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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andary (蓝天白云), 信区: Girl
标  题: 砂粒的爱情故事【摘自《读者》】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Oct 12 15:07:08 2003), 站内信件


    很久很久以前，在寂静的海底躺着两粒砂。他们相距两尺。
一粒砂爱上了另外的一粒。他凝视着意中的砂，平安幸福地过了许多年。水下风平浪静，
砂粒觉得很幸福，因为他知道有所爱的砂可以让自己凝视，不用管水面上的台榭焦土、沧
海桑田。
    沙滩上出现恐龙的脚印。潮水涌来，脚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与海底的砂
粒无关，但是在这一时刻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要到自己所爱的砂粒面前对她说爱她。
于是砂粒开始了漫长的旅途。他一点一点地滚动，不放过任何一点动力。不管是细如发丝
的暗流还是鱼们搅起的微弱旋涡。每当有这种力量，他总觉得很感激上苍。
    沙滩的脚印换成了剑齿虎的，潮水仍然无声地抹去了这个生物的印记。砂粒距离他所
爱的另一粒砂只有三寸了。
    再往后沙滩上出现了人类的脚印，当潮水再一次将这些脚印抹掉的时候，砂粒终于来
到了意中砂的面前。他痴痴地看着自己所爱的砂。想想自己在两亿年间所走过的漫长的两
尺，瞬间感到天上地下所有的幸福全部都堆砌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两粒砂互相看着，不说
什么。很久，砂粒终于决定要开口了。
    正在这时，一股水流涌来，巨大的吸力使砂粒漂起来，被吸进一个洞里。他最后一眼
看了看自己爱着的砂粒，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洞口合上了，顿时一片黑暗。他知道自己被
一个蚌捕获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蚌偶尔会张开壳，砂粒还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时他就看到那另一
粒砂也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自己。砂粒知道，世界是美好的。因为在光阴无法侵袭的海底
，有另一粒砂在等待着自己。
某个时刻砂粒忽然觉得蚌有一点摇动。不久蚌壳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海面、阳光、船和
人类。人类用欣喜若狂的眼神望着他，他环视一下自身，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珍珠。这粒
珍珠圆润硕大，对人类而言是无价之宝，可是对珍珠的制造者，死去的蚌来说，只是一个
带了些痛苦的意外。很快珍珠就被镶嵌到了王冠上。已经变成珍珠的砂粒觉得很悲哀，但
是他并不绝望。因为他相信，另一粒砂在海底，痴痴地然而永远地等待着他。
    砂粒在王冠的顶端看着百官朝拜，看着国王老去，看着帝国衰落，随后国王终于死去
了。王冠被用来陪葬。当王冠被放到棺材里的时候，他听着墓穴被关上，心里想着的是在
海底等待自己的另一粒砂。他并不惊慌，因为他有的是时间。他曾为了两尺的距离整整旅
行了两亿年。
    黑暗的墓穴并不寂寞。时常有老鼠之类的来和他做伴。他独自呆着，不知道光阴的流
逝。后来墓穴被打开了，两个盗墓者偷走了王冠，还有王冠上的珍珠。很不幸，他们在一
条河边为了这粒最大的珍珠开始相互斗殴，双双死亡。珍珠掉到了河边。珍珠中的砂粒燃
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希望，他知道世界上的很多河水最终都要流到海里。等雨季来临，他
就可以随着河水流下，到了海里去寻找她。也许要经过无穷岁月才能达到最初的地方，可
是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另一粒砂一定会在海底永远地等待，望穿秋水。
    很快雨季来了，可是来临的不是暴涨的河水而是泥石流。珍珠和珍珠之中的砂粒一同
被埋到了浅浅的地下。砂粒非常失望，可是他知道还有机会，因为陆地也是运动的，而且
比自己快得多。
又是一个漫长的岁月。珍珠层已经被剥离得没有了。砂粒又露出了自己的本色，他觉得很
干净，自己可以一尘不染地去见另一粒砂了。
    上面传来沉重的隆隆声，这是一个金矿，砂粒和其他的石头、泥土等一起被扔到了一
个酷热的罐子里。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原来已成为一粒金砂。很快，他和其他金子
被熔合到了一起，炼成一块金砖，被运到了什么地方被收藏起来。砂粒在悲伤中度过了很
多年，想到海底的另一粒砂就觉得心如刀绞，但是他安慰自己说：还会有机会的。不可预
知的未来也许会再次把他回复成一粒砂。并且把他带回大海，那样，他就可以做长久的搜
寻，为了茫茫大海之中的另一粒砂，为了在海底等待他的那另一粒砂。
    有一天，金砖和金砖之中的砂粒被一起取出，他并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样。金砖被做
成了一张唱片，刻录下地球上的各种语言，包括大海的波涛。直到唱片安装在发射架上的
火箭里时，砂粒才觉得有些惊慌，他问身边的黄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飞向宇宙，向其他可能存在的智慧生命传达地球人类的信息。其他黄金骄傲地回答：
不是每个黄金分子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正在这时，火箭发射了。
    砂粒看着越来越远的地球。在宇宙中地球美丽而脆弱。他忽然明白自己永远也不可能
回到大海，回到没有任何诺言就在海底无尽等待自己的那一粒砂面前了。他有极为骄傲的
历史，他曾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珍珠，最纯的黄金，现在他是一粒飞向茫茫宇宙的砂粒，是
一个星球向宇宙所做的标记。可是比起这一切来他宁愿在海底做一粒砂，哪怕在自己所爱
的砂粒身边呆上一个小时就灰飞烟灭……
    宇宙中传出一粒砂的哭声，飘荡着，良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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