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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认真地与人争辩,王菲99年的《只爱陌生人》,主打究竟是《蝴蝶》还是《
当时的月亮》。不过才四五年时间,世事早已沧海桑田。而记忆亦变得不再可靠。
想要记住的,终在回忆中变得黯淡,而本该忘却的,却又在某些无关紧要的夜晚,
像刚刚看完的一出电影,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脑海,历历在目。
我尚且记住的,有拿着吹风机无所适从的王菲,同另外两只她的影子,坐在同一张
沙发上,唱着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也有戴着红色假发紧紧抱住
黑色提包的王菲,像王家卫电影中没有名字的女杀手,看不到自己的方向,却迷失
在光影之间。那背景是诺大的盥洗室,有着大面积的镜子,暗红却暧昧的光线。远
远地听到有人在唱,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也记得黑暗中那孤寂的女子,与婀娜扭动着的轻烟。在重重妖娆之间,她却置身事
外,仿佛看透了人间一切喜怒与悲欢。只低声说给自己听,过眼云烟,眼泪已不再
是伤心时的屋檐。
原来都不曾忘记。那不完美的精彩,是最早扑面而来,却像躁动不安的灵魂,在躯
体中蠢蠢欲动,放肆呐喊。
只是依旧忽略掉了一些东西,像是那只蝴蝶,飞不过沧海的蝴蝶,它究竟有没有在
电视电台被反复吟哦,不然为何事到如今我竟是一无所知,盲目如它。又或者它竟
一直存在,只是我却真正将它遗忘,永不愿再提。
那首歌原来是这样唱的。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约会不曾定下来,就不
想期待。林夕的毒,像是钝刀在心尖缓慢的锉,一点点在吞噬着肉身,叫你恨不得
将刀子一把插入,只为那鲜血淋漓的快感。然而他不。即使是淌血的伤口,他也会
叫那殷红的液体从你身体中一点点渗出来。却正因如此,才能照见内心深处的疮痍
,痛彻心扉,却依旧暗涌。
所以他还会写,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那歌手用她一贯明亮却慵
懒的声音在唱,只是刺痛的感觉却突如其来,眼眶禁不住湿润,然后便有东西从脸
上划过,温热却足够灼伤自己。
已来不及换碟。从一开始便已来不及。时光倒流至一九九九,我们尚未开始世纪末
的浮躁与感伤,我们的偶像却输给了自己的一个预言。她保持缄默,叫众人见不到
她的伤痕累累,只是她却清楚她表达的方式。或是回馈,或是感谢,她在歌声中诉
说着一切。
你能说,那《只爱陌生人》的标题,仅仅因为它是一首歌的名称?你能说,那些被
推翻的事实,在夜未央时被掀开了封印,你竟不曾暗自感伤?
开场的第一首歌,原来有句美丽的诗,“开到荼蘼花事了”。后来它被放到那部不
朽的名作,暗示了某人的命运。再后来,亦舒以它为题写了一部小说,好看的故事
永远有着悲哀的结局。而现在,林夕再次赋予它生命,佐以华丽至糜烂的曲,唱每
一个人,碰到所爱的人,都心有余悸。
多么悲哀的事,被灌入薄薄一页唱片,一到十二,不一定都有哀怨的曲,却尽诉心
底的伤。一直不明了的是,究竟是王菲感动了自己,还是林夕感动了王菲。或者二
者根本融为了一体,你侬我侬,假对方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然后被路人听了去,
竟以为主角是自己。
像那首《蝴蝶》。仅仅是这么一句戏言,却击溃了自身。许多年前听《暗涌》也是
如此,黑且寂的夜,只有一个声音萦绕在耳边,就那么一句“害怕悲剧重演”,早
已泪流满面。
我恨如此的直白。我知道描写哀伤有很多方式,可以是感怀,亦可是隐晦,甚至可
以顾左右而言他,只要我一人得知那说的是愁怨,别人如何理解大抵不甚要紧。可
到头来却是这样一句,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再。那么赤裸的告白,字字敲在
最痛之处,原来伤口从一开始起便没有好过,只是我不忍心看,终于将它掩埋了起
来。
最害怕的,不是你所恐惧的,而是你想遗忘的。因为有过切肤之痛,就不会试图再
次经历。所以有人会选择躲避,即使是唱给芸芸大众的情歌,却因触及了内心深处
最隐秘的那道疤痕,才会在毫无防备时被再次伤到,避之不及。如我也会在人前人
后说我更喜欢《邮差》云云,相同的调子,不一样的心声,少了那工整完美的排比
,林夕的词依旧写得精美。只是这次他却改说道,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谁又有权
不理解。
这样的句子,如果知晓什么是为寂寞,什么叫做别无选择无能为力,那么他多半会
喜欢。先要有了感触,才会有所感动。看过安妮宝贝的《沧海蝴蝶》,写她听王菲
的这张专辑,写那些受喜宝蛊惑的女子,说她们是飞不过沧海的蝴蝶,却忘了有时
候飞蛾扑火,亦是一种沉沦。
或许她未必是懂。像网络上的某些孩子,看过她的文字,也去找这样的歌来听,自
以为懂得了那些悲欢离合,却不知晦涩的不是歌词,而是我们的内心。因为太久未
曾感动,于是迫不及待地用一切来感动着自身。
其实又有谁真正懂得。沧海蝴蝶的故事,原本只是歌者的一个玩笑。不是每一片海
都是为蝴蝶而设,亦不是每一只蝴蝶都以沧海为梦想。原本不相干的两件事,落入
了一首歌中,打动我们,只因为我们心有所思。
既然如此,不妨保留着初时的感动,而不是去深究蝴蝶飞跃沧海的意义。如同第一
次听到《当时的月亮》这样的歌曲,只因感慨那五个字的精妙,于是也将它写成小
说,用铅笔在白纸上细细地描,写完后揉作一团,扔得一地。再想起时已是遍寻不
着,却也不曾心疼。须知如是种种不过是些浮云旧事,感慨过,却也罢了,他们终
将成为过眼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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