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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把思念寄托远方 ), 信区: Life
标 题: 我的2049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Oct 15 16:22:25 1999), 转信
早晨明媚的阳光照进小屋，我翻身准备继续睡下去，同屋小乔却推
门进来，用手推我。
“起来，告诉你件事，听完再睡。”
乔与我同单位不同部门，对我休假的原因很清楚。
公司欲拓展业务，老总正挑选人去C市。谁都知道发配到外地打江山一年半载回
不来，干得风生水起又舍不得走，况且人人手上都有一摊事做，没有涉险的必
要，人在江湖，不是越战越勇，而是越来越明哲保身了。故，我把休假放在此
时，得罪不起躲得起。还有一个原因：我想与男友汤的不痛不痒关系有个了结，
有个转变。
乔继续说：“那个销售经理向老总推荐你。他看出你假以时日，定胜过他，先下
手把你‘听’出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厮素来对我这个总经理助理忌恨
有加，但尚能维持风度，控制得很好。
“我常想他若失控，第一个要咬的人一定是我。”
小乔笑我骂人不带脏字，临走不忘挤兑一句：“瘦肉别喂狗。”
瘦肉是汤的别称。我们约好在筒子河边的老地方见。瘦高的身材上一件白T恤，
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汤慢腾腾的走来。我笑着问他：“老爷，有何贵干?”
“小童，你瘦了。”汤以摄影师敏锐的目光再次把我审视。
“有话直说。”在汤面前我毫不掩饰任何情绪。
“小童，我们这样子也许不合适。”
“找到合适的了吧?!”骑驴找马，这种手段用到我头上了，只是我这只驴蠢得要
人家亲口告诉。
“小童，我们毕竟3年了，你……”汤的声音竟有些愤怒。
他轻轻一句，就把我从小的新娘梦抛到爪洼国了。
我伸手叫了辆的士，怕晚走一步他会说出“我们今后还是朋友”“曾经拥有…
…”之类对我来说讽刺滑稽的话来。
车子路过广场，鲜红的国旗下站着笔挺的国旗班战士。记得有一次散步，正赶上
降旗，我和汤挤进人群，被那种炽热的观旗气氛感染。汤说：“等共和国100岁
时，我带你来看升旗。你那颗讨厌的牙会不会掉?把‘吃’说成‘丝’?”
言犹在耳，君心已变。
我机械地开了房门，打开冰箱，冰镇啤酒滑进喉，没有任何思维。努力想上次失
恋一定是哭过了头。伤心?哪一次不伤呢!谁说受过伤就不会再痛，当是乙肝疫苗
吗?虽受伤，但不会死，日子还得过下去，这才是艰苦。
无工可做，无婚可结，我只剩无聊。若真依了汤的约，还有半个世纪要活，多可
怕!
打电话给乔，嘱她把放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照片给带回来。敏感如她，一听就明白
了。再给办公室挂个电话要求复工，没想到接电话的是销售经理。
“助理，你干嘛骂我?”这厮平日里没这么沉不住气。
“造谣，咱们文明人，不干这粗事。”我狡辩。
“我要咬也不咬你，当你是香饽饽。”
沉默了一会儿。
“经理，我也一样，老同事互损，觉得亲近，彼此，彼此。”
迅速挂上电话。
好累!世界是一下子变得，还是慢慢变得都不重要了。一直到乔回来，看着空
啤酒罐夸张地嚷嚷，我才动身换个姿势，接过照片。小乔坐下想听我倾诉。
“出去玩吧!”我的表情一定很冷。职场多年，我还是经常把喜怒哀乐搬上五
官。没关系，失恋的人容易被人原谅。
汤、小乔、销售经理……不是我永远的环境。活到国庆100年，有个子孙后代，
对很多人来说，几率是很高的。生命那么长，肯定有别的风景在前边。
想到了那个风景秀美的城市。心里动了动，手就出去了，职场上的习惯——不要
放过机会。
“接总经理办公室。”握着话筒，想着措词。
“听说C市风景不错，周围许多的名山大川，可能住着神仙，给个机会，讨得长
生丹分你半粒。”
总经理只迟疑半秒，笑着说：“早该给你升职，一直没机会，这次可是名正言
顺。销售经理昨天推荐你，以为你不肯。”
原来如此，早已内定，亏我没打瞎拳。
“现有的关系网都转给你，那边你全权代表公司。改天给你开个Party，你坐飞
机，我报销。还有，谢谢你。”
老总有两个秘密，一个是她的年龄，一个是她独特的管理方法。几句话下来，把
持不住的人准会自我膨胀，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老总又关切地问：“能为你做什么?”消息传得真快。
“色衰而爱驰，请赐不老仙丹。”
两人大笑。
我仔细翻看照片，汤的摄影技术真的不错，放大优点，缩小缺点。这也一直是他
对我的态度。广场上的那张是别人给拍的，汤的头给齐眉剃了去。
隐隐约约中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找不到问题在哪里。不管了。
约了速递公司的人代我把东西给汤送过去。照片一人一半，他送的戒指，他家的
钥匙。我实在没勇气面对他，我的伤不会好得那么快，我有心有肝。
在送行Party上，我与销售经理互开玩笑。毕竟，他这种人哪里都有，对我已无
所谓。
东西能送的送，小乔很留恋不舍，我笑笑，早已不计较，也许50年后小乔与我早
已不相识。
来到广场，许多的人每到节假日，从四面八方汇聚这里。人群中，我忽然有了一
种没有着落的孤独感。
我和汤的3年，玉颜憔悴3年。
拿出手机，拨了一个许久未动的号码。
“喂，喂，说话。”汤的声音又有些急。
“我在广场，我要走了。”
“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你也不用走哇?我又没死乞白赖缠着你。”
“什么?”老天，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不对的地方了。
“汤，你来吧!老地方，我愿意跟你一起看百年国庆升旗。”
“神经病，没那么容易。我要去C市拍照，回来再说。”
“飞机?火车?”
“火车，没你们奢。”
“我也去，陪你。”使点伎俩无妨。我愿意有人看着我衰老，记着我年轻时的容
颜心事足迹。
我百倍的温柔换来汤的唠叼：
“机票贵得离谱。”
“至于嘛!你。”
上飞机时我回望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谢谢，谢谢教我一身本事。
身边的汤坏坏的笑：“发什么呆?回头给你拍写真集。百年大庆，拿出来参展
。”我的2049，快点儿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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