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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酒兼色之关系
 
作者：戈陈勇       查看此作家文章
 
 
    “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酒兼色之关系
 
    余秋雨先生《遥远的绝响》一文怀着特有的情感，令文人墨客神往一千七百多年前那个
散发异采的魏晋年代。历代的语言大师赠予这个年代一个“风”字，风采、风姿或风度。这
样的休闲岁月于时间长河中如过隙一瞬，幸运的人们终于在不易中抓住黄金般的光阴，享受
起这短暂的率真和优雅。
    她又是怎样一个年代？她的瑰丽多彩，故能包容下所有的极端，无论青红与皂白。她处
于动乱与太平、残酷与放纵、虚伪与率真、祟高与滑稽之间。曾经，历史上真正的英雄随风
而去，他们播扬过一种轰轰烈烈的理想意志，整个民族都为之处在兴奋和动乱。布衣摇旗呐
喊，平民揭竿造反，成王败寇是那个社会所有的准则。可惜转眼间，“曹操式”的英雄们带
着晚年心事相继谢世，一生的功业顷刻间灰飞烟灭。留下的激情惭惭消褪，他们的衣钵后人


凭借父辈的军功和名份，仍执守着这巨大虚无的躯壳。完备的国家机器、森严的名教礼法再
加上表象的繁荣和闲情逸致是这个“后英雄时代”的全部内容。这些门阀的裙带传人，宣讲
的是天命，传扬的是礼教，难容的是世风的礼崩乐坏。实则，骨子里早刻上了尚刑名，建事
业的私印。披着礼教外衣的司马氏之流正是其中的杰出代表。面对一代天骄人亡政息后遗留
下的空白，难怪孤独的阮籍站在广武山上放声长叹：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然而毕竟步入了新时代，历史早如脱缰的野马，突如其来的自由和轻松，迷漫在庸懒的
气氛中。人们看惯了动乱和谋篡，厌倦了斗争和变迁。精神挣松了绷紧的绳索，思绪如轻舞
一般张狂。于是和这个风雅的年代紧密相连的便只有平和的文章、上瘾的药丸、郁淳的清酒
以及泌人的美色了。
    阮籍之类唬弄尊长如小儿游戏。他并非躬行礼法的君子，而是寄生在裤裆缝里的虱子，
游戏祟高才是他最大的乐趣。当权要授予他官位，他谦恭地推让不己。上司要差他办事，他
已烂醉如泥。“领导”要把女儿赠与他，他说我无这个能力。这种亦官亦隐式的态度究竟仍
要影响多少后人？当权者差他考察取经，他骑驴去了山奇水秀的东平，和官员们顿顿老酒后
便是饱览仙山美景。李白形容这种潇洒的风度：阮籍为太守，乘驴上东平。判竹十余日，一
朝化风清。也许是看过太多的是非黑白，年少时对人常有的白眼和青眼终于改成了眯眼；指
点江山加手雷投匕式的嘲讽变成了“口不臧否人物”般的谨慎。
    轻慢虚情又为魏晋风度的一绝。贤士们喝醉后与隔壁小媳妇打情骂俏，公然声称要把她
的衣服解除，如此与女客之关系算得上时髦的“性骚扰”。上头提倡的文明向上的生活，健
康清绝的礼仪，他却宣称“越名教而任自然”，喜欢的人儿不能碰，当众邪淫推理，神侃调
戏，也能使大家和自己娱悦。这种对上司的委曲求全和对小娘子的软硬兼施算作是英锐高傲
，个性强烈吧。
    “居丧无礼”也是蔑视礼教的重要体现。自己母亲尚且病卧床榻，求生不己，“孝子”


们逢人遇客便是“老母快了”几句，这恐怕是比悲痛吐血再上层次的超脱。“孝”自不必叠
床架屋，繁文缛节了。丧酒场面上早已是饮酒食肉，推杯换盏。这样的做法意在引领大众去
移风易俗。
    孔融、嵇康是戆头早成公理。孔融枉自为大儒，小儿时便有了让梨的“孝名”，可见他
心里是尊重权威的。但为何多读了两年书，脑子便不拐弯了。在“建安七子”中，他最喜欢
和大英雄曹操捣乱。即使人家把别人的媳妇夺了过来，或者和侄媳妇私情幽会已成世人皆知
的秘密，又何苦当面挖苦顶头上司，以导被扣“不孝”的罪名而诛杀满门。
    音乐大师嵇康不懂人际关系学。他对同事稍有不满，便喜怒于颜色，把人家的事业当自
己的事业。同为“竹林七贤”的朋友山涛，曾是他莫逆的知交。只因参加了哪党何派，便洋
洋洒洒投去《与山巨源绝交书》。不仅容不下昔友的进退，又把当权者也讽刺了一番。宣称
自己“非汤、武而薄周、孔”，形容官场是“或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
”。何等的迂腐！别人耍弄波诡云嫠的政治手段，亵玩权术于股掌之间与卿何干？官场若不
适合于你也可及早归隐林泉，远祸避凶，终于还是个性太强，才遭杀身之灾。纵使那三千太
学生聚众示威说情，又有何用？如天籁之音的“广陵散”怎能不失传于人间。
    喜欢研究《周易》的玄学大师何晏、哲学家王弼这些“正始名士”开创风气之先，领导
时尚流行吃起了补药。服药，尤其是服大补的药自然不是一般草民的生活消遣，因为许多百
姓先得把肚皮填饱。遥远的魏晋年代吃的最高档的是五石散，即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
紫石英、赤石脂合成的毒药。毒性虽比不上如今的海洛英，一吃便让你上瘾。服药以后不能
休息，要出去散步，浑身先发烧再变冷。其中毒发严重的诊状是倒在地上抽筋，所以许多吃
不起药的人也倒在路旁假装阔气。毒发较轻的也能引起脾气暴烈，书上常说晋人常有被苍蝇
扰后拨剑追杀的习惯，后人以为是性情痴狂，实则是服药后的不良反应。因为服药后烧热难
耐，故而多宽衣轻裘打扮，通常认为是高逸的表现，难说是怕捂出痱子来。我不知道古人为


何如此折磨自己，可能象有些失足青年喜好“摇头丸”一样，吃哪种药就企图哪种药的功效
。吃补药是所有太平盛世最纯粹最风雅的消遣。难怪如今市面上补药生产是愈演愈烈，有钱
人吃名贵药，当官的吃报销药，总有一天吃药要胜于吃粮了。某市“长春药店”被人戏称为
“市长春药店”，可见此药不绝于人类，永驻人世的原因。近来揭发出来的贪官佞臣中不少
就酷爱这些，唯一的合理解释是想抓住青春的尾巴。
    “正始名士”留恋吃药，“竹林七贤”喜欢喝酒。所谓“抒情小酒天天醉，喝坏世风喝
坏胃”。酒带几分醉时便和服药后毒发没有了分别，这件宝贝一上宴，竟能达到鬼神互通，
敌友不分的境界。喝得最厉害的是阮籍，他请求担任北军的步兵校尉，所以人称阮步兵。唯
一的原因是步兵校尉营有个存三百斛酒的仓库。可见为了喝酒而努力做官的事例古已有之。
唐代诗人李贺有首《将进酒》写照了这种酒风：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时下
竟喝出几种新法，其一深水炸弹，其二泰坦尼克。也就是小杯白酒沉入大杯啤酒之中，喝这
种混酒最是考察人才的妙法。前番招待某省管廉政的处长，一百元的川酒剑南春不肯喝，偏
说只喝苏酒洋河，不想是贵宾酒价值四百多元，令服待的人倒抽口凉气。
    酒喝多了，文章却越加不会写。因为清谈玄论，空话说得太多，更加不学无术，魏晋文
章写不好的原因就在这里。酒后提笔，文思泉涌，所写文章常有惹当权者雷庭震怒的威力。
嵇康作的《管蔡论》就是怀疑历代圣人的意思。《难自然好学论》与孔夫子的“学而时习之
，不亦悦乎”唱反调。孙盛的《老子非大贤论》反对的就是无为而治。《与山巨源绝交书》
更是招至砍头的文章。所以魏晋文章远不如时下各类主题教育的心得体会。同样是一种休闲
，又不会太招人注意。这种儒生反省式的自我鞭鞑最能起到解剖心理，改造思想的效果。机
关里每每将心得体会张榜陈列于板报，官民一致，可为当代一大发明。只可惜许多文章内容
雷同，恐有“同门同宗”的嫌疑，如此持久地深刻下去，难免会出黑字作皮，白纸为文的无
字天书。


所有的限制都加在伟大的女性身上，连脚的大小尺寸也有严格的规定。解放以后，提倡妇女
彻底解放，力争男女平等。至于社会上存在的林林总总的所谓“娱乐”，在某些人眼中，仅
是桩件的交易买卖。敲背按摩拍摄成了助人为乐的电影《幸福时光》，洗头涤足不知又算作
哪种新潮运动。更有甚者，次日的先进模范，当天乘着夜雨，跑到越国西施的闺房中乱性去
了，终于事败，为这个俗世所不容。可惜了这样的“魏晋才子”，原应有大好的前程，不幸
成了名教罪人。只恨自己错生了时代，如果与众多魏晋前辈合流，终不知要做出多少名彪青
史的奇事。
 
    戈 陈 勇
    八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