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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ibabu (回家回家回家喽~~~~~~~~~~~~),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爱到头来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Dec 26 22:21:42 2003), 站内信件


                          一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雾。他似乎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从我和雨结婚了那天起。我说
雾，明天我要结婚了，以后不要总打电话给我了。我感觉得到他的手抖了一下，因为彼时
他正坐在我的对面，刚刚隔着桌子抢了我的手过去。

    他有一双细细长长的手，指甲干净，有宽的营养圈，手背上可以清晰的看到鼓起的青
色血管。我很欣赏的一双手。

    我被我欣赏的手攥得发疼，想抽又抽不回来。我没有力气了。抗拒不了。

    我说雾你放开我。我说雾我们不会有结果。我说雾我有选择的权利。

    我说雾我疼！整个餐厅的人都看着我和雾。桌布被扯斜了，杯子盘子都掉在了地上，
一个目光呆滞的男人直挺挺的坐在凳子上，一个女人尖叫着站起身来……我在众人的观望
中离去，留下雾一个人呆坐在原处。

                         二

    你会幸福。雷的嘴角勾出优美的弧形，现出他好看的牙齿。

    我说雷你的牙齿真是好看，如果雾能有那样的牙齿，今日我便不会和雨结婚。雷转过
身去，对着镜子龇出牙齿，上下左右的仔细观看。

   雷我是不是很薄情，雾也许是真的对我好。

    门口有人说话。快点，妈妈在等你。是雨，我看到他绿了脸色。

    这一天，我嫁给了这个绿脸的男人。我知足了，真的。雨的条件很好，而且我们恋爱
了四年。为了嫁给他，我处心积虑。女人经营婚姻，如男人经营事业。这辈子如是而已，
我想不出自己还能奢求什么。

                          三

    可是，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去了。可是，我已经成为了雨的妻子。可是，我的心里还
是不够幸福。虽然，那个我做出决定的夜晚已定格在我的脑海深处。

    雨是个暴戾的家伙。而且记忆力相当好，三岁的时候就能背诵锄和日当午且一辈子都
不忘记。他常常在夜里说梦话，他说锄和日当午，你说他对你好是吧……然后坐起来直盯
盯的看着我，眼睛里要喷出火来。

    终于被人发现了，这个面貌柔顺穿着考究知书达理心满意足的太太，她的身上是带着
伤的。

    雷惊呼，你这是怎么了！

    我红了脸，提上挎包遮住长身裙子侧面未拉好的拉链。对雷说我要去洗手间。

    雷从后边拉住我的胳膊，扯下挎包，伸手去触摸肋上的伤痕。他的手凉凉的，有些潮
湿。碰在皮肤上，让人很不适应。

    我颤栗着，直到雷为我拉好拉链。

    昨天我不小心摔倒了，雷你知道我很幸福。我的笑容常式化了，满足雍容。脸上却平
白无故的多了两行清流。

                                四

    我开始盼着小草的到来，每天抚摸着肚子做梦。我问雨，你希望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雨便也温柔了一张绿脸，过来和我一起摸我的肚子。

    女孩吧，就像你一样温柔美丽。我爱的那个雨又回来了。我说雨我要叫他小草，因为
他的爸爸是雨，雨会爱她，让她长成一棵茁壮的小草。

    可是亲爱的，草会开花的，然后结果。现在她是草籽，出生以后才是小草，十五岁以
后我们叫她花儿，等她结婚了，我们就叫她阿果。

    一个小生命轻巧巧的来了，带给妈妈幸福的希望。

                               五

    我已经三年没有工作了，没有新认识自己的朋友，老朋友也日渐疏远。有时候我走在
街上也会被人认出来，人家称我为雨的太太。雨不愿意我抛头露面，他说我的心气太过浮
躁，掌控不好自己。

    再等一阵子，我便可以上班了，有一家公司需要文员，你看我有多幸福。

    雷又露出他好看的牙齿了，微笑。是呀，等你生完孩子，就要照顾他，陪他，看你又
怎样找时间上班。

    雷你莫要取笑我，现在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雷收了笑容，也没有说话，我看到他低下眉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不上班也没什么，
只要他不再打你就好，我是，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雷的手抚过我的肋间，那里曾记载着雨对我的所有怨气。

                              六

    草籽五个月了，我带着她去了机场。那天该是雨出差回来的日子，我已经一个多月没
有见到他，有些想念了，而且，闷得发慌。

    然而人都走尽了，他还没有出现，电话又恁地也打不通。

    回吧。我挺挺肚子，让雷扶了我转回去。

    那里，一个男人站立着，似乎已经有些时间。雷轻呼出声，是雾！

    消失了三年多的雾终于出现，我竟然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听见雷的声音，才恍
惚的觉出此君的特殊，原来他是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的。

    我慌张了，下意识伸手去挽额角的乱发，还拉了拉松垮垮的孕妇装的衣襟。我听到自
己在说，雾你好。

    我好。雾走得近了。我去了韩国，已经三年，你也还好吧？

    我也很好，我怀孕了！我急急的脱口而出，竟似小时候抢答老师的提问一样，生怕别
人比我先说出答案。话出口了，才觉出自己的失态。

    雾笑了。你不用怕，我不会再来搅乱你的生活，况且，我也已经结婚了。
 
    雾终于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的心头一凛。这个人，原来还是会让我心痛。

    真是对不起，这么久了，还让你如此敏感。雾的话开始不远不近，我已无心再听下去
。

                               七

    一切终将过去。雷摸着我汗渍的额头说道。

    我睁了眼睛，只看到白的天棚。朴素的日光灯。我是躺着的，在医院里。

    我摸了肚子，低喃，草籽没了。然后我扭过头说，雷你告诉我草籽是不是没了？雷只
看着我，迷惑了眼神。我看到他的背后，在门口那里，一个人站着，依稀可辨他的表情是
关切的，还有些胆怯的样子。他说，我们的草籽没了。

    雷我不想再看到他了，帮我把他带走。

    于是，我失去了雨。

    雨失去了我。

    雷，到最后我只剩下了你。

    雾和我一起来，一起和我们安顿你，他很关心你，说还会来看你。

    雷你怕我会伤心是么？雾已经是别人的丈夫，我愿他能热爱他的妻子，如我从前曾投
入的热爱雨。
      
                               八

    雨的巴掌凌厉，瞬间就让我摔倒。皮鞋的尖头马上跟进，在我的肋间。我流了很多的
血，并且尖叫，我听到他骂你这个贱女人，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忘了他。

    原来他早就下了飞机，而且知道雾也在同一班上。他在旁边偷窥，他看到我拢了头发
，扯了衣襟，看到我神色紧张。

    我晕过去了，他们以为我晕过去了。其实我没有。

    其实我死了。我顺着单调的栏杆走，抱着我的草籽。草籽，她还没有长大，鼻子眼睛
都模模糊糊的，而且，好小。

    我看到许多条并行的栏杆，一些和我走向同一目的的人。这些人和栏杆被混沌包围了
，一些缭绕的烟雾，依稀是往昔的画面。

    浓眉大眼的是雨，我的夫。我在不到十八岁时不堪他的追求，开始和他恋爱，一发不
可收拾。我发誓要嫁给他，就算他的妈妈不喜欢我这个有着狐媚眼睛的女子。

    温文尔雅的是雾，他用一秒钟击中我的心灵，让我觉得这一生就是为他而来。我为他
意乱情迷，对他欲罢不能。

    余下的影子都看不清楚了，若有若无。

    大概就是这两个男人了吧，我的生命太短暂。隔壁路上是个慈眉善目的婆婆。我轻声
说。婆婆我才二十五岁。婆婆你看这是我的草籽。婆婆来生还要多久。

                                九

    我醒了。

    雷说，一切终将过去。

    我抓了他的手，察看指甲上的营养圈。雷，原来你也有。雷，到头来我只剩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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