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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直向前……’
年少的卡伊西很不解的看着卡莫,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天空,在那里有
刺眼的阳光,还有正在飞起降的飞行器。在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后并没有马
上得到卡莫的回话,他不知道身边的卡莫有没有听到他所讲的或是根本没
有注意到他的认真。
‘这是规矩’卡莫在过了一会后很淡然的说,显然他是听到了卡伊西
所说的话。
‘我想有一天可以,一直的向前飞……’
‘飞行器起来后必须转弯,盘旋,这个阶段时间与塔台保持联系接受
其的指令,所以是不能从起飞就开始一直向前,除非有一天你带着属于你
的任务才可以直接起飞,一直向前……’在少年的面前他总是一种非远非
近的神态,包括他说话的声音与他没有什么太多变化的表情。他没有看向
卡伊西而是在审视着天空正起来或落下的飞行器,仔细的观察着动作是否
变形……
卡伊西在飞着盘旋,一次次,在康沃湿地的上空,做着他曾最不喜欢
的盘旋,做一个动作久了就象是在原地画着一个圆,无论怎么样的运动转
下去,最终只是一个从起点回到终点,从终点又回到起点的重复,虽然他
曾想拼命展开翅膀,挣脱束缚一直的向前,但这就是盘旋,没有开始也没
有结束,更没有明确的界线。四周死一样的静,‘漫步者’里与‘漫步者’
外,象死去后一样的宁静世界。他飞的很低,一直冲下去再起来平飞,然
后再飞起来又再降下去……
一切,什么都没有。在高处他俯视着康沃,希望从那里远远的看到一
丝他们曾留下的痕迹,再降低,仔细的搜索着他怕自己漏去的目标。可是,
一切,什么都没有……
卡伊西不知飞了多久,到他自己也忘记了时间。在此期间呼叫器的那
面旧藏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过声音,当卡伊西意识到那面的藏其实一直
都在将呼叫器放在耳边时,多少的卡伊西觉得有些的愧疚起来。无名的愧
疚。他想和藏说些什么,但他没有,他怕自己会在一瞬间说不下去,他不
愿在藏的面前带出自己情感来,那样藏一定会因为他此时的他而难过的。
天暗了下来,黄昏的色彩正开始渐渐围绕着他,将他卷入正开始步入黑暗
的暮色中。卡伊西觉得自己在发抖,不由自主的在发抖,好象日落正带走
他全身的温度,带同他的体温一起被黑暗开始吞食。“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情……”那面的藏好象已经看到了卡伊西落在呼叫器上早已发冷的泪水似
的。“……”卡伊西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他不知道应该对藏讲些什么,
他的部下,他的伙伴,他的朋友就这样的消失掉,藏那样的尽心乃至尽全
力支持,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到,在这之前,在这之中,在这之后,他
什么都没有做到。
黄昏中染上了一层苍茫,湿地上黑了起来,看上去怪怪的,象是一个
假象,这好象可以降落的跑道,这感觉一直诱惑着卡伊西,是啊,以前好
象也有迷途的机师在这样的黄昏中筋疲力竭的惊喜的降了下去,然后,飞
行器带着它的机师慢慢的开始向下沉,很慢的那种,向下沉。在他以为已
经平安落地时,不觉间悄然的下陷沉入沼泽。也许他们会是在睡梦的状态
中的,缓缓的被沼泽吞食掉,象是进入到了一个温和杀手的陷阱。也或许
他们中有清醒着的人努力的爬出飞行器跳了下去,以为他们踩到了坚实的
大地,却不知,这样的死亡比前者更充满了残暴。它们吐着气泡牢牢的死
死的抓住闯入者的双腿,拼命的把他们向下拉,他们越是挣扎,它们的胃
口越是极好,直到淹没到他们的胸使他们不能再发出声音,挤压着他们的
肋骨让他们连呼吸都无法吸呼,直到它们满意的将这些曾经不属于它们的
异类们完全的消失后,沼泽又恢得了平静,过不了多久,他们曾消失的地
方也许会长出很丰茂的绿草来,也许还会开出很美丽的花……
但它很具有魔力的魄力,一种温和的广阔的魄力,尤其是在这种昏暗
的天色中。它象是具有了无限幽深的魔力,那个声音好象是它的低吟细语,
微有空灵的低沉的不失温柔的在寂静的空间中一次次的盘起。渗透,穿越
了冷冰的机身象浮在其上的精灵,包围着双尾撑和里在的卡伊西。‘降下
去,一直的降下去,累了吗?那就降下去……’它们跳跃着飘浮在四周爱
抚着卡伊西还有他的双尾撑,慢慢开始努力的将失神中的卡伊西和他的双
尾撑一起拉向黑暗,它们的宿主正在下面无声的狞笑等待着。
“起落架的轮胎起飞时受损,已不能正常降落,耗尽燃料后我会在维
尔堡外的湖边以机腹迫降,那里的浮草坪应该可以托住机身。别为我担心,
藏,我没事。”所有的那些已露出诡异微笑紧紧围绕着的精灵们一瞬间惊
散,它们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连低吟也变成了嘶吼,就在它们得意的以为
开始将一个神智不清毅志迷离的人拉向死亡的边缘时,它们突然的发现他
正冷冷的看着它们,大大的眼睛中突然的露出了一种和它们极为相似的神
色,如果,那也可以被称做为微笑的话……
双尾撑在浮草坪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痕迹,象一道烫过的发亮的伤痕。
“我想休息一下好吗,藏?”“嗯……”。
维尔堡的夜总是这样的温柔,尤其是今天更是格外的温柔,温柔到让
人有种想哭的感觉,不为别的,仅为它给人的温柔。
糕点店的木板门早已关去,只有橱窗中几样漂亮的糕点还躺在精美的
篮子中,下面还铺了淡粉色的油纸,看上去甜甜的。它们和他只隔着一道
玻璃,好象触手可及一样的近,只是看不见的距离真真的就存在咫尺间,
他想感叹,感叹很多,最后卡伊西发现留给他的更多的是遗憾,他想把整
个糕点店都搬给她,她要知道他的想法会笑死。他会带她到这里,在她身
边摆满糕点蓝子,最后再把刚烤好的花式点心放在她怀里,因为他永远会
记得他将从维尔堡带回的点心给她时的样子,她开心的笑着,就象他们很
久以前的样子。石头的巷子中漆黑一片,他还记得就是在这里,他看到派
克挽着她的手臂,她白色的裙角飘飘,派克很深沉很认真的挽着她,那对
他意义很大,虽然卡伊西知道她会把这一切处理成玩笑般的意味,但对于
派克,绝对是很认真很尽情的事情。漆黑的路,已没有了人迹,空留有晚
风空荡荡的。
房间中是白色的,一切都还用白色的单子罩着,看上去,也是空荡荡
的。房门关闭的一瞬间一直站立着的卡伊西倚着门滑坐下去,就象是用麻
木的神精硬支撑着才走到这里。黑暗中,坐在地板上的卡伊西觉得什么掉
在了他的手上,原来,那是他的泪水,他没有发觉自己其实一直在哭泣,
或者说他的眼泪在他没有发现时正在落下来,一颗颗的滴在他的手背上。
这个寒冷的,或者是并不寒冷的夜中,卡伊西终于在寂静中回归到了现实,
那是他的伤口,划伤在心底的伤口正在淌着血,他一个人躲避在黑暗中舔
食着伤口,一道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根本不会也不可能会愈合的伤口。
旧藏的呼叫器放在白色的被单上,卡伊西一直坐在地板上,刚刚在他
在洗手间中吐了很久,可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自
己,包括旧藏。房间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陈腐的味道,是时间久了没有通
风的原故,除了这些就剩下死一般的寂静。空了的水晶瓶孤零零的还放在
床头柜上,那里曾插满了紫色的散发着特殊香气的熏衣草,依昔的它的主
人好似曾在不久前才离开它。
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又慢慢的暗淡下去,然后又是一次的重复。
卡伊西崩溃了。
旧藏的呼叫器一直没有响,那面的藏在承受着什么……
天气极好的一天。
卡伊西推开房门,立即他眯起了眼睛,阳光在门开的那瞬刺痛了他的
眼睛,那明媚陌生的光芒照得他有些的眩目。
“睡醒了?”如果这也是阳光的话,那么这声音比起阳光还要更温暖。
“啊,还好。”卡伊西没有看站在门边的人只是抬起头,象一个好久没有
见过阳光的人爱恋的无限深情的看向蓝蓝的天空。“想吃什么?我请客。”
门边的人也懒懒散散的,他倚着门边的门灯下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一幅
不经意的散散的样子。“你在这多久了?”卡伊西这时才看向他,“没多
久。”那人不屑的说着。“为什么不进去?”卡伊西完全的转过身来突然
的伸出手去,“你的头发被昨夜的露水打湿了。”他的手轻轻的挑起一缕
他的头发很玩味的说。“多管闲事……”那人讪讪的向一边侧了侧头。卡
伊西微微没有意味的笑了,故作并没有听清走了过去,走到了那人身边,
他很暧昧的俯过身去,他的面颊几乎就是贴着旧藏的面颊划过去的,他闻
了闻旧藏肩头的衣服,“我喜欢你身上的熏衣草的味道,闻上去总有一种
让人心神宁静的感觉。”他悠悠的双唇几近在藏的耳边轻声说。沉浸在温
暖阳光中的旧藏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耳边卡伊西轻微的呼吸与他的气息,
“谢谢你,藏……”在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粹然间旧藏感觉到自己
的面颊上微微的一触,一热……
“我没想到你会恢复这样快……”藏表情依旧的说,本来他的脸上也
没有什么表情,惊喜,意外,难过,快乐,在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意外的发现卡伊西的脸上带着一种很特别的神情,这在以前,最少藏是
没有看到过的。卡伊西的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中看样子很闲懒也很悠然的
走着,一点都不象是刚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的人,样子上看上去并没有
多大的变化,可藏的敏感却知道卡伊西变了,在什么地方就是变了,是那
种根本不会被人看出来的改变。风吹来维尔堡城市的味道,很让人迷恋且
迷醉的气息,‘我们去很多城市,去最好的酒吧,找最好酒……’不自觉
的旧藏笑了,开始是没有发出声音的,再后来他抬起头看着空天笑出了声
音来。一边,卡伊西在一边木木的好象对于藏的笑没有什么反应,直到他
忍无可忍时才伸出手臂揽了揽藏的肩让他停止了无目的地笑声,而他自己
却忍不住淡淡的笑了。
维尔堡的机场上卡伊西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双尾撑停在那,以
前自己每次来维尔堡时它都是这样的停在那,只是这一次当他走向双尾撑
时却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象是很久,象是一切已经过去了很久,而他
那,他就象是再次归来,只是这一次,他走得太久了……
“我让人把它修了一下,问题不大,不过,你真的想回去吗,那个,
那个卡莫,你将怎么面对那?”藏手指轻轻的敲了敲双尾撑的机身象是很
无意的说。“我死不了的。”不知道卡伊西这家伙是不是在故意的这样说,
他松轻的样子就象是一个置身于事情的人,反尔让藏看上去显得过于的多
虑。看着阳光下的旧藏的身影,突然的卡伊西有种非常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的心情,他很想再和藏说些什么,他很想告诉藏一些什么,但他却无法来
表达自己。它压得他沉重,沉重到,让他能清楚的明白这就是他的藏。
从双尾撑中走出的卡伊西看上去没有太多的苍桑憔悴,更多的是一种
从容平静,这很适合他的气质,一种卡伊西特有的气质。迎面走来的相识
的机师冲他打着招呼,就象是昨天他才离开这里,卡伊西没有什么复杂的
心情,也没有过多的想法,更没有什么起伏的心绪。他所有的只有,他自
己。“我为您部下的事情感到非常难过,您可以再休假长一些回来。”对
面自己曾带过的机师很真诚的看着卡伊西说,“是啊,我也感到难过。”
卡伊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是在说真话,他忘了有几个机师说过同样的话了。
卡莫也是够厉害,为了让他回‘中心’居然找到了旧藏,也是,大概能找
到他的人只有藏了。
卡莫的卫兵直着身体呆板的站在门前,好象每天他们都是如此的,卡
伊西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比起来很轻松。他推开卡莫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时,
他的头脑中,心中早已经是空空的。卡莫靠坐在他的椅子中,十指交叉放
在胸前的制服上,他就是在这等待着卡伊西的到来。目光相视,这一刻他
们彼此间都等了很久,或许有人是渡过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只是此时,
他们看上去,都非常的平静,平静到他们看上去显得很客气。
“身体还好?”卡莫看着敬礼后端坐在他对面的卡伊西,“还好”,
卡伊西用一种很清澈的眼光感情没有变化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我去晚
了……”卡伊西在卡莫还没有问说前很意外的说,“我知道……”卡莫停
了一下,“我知道,你是无法挽回这一切的。”卡莫的声音不是很大就象
他们俩彼此看对方的样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您真残酷,他们是
我的伙伴,我的部下。您真的很残酷,我深深的感觉得到您的残酷。”卡
伊西淡然的坐在他长官面前,他说话的声音也不大。“你的部下,你的伙
伴,你最好的朋友?你有想过你的部下,你的伙伴,你的朋友,他们带来
的是什么吗,你知道又有多少的‘中心’的机师的部下,伙伴,朋友因为
你的伙伴,部下,朋友,而失去了他们的部下,伙伴,朋友?卡伊西,你
希望的是什么,你希望的是我放过你的部下,伙伴,朋友,那么,为又会
为‘中心’死去的机师负责那?”卡莫的情绪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他的十
指却交叉的更紧了。“是啊,所以我才会回来,坐在您的在前。”卡伊西
笑了,很自然的,轻松的,一尘不染的笑了。‘这个孩子长大了,也学会
了这些,该欣慰还是应该难过那?’卡莫看着这个微笑的年青人,他真的
长大了。
“他们是在执行‘中心’任务时死去的,在‘甘石’有他们的一席墓
地,你的休假现在结束了,我为你失去的伙伴,‘中心’又失去的两名优
秀的机师而感到难过,同时希望你从此振作起来,在你的仕途中已没有再
可以阻拦你的障碍。我一直爱护你,因为曾经、现在你都是我一直看好的
人,希望在将来,有一天你可以象我一样坐在这。”卡莫很直白的一语双
关的说。“我无法憎恨您,但现在我也无法爱戴您,如果让这两者可以均
合的话,就是此时您面前的我。”卡伊西站起一欠身后径直的向办公室的
门口走去,“等一下”,身后卡莫叫住了卡伊西,“这个是你的”卡伊西
转身看着卡莫推向自己的一页硬纸,“什么?”他并没有伸手去拿它。“
你已经得到了晋升。”卡莫很认真的目光炯炯的逼向卡伊西,“先放在您
这吧,反正是给我的,放在哪都一样。”卡伊西象是在半开玩笑的说,随
后他走向了那扇门,他知道,他想逃跑,从这里逃跑出去,没有什么原因,
他只是想逃跑。在外面,在这扇门的那一面,有很好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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