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alCorpus 版 (精华区)
如果看着一个人的背影也很好,侧面,背面,不用去正视她的面容。看
她走过,莫不做声,象一阵清凉而温柔的风,无声的从身旁流过。无需多一
言,只在双眸中倾仰。
看那些快枯萎的,或是正在盛开的花儿们,在日落前轻摇低语……
车子飞快的行驶,窗子被一路的打开,外边吹进来的风,呼呼的,在耳
边。直到感觉不出它们时,才发觉自己一路之上,一直在出神的想着纷乱的
心情。
卡伊西大人一路的沉默,好似也在思索着什么,没有打搅去自己,我们
都同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看上去就好象这才是我们最正常的相处状态一样。
“不开心吗”突然的他讲,“嗯……”我很诚实的用一个字来回答了他
的问话。也许是自己不经意的一眼停留在了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自己开始
复苏,于是才这样的问道。“为什么”,“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应该有
些伤心那,很想抱着桌子腿就哭得一塌糊涂,却又怕吓到伊西大人……”微
笑着看着身旁的人,熟悉又不远不近的那个人,笑的有几分生涩。自己无意
于西殿和他交谈了些什么,大概这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使命,此刻从他的表情
上可以看得出,答案已有所得。
心情沉沉中,很多事情不想放在一起,如果让自己一路的思考下去,外
边,那么好的风景,就这么的很是可惜了。
“好在,你也是‘凡那’的中尉那”卡伊西毫不留情的说,如果象他这
样的人讲出这样狠的话来,就已经够认真了。
我们离开了西汀,在一个有着很好阳光的下午……
“用了七年的时间从见习机师晋升为‘凡那’的中尉,真亏了你,恐怕
也只有中尉你才会这样,中尉你也真够可以的……”他将车子没有减速的驶
过一个大弯道,车道的旁边是一大片叫不上名子的粉色山花,开得枝叶繁盛
炫烂,开得妖艳霸道。我没有去生气,反尔甚至有些想发笑,因为在他的话
气中没有听到任何挑衅的味道,却有几分的任性在里边,这有点象我们初次
相遇时的样子,让人有时候不知道彼此应该说些什么。
一股淡淡的花香从开着的窗子外飘来,很浓香,不自觉的手掌心中放着
西殿的发针,自己的手指在轻轻的抚摸着那上面那个花体的纹饰。这是一个
很奇异的纹饰,看了很久也没弄明白它代表什么含义,需要想的事情太多时,
反尔容易忽略身边的事情。
“觉得没有信心,成为幕僚,七年的时间,是觉得,做中尉恐怕就已经
足够了”我没有抬起眼睛,目光依旧,按着手中银色的发针,想着心事,这
是一个并不轻松的严肃话题。
几只杂乱的飞鸟掠过高高的天空,降下来,又从绿色的草丛前飞过,风
中摇着的花朵枝蔓,静静晒着一尘不变阳光。
“小女孩子面容上没有笑容是可怕的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
忧伤……”卡伊西大人换下了他的黑色丝绒礼服,换了件同样式但不同质地
的衣服,这是一个很注意着装细节也颇有气质的男子,让人觉得,他的衣服
永远要比自己多的多。其实自己在很多时候都会不经意的注意到他衣服款式
的变化,甚至是很细微的细节,拿来放在心底笑一笑。“被成为幕僚的压力
压抑的,无法绽现出开心的笑容,连呼吸都觉得窒息困难”头发被外边吹进
来的风吹的有些零乱,我用手拢起飞舞起的秀发,它们穿过自己的指尖,柔
柔软软的,心思却象无法拢起的发丝边缘,随着风,无法平静。
我看到了地平线,很美丽的一条光带,在远处看似在划分开天空与大地,
又象粘合剂将天空与大地含含糊糊的粘在一起。
要去想很多吗,想那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别想得太多,如果不知道成为幕僚的方向在哪里,那么也可以以我为
榜样,我可是机师成为幕僚后最好的例子,就是现在”他微笑的讲着,就在
那么一瞬间,自己突然的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东西绽现在他的面容上。淡淡
的,那是一种静静的温暖的力量,在自己好似早已冷掉的心底融化开。“我
觉得自己无法成为好的幕僚”刹那,泪水已浸湿了自己的双睛,白茫茫的使
眼前的一切陷在一种水晶包围的景象中。“在你的身上我感觉不到做为飞行
机师所应具有的杀气,迪玛。恐怕施泰德他也能感觉得到,这对于飞行机师
来讲会是致命的缺陷,任务中是会使自己致命”。“难道这就是被降为幕僚
的理由吗,也许自己永远无法最好的机师,只是幕僚与机师的行事风格完全
格格不入,在那种动荡纷杂的环境中,根本就不适合机师的生存”我把头转
向窗外,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睛中的泪水已滑落下来,那是什么,我说
不清,也许是深深的惋惜吧。“曾经为自己一生都会以飞行为伴,哪怕天空
与大地间永远只会是寂寞,但是,在那里自己可以呼吸,深深的呼吸……”
一百零五次的诅咒自己的敏感,诅咒它,诅咒它为什么恰恰那么准确。
“凡那的中尉可以想办法救活西殿的鱼,西殿高傲的猫也对中尉颇有好
感,也许中尉真的不会成为很好的幕僚,但是我现在可以相信的是,中尉以
后会是幕僚中最具有亲和力的幕僚,这不是所有人都能具有的……”
西殿的鱼,我想。
“能这样救活鱼的人,一定心底都很善良吗?”悄然的用一个抬手象拢
了拔头发,擦去那抹不想让他看到的泪水。“只是一个细节”卡伊西依然专
注的开着他的车子,边回答着自己。
“拉法拉,将要送我们回基地的人,此次任务责任外援的人,救活游鱼
的方法是以前从他那里学到的,我只是转用了一下”。
“是,中尉的情敌”?
还是不太久以前的一天,安东还没有被派遣出去,我们俩一起走在褐红
色的土地上,一时没有想到可以聊些什么,就象两个初识的陌生人似的,一
言不发的走着。真的没有什么好聊的,我找不到话题,就象那年自己跟在施
泰德的身后一样,差着一步远的距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他的身
旁身后,看着他的半个背影,偶尔不知所措。
很想找一个话题,又怕那会是一个很冷的笑话,问话的人说话在打着结,
回答的人又不知所云,于是,刚刚说起,又默然打了个结停止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么就不说吧,一路的走着,并排的站着,谁也想
不出应该说些什么。
“努力的穿上最适合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尽量的,不让自己的衣袖上溅
上任何人的血,就象大人一样,就是有一天衣袖上真的溅上了血,也尽可能
的不会是自己的”许久,我笑起来,没有看那个人,莫然的笑的很开心。
也许是自己离开‘凡那’太久了,变得感性起来,永远走在理性前面的
直觉偶尔的会令自己变得不安起来。‘努力的不溅到衣服上血’,我记起那
是拉法拉在那个雨夜,我们一起坐在回廊中,他微笑的说出类似这样的话来。
那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年少,与现在比起来,更加的单纯且对未来充满无限的
激情与感性。‘没有事情,没有事情了,没有什么事情了’,没有看向卡伊
西大人,在心底自己在一遍遍的重复着。
“在很久以前,一个‘卡特中心’的年青机师想挣命的守护两个人的生
命,甚至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守护他们,可是,最终他没有做到,什么都
做不了,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明白有些事情,就是你拿出赌上自己性命的精神
与毅力,也无法改变任何。也许现在的自己不会再想那么多,但是还是很怀
念那个人,那个不要命的家伙有那么执着的精神与信念,也许,过去很多年,
什么都已经没有,成为幕僚的人,还是怀念那个执念的飞行机师”。
接触一个人很久,也不一定会完全的理解、了解一个人……
无动于声色,静静的倾听他的话,机师从不近距离作战,能不溅到衣袖
上血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动的拉开一段距离,让血根本溅不到衣袖上,这恰
恰很符合机师的风格。之所以不被人理解的原因,也许就是根本不想去让人
理解吧。前景寂寞萧条的雨夜中,没有看那个人的脸,混在雨水中的或许有
他不经意间流下的泪水,不要去触及,触及他的内心,因为那是他所执念守
护的世界。
无法释怀的又是什么那,有时候会很茫然的这样想,久久的将心灵浸在
那种淡淡的复杂的心境中,辗转。也许是过于的将事情复杂化了,要去顾及
的太多,是否是已经离开‘凡那’太久的原故。默想着,突然意下意识的看
向身边开着车子的卡伊西,一尘不变的面容,我转回头去,麻烦那,这是最
麻烦的事情。
记得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种很普通俗艳的花,开的随处遍地都是,
没有人精心的种植它们,也没有人精心的养护它们,在庭院的前前后后它们
奢侈开放着。用纯粹的大红大粉的颜色象倒翻的调色盘,缺乏审美的把好好
的绿茵茵的大地糊乱的染的乱七八糟的。从来没有觉得它们美丽过,不是它
们过于的平凡,而是因为它们过于的俗艳,一味的只是俗艳,没有优雅的花
瓣存在,没有淡淡的芳香袭人,没有精细的枝蔓纹理,有的就是近似于灰暗
的单一纯色。没有人去花心思采摘它们,把它们投身于贵重晶莹的水晶玻璃
花瓶中,放在温暖的室内来点缀房间的高雅,甚至连遍地的野花都要比它们
开的都要自由奔放。
它们俗艳的开着,在这个有它们不大,没它们了不会少的世界中。
过去了二十多年以后的一天,天气持续的干燥炙热,从雷纳的‘斑’基
地回‘凡那’的路上,一脸疲惫麻木的路过一片房屋废弃的荒地,断壁残垣
中,突然就感觉到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袭来。这是一种很微妙的直觉,自己
居然对这种气息是如此的敏感,伫足四下看去,却是一团并不起眼开的乱七
八糟的花朵,正傻傻的在那里开放。
走近,惊叹中叫出了它们曾经的名子,就在那么一刹那间,自己感动的
一塌糊涂。
我发现了一片珍贵宝藏,象童年无情的被割裂的记忆的碎片拾零,俯身
在那花间,渐渐从轻声到大声的在赞美起每一朵花花草草,直到赞美到自己
的泪水滑出眼睑。让自己都奇怪,是在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的感性脆弱起
来,为一支花朵也会感动落泪。
低下头缓缓让泪水溅湿那些花朵们,那些看似世俗般的花朵们,它们的
生命是如此的顽强,如此的执着,如此的任性。
真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的花朵,会随时间改变的太多,只有此,不会随
时间,易色。
手松开些,又渐渐的,越握越紧。
没有想好的事情有很多,原本有许多是根本不需要去想的,这有些象看
书,看得多了,想得也就多了,想去再忘记,却又发现已经不能了。如果没
有那么多深奥理念,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真理道路,还有一些乱七八糟找也找
不到的空洞答案,一切原来就是简单的。
灵魂一个很顽固的东西,即便它的主人可以交出一切,也根本不可能将
它完全的交出去。这不是可以强迫的事情,也根本强迫不来,可以说着讲着,
行动着,可灵魂却稳稳的在那里一动不动。它嘲笑着他们的行动,在那里静
静的等待着,直到看着它的主人们某一天,崩溃的倒在它的面前,哭着,喊
着,苦苦的挣扎着,叫喊着,绝望着,悔恨着,执着着,不知所云着……。
它是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强迫的人是它的主人自己,他们所做的只是在当时
他们自己认为是想做的事情罢了,并且认为那就是对自己最正确的选择,最
正确的事。
“成为一个还好幕僚的吧,最具有叛逆精神的,最偶尔会有些任性而为
的,去成为那些幕僚中最不象幕僚的幕僚吧,‘凡那’的中尉,在那个人的
身边”卡伊西长官大人用的他微笑的语气讲着,他最善于将一个人看透,只
要他想,甚至有时候会有点令人不寒而栗的精准,毫不留情。低下头去,手
中闪亮的银色发针散发出美丽而高贵的气息,银是一种很软柔的光芒。
我猜不到他真的想要些什么,如果他讲的是实话,那么就是安东,如果
不是对于施泰德来说,伊西大人绝对是一个潜在的麻烦。自己没有和他说过
太多的实话,但也没有对他讲过什么假话,在‘卡特中心’龚承的就是,如
果不想去说违心的假话,也无法说出实话,那么就去保持沉默吧。
直到此时为止,这都不是一趟简单的行程,也不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在
很多时候自己也会微笑,在想不出该说什么的时候更多。
“在施泰德面临危险的时候,你会站向哪边那,‘凡那’的中尉幕僚”,
这是挑衅吗,他是在无动于衷的说话,带着一成不变的表情,藏着深不见底
的内心。昏倒吧,自己怎么遇到了卡伊西,怎么成为了他的伙伴,怎么现在
会和他坐在同一辆车子里,面对着他提出的如此艰难的问题。“当然是站在
他的背后,伊西大人”,我淡淡的微笑,好象认识他以来,自己从没有过太
认真的对他微笑过,偶尔只是出于礼貌或是没有什么可说的时候,会用一贯
的微笑来缓解气氛,可在那里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成份。“背后吗”他笑了,
“嗯,是背后,我怕自己会碍他的事”我说。
我无法看透他,在某些时候,也许是从来没有过,甚至是没有怎么太想
过。只是,有那么一种直觉一直在闪烁着,令人忐忑……
他讲的已经够直白了。
还是怀念过去,过去‘卡特’那个曾经单纯的把全部世界都装入飞行的
那个孩子,在她的身上有过曾经沸腾的血液。
“中尉如同西殿的发针,是很柔软的光芒,只是讲话时过于的直接强势,
让人忽略了它的质地,是柔弱温暖的”卡伊西将车子行驶下一个坡道,“人
家明明就是小孩子”我一字一顿的讲。
收起了西殿的发针,将它和口袋中安东的礼物鞋子放在了一起,又将快
速行驶中的车子窗子收起,仅开了一半用来透着空气。
“要认真吗,还是会认真,中尉”一抹薄金色的光线从卡伊西的背后照
进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温和的光中,朦胧间有种似曾熟悉的感觉,是温暖。
会站在重重帷幕旁,不需要光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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