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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Lilac (安琪儿), 信区: Life
标 题: 远方(转贴)
发信站: IHAVE(7777) 哈尔滨工业大学紫丁香 (Tue Sep 28 18:14:06 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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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安琪儿), 信区: Famousbook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28 17:39:13 1999), 转信
发信人: past (Perhaps Just Past), 信区: Literature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Jan 5 09:02:24 1997)
【远 方】
◇马 兰◇
〈一〉
你说那里的死亡也呈现出太阳般迷人的光芒。你说你寻找了许久抬头望远方的天空
总是发呆般静穆。
你说海南的夜不仅空阔辽远神秘莫测而且还包容你让你乍然间显得那么单纯单纯如
一览无遗的线条。
你说你吞得下宇宙却吞不下一颗子弹。
你说海南在台风季。
你真的决定去海南。
我看你斯文、小不点的样子觉得好玩,而且觉得你绝对没有经济头脑。
“是的。”你斜睨着小吃店墙壁上的明星照,顿觉老板娘丰腴的臀部擦了过去,脊
背上柔柔的。“是的,亚克。”你庄重地补充,“好男儿志在四方。”
石明,别他妈假正经地背印刷体让我想X你。
你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哈哈大笑似乎整个脸是一张飘荡的鬼符写满似是
而非的暗喻。
记得你从前的笑从来干净利落潇洒漂亮,你的笑灿烂如八九点钟的牵牛花。
那时候你的歌唱挺棒唱黑人歌曲唱得潸然泪下唱得全班女生争先恐后与你建立大使
级外交关系但离恋爱就差那么一点。
那时候每天早上你都昂着头在走廊里一路唱过去特别是走到女生宿舍声音更显浓厚
。你说你只要动情地歌唱便可为国争光为民造福。
那时候你我都喜欢夜间踢足球弄得鼻青脸肿一身臭汗便乐陶陶沿楼梯上窜上跳至人
仰马翻。然后第二天一直睡到课间操上午十时。我们都不习惯早睡早起从不专心听
讲只是你爱胡说八道我爱胡思乱想说差胡作非为了。
那时候。。。。。。
几个描眉涂眼膏唇膏以及什么什么膏的女性婀娜地从桌前飘然而过,你小子的眼睛
直勾勾地不觉累吗?
我点名叫蚂蚁爬树的菜,你要粉蒸排骨、蹄花汤说是美容食品。我于是对着一桌子
倒胃口的美你容的饭菜听你论述本院外文系校花汤子如何长袖善舞为毕业分配向校
长儿子发动总攻以及物理系的才女D女士四处兜售她的独身主义并身体力行谈情色
变。你最后恶毒攻击中国无好女人。要么张牙舞爪穷凶极恶榨取男人的价值和剩余
价值;要么呆若木鸡无知无觉被岁月腐蚀。中国女人怎么了?
“爱情不就是女人的事业吗?”
你用鼻音说且一脸寂然地笑。
我知道你的小瞿正使出浑身解数猛冲托福。中国男人都守不住阵脚撒野似的寻根何
况本为水性的女人。
你忘了你一直对英语很隔膜,一念外文就口吃所以你大概只好去海南了。
“女人,女--人。”你醉眼腥松以阿Q的语调喃喃。
女人从本质上说是永远长不大的。她们总认为世界只要有男人存在就不至于失业所
以有恃无恐。
终于你趴在桌上眼晴充血,一串梦呓的嗫嚅如泣如诉。
我就是要逃避这不是我的世界我要换一种方式活我莫名其妙地支离破碎我要去海南
去海南。
石明?石明!
你喝醉了你这小子。我想伸出手按按你的手背拍拍你的肩想说好了好了吧。
我忽然发现一个男人要去安慰另一个同龄的男人似乎很别扭。男人倾述衷肠也一样
柔情似水可原本简单的生命何必弄得复杂做作。装疯迷窍。
你刹那间脸泛白,表情异常地从容不迫。
“你懂得失恋吗?它毁灭的不仅是一个人的青春和美甚至死后的一切。”
嗨,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酸叽叽地一本正经,没名没堂总是挖空心思寻找警句。
我们刚走出小吃店老板娘就开始关门了,你不老实的眼光又在老板娘的臀上停留
了三十秒。呵,我多情的朋友。
女人,你真是谜倒也罢了。
就是这样了,但我们一定做过什么了,我们才如此累如此颠三倒四。
我结婚了。你独自一人走向海南。
我不愿与你道别说些再见珍重保重向你致敬的临别言辞,你站在火车的门口挥动地
手臂不知是否销魂?
一条棕色的河从体内向体外流过了。
我们是什么?我们将往何处去?
也许一切都是过程,生命本身难以徘徊,忍耐的极限比起极限的忍耐是微不足道的
。我想总有那么一个临界线危在旦夕而又有所转机,这是期待吗?如同一个遥远的
冬天的下午在学校就是那间阶梯教室里将信将疑地谛哲学系某讲师做作的预言,人
类终究没未能跳出童年。
今天天空晴朗没有叫做云彩的东西。小咪熟睡着。她曾是你歌声的崇拜者。
台风来临了。你在第一张明信片上说。
台风过去了。你在第二张明信片上说。
够了,石明。什么起风了天晴了晴转阴阴转阳今晚有雷阵雨你分到气象站去了还是
怎么的?
面对海南,面对下海的各路诸侯, 各派红男绿女如此热气腾腾、五彩缤纷,你没
有属于谁吗?或者说彻底地丧失自已?
空白。
我有儿子了。
儿子一旦成为男子汉大概要和老子搞阶级斗争。每念及他将会娶媳妇我就受不了但
二十五岁的我无法拒绝儿子。
小咪不再开朗地谈笑风生,不再象去联合国总部演讲似的慷慨激昂。她说累成了直
线一条,烦成了木头一块。我们很少散步。儿子每天的啼哭嘹亮得很。
〈二〉
人有关节就可以舞蹈有膝盖就能下跪了。我想世上的一切永远翻不出具有质的高度
的新花样,但我承认变化,不停地变化,被变化的快感所驱使,生命多美妙。
海口公园入口处,有座一九五四年四月建成的海南解放纪念碑气气派派地屹立在海
南独领风骚的丽日下,周围绿树成荫。
夕阳下我放平四肢,默默无语,静听海潮声一浪一浪地从不远的海滩传来如同启示
录如同蓝天下的柔姿舞或霹雳舞。
我呼吸了我的名字。那么,纪念碑,请守住我的名字--石明。
这儿的一切已习惯成自然。黎胞们的身体都很健康,青铜色的皮肤在热带的阳光下
熠熠生辉。
此刻是北京时间十二点。没有影子也许影子很短。我不知道我以后会怎样,谁知道
呢。其实又何必高瞻远瞩一副运筹帷幄的预言家姿态。
就在昨天与我同船过琼洲海峡的北大小丫头在琼中县的五指山主峰海拔1847米
处坠岩。她太不小心了。没能找到她的玉体,后来到海南来的哥们姐们由我牵头自
发地开了一个追悼会。我的指尖紧贴着裤缝不停地欷觑。生命无常。我们海葬了她
。生命似乎是不可捉摸的,在冥冥之中我们听凭她的咒语。而面对死亡我们还有什
么可说?死,真他妈太哲学、太诗化了。
一个喜流浪、不多话、瘦小而坚强的女孩子,我怀念你。
亚克,方舟已过也许离忘川不远了。我不是无话可说就是言之无物。愿你没扔掉说
话的习惯。我打算沿岛走一圈,然后再去岛内各县走走,做些民俗方面的调查,主
要是考察一下看能否在什么地主帮我受聘的公司买上些土地办个热带种殖场什么的
我住招待所,六楼,朝阳,有浴室。双人床显得空荡荡。
这儿毕竟是海南,云层透明极了,天空很近很蓝,蓝得难以置信。
太真实了人也要怀疑,真难伺侯自已。
身边有了一个黎族阿妹或者说女人的世界又走向我,石明预感今年结婚但说不清为
什么。她的歌唱得很在行,悠悠扬扬。
阳光普照之下穿上漂亮的衣裙啜饮可乐她说有了我就有了一切,我为她死心塌地地
依恋我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朴素感情动情。她不会如小瞿忧郁不堪、惨不忍睹
依恋我为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朴素感情动情。她不会如小瞿忧郁不堪、惨不忍睹
对你嚎叫存在与虚无或关上门装神弄鬼泛滥成灾。
黎族阿妹的阅读范围限于琼瑶的小说《知音》之类杂志。
她是以一个具体的女人欢迎我。
花花绿绿的汉人、洋人涌入海南。投资跑买卖或找个什么单位要求招聘。他们或有
才或有财或德才兼备或一无所有。
我目前很少想大是大 非、非此即彼的问题,诸如存在的价值。孤独的意义。
一想就觉得好累就胃痛牙痛。也许这些都不再是问题了,对我而言,人类确实在概
念、思想上兜圈子,总是自已和自已过不去。
我愿简单、随意、快乐地生活。
生命太急促,来不及回头,一页便翻过了。生命大约是一次从啼哭开始直至有圆寂
之幸运的旅行。
好好看看风景呵,哦,好好地吃,好好地睡,好好地笑。
黎妹来了。。。。。
〈三〉
我们也许不再年轻了于是总有一段时间是记忆与意识发白的时候白得象一张出游多
年的痔疮患者的脸稍有不慎便抽搐绷直直至变形而在无所事事中的若有所思太让人
难堪几乎在成为喜剧的牺牲品的边缘遁环。
现在亚克每天睡眼朦胧地跑晨操再无懒觉可睡真让人失望。
他儿子每天晚上起床三次半据说是梦游症的先兆。总之他疲惫得很。
依石明的个性我想他一生将永不安宁,总有一天他还会从海南出来再去别的什么鸟
地方。他选择这条路就注定他终身流浪。其实把人生往深处一想不就是喜剧一场吗
?首先我们不能决定生也无法辟免死。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睡觉弄成了习惯习惯了便成为机械的运动,这很恼火。对床的恐惧使我开始认识失
眠的面孔。小咪的手熟稔地围剿我,她的唇腥热的扭曲。我看见的恐惧熠熠发光。
时间智者般哑笑,于是我的恐惧也笑了,小咪便满足地安睡。
婚后的男人是否同我一样感到上帝造女人合情合理合法对我们火来水淹兵来将挡如
此丝丝如扣。妻也许是聪明的愚蠢大智若愚是一句成语。她又拾起了读书的陋习对
女人来说确实如此。我似乎要发梦癫或者说已经发了。
现在是四月了传统意义上该是晚春但今年此时还是早春的气象中国的最南端想必是
另一景象。我的行为往往是一种模型而意识根本不能成为理想的模具空洞而无形没
有扩张更谈不上收缩总之算不上什么东西梦魇罢了。
我向海南寄去了我的文凭之类证明法世价值的证明。昨天收到商调函。无非是无是
可干之后的盲动。又将是一个夏天了,春秋易度夏日也不会太长也许该作点过冬和
来年的打算如果还能活到明年的话。妻近来颇活跃,常出去,很晚才回家。回家便
床呼呼大睡或傻楞楞翻白眼。我随她去。
我想起儿时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中的一首歌。“我们随时代的车轮永不停步转动直
到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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