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alCorpus 版 (精华区)

    低哑的风吹来,呜呜的,转了几转,逃了过去……

    昏暗的光线已无法透穿渐袭而来的暮色,一点一点的,被深沉的
暮色悄然的吞食掉。屋檐上已破损的伤口,被偶尔袭来的风声吹拂而
过,一道道伤口,无力的挥着破碎的边缘,象是在挥手,也象是在绝
望中,做出最后的挣扎……

    天窗上早已蒙上厚重的灰尘,被风卷起破裂的窗棂似乎早已无法
再去承受它的重力,看上去飘摇欲坠。陈旧的地方久了,总会带上那
么一种小凄然,幽怨间,每一个见不到光的地方,好似都藏着无数道
哀怨的目光,在暗处静静窥视,哀婉无限。

    连灰尘都带着叹息的味道,那是岁月,被遗忘后,一层层随着时
间积堆起的怨念,堆砌,太深。

    路上已积满各色的草,还有叫不出名子的花蕾,高高低低的在沙
石的路面上,扎下根系来,一点点的渗透来,慢慢的占领原本宽广的
路面。那时种长时间的扩张,在看不出时间的岁月中,一点一点进行
的,有一天突然的发觉,它们早已在点点滴滴的岁月里用无限顽强的
生命力,完成了占据。

    微小的细窄的叶片,看不到足够的未来,子实带芒的外壳,如同
细细的看不到的重重刀锋,无关痛痒的在沙土的地面上微不足道的生
存着,且无关幸福。

    越是光鲜显得格外美丽的宽大绿色叶片,越是无法在这种艰苦的
环境中生存下来的,因为在一路上需要的东西太多。为保持外观的美
丽,需要耀眼的阳光一路照耀,可阳光却会慢慢不自觉的炽伤暗伤漂
亮的绿色叶片。健康与看似的丰美,需要的大量的雨水,可往往天空
中不一定会降下那么多,足够滋养的雨水。大片,大片的绿色,看似
面上的繁茂,往往却是相互拥挤,相互打压……

    远远的,机库的顶象起伏的波浪,在天际线的边界,正走向暗沉
的方向,在淡薄的微光中,隐隐现现。


    这是一个很愉悦的场景,每每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它们总是那么
美,宁静的如同沉向海中的孤岛。

    我侧身望去,将目光久久的沉浸在漫妙的景色中。也许身边的雷
纳并不知道,如果可以,自己更喜欢就这么久久的凝望这暮光之中的
‘艾莎若柯’基地。这是所有梦想起飞的地方,这是所有希望形成的
景色,更是在暗涛凶涌中难得的一叶,孤舟。

    如果可以,血还可以是热的,还可以流动,还可以心动,还可以
心跳,还可以感觉全身有热血的时候,那么唯有在夜色沉沦之中,目
光迷芒的‘艾莎若柯’。

    我无意于身边的同伴,无意于他是谁,也无意于他此刻的想法还
是他的内心。

    笑容,无法掩饰的淡淡的笑容,绽放……

    我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在雷纳的身边,面对‘艾莎若柯’时,心
情总是这样的好。看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反尔在这
样的时刻自己的心情却完全的放松了下来。要不要照顾他的情绪也小
小的紧张一下,要不,会不会显得不那么认真。

    面带微笑的认真,好似,还不如认真中的微笑……

    即使在黑暗中迷茫。

    雷纳还是在不动声色之中,这个把喜欢把事情紧急挂在脸上的家
伙,我不希望他这么沉默……

    “心事忡忡的样子”我半笑着看着他,目光直视着他的脸,算来
我们也算是熟悉的人,这样面对面说话时,不会有什么不妥或是尴尬。

    物以类聚,从来自己都是很相信这句话的,我们能很好的在一起,
虽然在身份上有一些的差距,也算不上是可以同流合污的人,只是我
们在一起时却十分的融洽。

    “还好,晚餐可能要在路上吃了,要是来得及,我想可以在天明
前赶回来,所以时间会非常紧,如果明天你赶不回‘中心’,施泰德
那边你会不会有麻烦,迪玛”他开着车子,似乎并没有受到心情的影
响,还是他一贯的沉静的样子。难得,在这种时刻,他还是很关心自
己的,于是在内心小小的窃喜一下。

    “麻烦会有,不过不要紧,有人会帮自己,这次你又要欠我人情
了,我可是记忆很好的人,尤其是别人欠自己人情的事情,你要记得
还,否则,我有可能会一路的追杀”,自己本想提到搭档安东的,但
不知为什么还是没有直言,却是开着玩笑的与身旁的雷纳调侃着。

    “这样,如果施泰德为这件事情发火,你可以来‘斑’,只要我
在这里,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且,我真的希望有这样的可能……”
渐黑的暮色之中,世界静的好象要哭泣,沉默,垂垂……

    沉默,无尽的沉默,窗外的光在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深沉的暗蓝。

    那样的暮色,身边的人,即使不是爱人,就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起,
在后来历经无数的血雨腥风后,偶尔,在同样静默的夜色中,会怀念。

    怀念纯真,怀念热血,怀念彼此,为共同的目标,心怀信仰。

    很多年以后,想起为什么会最终加入‘凡那’,选择离开‘卡特’
的中心,而放弃所有的信仰,只只,只是因为心中无数次的拒绝。

    不是我们选择背弃,而是我们一直被背弃。

    拒决,拒决,心底那个声音在一次次冷冷的低沉。

    车子稳稳的停下来,就象雷纳那个人一样,做事稳妥。

    就象自己看到破旧的屋檐时的预感,也许他要使用库房中那些已
经被处在保管期的飞行器。站在雷纳的背后,不自觉的还是将目光再
一次投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如此坚定且坚强的一个人,每一
次站在他的背后,心是如此的平静,就象是淡淡的蓝色的天空,不染
一丝尘埃。

    “这种事情非得需要我吗”虽然明知道,却还是要这样的问。他
面带微笑,算是肯定。无意中自己想起,是在什么时候自己也见过他
这样的笑容,如此的熟悉。

    “能找得到坐标,能在这么恶劣的条件起飞大仰角起落,能在这
样的时候被我所信任的人,只有你迪玛”,他温柔的微笑,甚至是有
些的动情。

    我无言,在这种沙土地面上飞小形通用飞行器,与其被说是在被
称赞,还不如感觉是在被说成是非主流。飞行器的起飞与着陆都需要
一定的跑道长度,也就是最小起飞距离,降落时跑道的长度还要求更
长一些。‘艾莎若柯’早已不具备起飞条件,所以一般只做为旧机库
来使用,渐渐的连这方面的价值也不大了。我怀念它,并了解它,是
因为在年少的时候经常喜欢来这个地方,看着它的兴起,也看着它一
点点的被遗忘,废弃。

    不知道雷纳还在这里藏了一架小形飞行器,并将它的一切维护的
很好,拉起时感受它起飞时的拉力,一瞬间,甚至是一种享受。太完
美了,完美到可以深深的感叹,那种压力压迫着心脏,使心脏向后紧
压身体时血液同时受压的感觉,令人无比兴奋。

    这种小形飞行器可以做超低空飞行,不会在屏幕上形成光点被追
踪到痕迹,低调不会被查觉。只是能飞这种小形飞行器的机场跑道很
少,确切的讲,是根本不会有机场跑道允许这种不入流的小形飞行器
进场。艾莎若柯’的跑道因为长时间的不再使用,已有一部分被荒废
起来,在起飞的时候,只能飞大仰角来弥补这个不足,但是小形飞行
器飞大仰角时最大的困难,是它有动力不够,不足以有那么大的动力
使它短距离离地起飞。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就是手法,很柔和
的将动力推上去,在最恰当的时刻以经验将它一瞬间拉起。雷纳是对
的,他选对了人,在‘卡特’能用这种小形飞行器飞大仰角起落的人,
恐怕没有几个。没有人愿意花心思来用这种小形飞成器来飞什么大仰
角飞落,因为这种小形飞器已经不再使用,陶器时代的产物,陶器时
代的技术,非主流化。

    那时,我们年少总是喜欢挑战一些,来打发无聊的时间。除了用
小行飞行器来飞大仰角以外,多半时间就是用来一米降落,就是在飞
行器着陆前最后一瞬再拉起一米,使飞行器的机身平稳着陆,而不是
一头扎下来。再后来,越来越多的新型的飞行器一一登场,小行的飞
行器渐渐没落,被遗忘。

    很平常的见面,甚至是有些的老套。

    “能飞大仰角吗”他问,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并没有立即回答,
“小行飞行器的大仰角”他又接着说道。“小时候还好,现在不知道,
应该问题不大吧”我的话没有那么坚决,怕他得意或是失望。有时自
己好象有些的渴望与他见面,可见面时我们又都平静的如常,不象恋
人,有那么多的思念,也不象搭档可以分的清楚明白。

    只是,每次见到他时,哪怕是没有说话,也很开心。

    “那就好”雷纳说。好什么,我看着他,都没有多说什么,就感
肯定那是好的。“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又说,“理由”我说。风扬过
他的发梢,我半眯起眼睛看着,逆着光,他的脸色很凝重,在那里没
有多少玩笑的意味。

    他想说话,我却阻止了他。

    对他,是没有理由的……

    直到后来,过了很久,‘卡特’最终平静在‘斑’的势力范围下,
我与‘凡那’在另一个地方时,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会想时,想起雷纳。

    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还有,无意间目光相遇时,他的注视。

    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在‘卡特’的餐厅遇到他,悄然无声的站在
他的后面,在他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用脚轻轻的踢一踢他的椅子
着地的角。在‘卡特’能敢这样对待他的人,也许除了自己也就再别
无他人了。以至到后来,只要自己站在他的背后,轻轻踢踢他的椅角,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自己站在了他的身后。

    自己注视,与注视自己的人都已不再,那么,就只有行同陌路。

    城府太深的人,多半是不会快乐的。因为他们要拿来怀疑的东西
太多,同样需要用来掩饰的东西也是同样的多。他们可以微笑,可以
赋有亲和力,语词极具感召力,只是那温和背后的冷漠就如同温暖的
微笑一般,灿烂如花,冷漠如水。

    花了很长时间以后自己才渐渐明白,为什么施泰德力劝自己离开
‘卡特’跟随‘凡那’远离,哪怕是被打上叛军的旗号,自己为什么
会在最后一步时稳稳的站在自己的老师施泰德的身旁。在无力的信仰
面前,被野心吞没的‘卡特’,我们背过身去,欲哭无泪,因为它已
经不值得我们再去努力,已经不再值得我们的信仰。

    卡莫将军会铲除掉所有和‘凡那’有关的人,无论是身兼‘中心’
与‘凡那’双重身份的人,都是异己,他不会让一丁点任何的星火存
留,因为即使是再微小的星火,也可以燎原,这是雷纳给自己的信息。
在自己力挺卡莫将军时,在自己维护着卡特‘中心’所有的利益之时,
雷纳出神的望着窗外,平静的对自己讲。在那个时刻,如果换成是施
泰德,自己会神情激愤,甚至为卡莫辩护,毕竟那时还是太年青。可
是,这个却是雷纳,他可以毫不相关的闪开,他在某种程度上是卡莫
的人,透露出这样的信息来,对他是极其不利的。且他应该明白凭施
泰德的力量是完全可以保护自己的,他没有必要去插手施泰德的事情。
同样,这样的话是由雷纳告诉自己的,是最大的悲哀。对于他,对于
自己,都是如此的冷酷。卡莫无法辨别那些曾为他的稳定付出努力的
下属们,就连现在他自己身边一路被看好的人,在幕后也已经埋下了
任何反水的可能。

    “为什么”我看着雷纳,“有一天,我也会这样,面对同样的事
情”。我可以想象得出在卡特内部种种裂痕土崩瓦解的时候,自己可
以和卡莫将军站在一起,为了卡特的未来共同努力,能让它渐渐走向
和平,并且一直在为此而不懈的努力着,甚至在‘凡那’最终将离开
‘卡特’时,自己一直在为此努力。

    那时看着雷纳,雷纳面无表情。

    注视,消失的注视。当走过那里,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是如常,
就象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莫名的空空落落起来,那是什
么,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了那……。


    注视,有那么一道目光,悄然的消失掉了,再也不会被追逐,再
也不会有注视,再也不会活在那道温柔的目光中。那是得不到的,无
关权利,无关地位,无关魄力,无关幸福。

    它们没有了,宝贵,最宝贵的,是那道没有沾染任何权利欲望私
欲的目光,单纯的,懵懂间象大地最初时的心跳……

    去感觉,去想。

    很久的以后,自己雷纳打趣。那时的自己已经是‘凡那’的核心
成员,而雷纳已经是‘卡特’中心比较有权利的人。我们小小的私会
了一下,我是为‘凡那’搜集一些情况,需要接触一下雷纳,而雷纳
那,不知道,可能完全是因为私交的关系。我们又站在了一起,其实
自己很不想约雷纳,因为我们的身份已经不同,自己不做任何对雷纳
不利的事情,包括这样的见面,如果被‘卡特’了解到,也会为他生
出许多口舌来。不过,雷纳从来不拒绝自己,时间久了自己反尔觉得
自己是施泰德与雷纳间的接触纽带,很多他们之间需要的非官方的联
系,每次都是由自己出面,好似雷纳信任‘凡那’的人只有自己,而
能被施泰德派来放心的人也只有自己,于是便渐渐的心安理得起来。

    “可惜,你没有留在卡特”雷纳依旧总是用那种偶尔一往情深的
目光看着自己,很久以来这目光一直温暖着自己,虽然自己从不愿去
承认什么,多想什么,但它是如此的可贵,被一直默默的珍惜,无须
任何多余的语言,只有心意,无尽的心意……。是的,现在的雷纳已
经是‘卡特’重要位置上的人。“也是可以考虑离开‘凡那’”我笑
着看着雷纳,说的好似十分的真心话。“我希望你能在‘卡特’,这
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在‘卡特’,那种体制环境
下你无法幸福。你在施泰德身边,是我最放心的,他深知你是怎样的
人,所以这些年在任何情况下,他从未否定你,哪怕是在‘凡那’脱
离‘卡特’时,他依然执着的守护你。我能做到的,也大概也会如此,
却及不上他的那种执着强烈,让人好忌妒”。

    远处的城市陷入在阵阵沉眠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无力的随着风
向飘移。在渐睡渐醒间,四周一片的朦胧,低沉呓语的天空喃喃的在
深夜述说着许多无关的往事……

    雷纳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我们的飞行高度在一点点的下降,城
市飘呼中的灯光已经开始渐渐清晰,可雷纳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我想和他开些无关的玩笑,可心情沉重时却也大大也没有那样的
心情。我们都是可以嗅到风中紧张气氛中的人,就象是职业习惯一样。
自己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所以,也随着他变得一言不发。

    “喝红茶吗”突然的,雷纳从身边拿起他的保暖杯子来。“不喝
了”也许自己并没有注意到雷纳的目光,一直没有在看自己。

    “可以抱一下你吗,五秒钟就好”他说。

    “不好……”我说。

    五秒钟,我怕,会动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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