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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红尘有爱·无法释怀), 信区: Life
标  题: 到站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0月25日13:51:2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之前她并不认识他，因缘际会，他们得以同行，共度了三天的假期，情投意合
，他玩笑说，相见恨晚。她也奇怪，她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在这几天里她突
然变得活泼起来，人在外面是不是格外喜欢掏心掏肺？她暗想。转头问他有没有看
过《一夜风流》和《罗马假日》，他摇头，她有说不出的遗憾，因为她确信有些类
似电影的东西在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

　　假期总要结束，他们一起搭火车返深圳，没有买到卧铺票，他说，彻夜长谈，
很久没试过了。她心里也愿意但故意撒娇说，长宵促膝的唯一代价就是花颜憔悴，
你忍心看见我明天肿着熊猫眼？她扮可怜的样子很可爱，怜香惜玉他当然懂，他到
列车室为她磨到了一张卧铺票。

　　送她到卧铺车厢交待了几句，他就走了，车厢的玻璃门一关，他便离开了她的
视线，她抱着双臂直挺挺地站在走廊里，看来来往往的人，冷气从顶上压下来，恨
不得把人压扁，她懊恼起来，原本他们可以在一起走完这最后的一段旅程。

　　她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往回跑。火车停住了，车厢与车厢之间的玻璃门怎么拉也
不动，旁边有人在说，到站了，车厢里不让随便走动。到站了！她噤若寒蝉，眼泪
无声地落下，她和他之间亦是如此？那日并肩同行在岳麓山下，听见他唱一首老歌
“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飞到天外的天，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拥有更多更好的明
天。”那种感觉很熟悉，她也喜欢过那首歌，那瞬间她觉得他们之间有过共同的背
景。“我们认识多久了？好象很久了。”他突然转头说，一张脸正对着她，很清楚
地对望。她低头无语，人海茫茫里不期然有人对你低语，你听懂了，可又不知道怎
么对答。无名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叠着上升，他用肩碰了碰她的肩……

　　终于等到车开动，她走到他坐的车厢，看见他坐在角落里，头埋在瘦削的双肩
里随着火车的节奏轻轻地晃动，四周嘈杂的音浪，均与他无关。她站了很久他才发
现她，他宽慰地笑着向她招手，都没有说话，他的脸带着惯有的表情，温和淡定，
她看着他的脸。半晌他才说，我脸上有文字说明？她叹了口气，交待了几句要小心
的话，掉头便走了，好象也没什么好说的，三天前，她还不认识他。

　　天一亮，他便拎着行李到卧铺车厢找她，他的头发很乱，绻坐了一宿的疲态都
写在了脸上。她有些心痛。过了广州，车厢里便空了许多，他们并排坐着，沉默下
去，两个人都看着窗外，家离得越来越近了，身边的人却越来越远。她轻轻地叹了
口气，“很累。”真的是这种感觉，他附合。疏离，她看着他，想到这个词，他们
之间曾经有过的亲昵在一点点地消减，世界像是转了个向，熟悉的场景做了主角，
而她和他都沦为了背景。

　　“你在想什么？”他空洞地问。

　　“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她脱口而出。

　　他拉她入怀，接了下一句——“我结婚了。”

　　她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变僵变冷，在心里她冷笑他的多余，她何尝不明白？他
眼睛盯着窗外，看得无神又专注，她心里涌起无限的惋惜，好象什么东西刚要得到
又生生的被逼着失去了。

　　火车停了，这次是真的到站了，他站起身紧紧地搂了搂她，这个拥抱代表着告
别，或者是永不相见。相知相遇，在这个拥抱里化整为零。

　　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两条异面直线，所谓的一个交点，不过是平面化的虚像，
哪里谈得上什么生死相许地久天长？他们共同的假期结束了，对于她，他等于死了
。

　　他们谁也没有问对方在深圳的单位和电话，下了车，分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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