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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gell (把思念寄托远方 ), 信区: Life
标  题: 游戏规则 
发信站: 紫 丁 香 (Sat Oct 16 11:07:09 1999), 转信

    当电脑屏幕上出现window95的字样,在混混噩噩忙碌了一天之后,我也为之长长
出了口起,把一股烟徐徐喷到了屏幕上很满足地看着它就象看着一个美丽的姑娘长大
成人进而风情万种分外宜人。我有的时候在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个理想主义者?不,我
不是。人的想法和自己的实际行动是有着差异的。接下来做什么?上网,当然是上网
——风吹不倒,雷打不动。这是我的规律。我打开了我的猫,熟练的拨号,耳边响起
我最熟悉不过的拨号声和我那只猫的吱哇乱叫。叫什么叫啊,贺氏怎么了?不服气我
马上就用USR的56K把你休了。
  上了线,我先看看有没有我的mail,然后就直奔湛江的聊天室。不知道胡子这家
伙来了没有。到了,粗粗地看了一眼,胡子还没上来呢,人最多的就数情感天地了。
一个人正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重复着他的话: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点
起烟微微一笑,和几个认识的网友打了个招呼就对他说:先别哭,看看是亲人不是。
  去联众看看得了,快有两个月没去过了,不知道那里又多出了什么拖拉机高手呢。
以前不认识胡子的时候我经常泡在联众打升级。老豹打的可真够臭的,屡败屡战还时
不时仰天长啸。到是和doomer合作的很愉快,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我开始有独孤求
败的感觉了。但也有高手,象牦牛什么的,碰上他们就得格外小心,不然冷不防被他
们抠了底,不升两级才怪。冰红茶和冰绿茶到是不时地也打出个短小精悍的配合,到
底是夫妻俩,骨子里都透着默契。
  我看着牌桌上的人,拒绝了一切邀请。我没打算打,就是来看看。看了几家后,
我估计胡子这个老家伙怎么也该来了,于是就关了IE,重新打开Netscape回到湛江
——这个算是我在网上呆的最久的地方。怎么回事?都快八点了,这厮还没动静呢。
我估计肯定是在哪里换了个名字和哪个美女在苍天不老海誓山盟。
  聊天么,不就是找个伴儿?就象跳舞一样,没有一个是固定的,天天都有新人,
天天都有新的伴儿。不管你们聊的多深入多投机多默契多情不自禁,到最后还不是面
对一行“你可以安全关机”的字体关了计算机然后回到自己冰冷的床上点起根烟一个
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就象连两条相遇的放射线,各自有各自的起点和方向。不用担心
责任和负担,你可以暂时放下自卑和他人一起分享情感和悲伤。又好比方便面一样,
有了实质那美丽的外表就不很重要了,而且快捷迅速吃完就完。
  
  所以我不打算在网上和姑娘聊的太多。就是这样很多认识我的网友还一口一个
“大尾巴狼”的说我骗吃骗喝骗了青春骗爱情呢。我觉得我比窦娥还冤。要不怎么
会发大水?Netscape发出了一声轻响,有我的mail。我打开信,是蓝兰来的。
  
邹润:你好。你主页的歌曲有的怎么听不了?有很多都是我喜欢的。希望你能快点改
好。
  
  我马上就reply:lanlan:那不是我的问题,是网络的速度太慢了。你就听听MIDI
将就点吧,MIDI比较小,估计没问题。
  
  蓝兰是我两个月前认识的,她不小心到我的homepage走了一遭,被我众多的
javaapplet把机器搞的死掉了。不过她没生气,来了封mail客气地问我:你的主页用
多长的时间做的?当时我在和doomer联手正打得如火如荼,我想都没想就立即回了一
封信:Just one day,相信邹润。信回的也很快,只有几个符号和两个字: :( 骗
子。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来信的地址是hotmail,名字就是lanlan。
  
  胡子来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
  还去自建的么?(我问)
  当然!
  名字和密码?(我耳语)
  接着胡子把聊天室的名字和PASSWORD给了我就进去了。
  自建的聊天室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怕人太多,也不怕有人说脏话,他要是敢以身
试法,你可以给他一脚把他踢出你的聊天室。在自建的聊天室里,谁有密码谁就是
webmaster——老大。
  认识胡子也快两个月了,还记得头一次和他聊天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名字,劈头
盖脸就是一句
  
  是美女变成的那个?
  有长胡子的美女么?(他耳语)
  你没听过相声《画扇面》
  我没等他回答就继续往下打字
  “这个美女没画好,不过没什么,咱们改张飞得了。很容易的,加上胡子就是
。。”
  你是哪里的人?(他耳语)
  北京。你呢?(我也耳语)
  四川宜宾
  哦,五粮液的故乡
  你是酒道中人?
  不敢,偶尔喝点就开始找不着北了
  我得走了,咱们下次见就算朋友了
  算!当然算
  :)酒逢知己千杯少,哈哈哈哈,我走了
  我马上跟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朋友好走
  
  屏幕上显示:胡子轻轻地离开了..........
  
  和胡子聊的多了,才知道他和我一样是独身。都知道感情不怎么实在,于是就站
在油锅边上,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往里跳。记得胡子说:独身是幸福,结婚是错误,
离婚是醒悟,离了再结是执迷不悟。我没那么狠,爱就爱呗,这年头谁离开谁都活的
挺塌实。“来点痛快的,嘿嘿,来点痛快的,这年头最流行的说法就是“爱怎么着怎
么着吧”。听,崔健唱的多好。
  我打着密码进入了胡子自建的聊天室,呵呵呵呵地傻笑了老半天。
  
  你就不能换一种笑声么?
  嘿嘿嘿嘿?这个怎么样?
  这是淫笑
  那。。。哈哈哈哈,怎么样?
  是狂笑
  嘻嘻嘻嘻?
  是皮消肉不笑!
  那你笑个给我看看?
  :))
  怎么你今天的心情那么好?发银子了?
  是啊,奖金。
  别忘了那可是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我呸
  我闪
  我再呸
  我再闪
  我呸的你无处可闪
  我闪的你无处可呸
  
  这些话都是我用惯了的,来了就先奚落对方一下,纯粹是比谁的手快了。所以我
看也不看就打出来。我也知道这厮要说什么。
  
  怎么?哥俩在这打情骂俏呢啊?
  
  ????来了个外人,敢对我们不敬!好大的胆子!!!我马上刷新找到了那个
人的名字——Netkiller。去死吧,还killer呢,先kill了你再说。嘿嘿嘿嘿,我对着
屏幕上的名字恶狠狠地笑着。突然,屏幕上一行黑体字:Netkiller被管理员踢出了聊
天室
  
  你出手可够快的啊?
  那是当然了。我这里就让你一个人进来
  那我别的朋友来了呢
  也踢!
  那要是有个美女来了呢?
  杀无赦
  够狠
  
  看看不早了我们相互道别就下了线。我随便洗了把脸,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象
个幽灵。病黄色的皮肤还泛着点苍白,胡子快有一个星期没刮了,我用手摸去硬帮帮
的扎手但很有质感。我刚想拿起剃须刀把它们都清除,但转念一想不刮了,回头等留
长了就改名字叫比胡子还胡子的胡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长时间的网上生活改
变了我的生物钟。算了,我还是上网得了。打开机器,拨号,打开浏览器,看Mail。
有信!这是谁啊?这么晚了还在网上猫着?也保不准是哪个国外的家伙,我们这是三
更半夜,他们那可还是大白天。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信。信是蓝兰来的。
  
邹润:我也不知道你睡了没有,我没什么事情。在看你写的故事。忽然想给你写个
mail,也可能你是早上才看这个mail,那就希望你新的一天好心情。
  
  我想了想还是回了信:lanlan:看样子你也是条网虫了。怎么也搞的那么晚?不
是被老板给压迫的吧?至于那些故事,你也别太当真,是故事,就有虚假的成分在里
面,你就看着玩吧。
  我在网路里随便转了一会,蓝兰的信就又来了
  
邹润:没想到那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很冒昧的问你一句:你感觉自己孤独么?
  
lanlan:孤独?这年头不流行了吧?也许吧。有时候。我也不知道。
  
  我关闭了浏览器,懒得再去婆婆妈妈,顺手就把星际争霸的光盘放到了光驱里,
很快就连到了Battle.net的服务器。Channel(1)今天来的人还听多的么,不知道
tachina又打败了多少个melee,我一进到去就看到有人在叫嚣着要报仇。打星际争霸
我最喜欢用的还是Terran族,每每打的别人大叫shit,我却乐呵呵的抽着烟拍拍屏幕
点击胜利的字样。但不是每次都那么顺利,有不少次是败在自己人的手里,最惨的一
次是我100多个战士被ben
在屏幕面前大叫“太狠了,太狠了,自己人怎么也不给留条活路啊”。
  我没有加入他们反tachina的阵营,直接点Join就和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人打了起
来。一时间战火纷飞,飞机,坦克,和我的战士瓦解了对方Zerg的一次次猛烈的进攻。
而我基地的工人们还在拼命地采矿和挖油。到时候了,我把自己全部的武装力量一起
投入了战斗,进攻,进攻,不停地进攻,音箱里“your forces under attack”的声
音不断传来我也不断地造兵,造好了就圈住了往敌人家里扔。一连打了几盘都是胜利,
我高兴地点上了烟,回到了chatroom,tachina还没走,我笑着打招呼:
  
  呵呵,你这个女杀手今天有打败了多少人啊?不怕群起而攻么?
  怕就不来了!
  厉害。
  
  我看了看手表,早上六点多了,天也早就放亮了。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关上
机器拿起一个饭盒到楼下的小铺子去买我的早点。吃完早饭我就睡了,脑袋里除了刚
才的战斗还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等我醒来的时候,枕头边的电话在疯狂的响,就象
刚出生的孩子那样你不管他他就真敢让自己哭死。这是谁啊?也太不讲道德了,不知
道我周末爱睡懒觉么?我伸手就把线给拔了。电话铃不响了,我倒是清醒不少,抓起
身边的烟就点上一根,琢磨一会去干嘛。门铃又响了,这回不起来可没戏了,我叫了
声等会穿上衣服去开门。来的是小雯,我没去管她就直接去洗练刷牙。回来的时候屋
子已经很干净了,我不喜欢她这么做,她每每收拾完了我就感觉不是在自己的家里。
  “有什么事情么?怎么了?”看着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问她。
  “我昨天骑车的时候和别人撞上了,今天起来觉得腰疼。”
  “那你该去医院啊,怎么跑来找我?”
  说实话我不是不喜欢小雯,人也白白净净的又比较温柔,我们好过一阵子但后来
她就把话说开了:大家分手算了,都觉得不怎么合适,与其以后闹的鱼死网破的分外
眼红还不如就此打住还能做个朋友有什么事情还都能互相帮着点。我感觉自己特别悲
壮但我始终怀疑她不是我想找的那个。分开了我们还时常用电话联系,她也还是经常
来看看我。既然她想当上帝那就让她当好了。但一说到感情方面我们都觉得很尴尬。
  看着她静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就心软了。我拿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那边传
来call机台小姐甜的发腻的声音:先生请呼多少?96696!您电话?您贵姓?等我说完
了那边比我挂的还快。妈的,这是什么服务态度!不久我朋友给我回了电话。
  “怎么了?你腿断了?不是从床上摔下来的吧?”
  “都好好的,就是你老婆不跟我,我心都碎了。”
  “得了,什么事儿啊?”
  “我这有个病人,把腰给扭了。”
  “带过来吧。快点啊,快下班了。腰?不是你弄的吧?”
  我拉着小雯就走,她“哎呦”的一声。腿也一瘸一拐的。
  “怎么了?不是腰么?腿又怎么了?”
  “也疼。”
  “要我背你么?”
  这时候小雯才露出了她美丽的笑容。
  
  来到医院,我带着小雯直接来到病房,医生正给病人做牵引呢。他忙完了就让小
雯躺在病床上,诊断了一番后开始给她做局部按摩。看着小雯的脸一阵阵的扭曲,我
禁不住说:“你轻点,别是感冒进来的,等出去就变肺炎了。”“心疼了?”医生看
也不看我继续做着他的工作。倒是小雯侧过头对着我甜甜地笑着。我看着她迷人的脸
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她的腿也给撞着了,你也帮我看看。”“怎么?不怕这回
出去变残废了?”医生给她揉完了腰,开始检查她的膝盖。小雯这次是疼的叫出来了,
我把询问的眼光投向了医生。医生又做了几个检查,对我说:“可能是半月板有损伤,
没什么的,打一针吧。”
  “我怕打针。”小雯的嘴巴撅的可以挂瓶子了。
  “别怕,他打的疼一会请咱们吃饭。”我说。
  小雯笑了一下又变成愁眉苦脸了。
  “连打针都怕那我怎么娶你啊?听话。”
  小雯的眼神变得朦胧温柔,我赶紧叉开话题。
  打完了针,医生对小雯说刚打完会有点涨,休息一会就好了。接着就
  让小雯在床上躺着,他和我一起出去抽烟去了。
  “还好吧?好久你都没来看我了。”医生说。
  “还行吧。至少还活着呢。”
  “有朋友了么?”
  “没有。”
  “我看这个还不错么,怎么认识的。”
  “认识倒是很多年了,不过一直也就这样了。没想再发展。”
  “我是不行了,我都30了。我朋友他们家催我呢。”
  “你倒是该有个家了,我么,到你这么大也会有个家的。”
  “我抱怀疑态度。”
  我没理会他接着问:“她对你怎么样?”
  医生一脸神往的样子吸了口烟后吐出一句话:“无微不至。”
  
  看完病我带小雯离开了医院,小雯说想走走。我说你的腿不是才打完的针么?她
没理会我的话却象往日般慢慢搂住我的胳膊。我和小雯慢慢地走在街上。假日的街头
反而没有平时热闹,失去了上下班的人流对它的充斥,这时总显得那些五颜六色的霓
虹灯和随处可见的满天星有点不伦不类甚至叫人觉得尴尬。街边的小饭馆也比以往更
热心地招揽每一个过往的行人,连出租车也有意放慢了速度来抓住可能能从身边稍纵
即逝的生意。身边的小雯紧紧抱住我的臂膀,轻轻地将头也靠在我的肩上,我们走的
很慢。我望着无尽的长街,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袭上心头,仿佛回到了昨天。我慢慢
挣拖了被小雯抱住的手臂,在小雯扭头奇怪的看着我的时候,轻轻地揽住她的腰身。
  小雯轻轻靠在我的身边,给我的感觉就象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我不
知道女人真实的想法,因为了解女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感情就
象个游戏,而每个游戏都有它们的规则。你不能破坏它更不能凌驾在它之上。就算我
此时此刻的感觉和从前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有了共鸣那也不表明我就要走回头路。如
果说是我们的错觉,那我敢保证我和小雯都在有意无意地让这种错觉在继续。男人和
女人到底是谁更浪漫?女人么?我觉得不是。
  走的累了,也走的饿了。我们随便找了家餐厅就进去吃了晚饭。席间我和小雯都
没怎么说话,都吃的很少,也,很慢。我忽然觉得小雯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但我猜
不到她要说什么。以前她也生过病,但都是病好了才给我来的电话。这次是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小雯,而她也正看着我。我有点慌了,我有点意识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了。
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开口,我先开了口:“吃饱了么?”“吃饱了。”“你吃的太少了,
别怕,你离胖还很遥远呢。”“真的饱了。我的遥远还有距离,你呢?你离胖就是遥
不可及了。”我们都笑了,但都笑的很勉强。吃完饭出来,我们依旧很缓慢地在街上
走着。终于,我还是下了决心,站定了脚步,不管过去的时光多么美,多么迷人,谁
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那个如诗如歌的年代了。我还没说话,小雯先说了,“咱们真的
不能再重来么?”我的鼻子一酸,那为什么当初你要离开我呢?离开就离开好了,何
必说希望还能做朋友?“车来了。”我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没回答小雯的问题。当
小雯低头上了车并给我让出了位置,我正把车门慢慢关上。
  “回家后活动小心点。”说完我就退在一边。隔着玻璃我看到小雯那美丽的脸,
还有脸上两道闪光的流莹。每当我狠着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我软弱的一面就会立刻
跳出来给我沉重的一击。我望着红色的尾灯一点一点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心里感慨
万千。
  回到家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拨号,上网。刚刚连上,就从ICQ发来
了无数个相同的信息。说什么ICQ要真的收费了,不把这封消息发给你的朋友的话,你
的号码就会被清除。真是,吓唬谁啊,从97年就说要收了,都一年了也没动静呢。
  我直接点击bookmark去了湛江chatroom。
  先看了一眼,胡子还没来。我就自己去建立了一个聊天室,等着胡子。胡子啊胡
子,你可不知道哥哥我这也正烦呢。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我抽着烟,看着白
色的屏幕上不断出现的话语,脑袋里却还是小雯。我这是怎么了?想那么多干嘛呢?
不都活的好好的么?
  我在聊天室里用各种不同的动作对我自己说着同一句话:我就是他妈的无聊。说
着说着,忽然觉得多了一个人,一看,是胡子来了。
  
  无聊!!
  (妈的,丫敢说我无聊?自己一想,没错,是太无聊了)
  ???:p
  你做什么鬼脸啊?无聊
  你就有聊了?大家都是流氓就别互相吹捧了啊。(我看着屏幕边笑边敲)
  这个我不和你争,你是老大。你还知道自己无聊就还有救。
  那我告诉你什么叫无聊
  你说!
  我满可以开多个窗口,一边满嘴仁义道德地和你聊爱情人生工作理想一边在别的
地方下载黄色小说
  我还以为以前看到在聊天室里骂街的是流氓,今天才知道是碰见真的了。
  彼此彼此。:((就算我是,我说的也是实话。
  你以为真诚的流氓就不是流氓了?
  我说胡子,你老这样那咱们就别聊了
  你今天没什么事吧?怎么口气不太对啊?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挺撮火
  我说呢,那你骂吧,我听着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胡子也算是个老朋友了,自己有气别跟朋友发啊)聊点
别的吧,哎,是我不好。
  得了,就象你还有点良心什么的似的。好点么?
  好多了,我看你改行得了。
  为什么?去做什么?
  你这么一个出气筒不为人民服务太可惜了
  是可惜了,我有点后悔了
  是吧?自己也有感觉了吧
  我后悔怎么没给你发个炸弹
  哦,是这样啊。哎。。。:(((。。。交友不慎啊。。。
  我呸
  你别呸了,你又认识了几个妹妹啊
  有几个,介绍给你怎么样?
  不啦,还是你自己用吧。我怎么知道你的妹妹们是不是人高马大的和你一样长胡
子,嘿嘿嘿嘿:))
  你这人对女人有偏见,难怪没人要你
  没有没有,我经常看见一个很脱俗的名字,但一个电话打过去,接的人是十个有
九个是嘿嘿淫笑的狼
  那剩下的那一个呢?
  是条没长大的小狼
  你不是他们中的一个么?
  我?也是,是条比较诚实的狼
  我还是那句老话:诚实的狼也是狼 :)
  你对我有成见,你不能一棍子把船上所有的人都打死
  那我是不是该是上你这条船?
  透过屏幕我仿佛能看到胡子那张狞笑的脸。于是我说:那就来吧,我满载一船的
二锅头和万宝路等着你
  上去了还下的来么?要是下不来我就不上了
  你没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么?
  那我还是上小姐的船吧
  你以为上去了就能下来?
  跳海可以吧?
  跳海?就是你把船凿沉了她也会抱着你一起死,嘿嘿嘿嘿
  那我就干脆和她敞开了聊呗
  :(((((
  怎么?又错了?
  嘿嘿嘿嘿,你就不怕她谈笑间把你给灰飞烟灭? :))
  
  又聊了一会,我忍不住把我和小雯的事情告诉了胡子,想听听他的意见。胡子沉
默了许久才说我其实没做错什么也不用为小雯担心,他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比男人想的
开。今天还可能在你的眼前为了昨天的爱恋而流泪,明天就可能开开心心地投入别人
的怀抱。胡子说我心太软了。
  我的心太软?真的么?也许我是。当然了,我毫不犹豫,就象我会说地球是圆的
煤球是黑的一样简单。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条最大的大尾巴狼,也许我也是的。我不
是圣人但我也不是罪人。人么,总会用很多的面具把自己给伪装起来,把自己给分割
成很多的侧面,你从不同的角度看,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就象我在其他聊天室里可以
和认识的人一起开心的聊天却给那些,人也许不坏,就是来骂几句过过嘴瘾的人扔一个
html命令炸掉他的浏览器。但是用胡子的理论来说:心软的狼,也是狼。
  接着胡子给我也讲了个故事。在他们的小城里一个女孩子爱了七年后被她的男朋
友甩了,女孩子后来就自杀了。这种故事被电影和连续剧都演烂了,我不禁怀疑它的
真实性。胡子说是千真万确。我对着屏幕吐了吐舌头,这样的女孩子还有么?也该列
为国宝给保护起来了。胡子问我要我是那个女的我怎么办。我说办法有三,一:死缠
烂打,坚持到底。二:改名换姓,换个环境。三:永远消失,让他一生都逃不脱人们
的谴责。胡子问我选哪个。我说最好的那个。胡子却回答说我太狠了,我说当年无产
阶级能夺取政权就是因为敢玩命——狭路相逢勇者胜。
  已经很晚了,我和胡子相互道别后就关了机器躺在床上。我慢慢抽着烟,脑子里
想着小雯。我会为她去死么?不会的。让我痛不欲生的女人还没生出来呢。我抄起电
话给她打过去,但对方老是占线。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想着想着就迷迷糊
糊地睡了。
  
  第二天起来已经是中午了,我打了个电话给支子,就打车向他的网吧去了。
  人去的倒是挺齐,柱子,耗子,猫,还有猫他们家的“嘣儿嘣儿”。我笑着和他
们打了招呼,就对猫的女朋友说:“你桔子家的MMX(妈妈叉,多功能奔腾,热情奔
放且入乡随俗,嘿,那叫一个干练)可都是都市女侠级的人物了。你就不怕我们合伙
把你给卖了?”那女孩子微笑了一下对猫说:“你敢么?”猫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说:
“我当然不敢。邹润敢,你看邹润有多坏啊。”
  我没理会他,反而问:“是来Duke3d呢?还是来Starcraft?”
  猫嘿嘿地笑着:“我不给你这个报复的机会。”
  我向还在脸红耳赤地打着游戏的孩子们说:“我们这关门了,你们改天再来玩
吧。”
等孩子们走光,我们就一人一台机器打起了星际争霸。战斗异常的激烈,一直持续到
吃晚饭的时间。大伙一起吃完了饭就回网吧上网。我们在不同的聊天室里和不同的朋
友聊天。开心虫虫也上来了,大家互相挖苦也互相捧臭脚,一时间不亦乐乎。
  “这里有个大色狼,快来啊。”耗子在那边叫着。我们一起进去了,看到几个人
正在和一个美丽的名字争先恐后地你爱我我爱你,而那个美丽的名字也把自己的香吻
送给了这个又给那个。“她的嘴巴真大啊“坐在一边猫的女朋友说。猫乐了,“还说
人家,你在聊天室里的嘴巴小啊?”“那我也分人啊,你呢?一进来就对着大家一通
乱亲!”
  柱子在一边说话了:“在网上你就别老做梦,网上不是没有美女,相反,有,肯
定有。但只是你找不到。在网上咱们都是狼,但你放心,你在网上抓住的羊肯定不是
你希望的那种。”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话:
  
  I am your husband.
  you are my wife.
  we all are your husband.
  you belong to ours.
  
  柱子说这话没几个星期,他就去了广州,为的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想看看那
个一直在夜晚给他打长途的女孩子到底是只什么鸟变成的。用柱子的话说就是她的声
音婉转清脆,绕梁三日而不绝。
  我夜晚回到家,空洞洞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油味。落满了灰尘的家具在
惨白的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面目狰狞。我的机器静静躺在那里等待我的抚摸,黑色的
屏幕冷冷地对着我象是个无情的陷阱却具有极大的诱惑力。这就是我自由的代价么?
我忽然觉得挺对不起自己的。打开机器,我没有上网,点开了Winamp放着我爱听的
Mp3,
我一边跟着哼哼一边用抹布开始慢条斯理打扫我的房间。要做么,就干脆点。我投了
拖把把地也擦了,当我再次做在机器面前的时候我开始呼吸我周围自由的空气。电话
突然响了,我拿过听筒,对方却没说话。我问了几声后,那边才传来小雯的声音。
  “还没睡呢吧?”
  “没呢,怎么了?”
  “咱们喝酒去吧。”
  我怔住了,上一次她请我喝酒就是要和我分手。
  “太晚了,算了。”一想到那种尴尬的气份就叫我望而生畏。我不想再去重温那
种感觉。
  “我打算结婚了。”
  “哦?是谁家的孤儿把你给感动了?”
  “是真的。”小雯的口气很郑重。
  “那好吧,还是五道口的那家么?”我试探性的问。
  “对,我在门口等你。”
  “好吧。”我说。看样子我也没什么退路了。
  
  走在路上,白天的热度还没有散去,暖风吹来夹杂了一股子烂西瓜的味道。街边
一个四十多的男人坐在竹椅上一边扇着手里的扇子一边拍打着隆起的肚子。妈的,肯
定是满肚子民脂民膏!我忽然发现朔爷的话说的挺对:愤世疾俗到底是一种深刻还是
一种浅薄?本来还无所谓的我开始越来越不是滋味了。到了还是叫胡子给说对了,我
把人想的太好了。可又一想,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么?我要的是这样的结果么?本来挺
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么不闻不问地送给了别人当老婆。我是聪明的过了头呢还是傻
的没了边?带着满脑子的不自在我站在了小雯的面前。小雯倒是和以前一样,不,该
说更迷人了,她化了淡妆。
  一瓶深红色的葡萄酒摆在了我和小雯的中间,小雯喝了一小口葡萄酒说:“本来
还想着有一天你能回来,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我本来很恨你,但说到底该
怪我不好。不过现在都好了。”说罢她看着我,微微地笑了笑接着说:“我觉得我表
现的够明显的了,傻子也该看的出来。看样子我结婚还是结对了,是吧?”我还是习
惯性地点起烟,为了掩饰自己的那莫名其妙的失落我叫小姐给了拿了一个大可乐。我
不想喝酒,在这个时候我也根本不能喝酒。我慢慢品着可乐,慢慢抽着烟,慢慢听着
小雯在讲我们认识那一年的故事。透过隐隐的烟雾,我注视着她那张在柔和的光线下
显得分外迷人的脸。我看着她,用尽我所有的力量看着她,我知道这一切都没用了,
我心里涌起的那种苦涩也随着小雯的微笑慢慢地在我周身荡开。我用眼睛斜斜地瞟着
楼下那个和几个人在打情骂俏女郎,与其说我看不起她到更不如说我看不起我自己。
小雯的声音停住了,我抬起头,我感到两道锐利的目光看穿了我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懊
悔,这使我拿烟的手不禁颤抖。我忍住了去抓那瓶葡萄酒的手,把最后的可乐倒在了
杯子里。“来,”我说,“祝福你一生幸福。”我没管小雯就先把杯中的可乐一饮而
尽。小雯没有动,却微笑着看着我说:“至少你总该为我喝一口酒吧,这是咱们最后
一次了。”说着她把她自己的酒杯缓缓递给我。我望着她脸上那种胜利者大度的微笑,
轻轻拿起了那瓶酒和她碰杯。当最后一滴液体也顺着我的喉咙流入我的翻腾的胃里,
我用我最平静的声音对她说:“祝福你。”当我把小雯送上出租车,我再也没有勇气
看着它离我远去,没等车开,我就慢慢地向我自己的家走去。但当我驻足回头想再看
她一眼的时候,那辆出租闪着鲜红的尾灯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虽是夏末,但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孩童的嬉笑声和老人们手中敲落在棋盘上棋子
的声音清晰可辩,不远处一对恋人两手相持慢慢而行叫人感觉着生活是那么和谐与温
馨。我凝视着自己的影子在街灯下由清晰到模糊由短促再拉长。我知道人的眼睛会有
盲点,但我不知道人的记忆会不会有盲点,会不会叫我那沉淀多年的往事也渐渐落在
上面。我有点怕想到小雯,但往事就象是多年的老酒,沉淀的越久,越有劲道。我开
始试着把脑海中的影子极有条理地理清,但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起来。我感觉我脑海
中的意识越来越逼近越来越清晰,而我的脚步却象浇注了陈年老酒的胃一样摇摇晃晃
举步为艰。
  嘿嘿,终于到家了,我不管不顾地把胃里所有的痛苦都吐在了地上,然后我用我
全身的力气打开了我的电脑,这也是我那天记住的最后的也是最清楚的一件事了。
  。。。。。。。。。
  我死了么?我不知道。
  。。。。。。。。。。。。
  我感觉一只温暖细腻滑润的手在轻轻抚摩我的脸
  我感觉一双灼热的目光直射在我的脸上
  我感觉一种湿润的东西一滴一滴地滋润着我的容颜
  我感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说
  “我这就走了,至少,至少你总该再看我一眼。。。。。。”
  
  阳光透过窗子直射在我的脸上,我一边感觉着它的灼热一边费劲地把眼睛睁开,
环顾四周,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清楚地记得我打开了的计算机却是关着的。我摸着
一根烟点上,靠在床上琢磨着是不是该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还没等我打,电话响了,
是公司的小李来的问我是不是病了,我也只好说自己病了就挂了电话。我回忆着昨天
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记得我吐了可屋子里依然很干净,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
下了床打开机器,拨号上网。伴随着我的猫的一同乱叫,我用力摇了摇肩膀上那个不
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袋。连上了,我有几封e-mail。我看到最后的一封,那是蓝兰来
的。
  
邹润: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总会过去的。你昨天的来信把我
吓了一跳。不论发生了什么,我想,在你清醒之后你都该用心去想想。至于感情,我
想在每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人伤心,就象爱本身,它仅仅是一种权利,你可以
去爱,别人也一样。希望你能很快开心起来。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在想我什么时候给她发了e-mail。如果我昨天晚上在
网上,那我吐了就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如果我没在网上,那蓝兰的e-mail又从何而来
呢?越想我越糊涂。中午了,我跑到楼下买了两笼包子又回到自己的家里,我一边吃
着烫嘴的包子一边把张光盘一塞进了CD-ROM。主人公的话依旧在耳边响着:“Hope
is a goodthing,maybe the best of things,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
是啊,他说的没错,有希望总是好的,不管你是忙着活还是忙着死。总算到了晚上,
我依旧在自建聊天室里等着胡子。胡子来了,但我们没有聊很多,他说他要办理一些
事情,要过些日子才能再回到网上接着就下去了。我本想找个人好好聊聊,但我也没
别的办法,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就把胡子给拴
在网上。以后的几天里我好象是茫茫不知所终似的无目的地在网上乱走。碰到了以前
见过的朋友就和人家胡说八道。
  记得在新疆的一个聊天室里遇到一个聊的比较投机的女孩子,正当她把名字和电
话告诉我的时候,突然间,屏幕在晃动,一个接一个的窗口在不间断地打开。我操它
个事情,又是哪个王八蛋在往聊天室里扔炸弹?浏览器被打开了几十个后最后终于因
为没有多余的空间而停止不动了,我被迫关上了浏览器再重新打开,但是,她不见了。
我的心里一阵茫然。不经意逛到了湛江的BBS,见到一个人问——该怎么交女朋友,
我想也没想就写了行歌词“这不是问题,这样才简单,趁年轻能够干的就得赶紧干
。”
  过了几天,接到了蓝兰的信。
  
邹润:上次给你回信之后你就没了消息。你还好么?我最近因为忙也没怎么上网。不
知道我上次给你的mail你收到了没有。我把你的故事下载了,正在打印。不知道你现
在的心情怎么样,真希望你能象你以前一样开心。
  
  我也想不起来到底那天我给她倒了什么样的苦水,但她的来信让我真的挺感动。
不管蓝兰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管她在现实生活中是好是坏,至少她能关心我这个她
根本不认识的人,这叫我觉得,人,不论是谁,总有他闪光的一面。一边想着,我就
给蓝兰回了信。
  
lanlan:你好,谢谢你。这是我的心里话。开心么还说不上,但比前些天却好了很多。
毕竟很多发生过的故事没办法忘记得那么快。如果你在我的情况下,我想你也会和我
一样的。至于那些故事,看看就行了,你还打印?不是为了挑我写的错别字吧?希望
你也开心。不多写了,来信。
  
  在没有胡子的日子里,我经常和蓝兰互通e-mail,我们相互说了自己的爱好,对
人生各自不同的看法。我开始觉得我们有很多问题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对这个笔友的
好感也逐日加深了。后来我告诉蓝兰我经常在聊天室和一个叫胡子的人聊天,有机会
大家一起去聊天室聊天。蓝兰拒绝了我请她去聊天室的邀请。蓝兰来信的口气总是很
平淡,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我喜欢和她通信,与其说我喜欢她的本人到更不说
我喜欢她语气。我曾试着问她的电话,但蓝兰却很巧妙的回避了这个问题。她的回答
没有任何的轻蔑与不屑,依旧象一池碧水那样平静与祥和,令我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
她说和网友的感觉就象是两个人在一起打游戏,本来是天南海北的人聚会在一起,只
要相互默契遵守游戏规则就可以一直打下去,哪个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使得本来很有意
思的游戏出现Gameover的字样。和蓝兰就这么一天一天地通着e-mail,日子也一天天
的过去。
  那天,耗子来了个电话,说广州开心虫虫到了北京,叫我去网吧。我高兴地打了
车直奔那里,看看这个虫虫是不是和我想象中那个嬉皮笑脸的人一样。出乎我的预料,
虫虫的样子很英俊,在广州该叫做倩仔了。经常在聊天室见到的猫,支子,柱子,海
贝也都来了,大家都喜笑颜开地说着网络上迷人的故事。我问虫虫怎么没把女朋友带
来,虫虫笑着说怕被我们给害了才没带来,接着他说是因为打算明后年结婚来北京玩
所以自己先来熟悉环境也顺便来看看在网上认识的这些朋友。那些天就陪着虫虫在北
京四下里逛,逛累了就回网吧招呼所有的人一起出去喝酒。虫虫在北京待了一个多星
期才回去,临走的时候他要我们有机会去他哪里玩,还说燕子和坚坚都等着我们过去
呢。网友到是见了不少,石家庄的老狼,辽宁的美美,还有很多,总感觉有了网,我
们的生活变的更精彩了。
  没过几天,在网吧看见了正要去广州的柱子。我斜靠在沙发上仰起手里的烟问柱
子:“问世间情为何物?”柱子嘿嘿地笑了几声吐出个很圆烟圈说:“本来无一物。”
“行,你去吧。我们都放心了。”我说。
  我偶尔也会想起小雯,心中会不由自主地痛一下。但我能怎么样呢?我能跑回去
告诉她我也喜欢她叫她别嫁人等我?不,想来想去,我还是希望她能过的开开心心。
今天又是周末了,我拨号上了网在聊天室里正在看着别人说话,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
我眼前的屏幕——胡子。这家伙终于回来了。
  
  胡子正在用耳语问我:想不想我?
  想,想的把你的名字都刻脑门上了。
  得了吧?谁信你。
  是真的!
  我也正想你呢。
  你忙完了?
  忙完了。
  顺利?
  还可以吧。你这么些天都忙什么了?
  广州的开心虫虫来了北京了,和他一起玩了几天。
  都玩什么了?
  逛逛古迹,打打游戏,聊聊天,喝喝酒。
  你特能喝酒么?
  我喝,喝的不多我也喝。百喝百醉百醉百喝。
  你是蒙古族的?
  不是。是劳动人民出身。
  哦,我说呢。
  怎么?看不起劳动人民么?
  不不不,我想请你喝酒。
  哦,那好吧,你就快点长上翅膀飞来吧。
  哦,那到不用。我就在北京
  ?????????????
  怎么?傻了?
  !!!!!!!!!(我的回答是肯定的——那还用问么?傻了!)
  :)
  靠,你不是说你是四川的么?
  是啊,但我人在北京
  哦
  有上当受骗的感觉?
  换了你呢?
  那我也靠!
  让你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歌你也听?
  听啊,为什么不听?
  听他的歌你有什么感觉?
  哎。。:((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臭美! :)
  就是美,嘿嘿嘿嘿,:)
  突然,屏幕上传来胡子的话——我想见见你。
  什么?
  我说我想见见你。
  怎么?非要见见我的庐山真面目?真那么想我?
  不行么?
  我一般不和网友见面,真的。我觉得不见是最好的。
  为什么?
  男的么还好,女的就完了。
  为什么?
  好看的吧?我自惭形秽。不好看的吧,会破坏了在我心里的印象。
  是这样啊,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咱们就这么天天聊天不好么?见了面我怕我反而说不出话了。你还别挤兑我。
  我很快要离开北京了,怕很长时间上不了网聊天了。
  (我琢磨了片刻,就说)那好吧。你说在哪见面?
  在海淀的那家比萨饼吧。
  好,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7:00,如何?
  你请我?
  我请你!
  我的胃口可大,别看我人小。
  没什么,你说吧,看你能不能比的过一小队日本鬼子。
  你就点好了等着我吧,定叫你欲哭无泪。嘿嘿嘿嘿。
  没问题,不怕死你就来吧。
  我说,吃完了我请你喝酒,如何?
  看情况吧。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哦,你穿什么衣服?
  我?T-shirt,牛仔裤。你呢?
  别问了,我会认出你的。
  好,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起来后就打开机器上了网。有mail,是蓝兰来的。她说她
今天的心情很好,一边看着我的故事一边笑,把要喝的水都给喷了出来。我回信告诉
她我今天的心情也很好,因为要和胡子见面了。我在给蓝兰的信里告诉她我快见到胡
子了并把胡子描述成了一个高大威武的张飞。回信后我就放着爱听的歌曲,胡子,嘿
嘿,总算要见面了。好象我比胡子还要激动呢。今天怎么也得拉他去喝点,把我的苦
水给他倒倒。在网上慢慢地转着,看着五彩缤纷的个人主页和一个个来自于网上的故
事。时间过的很快,不久就到了我和胡子约会的时间。我套上T-shirt,穿好裤子就
溜达着出了门。我点着烟,慢慢想着胡子的模样。等我到了比萨饼店的门口,我抬起
手表看,刚刚好七点整。
  胡子好象还没来,我又点起根烟在门口的栏杆上一趴,眼睛很仔细地注视着每一
个朝这个方向来的行人。街的另一边一群红红绿绿的老奶奶们摇动手里的彩扇在老大
爷们的锣鼓声中扭动腰肢浑身大汗却分外妖娆。人么,活到老学到老俏到老俏也不争
春,挺好。看了很久没有一个是我想象中的胡子。胡子这家伙不会涮我吧?回头在网
上改个名字装不认识我算是玩了回深沉。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我听说有不少的人
都被人放了鸽子。我摸摸兜,还好,我带着钱来的,胡子要是不来,我就请自己吃一
顿好了。我又看看表,比约好的时间过了快十分钟了,我心里盘算着这孙子要是骗我
我该用什么样的IP大炮回击他的时候,有个人在叫我。
  “你是邹润么?”
  我扭过头,沿着那绝对不是男人的声音望过去,一个身着米黄色套装的女孩子出
现在我的眼前。我希望我能掩饰自己的惊讶,但还是张大了嘴巴没说出话。
  “我等了你半天了,饭我已经点好了。来吧。”她冲我微笑了一下就领先进去了。
我感觉我的脑袋大了。我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身材偏瘦,长长的头发被一根粉色的带
子束在了一起。我忽略她长相的原因是因为一个问题始终在我的脑袋里转来转去——
她就是胡子?我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俊秀不可方物的女孩子和那个在聊天室里和
我胡说八道胡子联系在一起。我在想西游记怎么在这出现了?牛魔王转身一变还真变
成了个美女。当我们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我才确定了,这个女孩子的确是胡子。
  “怎么了?是没想到?还是看傻了?”她问我。
  “你的胡子呢?刮了?”这是我见到她说的头一句话。
  她笑了,笑着把脸扭在了一边。我也笑了,笑着打量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姑娘。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话呢。”她说。
  “这不该怪我,是你没说你是个女的。”
  “我从来就没说我是个男的,是你一直把我当男的了。”
  “你厉害。”我有点愤愤不平。
  “所以我才请你吃饭啊?不然该你请我才对么。”胡子察觉到我的语气不怎么友
好,边说边把一大块饼夹到了我的盘子里,“快吃吧,都凉了。”我刚想说你别想用
东西堵住我的嘴,但抬眼看到她那带有歉意的微笑,我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我该满足了,别人想还想不来,可就是从感觉上难以接受。还好我在聊天室
里没骂过街,我暗自庆幸。仔细想想看也该看的出来她本来就是个女的,是我自己先
入为主地把她想成了个男的了。我们边吃边聊。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就看你在聊天室里说的多。”
  “哦,那是说你早有预谋了。”
  “我是看看你是不是也在聊天室里骗女孩子。”
  “要是呢?”
  “那咱们就不会认识的。”
  “你话说的太绝对了吧?要是人家和你说话,不理总不太礼貌吧?”
  “那也不用来一大群么!”
  “怎么?你是受到过惨痛的教训吧?”
  她白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却没有停:“所以你就改了名字叫胡子是么?胡子,
起的好,男性的特征么。”
  “你可真是啊,吃着人家的东西,嘴巴还不依不饶的。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请你
了。”
  “后悔是来不及了,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再请我吃我保证象石头一样一言不发
。”
  她又笑了,笑的很好看。
  我发现胡子是个吃上的行家,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好象什么她都夹过几筷子。我
想洪七公他老人家在的话也会被胡子问‘你吃过可爱多没有’而搞的目瞪口呆。席间
我们边碰杯边聊天,各种小说里的武林大侠在我们的嘴巴里相互过招你来我往,剑气
和酒气弥漫在我和胡子间,我们好象回到了网上。我们聊着网上发生的很多故事,她
也给我讲她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接着她问我:“你有别的挺谈的来的女网友么?”
  “聊天室里就没有了,笔友倒是有一个。”
  “是北京的么?”
  “不知道。”
  “多大了?”
  “不知道。”
  “在哪里,做什么工作?”
  “不知道。”
  “你肯定她是个女的?”
  “以前很肯定,看见你以后就怀疑了。”我说的是实话,胡子可以变成个女孩子,
那蓝兰为什么不能变成个男的?谁敢打这个保票啊!
  “叫什么,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笔名叫蓝兰,真的名字还是不知道。”
  她又笑了,笑的很腼腆。
  
  吃完了饭,我和她慢慢在街上走着。
  “谢谢你。”她说。
  “这话该我说才对。”我回答。
  “你离开北京去哪里呢?”
  “去国外念书。”
  “那你前一阵子就忙这办手续了吧?”
  “对,很烦人的手续。”
  “听说刚出去的时候都挺苦的,慢慢来吧。”
  。。。。。。
  
  我站在路口,打算为他拦一辆出租然后说声祝福的话就回家。我不是不想和眼前
的女孩子一起聊天,只是知道突如其来美丽的都显得很短暂也不真实,本来就不会有
结果的东西就不该叫它再去发展。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根本就不希望有空着的出租过
来。这时候,她低低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你不是说请我喝酒的么?反悔了?”
“没有,没有。”我回过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啤酒屋,我和她都想到了那个地方。我们走的很慢,
天上的星星,街灯和流动着的汽车尾灯组成了明与暗,静与动的图画,而我的思路也
好象和从前的某一天处在了一种临界状态,一时间往事如歌,慢慢把我浇注。她就在
我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我能听见的就是我们很缓慢却又很和谐的脚步声。到了那
家啤酒屋,我和她静静地做在一个角落,只要了两杯扎啤。她的样子不象刚才那么开
心了,好象也在回味着什么。我感觉着从口中吸入肺里的烟带给我那极其短暂的快感
与麻痹。周围坐着几个男孩子和一对情侣,他们的谈笑和窃窃私语在耳边飘响,
KENNY.G的《Going Home》此时此刻听来也那么婉转忧咽叫人感伤。灯光昏暗的空间
里弥漫着酒和烟草的味道,我审视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为什么你会选中了我?”我问。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为什么你一定要急着走呢?在国内没发展么?”我换了个话题。
  “走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在往外走。”她很平静的说完,眼光却落在了手
中的酒上渐渐变得茫然。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收回了目光看着我,她说:“你和你
的朋友怎么样了?”
  “她决定和别人结婚了。”我回答。我并不感觉被人提起了小雯有什么撕心裂肺
的痛苦,更多的是无奈。她说:“别担心,好的女孩子总会有的,慢慢会好的。”我
微笑着点点头和她碰杯喝了一口。她放下杯子慢慢地说:“我也是没办法才要走的,
也许象你说的换个环境,人是可以从新再来的。”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家乡么?”
  “我有了新的麻烦。”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就只是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我以前的男朋友也来了北京。。。”说到这里她预言又止,顿了一
顿还是拿起杯子喝了口酒,没有再往下说。在她仰起头喝酒的时候,我看到她眼中有
种晶莹的东西在闪动。我猛然想到了原因,看着眼前这个美丽但又坚强的女孩子,我
知道她是谁了。她们那种在困境中也挣扎活下去的精神使我有如面对巍峨的丛山怦然
心动。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那个故事还没有完?”我说。
  “故事真的结束了,只是生活还在继续。”她说。
  “会好的,都会好的。”我说。
  “谢谢你。我知道。”她说。
  就事论事的说我对眼前这个女孩子多少有点喜欢。出于对女人的尊敬还是对弱者
的同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那句老话:可怜的人必定有可恨的地方。对我是这
样,对她也一样。当我打算把脑海里那个可怜无助的影子挥掉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
眼泪。我敢说是她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但面对眼泪,我的心还是软了。我怀疑女人
天生就对这种武器有挥洒自如的使用天分,没有眼泪的是不是早叫男人给赶尽杀绝了。
安慰了半天,她才又重新仰起那张明艳的脸。接着她告诉我她以前的男朋友跑到北京,
总来纠缠她。所以她打算一走了之。我回答说逃避不是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她已经
办好了手续那去外面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接着我们都沉默了很久,我慢慢抽我的烟,
她小口喝她的酒。
  不知什么时候GUN'S N ROSE的《DON'T CRY》在烟雾里慢慢响起,我喝了口酒,
慢慢感觉它从入口的冰冷转到刺激胃壁的温暖。
  
  talk to me softly,there's something in your eyes
  don't hang your head in sorrow and please don't cry
  I know how you feel inside
  I'v,I'v been there before something changing inside you
  and don't you know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明亮,接着她说:“有时候我怀疑你主页里的故事说
的就是你自己。”说罢冲我微笑。
  
  give me a wishper and give me a sign
  give me kiss before you tell me goodbye
  don't you take it hard now
  and please don't take it so bad
  I still be thinking of you
  and the time we had baby
  
  我实实在在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叹息,低重音却在我的耳边萦绕不绝。
  
  and please remember that I never lied
  and please remember how I feel inside now honey
  you gonna make it your own way
  but you will be all right now sugar
  you will feel better tomorrow
  coming in the morning light now baby
  
  我睁大了眼睛,脑子里出现了模糊的图象,我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和我说话的人
到底是谁。
  
  don't you cry tonight
  I still love you baby
  there is a heaven above you
  and don't cry tonight.......
  
  “你怎么了?”她问我。我摇摇头,极力辨认那嘈杂的声音是来自旁边的那些男
男女女还是歌曲最后的痛苦的呻吟。
  我凝视着眼前的美丽的女孩子,除了她明亮的眼眸,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那这些天你还有什么打算?疯狂购物么?”我问胡子。
  “明天我想去香山看看,你陪我去么?”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喝完酒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和她面对面站在街边。我不知道往下我该说什
么,我不习惯道别。她也没说话,拦住一辆出租后向我伸出手,我轻握了一下,她说:
“明天见。”之后就上车走了。我感觉着她柔软的手留下的那股子温暖与滑润,慢慢
朝家走去。
  那天我睡的很早,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累。
  
  我百无聊赖的站在333路的站牌下面,一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等着还没露面
的胡子。早秋香山的红叶还没有红透,确切的说还有三分之二湛青碧绿。我不明白为
什么胡子要来这,想起胡子我不禁想起网上很流行的一句话:在网上就算你是一条狗
也会有人把你当神。胡子不是狗,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枉我自作多情把她想象成了张
飞。想起这我有点愤愤不平,整个男性化的名字就想欺骗全世界,拿我当什么人了。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生活么,本该如此的。凡事无绝对,无巧不成书。要是被哪
个闲的没事的作家知道了不定又写出什么骗了金钱又骗眼泪的东西。说不定我们最终
双双徇情要么一死一逃,不!应该是胡子远走天涯,我独立山头一脸苍茫拔剑长啸热
泪满面,用颤抖嘶哑的声音在叫:胡子,你在哪里?
  “大哥,要光盘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我回过头,一个瘦小
的中年汉子站在我的身后。我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把他塞到车轮子底下的冲动,妈的,
连农村你们也给占领了。
  “什么叫光盘啊?”我故作糊涂的问。
  “就是CD,VCD,和软件。”
  “怎么卖的啊?”
  “20一张,买的多有优惠。”
  “多少才优惠啊?”
  “5张以上就15一张。”
  “你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进口大片,最新游戏,多着呢。”
  “要用电脑吧?”
  “那当然了。”
  “真对不起,我还没买电脑呢。我买了电脑再来你这买盘吧。对了,你知道什么
牌子的电脑好么?”
  那汉子怔了一下,突然义愤填膺地对我说:“你不买就直说,跟我打什么岔啊。
神经病!”说罢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揪住他,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怎么说话呢?卖
盗版你还卖出理来了?”话音未落,斜刺里冲出几条汉子把我围了起来:“怎么了?
怎么了?”还没等我搞明白他们是一伙的还是来看热闹的,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缝隙里
钻出来,扑到了我面前。我定睛一看是胡子。我刚要张嘴,胡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同数
落:“说好了在那边一起上山,你怎么跑这来了。”说罢,拉起我就走。我狠狠盯了
那几个人一眼,好象还有点心不甘。胡子一路拉着我往前走,我几次想说话都被她用
动作打断了。最后我不得不挣脱她的手,争取到了我说话的机会。胡子瞪着我,胸口
一起一伏错落有致。我觉得这么看她不太合适,就忙说:“咱们去哪啊?”
  “上香山。”胡子回答。
  “你走错了,香山在那边。”我说。
  胡子眼都不眨地盯着我,突然忍不住笑起来。我也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她笑着
说:“你就不能换种笑声么?”“嘿嘿嘿嘿,怎么样?”“淫笑。”我们相视大笑,
仿佛回到了网上聊天的日子。胡子边走边说:“刚才把我吓坏了,还不快点谢我救你
。”
  “他们都发展到这了,也该打击一下了。”
  “那又能怎么样,打的干净么?”
  “至少我就有发展的余地了么。”
  “哦,”胡子看了我一眼,“你原来是这个打算。”
  “怎么?不行么?”
  “信不信我举报你?”胡子的立场很坚定。
  “那,奖金咱们平分?”
  胡子白了我一眼:“呸。一分也不给你。”
  “够狠。”
  我们笑着朝香山的大门走去。
  
  上山的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很久没有室外活动的我满身大汗。胡子脱去外面红色
的夹克,也是一脸汗水。一阵风吹来,胡子哆嗦了一下,我忙说:“把衣服穿上吧,
别感冒。”胡子边穿边看了我一眼说:“你不冷?”我张嘴刚要说小伙子睡凉炕全凭
火力壮,想起胡子是个姑娘忙改口说“浑身上下似火烧。”等说完了觉得还是有点不
大对劲。“你发烧吧!”胡子说完象领悟到什么似的没再说话。我们并肩朝山顶走去,
四周是零零落落的游客和跑上跑下不知疲倦的孩子。
  终于到了山顶,我和胡子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眺望山色。胡子望着黄绿交错起
伏延绵的山峦仿佛忽略了周围所有的存在显得格外平静和专注。我站在一边,看着融
入风景的她。和她才第二次见面,但我感觉我们象认识了很久。我默默去买了瓶矿泉
水,回来后胡子依旧站在那里。胡子的肩膀抖动了几下,良久,胡子轻轻叹了口气:
“以前也来过香山,没想到它这么美。”我凝视着这让胡子感动不已的风景,美么?
的确!这世界上美的东西太多了,又有哪样能常留世上?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不赶
快抓住一些美丽的东西,那它就会如流星般飞逝。长久留下的只有平凡和丑陋,或许
还有无尽的悲哀和感伤。快乐是短暂的,所以美丽也只可能是短暂的。或者正因为它
短暂,所以才美丽吧。这青黄斑驳的山峰带给她的是什么?是大自然的震撼还是无奈
的伤感?
  胡子接过我递给她的水,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侧头望着胡子,高深莫测地一笑,宛如偷完鸡的老狐狸:“我在想是不是该换
个角度看看,老对着一幅定了格的风景那还不如去看画展。汉堡包好吃吧?一天吃八
个,不吃的你反胃才怪。”胡子瞪了我一眼,没说话。但我感觉她会把水向我泼过来,
果然,她拿住瓶子的手握紧了。
  这时,一个老人来到我旁边:“小伙子,帮个忙。帮我们照张相。”我微笑地接
过老人手里的相机,透过镜头看去,天显得分外的蓝,一尘不染,山上的景色也清晰
了很多,甚至能看到树林里来往晃动的人影。在老人和他的老伴相互扶持露出微笑的
一刻我按下了快门,把这美丽的一瞬间常存在老人的记忆里。我把相机还给老人,望
着他们缓慢的身型,心里涌起一种感动。我开始后悔我怎么没带个相机。当我转过身,
胡子也在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她咬着嘴唇,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下山的时候,胡子有些失落,话明显少了。她的目光经常流连在山间的一草一木
上久久不去。我们来到山脚的小摊位前,胡子象发现了新大陆般两眼放光拉住了我:
“你看。那个小猪多可爱。”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一个钥匙链上的小胖猪圆头圆
脑,笑容可拘的栩栩如生。胡子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我一边把钱递给老板一边开着玩
笑:“我要是它就好了。”“那我天天把你揣怀里。”胡子说完话,我们都觉得有点
暧昧,都想解释却欲言又止。在我正感觉尴尬的时候,胡子说道:“你请我吃饭吧,
吃完了我请你喝茶。”
  晚饭吃的很简单,我本想多点几个菜算是给她饯行,但胡子只要了几个小菜和几
瓶啤酒。席间我几次都想到了最后的晚餐,胡子吃的很慢,而且很少说话。
  吃完饭,我和胡子来到一个坐落在一个小山坡上的茶馆。除了我们,茶馆里没有
其他的客人。服务小姐身着晚清的服装,这让我感到这里肯定是个宰人的地方。
  我望见门口的大红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动,昏黄的灯光下,很整齐的桌椅沉默无
声。桌面上有几处已经掉漆,班班驳驳地露出本来深褐色的木质纹理。我倾听着耳边
热水倒在茶碗里的淳淳水声,慢慢点起根烟,朝窗外望去。夕阳的残红逐渐被山峦湮
没,只留下天边一抹淡淡余晖。山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渐渐显示它沉暗的潇洒。山
里不时亮起的几处是守山的人在寻找还未离开的游人。我把目光回落到胡子的脸上,
她的脸因光线的缘故而显得格外朦胧,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两道弯曲的弧线让我意识到
她是一个诱人的女人。
  “怎么不说话了?”胡子小口品着茶,微笑着看着我。“我在想你走了以后我会
很想你的。”我说的是实话。“我也会的。”胡子说。
  我的眼光随着烟头的的红色在烟灰缸里一点点散去,端起茶碗,吹了吹漂浮在上
面还未沉底的茶叶,在那股子淡然的清香侵入我的心肺时,我把茶一饮而尽。
  胡子依然在小口品着,看着我的举动她开心的笑了。
  “你倒是真的是来喝茶的。不是来品的。”
  我望向她动人的笑容,提起茶壶把她和我的茶碗重新注满。
  什么是茶道?椐我所知把热茶一饮而尽,让茶的清香在满口和食道之间流动才是
真正的茶道。但我并不偏激,我喝茶因为我渴,如果纯粹是为了去品,那不如干嚼茶
叶再喝清水来的实在。
  胡子目如转睛地看得我很不好意思,我把拿在嘴边的茶碗慢慢放下。
  “怎么了?”我问她。
  “你相信缘分么?”她问我。
  缘这个字总会给我些些莫名的困惑,其实信与不信都是一样的。爱情和女人也是
一样,来的时候你措手不及,去的时候你万般伤心。即便你一如往昔,也总有什么叫
你想起往事中的点点滴滴。
  我又点起根烟,笑了笑说:“信不信都是一样的。人么,是有共性的,女的总喜
欢如诗如梦,男的么就是象我这样没事不发点愁就睡不着觉的多情剑客。正如茶道般,
有人喜其意,有人恋其味,有人求其形,而之于我,不过是随渴随喝罢了,茶是不变
的,变的是心。思多而性转,情多而心伤。”
  她的目光专注,但我感到还有其他的成分。我靠在椅背上犹如虚脱般如释重负,
看着她含着微笑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她的目光就象一把刀子向我射来,我丝毫没有躲避反而迎了上去。我敢说如果在
古代她手里拿着把剑,那她肯定是个高手。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剑气所伤。我调整好
目光的焦点,宛如刀鞘般把她的目光尽收眼底。她的眼光闪动,忽而坚定忽而漂移捉
摸不定却风情万种。当她的眼光渐渐变得温柔和模糊,我感到五颗纤细柔软却灼热异
常的子弹穿透了我的手掌,那股子灼热顺着我的血液遍布我的全身,我哆嗦了一下脑
子里不知怎么想起了他老人家的一句话——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我轻轻地轻轻地极富有节奏感而毫不迟疑地打开了她灯光忽明忽暗闪现着高矮不
同婆娑轻盈的人影我象一个孩童进入迷宫般由人带领欣赏着人生的每一道光彩我的思
想也如身体般起伏不定永世不息地在想着一句我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极其简单的
陈述句温柔呼唤来自深谷眼睛和热烈的身躯犹如岩浆般把我融化成水后又塑成另一尊
雕塑鸽群惊飞拍打翅膀飞向蓝天盘旋在城上空哨音随风传来声声悠远荡气回肠我随同
一只无形的手臂令我飞翔越过浓密的树林波涛汹涌的海面和宁静的山村一个久违的声
音不断重复在说回来吧回来吧并指引我来到一个温和的都市四周熟悉的脸孔和声声真
情的祝福使我从心底感到某种坚硬的凝固的东西在一点点地软化溶解蒸发升华是的是
的我终于开口用一种我喜欢的声音在说我爱你我爱你。。。。。。。。。
  当阳光透过窗户从我的身体爬到我的脸上我才睁开眼睛,屋子里干净空旷,弥漫
着一种我不熟悉的香水味道。我点起烟,慢慢想着昨天也慢慢把那种气息一点点地冲
淡。然后,去上班。
  晚上我回到家里打开机器,拨号上网。我知道胡子不会再出现了,但我还是习惯
性地到自建聊天室建了一个。其间有人进来和我聊天但我怎么也打不起精神。一连几
天都是这样,我好象对网路失去了兴趣,我自己都奇怪都GAMEOVER了我怎么还是念念
不忘。我知道网络就象个万花筒,不停地转动中才会有不同的美丽,为什么我自己会
留恋在这三棱镜中不再变换的五彩缤纷我自己也不清楚。
  蓝兰来信了,问我过的怎么样。
  我想了想就把胡子的故事和我和胡子的故事告诉了她,我不管不顾的告诉蓝兰我
发现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警告了自己半天最后还是掉了进去。那是我写的最长
的MAIL了,等我写完点击SEND的时候我才输了口气。但出忽我的预料,蓝兰不但没有
很快回信,反而让我的信石沉大海般音信全无。我算是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了。
  再上网的时候我一边想重新把自己对网的热爱找回来一边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海阔
天空芸芸众生。但不论我怎么做都对聊天没了兴致还深恶痛绝。
  百无聊赖中我关了机器点燃手里的烟,一个个萦绕在我脑袋里的问题最终被我随
着红红的烟头吸入肺里然后经过过滤再笔直喷向我屋子的每个角落。打开电视把声音
放到最小,屏幕中莺歌雁舞五颜六色的灯光如一个无比庞大的蛛网把所有的男女收入
其中慢慢吞噬。我感受着片刻的麻痹,感受着烟从我的口腔到我的肺进而在我浑身蔓
延。我感受着它一点点把我的内脏熏的乌黑,一点点把洁白变得病态和肮脏。人说那
是我成熟了。我靠!什么屁话,成熟了?那不是就要烂了?从此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我
祈祷,不再祈祷能有个美丽的梦却祈祷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我想有我一个这样想的,
这样想的人就足有一千万。
  一个个彼此独立的有着意识生命都在自己各自的轨道上周而复始慢慢转动。或者
碰到了另一个发出点往日不再时光如梭的感慨后冒出点激情的火花就还是该干嘛干嘛。
距离到底有多远?该保持多远?不管你怎样利用你的金钱外表言语性格穿着和威胁把
你的欲望塞到了你理想中人的怀抱里,最后面对着那个飘在天花板或者是角落里用鄙
夷的目光审视你的灵魂还是依旧孤独。这就象是玩星际争霸,当你点击了开始的按扭
的时候你的命运就和另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联系在一起。在经过了豪情万丈,兴奋,等
待,焦急彷徨不知所措等各种起落后,你成为了一个挥洒自如随心所欲的高手。也许
这是个叫人迷恋,向往,难以自拔的游戏,而任何一个游戏在你玩过了头的时候就是
你该放手的时候。如果你没有勇气和毅力去狠心地按下结束键那你很可能被很惨地打
败而失去了挑战未来的信心。我放任我的灵魂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搜寻着一个或
着是许多和我一样自诩为潇洒的灵魂。我们不寻找爱情因为我们不相信爱情,我们不
相信明天因为我们没有明天。我忽而想起不知是哪天在圆明园看到一队初中的孩子们
在宣誓入团,我一面缅怀自己年少时的枯涩无奈和对纯真的百折不挠执迷不悔一面在
红红的旗帜下感慨万千热泪满眼。
  恍惚之间,我听到电话在响。我抓起电话,那边传来胡子的声音。
  “我想见你。”
  “在哪?”
  “我就在你楼下。”
  “等着我。”
  我套上衣服关了门就往楼下跑。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忽然问自己
我不是真的爱上谁了吧。
  一身白色套装的胡子在黑暗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耀眼。没等我说话,她柔软的手牵
引着我往外面的街道走去。
  我们打车来到首都体育馆前的那一排酒吧前下了车。就拣了个靠角落的露天的位
子坐下。点了些酒水我慢慢品咂着,她的眼睛在夜里发着诱人的光辉。“什么时候
走?”
我问。“明天上午。”她回答。
  “那你家里人还能放你出来?不怕被我给劫了?”
  “没有人送我,我也不喜欢有人送我。一个人走可以走的轻松些。”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看着她,我心里总是酸酸的,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身体里
总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感觉自己身处过去和未来的某种化学反应,正用手里的
酒慢慢把逝去的时光一点一滴地置换回来。当她靠在我怀里的时候我也很自然地揽住
她的腰身。
  “你生我气么?就这么一走了之?”她轻声地问我。
  我摇摇头看着她苦笑了一下。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比纯情的恋人能更默契地去寻找茫茫人生的真谛。只是没
有早点认识你,早点就好了。”
  “我喜欢平平淡淡,随遇而安。”我喝了口酒说。
  “你没想过以后么?”
  “想过,所以就不用再去想了。太浪费时间。”
  “我真希望到了那边还能和你在网上聊天,我也希望那里的天空和海水和我梦里
的一样蔚蓝。。。。。。。”
  我感受怀里柔软的身躯,她在慢慢诉说她的憧憬可我却在旧梦重温。望着清冷的
街道,我感觉到我的精神在一点点的憔悴变老,夜色下树影婆娑,飘逸招摇,清风抚
面,犹在林梢。
  我记得后来外面冷了,我和她就进到了酒吧里面。她靠在我的怀里一起和几个外
国人哼哼着《five hundred miles》,泪流满面。那一夜我喝了很多但没有醉,我的
意识变得单纯而不真实,印象深刻的是她那洁白的套装和闪动的眼眸。
  清晨当我和她拥抱告别的时候,阳光早就把街道铺满。
  我凝视着她白色的背影投入耀眼的阳光,总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浮,也在
下降。就象脚下的路,在眼前,却伸向没有固定方向的无穷遥远。沿着她的背影望去,
一排很有气势的外宾车队迎着阳光开来,黑色的车身和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奔驰标志形
成鲜明的对比,我注视着天空,蓝天如海,白云如浪,我扭过头正视着阳光,灿烂夺
目灼热异常,浮浮凸凸的圆形七彩亮斑在我与太阳之间忽远忽近忽短忽长就象我们在
网上的用不同的名字表现自己不同的模样——时而黯淡时而辉煌。。。。。
  回到家里,由于一夜没睡,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我感到异常的陌生。我把胡子刮干
净然后又用热水洗了把脸,当红润的脸色又出现在镜子里的时候我不禁对自己微笑。
  我重新坐在机器面前,想了想然后打开了它,接着拨号上网。打开浏览器,我凝
视右上角那个流动的夜空发呆。有我的一封mail,我打开一看,是蓝兰来的。
  
邹润,你好:
  很抱歉,这么久没给你回信。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记得我第一次进
入你的主页时,我被你的故事所吸引,才冒昧地发了个电子邮件给你。随着时间的推
移,我们成为素未谋面却无话不谈的朋友。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感动,
你给予我的这份无私的友谊又让我倍加珍惜。也正是出于对这份友谊的珍惜,我一直
向你隐瞒了一个事实:我其实是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看到这你总该明白我一直避不
见面的原因。也许你回因为我的欺骗而感到非常气愤,但请继续看下去,因为我还有
一个更重要的事实要告诉你。
  当天我接到你的电子邮件后我呆住了,你所说的胡子让我感到那么熟悉。我跑遍
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自费留学办事处,终于找到了她的踪迹,也终于确定了胡子就是
那个一直让我魂牵梦萦的女人!因为,我就是胡子的男朋友。关于我们之间的事,胡
子应该都跟你说过。可胡子没有告诉你的是,从那天起我已找了她整整两年。人,在
他的一生中总会自觉不自觉的做出一些错事。那时,我屈服于家庭的压力之下,狠下
心决定向这段七年的感情说再见。原以为长痛不如短痛,让一切尽快有个了断。没想
到她居然差点做出了傻事。我的父母被她的行为所震动,同意了我们继续交往。而她
带给我的震撼却是无与伦比的,只有在失去她后我才更深深地感到她早已成为我生命
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想请求她的原谅,但她从此失去了踪迹,我也因此陷入了苦
苦的寻找之中。。。。。
  半年前,我沿着线索来到北京,也终于找到了她,可她连一个让我解释的机会也
没给我。当我再去找她时,已是人去楼空。在一筹莫展中我上了网,并用蓝兰这个女
性化的名字百无聊赖地来打发时间。可我没想到在网上结识了你这个朋友,如今又通
过你得到了她的消息。这莫非是冥冥中的天意?
  我现在已办好了一切手续,准备去找她。也许别人会笑我傻,但我想你能了解我
的心情。就象你常爱说的:hope is a goodthing,maybe the best of the things,
and no good thing ever die.我现在就要去寻找我的希望,做为朋友,我十分想得
到你的原谅和祝福。但我又怕面对你的尴尬,所以在临走之际,我把这封信发给你。
如果你能原谅我的话,那么请为我祝福吧。
  
                      你永远的朋友

                        蓝兰
  
  我慢慢关上浏览器,慢慢关上机器。点起烟,我慢慢走上我家的平台。平台很空
旷,只有无处不在的阳光。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我曾经听说人的精神在达到某种极
致的时候会变得很平静,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不是就处在那种状态。我走到平台的边上
向下看去,车流和人流如大群蚂蚁忙碌不堪川流不息。我慢慢弹掉手中的烟头,看着
它带着一股灰色的轨迹向下面徐徐飘去,这时我忽然感到,就在云层的上端,一驾载
有胡子的飞机正从我头顶缓缓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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