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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知了 于 April 07, 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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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你为谁燃成这个模样？ 


知了 

又到南国木棉花开时，城区改造后，木棉不幸留下不多，以
往街道的一排排木棉现在仅有数株。过年前尚是枯树般落尽叶子的木
棉，高大却有点苍老地兀立在矮矮的大叶榕之上。年后，仿佛一夜之
间，全缀满了红花。晴天丽日下，木棉的花朵密匝匝的挤满了枝桠，
红霞般烧红了半边天，极为灿烂壮丽。 

木棉是南国特有的树木。南方的城里木棉却越来越少见，不知是否因
其高大令其它树种逊色而刀斧斫之？其实，木棉最适宜孤植或几株合
植一角，自成一景。城里布局园林绿化者可曾想到？ 

木棉在我眼中，曾与榕树一般，虽则是树不能遮荫，但仍旧树的质是
一样不变的。除了树下拾其花朵用做凉茶外，只觉其开花绚丽一点罢
了。自从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读了舒婷的《致橡树》一诗后，木棉
在我眼中就不是一般的植物了，而成了一个伟大的符号。是的，木棉
是乔木，依其风范与外观当是树木中的伟丈夫无疑。特别是长在村口
中的孤树，擎起粗壮枝桠的木棉，花不多却硕大，极有苍桑味，英雄
无愧。然而，诗中的“木棉”何故而为“女丈夫”了？

许多人不知当年的舒婷如何会这般描绘木棉，并将它与橡树这种
北方的风马牛不相及的树并列在一块而讴歌？继而成了那个年代女子
迷醉地当成寻求爱情定位的象征物。今日看来真有点匪夷所思！

其实舒婷生活中也是个柴米女子，外貌也极文气。实无泰山压
顶不弯腰的脊梁。如其所描述的，也要一早为小儿子备早餐，做家务
。在书中出来便是邻家主妇。也津津乐道其宠爱的小猫、小狗（不过
这是近年来的事）。正如舒婷后来在《硬骨凌霄》一书所坦白，当年
人们纷纷陷进了寻找完美的“橡树”中，四面碰壁后，有女子直接问
作者：“橡树在那？”令作者无言以对，继而明白了橡树情结的实质
是多么的虚妄！《致橡树》，“它所带来的荣誉和困惑本身就是一株
鼎盛时期的凌霄。人们将木棉与舒婷等同，有很长时间，我在它的遮
下常常觉得呼吸困难。”（见《硬骨凌霄》）寻找橡树，令女人沉重
疲惫而不达。舒婷有点悔。为此，舒婷还送过一首《神女峰》给一女
研究生作补偿：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 

还不止于此耳。舒婷后来在一植物园发现了一株凌霄，学名是
“硬骨凌霄”，独立地长着，并不攀附任何树木而向上。真是无情地
粉碎了作者先前既定的法码。 

或者当年的舒婷读过《白杨礼赞》，也想来一个木棉颂类的？

其实，当木棉花开时，那股灿烂和热烈真让人为之振奋。那抹异
彩，真令南国灰蒙蒙的春天生色！那如火焰般延向天边的红，岂是其
它植物可比？其磊落堂皇，挺拔英姿，更让人心醉。再想到我们当时
爱看《青春之歌》，喜欢昂扬的旋律，向上的植物，除了时代的导向
所致，不要忘了当年我们正是理想抱负交织，生机勃勃，生命极鲜活
的时期。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们也还不老呀，正当年，很有为
中华振兴而奋斗的热情，心中仍旧是一股深情，期待未来更美好，自
然就会极其豪迈的亮出一面自强的旗帜。岂能有一丝依附他人的金丝
鸟的成份？远离灰色、暧昧；纯粹，朴素，专注是我们的本色。我们
不懈努力地用握锄头的手读旧弃的课本，我们一边生儿育女一边进试
场，咬牙而面对一切新生活的艰辛，比在农村更艰苦卓绝地奋战。这
就是我们特定时期的要过来的一切。

谁明白？有“橡树”明白么？或许有，或许孩子的爹就是我当
年认为的“橡树”。一想当年，就很能明白舒婷如何会写这《致橡树
》了，那简直就是有抱负的女性的宣言书！这首诗是专门为我们这样
的不屈女子度量而打造出来的，我们这种人才合穿。不是所有人都能
穿这件织布装，是的，不是所有人。爱人的肩膀当然可以将头无力地
靠上去，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将要独自面对那生活的风起云涌。我们
的肩虽不是伟岸孔武有力，但，当自己的男人或孩子需要时，却是可
以一靠的。为什么不能呢？先前是两株树，那么，除了相互鼓励，当
一株试想倚一倚另一株水到渠成。近日拍摄的木棉，由于多角度来美
化它，居然捕捉了其不少横斜逸出的风姿，骤然觉其妩媚与热烈真让
人心动，让我对木棉又有了不同的理解。高大，外表孤直，但热烈、
灿烂而妩媚。亲爱的舒婷你不用悔，努力过了，我们中有人明白这诗
就是了。谁谁找不到“橡树”，你不要良心不安，你不用赔其“青春
损失费”呵。

三月底，木棉花开过后，木棉便到处飘洒其轻轻的棉絮，毛毛春
雨中，如丝般沾住了你的心胸，软化了你硬硬的世俗的心核。木棉，
可爱的南国的树。你一年一度地热烈地盛典般卓尔高枝地开放，让我
想起郭沫若的《炉中煤》：木棉，你为谁燃成这个模样？



致橡树（作者：舒婷，写作时期，八十年代）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
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
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
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
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象刀象剑也象戟；/我有我红硕
的花朵，/象沉重的叹息，/又象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
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
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