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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身来时,西汀·菲殿下已满是微笑的看着格贡·艾撒了,她笑得
很纯净幸福,在他温暖的胸怀中,抿着双唇她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一往
情深、含情脉脉,象所有正处在幸福热恋中的情人爱侣。

    不知在什么时候,一向不苟言笑涉水队长已悄然的回来,无声的站在
了先前他一直站的地方,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平静。一点都不引人注
意的静候在那里,态度谨慎低调的就象是一名地位低级的普通侍卫长。静
默中涉水的脸象雕塑一样的唯美动人,灯光将淡金薄色的光辉稀薄的,静
静洒在那上面,映衬着他面颊、眼睑、双唇优美的曲线。在冷冷的光芒中,
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神情凝重英俊,持久的看上去越发显得浸透着冷峭严峻
的味道。在这种允斥着繁华利欲的交际场上,人心与人性的味道早已淡到
无从嗅起。他站在那里,宁静的不被周围任何事物所沾染诱惑,纯净的就
象是圣殿外墙壁上生冷的没有情欲的浮雕,经历几个世纪的阳光风雨历程,
依旧会经久的,保持着一种一尘不变的气质与执念的精神。

    在艾撒王怀抱中的西汀·菲突然感觉到自己并不想笑了,僵硬的表情
维持在脸上,哪怕是真的掺了假的。她累了,感觉到,前所未有过的疲倦、
厌倦,原来总是保持微笑,也是一件时间久了会让人感到身心倍感痛苦的
事情,连微笑都这样的辛苦的事情。

    身侧,艾撒王的手温暖而又坚强有力,风度优雅到位,谈吐深奥博学
风趣,气质格外高贵,拥有着迷人成熟的令人心神荡漾男子所能拥有的一
切魄力与才华,更何况他现在尊贵的身份是艾撒未来的国君。莫然间,只
是所有能看到的这些光环光辉,没有令西汀·菲殿下产生兴趣、或是感到
怦然心动。偶尔格贡·艾撒的一两句低语也在她的走神间,没有被她听得
清楚,于是,出于礼貌与礼节,她不得不再次露出微笑,就象是听清了,
听懂了他的话,并回抱以温柔善意的微笑,就象是俩人的默契程度已达到
了某种心灵上的共识。其实那,西汀·菲的头脑中早已空空的一片,深深
发自于内心的她讨厌这种虚伪的高层社交场合,讨厌这乱哄哄利益猎手般
的繁杂人群,讨厌这令人窒息的,被热汗、香料燥热晎干后不再流通的空
气,讨厌这些或真或假的微笑围绕她的错觉。她讨厌,厌恶这里的一切,
甚至是包括她自己……,嗯,除了,站在那里的,那个人……

    她想呼吸,本能的想去推开面前正拥着自己跳舞的这个陌生男子,他
使她感到阵阵不自然的恐慌,抽身用最快的速度逃离开,将他遗弃于身后。
他令她感到无形的压力、感到悲哀沉重,感到绝望窒息,艾撒,艾撒从就
没有让她觉得一刻轻松过。

    不远处,她又看到她的尚阁大人,在绕过人群后目地明确地径直走到
了她的涉水队长身边,分明象个随机潜伏下来的暗夜中的出色的幽灵,仅
在偶尔必要时才显现出他的狰狞。他在开始时微低着头,好似声音不大与
涉水交谈着什么事情,隐约中尚格大人的面部情绪庄重严肃麻木,没有多
余的表情随语言流露。在西菲的印象中,尚阁大人一向并不喜欢自己的涉
水队长,也许是他们身份、等级、利益关系上都有着本质上的立场不同。
尚格大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的涉水队长什么良好的脸色看过,跟他说起话
来就象是对着一个下等军官一样,带着冷冷的骄傲与命令口气。

    此刻,如若是自己在涉水侍卫长的身边,尚格大人也许还会碍于她的
面子,对涉水说话时能冷冷的客气上几分。现在,自己正困陷在艾撒王的

身边,他远远不要考虑到自己这个人的存在,会对他构成什么不恰当。尚
格在这种氛围中出现,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西汀·菲看在眼里心中思
量着,从她了解的尚阁谈话时的样子她就可以看得出,他又在找机会不失
时机的利用自己的涉水队长。尚格总喜欢很有分寸,很到位的颇有力度的
利用她的涉水队长,变相间接地提醒自己一些事情,并从中婉转的表达他
的个人观点、意念与决定。这一次也是一样老道的雷同的手法,总是这样
的不失时机,巧用时间差,什么事情都喜欢插手,替别人做出自己的决定
的老头子。

    嘈杂喧嚣中,一个美妙的人儿的身影豁然出现,冲破浮华景象,空灵
之中仿佛这个华丽暗夜里飘然荡过的一个绝世精灵。连沉陷在意念思想中
的西汀·菲的注意力都在瞬间被她的魔力所吸浮过去,随着她的出现而终
止了复杂的思考。


    她,就好似不经意的在唯美雕塑般的涉水队长身后飘然晃过,灯光投
影恍惚迷离,空气中暗香浮动,温婉的身影,轻薄柔顺的衣衫。她的举手
投足间,举止含蓄典雅、姿容婉约清丽、酷似如同不慎撞入酒会中,懵懂
羞涩的少女。青春血液的脉动伴随热流,令她的气息芬芳淡雅,神色楚楚
中格外动人。这瞬,她身之周围珠光宝器丝绒围绕中的上流贵妇名媛,都
落迫的如同了粘满脂粉的世间俗物。

    西汀·菲凝神看着,啊,那不是自己从西汀宫廷中带来的贴身女侍吗?

    还是她,把这个曾散发着麦子、草叶香气的姑娘带到西汀的王宫的。

    这是她最漂亮、最喜欢的一袭正式白色宫廷长裙装,裙摆垂地,非正
式隆重的场合她是不会穿它的,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穿着它出现在这里那。

她应该是在一边侍者的休息室中,与那些来参加酒会的宾客带来的女侍们
呆在一起。寂寥中打发着漫长的时间,等待在西汀·菲殿下随时需要的召
唤下,才可以进到酒会金色的大厅。

    怎么,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什么看上去在今晚都是怪怪的,变得离奇?

    啊,今晚自己的女侍,可真秀丽漂亮啊,做为内心敏感的女人,以前
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一点那。难道女孩子成长的程度就是这样的飞快,
还在未容得她注意时,她就已悄然间转了型?尤其是在今晚,在这些交际
场上的势力艳妇名流中,她的意外出现就象是刚刚绽放的纤细花蕾,清秀
温婉的不得不让人对她侧目观望。如果外人不知道她是西汀·菲贴身女侍
的身份,看女侍的妆扮与得体举止衣着,一定以为她是一位刚刚进入社交
界的,温婉庄端淑雅的名门淑女。她的步子并不急,从涉水的背后缓缓的
走过去,气氛暧昧的,也许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料的味道。
她在不自觉的,抬眼深情的看了一眼涉水队长雕塑般挺拔的背影。无限情
深,快速闪过的目光,象做了亏心事一样的匆忙间充满慌乱。这一幕微妙,
西汀·菲不觉轻轻皱了皱自己的眉宇,这是什么意思嘛,难道,是今晚的
压力,让自己太过于紧张敏感了?

    西汀·菲轻轻侧了侧头,让自己的视线绕过眼前的障碍物,可以看到
自己的女侍进一步的举动。不过不凑巧,又是转动着淡绿色身体的小面包,
不合时宜的挡住了自己的目光去向。虽然小面包闪开的速度很快,白色的

胸脯也只是在她的面前一晃而过,但当西菲好奇心极重的再度捕捉自己女
侍的身影时,盛装中的女侍却已经不知道去向了。

    再看到的是,尚阁大人也已离开了自己的涉水队长,周围一切恢复的
平静如常,现在她所能看到的就是涉水队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他是一
个不善于言谈的男子,行动的永远要多于说的,不会把任何事情与心情带
在脸上的人,面临任何巨大的压力困境的面前,她从未看到过他有过分毫
失态。此时,涉水队长淡然的表情,淡淡的神色,就象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似的平静自然。真是‘坏’习惯,西汀·菲为其暗自冷笑,这个心思细
腻,办事警觉敏捷的卫队长,象个标准典范的模子,总喜欢带着这种一成
不变的表情。只不过她知道,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他所想的问题都不
会少在自己之下,甚至更加的用心细致。不过,他就是喜欢用不经心的无
动于衷的样子来包裹他的心,包裹他的表情,包裹他的行动,令人无法先
一步看透什么。‘难道,又是你的宝贵幻觉吗’,暗自中,西汀·菲朝向
自己,开始发出冷笑。

    西汀·菲随着舞曲迈动着没有感情的标准舞步,在西汀时,她的宫廷
舞蹈教师曾很中肯礼貌的告诫过她,‘跳舞时的不专心,会被对方踩到鞋
子,甚至是脚……’。

    那个已是步入中年的男子,谨慎的握着她的手,从他的身上淡淡的散
发着中性熏衣香料的好闻的味道。经年的舞蹈职业生涯,令擅长左右逢迎
的他,周身的气质始终保持着一份迷人的优雅,这是很讨女人喜欢的成熟
后的城府。闻听此话,西汀·菲看着她的宫廷舞教师,略带些清纯般,狡
洁无邪的微微的笑了。他看着这个年青的小女孩子不加掩饰的笑容,哎,
无可奈何,他知道,那笑容的味道分明是‘嗯,我,不相信’。

    不可以调笑自己的学生,女学生,更何况,她是西汀的西汀·菲殿下。
于是,内心略有几分不甘中,超越君臣礼节的,在一个舞步的上步间,他
悄然在她耳边,很掌握分寸尺度的礼貌的讲,‘您笑,再笑,真的要踩到
脚的……’,她还在微笑……。

    就在舞曲快要结束时,‘怎么样,没有踩到吧?’西汀·菲的手放在
他的手掌中还没有松开时,故意的微笑着用眼睛盯着他的脸和眼睛,也声
音不大的恰似以貌似温柔的调子讲。私人空间距离不大,四目相对间,他
及时回避了她的目光,如果他与她对视,那就将是不敬,她的直言与微笑
令他略感尴尬。舞步停下来后,他轻轻放开她的手,并松开她纤细的腰际,
他再后退一步后将双手放在身体两侧,尽量挺直身体,轻轻向前微一欠身,
西汀·菲面带典雅莞尔的微笑。他的眼睛,笔直的只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躲开西汀·菲微笑的注视,何时,他的脸已经红了。

    也许,是出于职业或是自身上的多年来的习惯,在每一次舞步结束时,
他的手总是轻轻的,按一下被他手掌托握着的舞伴的手,力量不轻也不重,
视无心也可视为有心,只是那感觉刚刚好查觉得到罢了。喜欢?习惯?欣
赏?礼貌?暗示?还是略带丝暧昧的爱慕?也许,也是时间久了的关系,
在优美低婉的乐曲渲染中,他也会暂时性的忘记,他的舞伴是哪一位,于
是遵循了自己以往的习惯……
    
    要是面前的格贡·艾撒会读心术,从而知道自己的想法会怎样,他一
定会非常吃惊,或者是装出故作吃惊的样子来,身为女王殿下会觉得自己
的女侍的姿容触目,多么可笑?

    个人思维游离后重归的西汀·菲殿下长长的出了口气,她又想到了刚
刚擦肩而过的小面包,还有她那无法自制的表情,这位也许在不久以后的
未来会是艾撒王第一情妇的小面包,可爱的小面包,令人着迷的,散发着
青春气息的小面包,香甜欲滴,一定非常甜美可口。

    要不了多久,只要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位王陛下喜欢并愿意,那么随时,
随地,流着激动幸福的热泪,在激动与颤抖中小面包将快速的成为王身边
的爱人,或是速度与上位比别人慢了半拍,只能成为王怀抱中拥有着的众
多的爱人其中之一。那么,那么?到那时,或是说要从此时就开始,是否,
就要自己拿出艾撒王后的宽容博爱的姿态来?视而不见的,听而不闻,纵
容着她们与艾撒王之间暧昧的亲近与接触?这样做不仅可以给艾撒王一个
明确的态度,以表明自己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个人生活,同时以示自己在为
西汀与艾撒做出最巨大伟大的牺牲,用最深明大义的博爱宽容精神?不忌
妒、不妨碍、不过问、不介入、学会单盲的生存,王的丰富的私人情趣生
活与己无关?舞曲优美,王的手格外温暖,殿堂华丽,她依偎于他的面前,
真是众人眼中最完美的一对。

    艾撒王的建议还在西汀·菲的脑子中,从来没有褪去,‘在您成为艾
撒王后前与后,你可以爱上任何人,在感情上我们只是各为自己土地牺牲
着爱情和自己的人,我们都会有各自空间的生活,我不在意也不介意这样
的事情,利益是高于爱情的,西菲殿下……’多么好的建议啊,伟大的艾
撒之王的最中肯的建议,多么满是人情味令人感动的建议。

    一段为各自利益需要的婚姻中,是不会有什么爱情的,有的话,只是
需要的仅仅是维护这种关系罢了,哪怕只是在人前互敬互爱,或是在人后
也是同样的互敬互爱,最强大的支撑着它们的只是相互间巨大的利益关系。
为此,爱情这种虚无的没有形状的,看不见的东西,只需要夸大它的存在
并以时时歌颂就可以欲盖弥彰了。只是内心时时刻刻蠢蠢欲动真切的自私
私欲,让他们是无法容忍感情对自己的背叛,想法越多的人,越聪明的人,
越是想比别人看起来更聪慧的人,越会是这样的,在自己的口是心非中享
受痛苦的折磨与反复。它需要一个或多个补救品来弥补救赎这个心灵残破
的遗憾,伟大的爱情世界的精神补救品,伟大到令人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朝夕歌颂……。于是,这让人苦苦寻求,只要稍感不适,就需要不断的执
着寻求,多么完美神圣的借口,时时演绎编织的,感动他人时,也深深令
自己感动。在时间经久后,已不存在着是自己建立起的,还是真实的,它
们已失去了时效性的意义,变得没有了价值,或者说本就是没有价值的,
那么,这个价值又是什么那,一个借口,一个安慰罢了。

    那么,那么?谁又会是未来艾撒深深宫闱殿堂中,年青的孤独寂寞的
艾撒王后的第一御用情人那?

    宫廷内与宫廷外的斗争一瞬都是不会停止的,无论它的表面是如何的
和平平静,只要进入这个至高利益的圈子,就是自投永无退路的绝路,逆
境之中,这是必须有的基本觉悟。未来后宫中王后陛下身边的至密心腹辅
臣,与关系暧昧的情人也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组成部分,在相互共同生
存还是一起步向绝望间,她在为他们铺开仕途的同时,他们将要承担起相
当重要的人物角色。虽然,也要做好完善的心理准备,选用人时,他们其
中也许也不乏掺杂着各怀目地投机分子,会在利益得失间,反复倾倒。想
至此,西汀·菲又一次的不再专心舞步,放眼望去,闪动的人群,没有谁
会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这个圣贤云集、名流层次丰富的地方。

    她环视着左右,陌生的空间,陌生的面孔,微笑,陌生的人,贴近在
自己怀抱中的陌生的,心思深不可测的艾撒王。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面前
的这个男子,被他一个人的意愿王权所统治、所支配,没有什么会是属于
自己的,最少在现在是这样的,这就是她该自知的目前与未来的处境。在
她无意识的扫视中,她的目光无意识的停止住,停止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地
方。那,站着一个人,她的目光在那里停止,象被时间与空间定格了一样,
没有再划过去,径直就停在了那里。

    那个,在休息室中曾令自己一度莫名怨恨的人,怨恨到根本没有理由
的怨恨的人。

    此刻,他正站在大厅最不起眼的地方,面无表情,周围发生的一切繁
华喧闹好似都与他无关,名义上这个无法与自己地位身份相提并论的男子。
在离他面前不远处就是西汀·菲坐过的空空的红色丝绒长软椅,它在他视
线范围的正中央,他在静默中守候着那个空空的位置,等待着,哪怕这种
等待是永无止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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