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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交错的巷道中拐了几拐,又绕过几条背街,在污水横流的破败
街道上悄无声息的行驶着,偶尔只会惊动起几只正在垃圾堆旁寻找食物的
老鼠。
无论是怎样繁华整洁的城市,在拥有美丽的同时也会拥有阴暗的一面,
比起白天阳光明媚,反尔自己更加喜欢夜色的黑暗深沉。可以更好的躲藏
于暗色中,就象是天生那里滋生出的产物,越是黑暗反尔越享受那份幽暗
带来的所有。
这是很重要的时刻,一路上我几乎没有说话,虽然在身边开车的是卡
伊西,可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一刻的轻松。自己表情平静的坐在那里,一如
既往的用同一种神态,看着窗外,看着前方,看着望不到任何的黑暗,只
有零星的灯光的光影象暗夜中的温暖源泉,偶尔令人莫名的踌躇。
前晚,午夜时分,卡伊西下达了他最后指令,这个冷酷的残忍的家伙,
会用这样的方式。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游刃有余的用他娴熟技术将
车子开在艾撒的街巷上。要和我开玩笑吗,告诉我‘你的脸色好差?’我
冷眼望过去,没有开灯的车子内,他就象是根本没有注意过自己似的,目
光专注的开着他的车。明明知道我在盯着他的时候,他也会装作是什么也
没有发现似的从容淡定。于是,自己放弃,不再去看他,不再去看他的脸,
心照不宣的将所有心情化同样冷笑,在心底暗暗然。多么可恶的家伙,他
选择了那个的一个时刻。
“明天,你将见到你此次任务的部下,你将要并拿出任务的计划方案。
中尉,从那刻起,你将对此次任务和你的部下负全责。”他用他冷冷的语
气,如同任何一位基地长官下达命令时态度和自己讲出这些话,没有余地
的冷漠强硬。“是”我在他的面前回答的非常果断,果断到连自己都感到
意外,也许自己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有这样的情景出现。等待着,在
这一刻,打破了所有的在这之前我们建立起来的暧昧的友好。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选择这样的一个时间,下达这样的命令,是不
经意的巧合吗,也许,只是直觉上感觉到不对。在他没有再多说,离开了
自己的房间,我长长的出了口气,如释重负。一个晚上的时间,会让一个
人想很多,很多很多,所带来的压力,也很多很多。而带来的链式反应却
是恶劣的,夜晚本身就是一个绝佳的想问题的环境,突如其来的事情带来
的压力将会被这样压抑清醒的环境放大多倍。在天明前,等待漫长的黑暗
结束前的时间折磨里,人的人性将面临着巨大的考验。不是想出事物的种
种详情,就是被其带来的心理压力一次次冲压后,精神最终被压垮直至崩
溃,这是相当的不见血的方式与手法。好可惜,如果要是早上些年,在我
还没有遇到佣军拉法拉时,也许,自己真会被卡伊西突然的指令带来的精
神压力压的直到想要逃掉。
拉法拉讲过在做佣军时曾经因一次任务的失败而被对方控制住,他们
把他与其他一起被抓获的同伴关在一条走廊中不同的牢房里。每天他们都
会从走廊的牢房中带一两个人出去,但是却从没有再带他们回来,那些人
从此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掉了。‘他们被杀了吗?’我好奇的问拉
法拉,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他只告诉自己他是最后一个被带出去的,
因为他是那次任务的副队长,那次任务中活下来职位最高的人。他没有告
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被带出去的人怎么样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情。拉法拉多余的什么也没有说,包括一些细节,最终,他只是告诉自己,
‘有很多种可能,你无法事先去猜想……’。
我跑到安东那,寻机找到一个很不错的时机。安东正在想要离开‘凡
那’几天,想着要怎样在施泰德指挥那里找到一个完美借口。
也是,他的借口用的太多,多到让他自己都开始觉得多得发假,良心
发现似的终于肯问我要怎样讲,施泰德才不会太介意他的这趟出行。他有
求于人,我有求于他,压下心头的狂喜,故作严肃认真的想了想,脸上做
出很麻烦踌躇的样子来。‘两天后指挥官将离开基地,那个时候如果发生
什么,我想他是不会介意你去做什么了。’我好大人情的对安东讲,‘你
是怎么知道的,迪玛。’他一幅精神失落的样子,呆呆的用眼睛看着我,
就好象是我夺去了他什么心爱之物般诡异。‘秘密,你无须知道出处,但
信息可靠。做为交换条件,想问你一些事情,安东。’我侧侧头说。‘这
个么,是你早就想好了?’他开始抖动着肩,在得意的发笑,就象是早就
已看透了我的心事。去他的,任他是猜想吧,我没有和他争论,他说的没
有错,的确如此。虽然被人看透心事将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要
知道对方,是安东啊。
将拉法拉的所说的经历,只讲了内容而隐去了事件,完整的和安东说
了一遍,然后我问向安东,什么是‘有很多种可能,你无法事先去猜想’?
轻轻,安东习惯性的用他的手指敲了敲双唇,眯起修长的眼睛,用诡异的
微笑当成最好的面具,那是他专注于某事时的经典模样。‘反作用力’突
然他非常得意的讲,象是说出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一样轻易。‘那是又什
么,你就不能直白的讲吗’我故意愤愤的冲他。‘职位高的情报最多,最
后出去的压力最大,反作用力。要是,施泰德对我的出行不满,要怪罪下
来,你可要说你和我一直在一起,迪玛。’他迎面伸过来的手让我粹不及
防,它落在了我的肩上,轻轻的拍了拍,举动暧昧间满是关爱般的友好亲
密。没再多什么,他转身带着他独有的假笑似的面具离去,这是第一次,
他用了施泰德式的方式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是在什么时候,是什么
时候,他学会了。
还是不太懂。
在卡伊西离开后,在这个只剩下一个人的漫长的艾撒夜晚,房间象挂
霜铺雪的冷库,连空气都快要冻成冰点的时候。拉法拉,安东……,伙伴,
搭档,那些自己生命中屡屡出现的人,将阵阵袭来的寒冷颤栗在黎明前驱
散开,支撑着自己。是拉法拉,当这天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的缝隙照射地
板上时,明天已经来临,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没有这样的坚强。而自己
也终于明白,在这最寒冷的一夜中,明白。自己的此刻,是他的曾经,他
的曾经,也是在这样孤独寒冷的绝望中挣扎过来。他有没有自己走运,不
知道,他是在何等的信念与毅力下,面对自身被压力压得要崩溃前的绝境。
破旧的街区楼群,连星点的光明都没有,象是被这个繁华的城市遗弃,
不分昼夜。
我的脸色很难看吗,没有他想得那样憔悴焦虑吧,很令他失望,还是
失意?卡伊西开着车子就好象一直没有注意过自己似的,我的平静会令他
感到意外吗,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那,黑暗中,我悄然间想。
车子在一个拐道不知道在黑暗的街道中压到了什么,也许是条被污水
泡得塌陷后的暗沟,车身被颠簸的微微一震。自己以为卡伊西会一直注意
着眼前的街道与路,在那一刻,他却习惯性的转过头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
一下。于是,我们四目相对,相互,却没有言语。不过,光是这目光交错
就够了,无法否认,我们是天生的同谋,真的。我们都在努力的用伪装挡
住内心藏着的一切,麻烦的是,连伪装时的眼睛中的光彩我们都是差不多
一样的,这也本没有什么的,彼此彼此,也就罢了。
默契,连多年的搭档安东都无法和自己达到的某种默契,竟然就存在
于我和卡伊西之间,这几乎让自己心寒到心底,连看着他努力带出一丝微
笑的心情都没有。要命啊,和卡伊西,怎么会是这样,我们这间竟然存在
着超越搭档间的默契。
“要么?”他看看我,没什么感情色彩的说,一只手却伸过来,在他
摊开的手心中是个小巧的瓶子。“什么?”我没有动,“蓝色药片,看样
子你恐怕就要吐出来。”他把他的药瓶递到自己的面前,我犹豫了下从他
的手掌中拿过小巧的药瓶,“要几片?”我问他,边打开了装药用的瓶子。
“两片吧,不过要是觉得还不太好受,就三片。”我从药瓶中倒出三片药
片来,顺手扔进了嘴里。
“你就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伙伴吗?”很突然的,卡伊西语气温和的说,
“已经晚了”我笑了,将他的药瓶递还给他,他说的没有错,要不了多久
恐怕自己真的再也压不住想吐的心情。
简直就是同流合污,他从瓶子中倒了两片药给自己,丝毫不介意我一
直盯着他的目光,就当自己在他的身边并不存在似的。“会有依赖性吗”
终于忍不住我还是问了,“也许有吧,不过短期不会。”他将瓶子重新放
回到衣服的口袋中。“感觉好些了吗?”卡伊西将车子停在了一条漆黑的
小巷中,“糟得不能再糟”我半天玩笑,却无法真心笑出的说。
我们一起下了车子,黑暗的街道吐着阴寒潮湿的腐败的气息,夜晚的
风吹着这个破败的地方,剥蚀着已岁月风化了的建筑,连空气在这里也变
得无法入流。“能看清路吗?”他说,“差不多吧”我语气淡淡的讲,黑
暗中他拉住了自己的手臂,自己的手臂被他用力刚好的拉在手里。夜很黑
暗,看不清身边他的表情,我没有去挽他的手臂,只是任凭他拉着自己的
手臂,自己觉得也许这样更好些,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却一时的无法说清
那复杂的心情是为何。
是几乎要崩溃了吗,就这样吗,就这样的如此吗。不,我无法是机师,
施泰德他说过,没有天分,已不再适合飞行,他真真切切的这样说过,为
什么,思维是这样的混乱。他拉着自己,卡伊西,拉着自己的手臂,想要
逃吗,还来得急?
下了七八级台阶,在一个象暗洞似隐蔽的门洞口,卡伊西在黑暗中敲
了敲紧闭着的铁门,用的三快一慢方式。这时自己才发现,他已经松开了
自己的手臂,也许是自己感觉的错误,其实好象他仅仅是拉着自己的衣袖
罢了。
我闭住呼吸,不让它流露出急促,压住快要吐出来的心跳,努力的挺
直着身体端正的站在他的身旁,等待着那扇门的打开。铁门先是被打开了
一条缝隙,随后慢慢打开,直到全开,房门的里面居然也是一片黑暗,相
比之下,反尔是我们站在朦胧的月光下的明处。卡伊西没有说话迈步走了
进去,跟在他的后面稍缓半步我也跟着他走进了房门,随之,大门在我们
的背后又轻轻的被关死。
一片光明照亮了房间,有人打开了灯,用最快的速度,我看清房间中
一共有三个人。他们默不做声的围在周围,注视着我和卡伊西,我们都在
用审视的目光相互打量对方。“中尉,这是你的三名队员,现在起,他们
将听从你的指挥,直到任务的结束。”我没听过卡伊西用过这种超正式的
口气和自己讲过话,与实说这是他说给自己听的,我个人感觉更象是他说
给那三名队员的。于是,顺势自己冲他们三个轻轻点点头,象算是个初次
见面的招呼。“坐下来吧,你们谁是队长?”我先自己找了张椅子并没有
客气的坐在了房间中央的方木桌前,也没有看他们或是让下他们,也没有
特意关照一下卡伊西。房间中的气息沉默的过于安静,象是根本就没有这
么多的人的存在似的,我想让自己轻松些,所以没有太理会他们的反应。
“我是队长”一名男子走过来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坐在了我的身旁,其
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他,三个人中只有他一站在光线最暗的地方。这时我才
抬起脸打量了一下对方,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均匀的身材,表面没有明显
特征,除了眼睛中带有着一种特别的神采外,整个人并不太引起人的注意。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了他一会,我知道如果我没法直视对方的眼睛,那
么我就根本没有法子面对他们布置任务。卡伊西一直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也
没有坐下来,就象是一个已经置身于世外的人,他已经把这个摊子完全的
扔给了自己,他只需要站在那里看事情的进展就可以了,真象个幕后的老
板。“现在起,你是这次任务的队副,我是队长。行动的指令是‘涅火’,
队员只用队一与队二来区分称呼。出现任何情况下队长是最优先的,在队
长无法履行职责时,队副是最优先的。如果对我担当指挥官有任何意见,
那么现在提,现在不提,就不要影响任务”。边说自己边将口袋中准备好
的本子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我冷冷的看看他们。“没有”新任队副果断
的说,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包括卡伊西在内。“这是通往中心机场的路线
图上面有明显的坐标,一会具体的地方我会详细的讲,最核心的内容我放
在最后。”房间中依旧静静的……
出来的时候,月色不知在什么时候爬在了天边,将黑色的暗夜照成了
一种朦朦胧胧的色调。
“我好象忘了一个细节”抬头看着月亮的光辉自己悠悠的说,卡伊西
默不做声的站在一旁,“好象没有掩护队?”继续我说完才看了看卡伊西,
用很温和的口气,就象是对自己习惯的搭档。自己的心情满惆怅的,不轻
松,也谈不上什么压力,站在夜风中,一切如此的现实淡漠,“杀人不见
血,天资就是做幕僚的材料。”卡伊西很认真的说。“是吗,我没注意过,
不过现在我到是担心你的人是否手工都很好。”自己一点都不开心,但还
是努力的冲卡伊西笑了下,虽然很勉强,但总还算是个微笑吧。
光线晦暗,车子开在回去的路上,我又想起了卡伊西递来的蓝色药片。
“你的药很好使”我伸出手借助暗淡的光线,发现自己的手上并没有象他
那样沾染上淡淡的蓝色痕迹时,心中却有种满是可惜的心情。
“你是说维生素吗?”他平静的开着车子,“不是镇痛药吗?”从他
那淡定的表情中,我看到了将要上当的预示。“是维生素,虽然它们很象,
但药效并不一样。”他就象没发生过什么似的讲着,“您这是在安慰我吗,
大人……”,“小女孩子吃镇痛药对自己不好,用维生素来平衡一下心理,
有时候很解决问题,总之就是自身心理素质不过关”。
卡伊西平稳的将车子开上了一条灯火光明大道,象瞬间就冲出了黑暗,
仅仅是一条街的距离,环境,却如此大大的不同。
我看着他,在寂静中,在寂静中,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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