不是经济而
是精神。他常来找我,和我坐在最高的茶秀里聊天。他那个人,竟原来是幽默和博
学的,而且,还是我恩师很喜欢的一个学生。很难想像,一个24岁的女孩子和一个
35岁的男人之间竟有那么多的话可聊。从历史到摄影,从建筑到设计,我们无一不
谈,而且开心。
伟信仍来找我,接我去吃饭,送我回家,仍没有甜言蜜语,没有礼物,偶尔送一两
支鲜花,我也无可无不可。他那样正正经经的人,是永远都学不会轻松做人的。不
像阿布,一个35岁的人,仍然穿休闲装,运动鞋,而且能穿得样子好看,一点都没
有矫情的成份。我无意拿阿布和伟信比较,但我已经为了能和阿布聊聊天,推了伟
信的几次相约。
一天,恩师打来电话,说市文化宫正在举办摄影展,让我去看。兴冲冲地去了,却
在门口看到阿布领着一个小男孩。突然见是那么地震撼,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们相
谈甚欢,却连他是否成家,是否有孩子都不知道。再想,也是了,一个35岁的男人
如果还不结婚,也实在很难说没有毛玻
我到底没有走进,像是被谁打下马来地落荒而逃。
第二日,阿布打来电话,说摄影展不错,让我去看。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我昨
日去过了。”阿布没事儿一样“我也去了,怎么没见你?啊,是了,我们不是同一
时间。”
我无力,“不,是同一时间,我看到你。”
阿布在电话的那端没有说话。
我叹气:“阿布,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想了解你。”
在最高的茶秀,阿布已经等在那里。是一个人。是的他每次来见我都是一个人。所
以,我喜欢上他,不是我的错。
“我看到你的孩子。”我这样说。阿布点头,看着我,他的眼睛从没有如此坦诚。
我本想问他为什么一直没对我说过,他已结婚,已有孩子,可是,这跟我们的交往
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这座城市里一对很谈得来、能听懂彼此的笑话、知道对方下
一句要说什么的朋友罢了。
可是,真的如此吗?
我叹气:“阿布,你的爱情是怎样的?可否讲给我听。”
阿布眼中的光彩退尽:“我不看爱情小说,不讲也罢。”
我不肯放过:“总不会一本都不曾看过吧?”
阿布低下头去:“那有什么紧要?看了也只是书中的,不会是我的。”
阿布,阿布。我是否要求太多?除了那些远于这个尘世的话题,我们根本就是陌生
的路人。
我盯着阿布。阿布终于讲了他的故事。
阿布的妻与他是青梅竹马,阿布从小就想娶她为妻。可是,她离婚后嫁给了阿布,
却一直不曾爱他。孩子是女人离婚后带过来的。
我凄然,这个爱情故事我是看过的在《乱世佳人》中。阿布是白瑞德,而他的妻是
绝世美女郝斯佳。
我自知没有郝斯佳的容貌与聪明,但白瑞德谁会不爱?我原谅了自己。
站在电梯中,我无意的看到阿布头上有一根白发,忍不住轻轻拔下来。阿布侧头看
我,那一刻的眼神是如此温柔。禁不住,我拉了阿布的手。阿布浑身抖了一下,但
他没有躲开。
我们手拉着手走出高楼。
在灯火热闹的街市,阿布握着我的手,不说一句话。我前所未有地安全。和伟信在
一起,我们不是没有拉过手,但感觉不同,只有新鲜和好奇。
阿布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而后,依然没有一句话。,松开我的手,转头离开。看
着他强健的步伐,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爱他。
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个星期,阿布不曾与我联系。他的良苦用心我怎么不
懂呢?两个生活在真实生活中的男女,在有了各自的感情之后,不巧地相遇,相悉
,相知。可是时间上却晚了一步,除了固守心灵的良心和责任外,实在无路可走。
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我打电话给恩师,要了阿布的工作地址。原来他每一次来见我都要走这么远的路。
我不由得心痛。
工作时的阿布竟是穿西服的。还是那般英浚看到我,眼底闪过一丝忧郁,但只一瞬
,他便安静地回过头,向秘书吩咐了几句,而后问我想去那里坐坐?我说我想在街
上走一走。他同意。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但秋的寒意已上了树梢。阿布看着地上的石头说:“我不能做
一个自私的男人,更不想误你一生。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吧。”
可能吗?明明对一个人动了感情,却骗自己说——我们只是相谈甚欢的朋友?我做
不到。与其那样暧昧而虚假地相对一生,我宁愿选择真实的相爱。
旁的人,遇到这样的事,不是燃自己成灰,便是巧妙地避开,但我不行,我是一只
另类的飞蛾,只有扑过了火,对生命中的那点星光有了交待,才能再生。我对阿布
说:“我来,只是想和你谈一次恋爱。很简单的,我只是想和你拉着手,逛一次街
,有一次恋人的感觉。”
阿布的脸痛楚地扭动了一下,“你这是何苦。”
我坚持。如果和他没有一次相恋,我无法心无旁骛地走下面的路。
阿布终于答应。
说好做阿布女朋友的那一天,我正化妆,伟信来找我。看着他没有任何经历的单纯
面孔,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但也许,可是因为年轻,才能
够让自己做着明知是错,可又偏要去做的事。我对伟信说:“今天,我是别人的女
朋友,只这一天,你让我一个人前去好不好。”从没对伟信这样温柔过。
他竟笑,说:“好,只这一天。”临走,破天荒的吻了我的额。
阿布如约在百货公司门前等我。我们已经说好了,先逛商店,而后吃东西,而后,
在一起聊天,喝茶,再然后,分手。
我欢笑着跑过去,拉住阿布的手。阿布紧紧的握着,眼神中有些许爱怜。我们终于
可以像所有恋人那样,穿梭于大街小巷。我还是忍不住问他:“不知你妻子看到你
拉着我的手会做何想?”阿布说:“总比看到我和一个男子手拉手逛街要好些。”
我们俩大笑。阿布脸上的凄凉尽现眼底。
我笑出眼泪。如果我和伟信结婚,而他于婚后又和另一名女子这般手拉手上街,我
会做何感想?那一刻,罪恶感纠缠着我,我死死地拉着阿布的手,不想不舍不忍也
不愿放手。阿布感觉得到我内心的慌张,他于我耳边轻声说:“我们只这一天,不
做即罢,做了就要做到最好,不留一丝遗憾。”
阿布,阿布,你这样子让我如何忘得掉你。
阿布给我买了很多东西,但都是入口就没的,留不住的。阿布果真是聪明的,他了
解我,甚于我了解他。他早知这一天后,我将永不会再见他。而他,也做了这样的
选择。看着他不急不乱,慢条斯理地给我买了一样又一样,任他拉着我的手,于城
市的街头招摇,我的心轻轻地痛,这样的男子,怎会没有人爱?他一定是对妻子太
好了,好到那个傻女人不知道珍惜。
分手的那一刻,阿布是笑着的。他握着我的手说:“小达,谢谢你给了我曾经的年
轻。让我相信这个世间还有—真爱。”
伟信在门口接我。当阿布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伟信从身后拥住我:“我也看过爱情
故事,公主昏睡了一百年,得王子一吻而醒。”伟信说着,扳过我的身体,不轻不
重地在我的唇上印了迹痕。
“这样我就醒了吗?”我茫然地问着伟信。
伟信后退一步,很认真地看着我:“除非......我不是王子。”
我叹气:“我有何尝是公主。”
伟信再度拥住我。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会同意我去?”
伟信笑:“我相信你。”
这是伟信对我说的第一句算是甜蜜的话。我禁不住美于面颊。
伟信笑得更欢:“因为,我知道,你从8岁之后,心智就再没长过。”
我气,打他。
伟信抓住我的手,变得认真:“你遇事一向不懂得躲避或转身,只有让你去,才能
让你不留遗憾。也才能确保我们今后的生活有波无折。”
今后?他连我们的今后都想过了。他竟是懂得的,从头到尾他什么都明白,但他什
么都没有说。他愿意让我一个人慢慢去懂得一些道理,愿意放手让我学会怎样去爱
一个人。
我紧紧地拥住伟信,那一刻,这段日子以来所有崭不断、挥不去的忧郁都话烟飞去
。我知道,我是这个世间最幸运的女子。心中有情,体内有义,身边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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