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z (阴柔左手), 信区: HITSY
标 题: 一场朋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28日19:08:3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谢寒:
上课的时候忽然无聊,给你写信。
这是下午,窗子外面是秋天。工大很小,教室外边不远,就看见我的宿舍楼,白的
,旧的,很大的一环楼房,里面住了工大一半的男生,有几千吧,我也不知道。楼房对
面是一幢跟我们宿舍很像,但是小了一圈的白楼,是女生宿舍,里面住着全校2/3的
女生。这些女生中间,包括我们班的三个,也就是学校几千个女生中间,我所唯一认识
的,也是哈尔滨这座坚硬城市中间,我所唯一认识的。
这三个女生非常一般,毫无特殊之处,更坏的是,看起来对我也不像是有什么兴趣
的样子。也不奇怪,毕竟我们学校男生多得装都装不下,高的,帅的,有个性的,有才
气的,打篮球的,踢足球的,诗人,情圣,什么版版主,什么会主席,像野狗一样,遍
地都是。在她们的眼里,我只不过是那众多沉默着来到这里,沉默着过完四年,最后沉
默着离开的人群中的一部分而已。
然而,其实这些,我从心里面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得有朋友。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之间,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棵很老的树。到了夏天,这些
树葱葱翠翠,正好隔住了两幢宿舍之间的视线。前几天,一阵冷风冷雨,天气再次放晴
的时候,我从窗子里看见,树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通体辉煌的亮黄色,地面上也是黄成
一片的落叶。我总觉得挺为工大男生骄傲的--那些树下面,从来没有男生抱着把破吉他
或者鲜花朝女生寝室献殷勤之类的傻人傻事儿出现,如果真有的话,我会站在窗子后面
脸红。不卑不亢的男生们总是背着书包从那些树下面匆匆而过,我喜欢他们的平静。
有的早晨,耳朵会被足球的声音吵醒,我的床头正挨着窗户,我知道,在我的窗户
下面有人踢球了,我爬起来,穿上球鞋就下楼。有的时候,踢完球我就坐在树下面,因
为踢球就是在树下面。那时候是暑假,哈尔滨夏天的上午永远是有凉意的,我坐在那儿
喝可乐,让空气把汗珠儿冰镇起来。天空在树叶的缝隙里看起来很高很蓝,像冰镇过的
海水那么蓝那么静。两幢很旧的白楼,男寝和女寝,本来住了很多人,但是在那些宁静
的上午,却敲无声息,不知道那么多人都到哪里去了。
坐在树下喝可乐的这个暑假,我想大概是我大学里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因为这个时
候,我身边都是快乐的,同时也让我快乐的朋友。两三个男生,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叫
小嘎木,是我们班上三个中的一个。
大一的时候我就没有这么开心,因为大一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朋友,就连跟他一起
,也不快乐,我们只不过同是喜欢读书的人同是对自己的感觉认真的人,所以我们相互
吸引。他叫老萧。纵使我的神经质和他的尖锐常常会伤到对方,我们仍然可以说是好朋
友。
昨天上完课,我用书包在教室占了个座,晚上上去的时候,里面却有人上课,书包
拿不出来,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呆在教室旁边的窗子后面,看楼底下夜灯里的来来往往
的或者甜蜜或者孤单的人们。这节课很长,我就在窗子后面等了很久,发现心好久没有
这么静过了。我想到了从前同学,你,还有其它的过去的人。忽然发现,慢慢的我已经
对今年冬天的同学聚会不在抱着那么强烈的期盼,一种可有可无的情绪让我自己很吃惊
,从前不是这样的啊。我终于明白,有东西已经将我跟过去慢慢地横亘开来,那东西便
是我现在的生活。
从前的那些人,那些跟我一起经历了一些快乐一些忧伤一些故事的人,他们的一举
一动一颦一笑,曾经让我依恋让我向往让我沉迷其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又跟另
外一些人一起经历了快乐,这些快乐后来变成了心痛,这些心痛再后来也变成了故事,
而我的喜怒哀乐也已经全部的因着这些故事的发展而改变,于是这些在我身边的人开始
用他们的举动来改变着我的心境,就像多年前你们一样。我称他们为"朋友"。
我不认为我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但是当我正视我自己在窗户里倒映出来的眼睛,
我却发现我的"新朋友"正在慢慢取代"旧朋友"对我的影响。我不是说比较他们在我心中
的位置高低,若是石琼有求,我会立马两肋插刀;但是,问及我日日挂念的人,却已经
很少是她了。
暗恋(或许是明的J)小嘎木,千方百计成了她的好朋友,直到小嘎木跟了慕容,痛
苦。这件事儿说来简单,实际上里面有无数变故,无数彷徨,许许多多的痛苦或者开心
,这些细节像一颗颗星星,在我大学生活的记忆里闪闪发光。当所有的情绪都浮现在心
头,我对着窗户里自己的影子说:"又长大了。"看见自己的脸上写的全是那些故事痕迹
。
拿到书包,我就回了寝室,倒头便睡,梦见自己的头发白了好多。
2001年四月十八,有两条人影从拥挤不堪的高数教室闪将出来,一个是我,另一个
是老萧,几分钟后又出来一个,她是小嘎木。在无聊的课堂上,我打了个呵欠,说:"今
天好像是庙会。"老萧睁大了眼睛:"真的?翘课?"我点点头。下课的时候我们俩收拾好
书包准备开溜,小嘎木这个小姑娘瞧见了,忙问:"去哪儿啊?""庙会。"小嘎木说:"我
也要去。"我们笑笑,说:"走吧。"
说句实话那天很晒,并且也没有庙会,因为我记错日子了,那年是润四月,也就是
说有两个四月十八,第一个才是庙会,而那天已经是第二个四月十八了。我们顶着烈日
和饿(后来才知道三个人都没吃早饭)在文庙街上面逛来逛去,看那些菩萨、财神、避
邪、桃木剑、八卦以及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谈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总之一切都让人莫
名其妙。我们在一个卖葫芦的地摊前面蹲了下来,小嘎木要我们帮她挑两个葫芦,然后
问我付亮是属什么的。付亮是我们寝的,小嘎木叫他哥哥,认的,付亮曾经耍了个小手
段就收了这个妹妹。
我说:"大概属鸡吧,也有可能属狗,我也不太知道。"
她就挑了一个上面有只鸡的葫芦,这只葫芦后来就挂在我们寝付亮的床上了。我一
点儿都不喜欢这个葫芦,刷着层亮黄的油漆,光溜溜的漆面上用彩漆画出来一只潦草的
鸡来,其实付亮属狗。后来我自己逛街的时候,买了一只生的葫芦(没有晾干的还是绿
色的),挂在窗子下面晾了两个月,成了干木头的颜色,又买了一块透白的假碧玉,跟
葫芦拴在一起漂亮无比,有种黯淡的木质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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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没有争辩癖的悲观主义色狼,谁也别说认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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