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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ack (黑衣人),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野狗阿宝（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04日09:06:4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木叶萧萧，白霜满地。

    一节枯枝不知从何处被晨风吹下，仿佛宣告着生命无法逃脱的枯萎。枯枝带着
霜气轻轻落到阿宝骨断的后腿。阿宝仔细看着腿上的枯枝，颤了颤冰凉的身子。树
叶已残落，只有最后几叶最顽强的黄叶，还栖恋在干裂的细枝上。

    阿宝是饿醒的，凌晨的饥饿将他从最深沉的昏迷中唤醒。他在河岸。肮脏的河
水洗净他更污浊的皮毛，黏糊糊的灰色蜕去，他的瘦腿，白的象银子，银毛上披着
五颜六色的油彩血渍。皮下的骨头像有千万个蚂蚁在撕咬，身子又酸又热又冷，阿
宝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他想去找点东西吃，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瞪着沉重的眼皮
静静看着断腿，他似乎知道只要闭上疲倦的眼皮，就再也不会醒来。瞪着，瞪着，
天亮了，血已经不再透过狗皮往外渗了，那几块地方颜色还是像褐色的泥土。阿宝
的眼神、听觉渐渐也泥土般的麻木起来，泥土般的慢慢离开生命的感觉。他敏锐的
听力已经到了另一个时空。

    阿宝回过神的时候，那人已经推着车子到了眼前。

    是个穿羽绒背心的妇人，若无其事的看了阿宝身上的血渍一眼，大扫帚和铲子
熟练的一夹，把阿宝扔进了垃圾推车。阿宝在空中无力的飘过，眯着的眼里，最后
一丝弱弱的光芒看着妇人的背心，初秋的早上这么冷……背上传来剧痛，阿宝眼睛
终于彻底闭上了，闭在冰凉的车里。

    黑暗！黑暗！黑暗！闭上双眼只能剩下黑暗。酸痛的烈火从伤处烧到头上，狗
头痛的昏昏沉沉。阿宝不愿睡去，拼命的感觉着疼痛，揪心的疼痛，越是感觉越是
难受，痛的似乎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阿宝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黑暗里的一团火，
越烧越热，却怎么也照不了黑暗。阿宝发烧了。一滴泪水悄悄滑落，他不已再是那
迎风飞驰、呼啸田野健壮银狗。山野已经走远，这城市容不下一条野狗。有一个词
阿宝没有听说过，那叫做丧家之犬。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水，流进阿宝嘴里，一滴滴，一点点，还有些酸甜，阿
宝终于醒了过来。房子一样的垃圾堆，阿宝就被埋在垃圾的中央。易拉罐，烂苹果
，烟头，瓶子、废纸，剩菜剩饭，还有雨水。好一场冰凉的秋雨，好一些烂苹果，
正是这一点点地东西，阿宝又活了过来，狗有九条命，不是么？

    头上没有天空，透过缝隙还有些光芒。阿宝静静躺着贪婪嚼着一切能嚼垃圾，
积攒生命的力量。一个下午他身上就有了些许劲头。

    垃圾堆散架了，阿宝站在顶端，月光下抖抖银毛，挺胸嚎叫。

    雨停了。阿宝还是很痛，不过他吃饱了！阿宝昂首挺胸的走着，他背上腿上还
有两个脏脏的血洞，他肚子上还有块没抖掉的果酱，他的姿态却像是这小路上的国
王。阿宝从未这么痛过，从未这样浑身火辣辣酸麻麻的，他的目光有些无奈，他想
趁着清醒找个漂亮的土地长眠。他已经吃饱了，不是么？阿宝看了一眼月亮，挺胸
抬头迈起步子。

    城市里的柏油路也不平坦，雨水证实坑坑洼洼，像是他的田野。他的田野有着
泥土的芳香，这里没有。阿宝一步一步，开始拖着腿了，这里处处没有他熟悉的芳
香。不挺的走着，路越来越长，腿越来越沉，阿宝的步子依旧那么高傲，他要寻找
熟悉的味道。

    空中飘来若隐若现的野菊花香，阿宝向那边望去，十几米外是个小小的拐弯。
墙上写着几个大字阿宝不认识——“此处禁止扔垃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力气走过去。

    一朵云飘过，遮住银色月光。阿宝眼前越发的暗了，他开始拖着那条后腿走了
。时间停了下来，阿宝脚边的皮已经磨破了，血色划出一条线来，越来越粗。这又
有什么关系呢？他看见了他的野菊花。

    菊花插在姑娘发上。

    白色长衣的女子，长衣风中飘动。

    那女子一脸从容，解下钱包，与手机一起递了出去。对面是个持刀的男人。阿宝
不管这些，他想好好看看那朵菊花。阿宝一条后腿一蹬，斜扑了起来，奔腾如风，这
是最后的力量。

    女子尖叫起来，傻了。男子本能的用刀挡着。阿宝肚皮裂了，肠子流了出来，他
咬着，抓着，挠着。男子手臂鲜血淋淋，胳膊挣着，另一手拿过刀一刀一刀砍着阿宝
。身体的热量随着血液一起流走，阿宝的牙齿和爪子越来越没有力气，他的眼睛开始
迷茫——那朵菊花跑远了。

    阿宝一动不动了，两眼木木瞪着远方，怎么不肯闭上。

    男子看不懂死狗的眼睛，越看越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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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边的寂静，我看到落雪的声响；
因为落雪的声响，我看到去年的雪光；
因为你在我身旁，我们故意把积雪踩得吱吱乱响……
仿佛才过了一夜, 还是冬季，世界突然寂静
寂静的可以看到，吱吱吱吱，那落雪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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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black 於 04月04日09:07:17 修改本文·[FROM: 211.100.56.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