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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政山横卧两界之间,绵绵的,终山不化的雪覆盖在它上面,久久的
任阳光从朝至暮照耀着,却从不会融化。

    恐怕没有鸟愿意飞过,云与雪一抹难以裉却的恒久不变的白色,没有
可以落脚,可以休息,可以觅食,水凝结后不再改变的冰冷寂静。

    帝政山恰到好处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两片土地自然而然的切
分开,它成为它们的界线,一道非常难以跨越的界线,这有点象帝政山的
两侧,也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阳光总是偏爱,把它的光更多的撒在艾撒的一侧,让那里的土地在温
暖的阳光的光芒中富饶,有绿树、绿地、粮食,而唯一遗憾的就是缺少了
一些能源。在很遥远的年代起那里世袭的君主一直统治着这个美丽的富饶
的土地,在这种优越中一代代的沿续着。直到,艾撒未来的新君即将登上
王位,这里还是一直保持着安定与宁静,尽管表面上看就是这样的,无论
它是否也有不安的暗流涌动。这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在他的身上集智
慧与野心为一体,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面带着适时的微笑,让原本就很年青
的脸看上去更加的随和,甚至有些还不成熟的年青。他是个读了很多书籍
的人,在离开艾撒求学的几年间他在飞快的成长,并在近似流亡求学的路
上走了很远,他没有正式的回到艾撒要继承王位前他象是一个理想主义战
士,带着他的思想,他的理念,孜孜不倦的在各各星际间寻找着他认为最
合理,最完美的真理。

    有一天他回到了艾撒,在前君主的葬礼上,他穿上了漂亮的黑色的衣
服,一改往日的随意,就连曾认识他很多年人都深感诧意,他们看到的不
是一个令他们深感忧虑不安的年青新君,虽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他们
躲在秘室中争论该不该让王储回来接管艾撒,将艾撒与艾撒的命运交给一
个终年在外四处寻找所谓真理的年青人,他们冒着密谋王储的罪名争论了
很久,以至快要忘记挡着深红色丝绒窗帘外是黑夜还是白昼。就在葬礼的
前夕他们还就为这一事情达成共识。

    雨不合时宜的下起来,在没有悲伤只有寂静的君主的葬礼上,象是在
预示着一个时代的悄然结束,雨落在绿地没有什么声息,那个空着的位置
从葬礼开始前就一直被人们所默默注视,虽然有人说他会在葬礼上出现,
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他真的会回来,站在那个未来显赫的位置上,也许到葬
礼的结束,那里也一直会是空着的,除了他没人可以站在那个位置上,除
非再一次的血雨腥风。

    他的出现悄无声息,就象是,这场雨。

    他静静的走过去,沉默着,站在那个空缺上,他没有看周围的人,就
象他们是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人,而全场的主角对于他来讲只有祭坛前的灵
柩。雨让这一切变得肃穆起来,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走过去,象他致礼或是
问侯,哪怕是一个真意的假意的安慰,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不
敢去冒犯这个人。他的气息,散发出的潜入雨中的气息让他们不敢靠前,
他冒然的出现,站在他们的中间,让他们本能的注意他,和他保持着距离,
不为别的,仅仅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却可浸入骨髓的气息令他们感到威严与
寒意,就象帝政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冷冷的,傲然的,伫立在那里。

    一切变得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很多争论了很久都难以下结论的事
情,在它该结束的时候变得迎刃而解,之前的那些慢长的过程,看上去有
些的象是无事时的笑语。计划的十几种结果与过程的事情,仅在他出现的
那刻就象是葬礼祭坛上的灵柩,合上盖子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所有的纷争、不信任、争执、设想、布局,最终都概念成为了失策。

    他没有谦让,没有惊讶,没有意外,极具平静的走到祭坛前,以新君
的姿态将紫色的布幔放下盖住了灵柩最后的一角,这是一个传统而古老的
沿袭下来的仪式,唯有未来的君主才能有这一荣誉与资格。在他的右手中
擎着逝去君主的遗命,这是不可以改变的对未来继承他王位的人的认可与
希望,没有被逝去君主承认的是没有权利与资格为他盖下布幔,因为他的
灵魂不会就此安息。就在不久之前,这份遗诏的火漆才在众人面前打开,
细雨中的绿地上静静的,所有的人都在压制着因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这是最后的,可以改变这个人或所有人的命运的安排。人们各怀着各自的
目地站在雨中,似乎这场雨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什么,反尔的能让他们保
持住清醒,让他们的血液从外至内的变得冷静起来,就象是这些天无休止
的争论,让他们的血液与大脑都已经过度的发热,麻木,连冲动的力气也
开始消散。


    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瞬不经意的绽现在他的唇边,不过仅是很轻微的一
现,让他年青的还略带稚气脸更加的显得神密。他接过了遗诏,那是属于
他的,无可更改的,也是先王对于他的信任与希望,它就象是权力的权杖
被历史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没有退让。在他俯身盖上紫色布幔后执着遗诏
的他并没有马上转过身去面对他未来的臣与子民,没有人知道在他沉默的
站在先王灵柩微低着头轻声说了些什么,还是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的在心
底默念了些什么,不过,有那么一会,他一直站在灵柩前。

    红色的棺木被盖上了紫色的丝绒布幔,最后放入到了刻满文饰的石套
棺中,然后象所有的先逝的君主那样被他先前的侍官拉着一步步走向世袭
的棺室内。在那个四周满是花草用石头砌起的高大的建筑中,是一代代君
主最后长眠的地方,他一直跟在灵柩的后面,跟随着灵柩的缓缓前行,在
这段时间里,也许他的思想也走了很远,他不会这样的一直的跟着它向前
走着,终有一时,他要回转身去面前他背后的臣与子民们,只不过灵柩的
前行给了他短暂时间,让他在这段时间内有时间完成心情上的变化,让他
的理想变成现实的痛苦过程。他没有随侍从一起走进宽大的墓室,在到门
口时他停住了脚步,这让跟在他背的人不敢愈越他,也停下了脚步。

    慢慢一直在凝视着拉进墓室的灵柩的他转过身来,“如果你们谁想追
随先王,那么请现在就进去,如果你们没有动,那么我可以暂时认为这是
你们表示愿意向我的效忠。”他一改往日的略带微笑神色看着这些一直在
后面各怀心事的臣子们。

    雨中,沉重的墓室门再次落下,被震落的灰尘飘浮在空气中,淡淡的
好象还有些泥土的味道。它们已好久没有被开启,在未来,也许要相当长
的一段时间里它们还是会这样的沉闭着,里面的,外面的,虽然的都是人,
只是,有的有呼吸,有的,早已没有了。

    他没有马上的在葬礼后成为君主,因为他的以前曾是一个完美的理想
主义者,而理想主义者本身就是在追求着理想中的完美。可是利益场上是
没有完美的,最终完美的理想都会悄然的改变着,最终还会是归为利益的。

    并不是所有的人对他表示信任与认同,因为他的先前是一个完美主义
的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带有明显的缺陷,在某一些人的眼中,
这样的就是利益最终的牺牲品,他不会得到最终的最实质的绝对的权力,
更是无法驾驭那些为这一目地一直努力的绞尽脑汁而活着的人们,他在他
们的前面太年青且悴弱,更不乏某一些人正等待着机会,在这个未来新君
还未完全的登上王位之前的某一天,他们可以彻底改变这个时代,他们在
窃喜,象他这样的一个人在这一时间出现在这一时间临时登上王位,是再
好不过的时机,这可以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与精力来巩固他们蠢蠢欲动的
渐渐膨涨着的欲望。

    于是他们向他效忠,向这个先王选出的继承人来效忠。一心想将他扶
上傀儡的位置,而他们想变成无数的细绳,在幕前,在幕后,操纵着这个
傀儡,以借他而达成他们自己的目地。


    没有过太长的时间,这些新君的辅臣们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是
他们计划之外的变化,让他们措手不及。他是一个很好的傀儡,就象他的
外表一样,谦让温和,看上去就很好,很容易被操纵摆布,而做为傀儡,
他也是一个理想主义式的傀儡,他被他们所利用,被他们偶尔的欺骗,被
他们操纵着发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且最好的事情是他迟迟没有正式的
登基继承王位,将王冠与权杖戴在头上握于手中,这给了那些对于这一位
置密谋很久的人很大的心动,只要他一天不真正的戴上王冠握紧权杖那么
对于他们来讲这都是机会,在未来的某一日,他们踢碎这个傀儡,将他视
为已无用之物丢弃,让他的碎片在城市角落的阴霭中孤独的哭泣,没有人
会记得曾经有这样的一个傀儡出现过,随记忆的时间的尘灰被往来的季风
吹掉、刮散。

    人在渐渐的减少着,无数条细细的看不见的线慢慢的也在减少着,可
能原来很多,多到没有人注意到到底有多少,以至它们在消失很多后才被
人所注意,只是那时只变成了唯数不多的可以看得见、理得清的,交织着
的细线。这并不是很快的且好过的时光,经历了慢长的时间,也经历了慢
长的等待,要不是偶尔的他的脸上还会有那么一抹孩子般的微笑,也许有
人也不会再记起那个葬礼上一袭黑衣的年青男子。他的野心化为了残忍,
他的残忍化为了权力,他的权力化为了巩固,于是他总是很温和的坐在那,
喝着下午茶听着辅臣间的争斗,他并不会介入他们的争论,而会花大量的
时间听着他们辩论的理由与目地,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不会乱插话,不
会随意的发表建议,不会打断别人的思路,更不会终止别人的讲会而宣扬
自己的理念。他的午后茶绝大多数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争论中开始,并在争
论中结束的,他乐此不疲的听着他们的见解,高兴的时候还会把下午茶持
续到晚上。晚风中,侍卫经常的可以看到还拿着杯子的他站在院子空旷的
草地上思索,象个理想主义的诗人在冥想。

    随后的几年中,艾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不知何时一些辅臣的面
孔不再出现,也不知何时那些自以功高者也悄然消失,而他的下午茶时间
也变得宽松起来,有时完全的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时间,他可以坐在庭园的
边廊旁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用来看书或是写些什么,更多的私人时间成就了
他以往的理想主义思想,还有,他也会思考,用大量的时间在沉默中思考。

    终于所有的线最终全在不觉间断开,这个被选好的傀儡依然保持着傀
儡的状态,应该说他,从未改变过,但无论怎样看,都还是傀儡。交织着
的线,密密的,隐藏着,可他是傀儡,很清楚的明知道的傀儡,他无法躲
开那些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线,只是,他善于交叉线。

    在适当的时候在适当的时间,他终于要成为王而座立于权力之颠。

    这将是盛大的典礼,他祭坛前他将戴上在很久前就应该至于他头顶的
王冠,握紧先王留下的权杖,正式成为这个时代的王。这个过程他已花去
了大量的时间,艾撒也经历了鲜血的清洗,在他还没有到达墓地时他花了
些时间站在城外的旷野中远望终年山顶被白雪覆盖着的帝政山。他知道先
王一定会选他来继承王位的,他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只是他更加的清楚,
他在那时还没有绝对实力。太多的势力与人在盯着这个只有一个的王位,
而他,那个年青的他将青春迷失在对自己理想的追求中,这使他得到很多,
同样也失去了很多,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理想这让他感到格外轻松与快乐,
但几乎因此而要失去王位。在追求理想的后一段时间,他渐渐清醒明白了
一些道理,理想让他快乐并同样会令他痛苦,因为它们在渐渐成为他沉重
的负担,令他无法再轻松再快乐,而追求的过程也变得寸步难行,于是,
他开始思考,他就象是在走了很久后突然的觉得他应该回到起点。

    帝政山上的雪,象是要与天空连为一体。为什么不试试,他看着帝政
山突然的给出了自己决定性的理由。于是,他转身离开,在转身的那刻先
前的理想主义的他已被此时的他留在雪与天空的交界处,他无法再带着他
走进艾撒,为艾撒也为了他自己。

    还有不长的时间他的加冕典礼即将举行,在没有加冕的这些年来他一
直在努力的将艾撒建设成为他理想中的国度,他的目标还没有完成前他还
并不急于将艾撒王的王冠戴在自己的头顶,恐怕在他的潜意识中他还是一
个完美意义者,不过这也不是完全的理由,在动荡的岁月中。说到动荡他
突然的想起了先前的一位智者,在他长年旅行中遇到的一位年长的智者,
他曾经告诉过他,‘如果你将要继承那个位置,那你就将过上动荡的生活’。
当时的他还是一个单纯而目地纯粹的人,他为智者的话发自地内心的笑了,
他不是知道,他是感觉到了却不想马上承认罢了,而智者很直白的说出了
他们彼此都早已看到的问题。他为智者的理解而感到宽慰,且在智者的口
中说出时是这样的完美,就象智者本人的追求一样。他记得他的话,以至
于八年后他还是会记起他与他的话。只是智者已变成了旅行中的回忆,暮
年中的智者也许会选择有海有山有雪的地方休息,在他的回忆中他是否会
记得那个追求理想的青年,是否还会记得他们开心的交谈,是否还记得他
们因一件事情达成默契的共识而相视而笑。在他回到艾撒后,就象智者说
的,他就此无可避免的走进了动荡,与艾撒一起渡过了最动荡最灰暗的一
段时期。直到此时,艾撒已经开始成熟变成越发繁荣稳定,他知道,他要
的时间到了,他要在圣殿中举起那顶王冠戴在自己的头上。

    在此这前,在一个深夜久久没有打算安睡的他又一个人来到庭院中,
他披着晨衣站在绿地上,寒冷的夜风吹来,远远的帝政山变成了黑色隐隐
的象是一个连接天地两线的阴影。他在思量着,思考着,因为他太善于长
时间的思考,这是在漫长岁月中养成的习惯,他的目光留停在帝政山上,
虽然只是一个黑黑的影子,但它可以让他的注意力可以集中。这个曾改变
过他心意,给他以决心,让他一往直前,艾撒的象征……

    政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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