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rsonalCorpus 版 (精华区)

    爱情的产生从来不分时间地点。

    二战前夕的巴黎，在排演威尔第《游吟诗人》的剧场，同为群众演员的Suzie遇见了C
esar。Suzie是合唱队的一员，Cesar，一个骑手，还有他英武的白马，则雕塑般地充当舞
台的背景。

    如果没有趾高气扬的男主角对Cesar居高临下的呵斥，也许爱情根本不会产生。
    Cesar隐忍不屈的坚毅构成了他对Suzie最初的吸引，Suzie仗义执言的勇气则激发了C
esar对她的尊敬和爱慕。
    爱情产生了，但却如此地不合时宜。

    她，一个青春曼妙的犹太女歌者，背景离乡，胸怀到大洋彼岸找寻父亲的梦想；
    他，一个忧郁英俊的吉普赛族长，四海为家，割舍不断与部族血浓于水的亲情。

    一个犹太女人和一个吉普赛男人在纳粹阴影笼罩之下的巴黎谈情说爱，会是怎样的结
局？
    可想而知。

    女导演Sally potter的影片《哭泣的男人》为我们讲述了一个有关生存的悲情故事。
双生双旦的人物设置同时为我们安排了另一段爱情，发生与俄罗斯舞女Lola和意大利男歌
手Dante之间，当然，结局一样并不美好。

    时代大潮的激荡之下，个体的脆弱与卑微便被明显地凸现出来，即便在和平年代，爱
情都是一种奢侈，何况还有战争。“梁园虽好，不是故乡”，巴黎毕竟不属于他们，铁蹄
下的巴黎也承载不了哪怕是情比金坚的爱情。于是，他们——此时此地的陌生人，漂泊与
行走便成了注定了的命运。漂泊的路上，行走的途中，音乐成了解读他们内心情感的钥匙
。

    影片的风格婉约而感伤，风格的营造一方面要归因于几位天才主演不动声色、沉静内
敛的优秀表演，另一方面音乐对情节的烘托与推动也功不可没。
    
    本片的音乐取材多样，既有来自东欧的犹太民谣、又有意大利的歌剧咏叹调、吉普赛
风格的舞曲也不时穿插其间，它们分别对应了Suzie和Lola、Cante、以及Cesar的身份：S
uzie和Lola来自俄罗斯，Cante来自意大利，而Cesar根本就是一个无家可归者。将这样几
种不同风格的音乐素材组织在一起，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好在导演和作曲从一开始
就用法国作曲家比才的歌剧《采珠人》中的一段男声咏叹为影片的音乐风格奠定了基调—
—忧郁、压抑、令人心酸欲泣。
    这不是一段脍炙人口的唱段，但足以感动每一个坐在屏幕前观看聆听的人。你也许不
知道它在唱什么，但你足以领会它内心的忧伤，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唱歌的男人与其说
是在歌唱，倒不如说是在哭泣。
    他为什么哭泣？
    为了爱情的破损？为了家园的失落？

    1909年，后来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的以赛亚-伯林第一次接受他的宗教教育。即便是在
他的晚年，他仍然不会忘记教他希伯来字母表的老拉比在他六岁时对他说过的话：“亲爱
的孩子，你们长大就会明白，这些字母当中的每一个都浸透了犹太民族的血和泪。”犹太
民族的血泪与苦难和着童年和少女时期的Suzie宛如天籁的声音，传递的令人难以自持的感
人力量，恰如其分地呼应了影片的主题。
    影片的音乐当然不是一味地哀伤，几处吉普赛人演奏的乐曲确实为我们带来了短暂的
快慰，然而，更为沉重的悲哀就潜藏的这欢快的表象之下。想来，还有哪一种音乐可以象
吉普赛人的音乐那样，将快乐和悲戚完美地结合呢？快乐是他们的与生俱来的人性品格，
悲戚是他们难以承负的人生命运。

    影片中给予自己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几段意大利歌剧咏叹调以及歌曲：《游吟诗人》中
的《柴火熊熊燃烧》，《托斯卡》中的《星光灿烂》，还有《重归苏莲托》。这些耳熟能
详的曲目，被导演巧妙地设置在影片之中，对应着不同的情境，也给人耳目一新的聆听体
验。被誉为意大利本土继卡鲁索、吉利、贝尔贡齐、斯台方诺和帕瓦罗帝之后最伟大的男
高音的莱希特拉演绎了影片的所有男声歌曲。乍一听以来，他的声音似乎缺乏英雄男高音
的气势，但更为充沛自然的感情却涌动其间。所谓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他的歌声之所以
动人，大概就在于此吧！

    显然这是一部适合于午夜时分独自观赏的电影。
    影片结束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电脑的风扇嗡嗡地响着，坐在屏幕前，久久不想离开。

    觉终归还是要睡得。
    躺在床上，影片中的情景浮现眼前：俄罗斯广袤村野连绵不断的灌木丛、被禁止使用
母语的Suzie隔着栅栏凝视镜头的凄楚眼神、朗月疏星下Cesar策马驶过艾菲尔铁塔渐行渐
远的马蹄声碎、简陋公寓内分别在即的爱侣的深情依偎和无声啜泣……
    
    这个晚上，看来又要失眠了。

                                                 2002 06 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