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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秋天了),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与鼠相对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9月28日21:38:47 星期四), 转信
经常在大学公寓深夜的楼道中看书写字,有机会接触老鼠。
即便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迪斯尼老鼠的可爱,认识了它们的机灵、
聪明,我仍无法对给予它们丝毫的怜爱。混沌中似乎总有苍老的颤抖的
悲哀而无奈的声音从古老的发黄的典籍中传来:勿食我黍,勿食我黍...
令人心酸、心寒。
影视里每每出现千娇百媚自信的女子,又每每见了凭地而起的老鼠,
于是每每勾头跳脚,扎进小生的怀里,固然让男人暗中心喜乐不可支渴
望这鼠永远不经意的冲到mm的面前。而我却不得不惊诧于一件晚自习回
寝路上的奇遇:就在我前方,一位不知能否称得上窈窕的女孩,赶着一
只长得滚圆的老鼠回家,老鼠许是太胖,许是撑的太饱,旁边的矮矮的
阶愣是窜不上去,跑也跑不快,被那mm在后边一跺脚,它便又紧走几步,
估计嘴里还呼哧呼哧冒热气。我们一块儿又新鲜又错愕的几个忍不住放
声大笑。时过多日,鼠作为狼狈的被一个有趣的妹妹征服的群体也渐渐
的被我遗忘了。
我没想到我会在冬天冒着寒气的楼道里再度与它相逢,当时我手中
的纸片倏的从凳上溜走,我伸手去勾,不知是在我眼的哪一个角落映出
一个淡影电一般贴墙飞走,我思绪一顿,知道我无意之间吓走了一位“
故人”。
好一会儿它没再重现,我继续埋头写字,生活的担子可不像老鼠只
是为了饮食。但便在我的笔尖沙沙滑动的一当儿,那灰色的影子又滑入
了我的眼帘,逾近逾缓,终于打住,我拿眼向它瞅去,它此时翘起了头,
黑黑的小眼睛下依稀摇着几根胡须,不停的向我这边探视。又矮下身,
做势欲滑行而过。我的脚尖不由点下,它慌张的似乎闭眼,扭身就跑,
又走的似乎耳边带着风,从墙角转过,顿时无影无踪。
我微笑着收目看书,这回再也没能集中精神,下意识中似乎等着它
的下一次到来。它真的又来了,还是它一个(没带帮手),警惕的将我上
上下下打量个遍,不像是个欲灭之而后快的人,又试探着想从我身边跨
过。我等它走的近了,毫不客气的一跺脚,砰,它的身子在空中一个螺
旋转身,像兔子在荒野起伏着奔跑开了。我开始对它猜度,它,这个小
精灵,是从哪里来,要到哪儿去?我从来路探视。
屋外是冰冷的雪,风想必也不会小。它这么的惊慌,我甚至想象它
下次会情不自禁的慌忙弹起四脚八叉的落在地上,滚不起身来只好放脚
乱弹,等我慢慢走过去,它坐以待毙的闭上眼睛睫毛上留下楚楚可怜哀
伤的泪水。哈——我被我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
过了这么久它还没回来,也许在寻找别的通道,也许回去考虑闯关
之策,我就在那儿静静的坐着,它会来的。
是的,它来了!
它这回的步子不再是那么轻灵潇洒,几乎是一走一顿、踩蚂蚁似的,
脑袋也不再翘起,似乎随时准备着弹跳转身。在离我约一丈之遥,默默
的停下。它在心灵中一定克服着一种卑怯和恐惧,战战兢兢,但很坚强
的对峙着。我的脚无力的拍了一下,它又是拱身急窜,没有回头。如此
反复,有时候我恶作剧的蹬腿,有时候轻轻的跺脚,它很自然的奋起一
跳,转身仓皇而逃。有时候和我对峙,我一起身,它又回身逃了。
如此反复,我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生命是这般的渺小,造物的强
大将我们生成巨人,而它以自身的卑微,领悟着某种意义上生命的悲壮。
而我无意中充当着玩弄着一个主宰的玩弄者,冥冥之中造化无形的翻云
覆雨的手,不就是这样悲壮的玩弄着我们么?
它渐渐的敢于在逃跑时回顾,似乎在思索什么,一顿,又怏怏的滑
行开。
也许,它那样的惊慌失措,不能称作是可耻与怯懦?
这是它的必经之途,它似乎想从墙壁的另一侧趁我不经意间蹑脚走
过去,但我敏锐的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它似乎已觉察到了,强烈的眼
神交接,它还是心虚而怯了。
我抬头看表,时至半夜。它似乎已经不能忍受,几次三番想强行通
过,但我站起身,它还是退缩了,很狼狈的那种地滚转向。最后它在两
边扭动着肥硕而灵活的身躯,似乎是荡漾的去而复回的波浪。
它锲而不舍的企图突破“防线”,到底是为着什么?它欲去的那边,
有它久违的美餐,有它理想的乐园,还是有它孤零零的孩子?但是我哪
里知道,或许,它只是为了过去而过去。
它奔出,顿住,翘首回望,狠心离开,又不甘心的折身回来,一步
步走近。眼睛向我这边张望,似乎闪着光。它的眼神让我想起我的不服
输而欲哭泣的小弟,小眼睛里灵动的将溢的带着哀怨的春水但是果决、
不屈,绝不流露出绝望。
它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穿梭,这么坚韧,我不相信它自己不知道这
就是顽强。
被夹住腿的狼,为了生存,会将腿生生咬断,拖着残腿一瘸一拐的
离开。
这鼠就让我想起了狼,虽然鼠有弱小狼有凶残,但它们的顽强和坚
韧如出一辙,只不过,它们一个是用它不屈不挠的韧性,一个是用它匪
夷所思的决绝。但在它们身上岂不是有着同样令人震撼的智慧?
而我就充当上帝安排的刽子手,执行着夹子的脚色。我终于意识到
自己的残忍,以及渺小。我心里想,这么做我是否会被诅咒,是否会遭
天谴,让我来生也变成一只担惊受怕的小耗子?我这么一想,心里真有
点惴惴。
而天已很晚,楼中很冷,我很疲倦,我该让它过去。
是啊,它该过去了,我,也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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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琴心,以观沧海
是非成败,付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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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ildwolf 於 09月28日21:44:17 修改本文·[FROM: a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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