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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桐子||■谁知道蜘蛛怎么织网),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河边孩童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7月06日16:34:4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原赠Jinni。
不久,知了的叫声有些薄,秧田里的野鸡开始用飞翔打动暮色,过路人的脚步声沉
重起来。牛群打着响鼻,小牛犊不安的哞哞呼唤,短笛在山角隐隐约约。我的脸从绿色
变成红色。
此时我双脚倒挂在柳条树上,一只毛茸茸的青虫从树叶爬过来,我摘下它附身的枝
叶,丢开,看它在空中翻坠,终于倒栽在地。手扶拖拉机烟囱冒浓烟嘟嘟嘟开了过来,
一路颠簸,司机对我笑一笑,前面有人向他致意,我也对他摇摇手。好大一会儿,一路
的树叶被烟柱冲撞后还在颤动,不远处炊烟和油香都飘了过来,我翻身坐到树杈间,直
到拖拉机从村头最后一个屋角消失。附近村庄快步跑过来一只黑狗,竖起耳朵,一会儿
又耷拉下来,对着我叫,热乎乎的涎水滴到尘土里,这时,从对面的小河飘过来一阵风。
“走吧,去游泳。” ——“为什么要游?” ——“你病了?”——“我很好。”
——“可是,你一定是病了。”——“为什么管我?”——“我不是管呀,我只是问。”
——“那很好。”
我的遮阳帽掉了下来。我们跳下柳树,带上棍棒,冲回家去取衣物,巷子里的母鸡
急匆匆跳上院墙,从我们头上飞过,有一次迎面的翅膀久久拍在我头上,挠乱了我的头
发。院子里的栀子花很香,井水很凉,我一下子饮了一瓢,婆婆的声音来不及赶上我们
的步伐。穿过一个山坡,一群人从林中走下去,就像豪迈的西部战士。我们将衣服拧在
一起,给路边乞讨的神、清水大塘的鬼。
我们从岸边拾起薄石片,侧身让它窜跃水面,投得远的就甩开衣服,一头扎到河里
去,河水舔着沙滩。田地里的农民挑着沉甸甸的柴垛回家,有的女人拿着镰刀和水壶,
后面跟着小孩子。有时,我们不知原因的追逐起来,我急于将他们推到麦田里去。一些
人将另一些人推进深水中。
“为什么要害我?”——“今天该你了。”——“昨天就是我。”——“今天还是
你。”——“等等,让我想想”——“你一定是要找媳妇了。”——“这都是什么呀。”
——“他们在那儿!”
我们扎一个猛子,从远远的对岸草丛里露出头,林中的动物们放开四蹄飞奔,野鸽
子跌进树丛,水草里有时猛地跳出一条白晃晃的鱼来,总是来不及捕捉,岸边要滚起好
大的水花。我们听说冬天鱼会滑翔,雾色浓重,田野潮湿,有很大的草鱼就会飞出水面,
它们在露水中呼吸新鲜空气,在嫩草叶上滑翔,有时候,就会脱离草地,冲到麦田里,
在土坷间它们挣搏,努力回到轨道上去,最终失去了力量。大人们都在雾大的时候察看
庄稼,我忘记了有没有看到过他们拾到鱼。对了,冬天是这样,冬天结冰的河面,石子
鱼跃穿行,发出啾啾的声响,像一位美丽冷漠女神的绰号。我们终于爬上树顶,很大的
鸟蛋带着热气和芬芳,树林的昏黑使人有一点害怕。随后四处寂静,偶尔有旷野里牛的
哞叫声,我光着胳膊从水库的一端游到另一端,鸬鹚、白鹭在远远的等候,起初我想汉
平我们四个一块儿游过去,结果老二、浩波不同意。后来三爷带他的女朋友上那儿游。
我们急急忙忙爬下树,游到花生地里拔起一堆花生桩,河流将它洗刷得干干净净,
花生的颗粒饱满,一边仰泳一边剥食。等到那边的红薯熟了,我们就从胀裂的土缝里扒
红薯。我们像鱼一样钻进深水里去,抱起河底的怪形卵石,一些胖头鱼还在沙里呆着不
动,我们因此将它捉上来,以便它可以在我们合起的手掌如在网里一样游泳。河里渔民
围起的一面面网墙,常常被我们冲倒,在金色夕阳里他要对着我们好一阵嘟囔,我们的
火红耳朵已被河沙灌聋。那些网,就像一个个圆形的重叠的轻松的梦。我曾经坐在树上
用麦秸杆吹出如此之多的 试 泡,如果它又破灭了呢? 为什么它们又破灭了呢? 他一直
闷头想,好一阵子发呆。
回家的路上,一个一个坎子,一不小心就掉到坎沟里去。我非常想哭。我们都非常
想哭。我们一块儿哭起来。像是鬼哭狼嚎。我们的眼泪将我们冲刷,使我们浑身晶莹剔
透,我们从来没有那么纯洁和心地善良。火车轰隆轰隆转过山头,像从地球内部钻出来,
带着山野的芳香,我们招一招手,火车就会停下来。只要我们愿意。
200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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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琴心,以观沧海
是非成败,付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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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ildwolf 於 07月06日16:35:47 修改本文·[FROM: a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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