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TZoneII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orme (主角), 信区: HITZoneII
标  题: 没有悲伤，没有欢喜，我任由自己在泪水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n  4 19:09:30 2002) , 转信

1 
当我第一次踏上深圳这片热土时，我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她，当我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我
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是阿敏，我大学时代的女友，朝夕共处的女友。在别人看来，这一切过于戏剧性而显
得缺乏真实。我只有尽量压缩过多的细节，去增加一些真实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具有某种想象力--或者说是—某种感受，我想，你会相信我的话。 
这会促使我继续写下去。 
2 
在机场迎接我们的是深圳S银行的黄行长及财务部石总经理一行五人。我们这次是代表政府
某部门对S银行进行年度例行检查，并无特别任务，在北京还在寒冬腊月雪花纷舞的季节，
可以说，这是一次度假一样的旅程。 
下午开会，接过S银行迎检名单，里面一个名字引起我的注意，或者说震动，我觉得不一定
是她，偏偏又盼望是她。 
我已经三年没有她的消息了，毕业之后只知道她去了深圳一家证券公司。没有主动问过别
人，也没有人向我谈起。事实上我和大学同学很少联系，见面更少。 
我们就好像互相在世界上消失，从三年的恋人到普通人，逐渐陌生，直到相信可以一直就
这样下去，相信世上已没有对方，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注定会在深夜的梦里出现。有时
突然醒来，禁不住胡思乱想，任思绪在空中游荡，第二天照常上班，一切已经记不得了。
 
开完会后，和财务人员见面，我发现名单上的-赵敏-财务总经理助理-真的是她。 
3 
阿敏和我大学同班，她冷峻而个性，成绩很好，只是不太合群，话语也不多，大家都说她
是个冷美人。我却时常发现她眼中的忧郁一闪而过。 
二年级的夏天，我们班上几个人一同去华山，由于那个-整个-夜晚的相处，我们的话题逐
渐多起来，有一次我差点摔倒，她下意识的拉了我一下，在淡淡的月光中，她洁白的手臂
，凉凉的手心，还有腕上亮晶晶的玉镯，那一个瞬间，一种美好的感觉甚至是幸福的感觉
油然而生。 
我挽住她的手，我看着她和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发着亮光，我慢慢地把她拥在怀里。她没
有拒绝，而是更加把我抱紧。。。。。。我发现她的眼睛紧闭。 
那一次，我们爬上绝顶巅峰，在清晨看到红色的太阳在东方慢慢升起。。。。。。 
新的一天开始了。 
4 
我忘不了毕业时离别的一刻，她站在平静的在人群中，望着我的火车离去，那时我看见她
忽然冲出人群，我有些懊悔，却没有泪水，泪水已随着列车的笛声离去。 
关于我们为什麽会分手，我也说不清楚。 
直接的原因是我已决定去北京发展，而她想去南方工作。 
而在大学早期，我满怀豪情的告诉她我要去闯深圳，她调皮地看着我，笑着说她还是喜欢
北方，希望去北京。我说你随我一起去深圳吧，那里有我的梦想。他问我什麽梦想，还问
我为什麽不一起去北京。 
两年以后，一切正相反，我宁愿相信是造化弄人。 
5 
也许是我们太过相似，相似的性格，都坚持己见；相似的想法，一句话说一半儿，对方已
知道下半句；相似的血型，沉稳内向的B型；相似的星座，感情丰富的金牛座；甚至有人说
我们长的夫妻相。 
也许是过于熟悉，精神与物质，灵魂与肉体，单调平凡的生活使我们相互厌烦，或者我们
除了那末多的相似之处以外，更多的是不同。不同的经历，不同的爱好，不同的追求，不
同的环境，或者说不同的道路，天已注定的命运。。。。。。。 
那时我们太年轻。 

她常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有时又偏偏任性，她的有些想法和习惯显得与众不同，在
人多时她从不撒娇，更无任何亲热举动，淑女一样温柔；在我俩独处时，她就像变了一个
人，却喜欢对我动手动脚，无微不至。 
她情绪多变，一些古怪的念头常常令我措手不及，在看了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后，
我发现她简直就是那个活灵活现的小郡主。 

6 
深圳的冬天一点都不冷，可以穿着衬衫在公园里散步。 
当然不是一个人，阿敏就在我的身边。 
我们像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又像是刚通过别人介绍的恋人，慢慢的走，保持着距离，三
年的距离。 
我问她：“听说你在证券公司，你怎末到银行了？” 
“那家公司和这家银行有一些渊源，我是调动过来的，”她已留了短发，穿著长裙，我惊
奇的发现，仍是那件淡绿色的长裙，那曾是多末熟悉的“绿罗裙”，还有“记得绿罗裙，
处处怜芳草”这样的诗句。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我有些激动。 
“三年过得有些太快，上学时总是嫌时间过得慢，”她停下来，轻抚着路边的我不知名的
灌木，没有注意我，我知道她想起了过去。她总是能够克制自己。 
是啊，三年又三年，大学三年我们在一起，毕业后三年我们天各一方… … 
“是啊，哎，小敏，咱们去那儿坐坐吧！”我指着前面的石椅，极力寻找些感觉，忽然觉
得有些虚伪。刚才还有些平静，现在心忽然有些乱。 
“好吧，柳际！”她的回答让我听起来很陌生，过去她暧昧的叫我柳花儿，还说我这人花
心，水性柳花。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称呼我。 
“干坐着也没意思，”我的感觉忽然来了，爱如潮水，拉起她的手，“咱们去喝杯酒吧！
”奇妙的想起在华山她第一次拉我的手，那种感觉为何如此深刻？ 
我猛然把她抱紧。抱着温软发热的身体，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
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说我花心，说我放纵自己，说我不会珍惜，不懂珍惜。 
我流下泪来，似乎回到过去，似乎时间不再永恒。 

在影视中，我常常看到这样的场景，分别已久的亲人爱人友人，刚一见面就紧跑慢跑，抱
在一起，激情四溢，痛哭流涕，我觉得不真实，像假的，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感觉。也许
别人是那样，是我的感觉来的太慢或者太快。 
她在这方面跟我一样，有时放假回学校，新学期一见面我们总觉得有些陌生，会适应几天
才会找到感觉。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有些东西不会改变，永远不会。 
我的手忽然摸到她裙子后边一颗扣子，想起有一阵她发胖，扣子系不上了，看着她为心爱
的裙子着急，便想办法把扣子的位置向旁边移了移，一针一针的缝好。不过这次扣子似乎
正合适，还在原来的位子上。 
我不知道当时为何会想起这些，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想起这些。 
7 
记得在学校时，我们宿舍的人出了老七以外都能喝酒，阿敏也是酒量很好。我们会找各种
理由喝酒，生日，足球，聊天，周末，兴致来了，就去路边小摊，买几十串烤羊肉串，或
者西安的各色小吃，几瓶啤酒，有时也喝白酒，有时会喝到半夜才归。 
西安的物价不高，但啤酒例外，那时的学生大多很穷，喝酒已是很好的享受。那时的一个
梦想是毕业后买个海尔冰箱，里面有各种牌子的啤酒。 
记得有次我和阿敏去著名的清真小吃街-大皮院-去吃小吃，喝了十几瓶汉斯啤酒，热情好
客的戴白帽的年轻老板一直在旁边烤火，哼着小曲，有时会看我们两眼。阿敏喝得脸有些
红，问他何时关门打烊，小老板说没事没事，你们呆着吧，我们这儿经常到通宵的。 
那次我们回来时，天已经放亮了。 
8 
我问阿敏现在酒量比当年怎样，她嗔着脸说差不多吧不过比起柳花儿来总是刹那末一点点
。 
也许是心情放松下来，我们喝了四瓶啤酒却没有什麽感觉。她说她的工作有些紧张，刚来
深圳时经常加班到很晚。我顺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腹，触手平坦柔软，没有隆起。点了
点头说差不多吧。我过去经常用这种方式测量她的体重，她也两手张开看着下面等待被测
量。 
她笑了，别有一种成熟庄重的美丽，和过去的那种任性娇气自是不同。看来三年多了，她
已变了许多。 
“有时我会想，今生不会再见到你了，我有点把你忘了，”她喝下一杯酒，“不过，我常
常梦见你。” 
“我也是，其实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没打通。”我说。 
“什末没打通，你那次喝多了吧，深更半夜的给我们家打电话，”她叹了口气，“你只有
喝多了才会想起我！谁知你又会在哪个小姑娘怀里呐！” 
我想起，那是在毕业后的第二个春节以后，那天不知为何情绪很低落。当时有些醉了，忘
记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好像给她家打过电话。 
她家，是她山西太原老家。 
9 
我们开始回忆当年的情景。说起一些有趣的人和事，常常哈哈大笑。其实，在大学我的好
多同学谈恋爱成功率很高，我们说起某个人，某个地点，某个事项，但却不提我们之间的
事。而每件事几乎都是我们共同走过的。 
我们正说着，她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包，拿起小巧的手机回答。我注意到是爱立信T18。她说了两句就走到旁边去了。我
也听不大清楚说些什么，似乎言辞有些激烈。 
我开始环顾四周，这条路很宽，路边高高瘦瘦的热带树枝繁叶茂，树下有许多石凳，大多
是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在说说笑笑。 
我从后面看着她，尽量回忆她过去的样子。她个子稍高，身材玉立，晚风吹动她的长裙，
秀美的黑发不时飘起。 
我听到她说好吧好吧就这样吧随你怎么说吧，然后挂断了。 
我心里忽然有些发酸，我便告诉服务生给我来一碗醋吧。 
她在我对面坐定，叹了口气，用左手托住腮斜着眼睛毫无表情的看着我，似乎很温顺很安
详。 
或许是她的男朋友吧，现在莫非在将他与我对比？？ 
我不禁喝了一口醋，有点酸呐。 
这时，饭馆的音响正放着刘若英的“为爱痴狂”。我一向不喜欢刘若英，但喜欢她唱的这
首歌。 
“你现在还唱歌吗？”她忽然问我。 
“有时候偶尔去歌厅，但不经常去，”我摇头说，“岁数越来越大，兴致越来越差！” 
“那呆会儿我请你唱好不好？”她说。 
“好吧，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爱人’怎么样？” 
“不，我要听柳际唱的啦！”她不怀好意的凑近我的脸吻了我一下，“我要给我唱一晚上
，好不好？” 
“这样吧敏敏，”我点上一枝烟郑重其事的说，“那我给你唱一辈子好不好！” 
“好，可真好！”她特别天真特别向往的样子。 
我们不禁哈哈大笑。 
这时，开始唱起陶晶莹的歌，“找个人来恋爱吧，如果爱情很伟大，我有什么好挣扎… …
” 
10 
我们没有去歌厅，没有去任何地方，我们只想去一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回到招待所时已经很晚了！ 
当地的人民银行给我们安排每人一个房间，我们每回出来都享受这样的待遇，我已习惯了
这样，但我没有时间再去想这些。 
因为，一关上房门我就被一个温热的身体紧紧抱住。 
当然就是阿敏。 
所有的迫不及待热情如火疼痛抚摸轻吟娇喘一时充满整个的标准间。抚摸着曾经无比熟悉
的热体，我有一些晕眩和空白，情愿就这样天长地久时光停留醉生梦死一世方休。 
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做爱了，没这样动情的专注于这件事了。 
她的身体更加成熟，25岁的感觉充满诱惑，我想我在不能放弃这次机会，我不能再放弃我
心爱的人。 
她似乎比我更投入，似乎要把所有的火样热情都燃烧贻尽，把所有的青春美丽都在这一刻
绽放盛开。 
泪水和汗水在我们身上流淌，将隔开我们的岁月冲刷。 
11 
一切归于平静，就如窗外平静的夜色，平静的月光。 
我的心绪却再不能平静。 
她在我怀里轻轻啜泣，“你知不知道我非常恨你，你伤透了我的心，”她说着说着忽然在
我肩头咬了一口，我一无防备，疼的叫了出来。 
“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任由她说下去。 
“你总是自私自利，自由散漫，自以为是，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当时你还和许多女孩
子鬼混，我在你心中其实不算什么，只不过，只不过… …”她推开我，把脊背给我。 
“敏敏，不是这样的，”我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现在你还这么想，今天算我不该来，算我赵敏瞎了眼，行了吧！”她忽然坐起，开
始穿衣服。 
我看她要走，一把搂住她的腰，“你听我说，宝贝儿”。 
“少碰我，去去去！”她推开我的手“明天再见，我不认识你。” 
“那起码今晚还认识嘛，”我只好动之以情，“赵敏，是吗？”我尽量用最温柔的语调。
 
她忽然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赖皮！” 
“其实，我也很难受，毕业这三年来，我没再找女朋友，我的心里也很苦，我忘不了过去
，忘不了你，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完美的形象… …”在关键时刻，我说的真诚无比，不过
事实如此。 
“别说了，谁信你的鬼话，我就是信的你太多了，”她口气明显缓和，“你找不找女朋友
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听谁说你都结婚了，”她在床边坐着，与我保持距离。 
“唉，一言难尽，”我摇头叹道，“我们家儿子都三岁半了！” 
她鼻子哼了一声，“让你胡说。“忽然一拳打过来，我情急之下顺手抓住她的手臂，一下
拉到我怀中，亲了她的。她的眼泪又流下来。 
“我给你生个儿子吧，将来有个小柳际陪着我吧，我会抚养他长大，他不会惹我生气。”
她温柔的说。 
“敏敏，你能去北京吗？”我拍着她汗津津的小腹。 
“那你能来深圳吗？”她反问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说来说去又回到过去的争论中去了，这些话跟三年前的一模一样，我们总是不能说服对方
。 
可是现在与三年前毕竟不同。 
“我来深圳当然可以，我也喜欢这个年轻美丽的城市，老在一个地方都呆腻了，”我很真
心地说，“为了我最爱的人，好吧？”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变了，柳际。”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她没有回答我，用手抚摸我的脸庞，“如果我想你，我会去北京的，去北京找你的，你会
欢迎我吗？不过，也许明天我就会忘了你是谁，也许，也许，只有今晚才会认识你，就让
我再爱你一次。” 
说罢开始亲吻我的身体，我们又滚在一起… … 
我在昏暗的灯光中发现闪烁的光芒，如此神奇，如此绚丽，如此多情。那是她的眼睛。 
最美丽的一双眼睛。 
我为这一刻而感动。 
12 
短短的深圳之行已经结束，我已踏上北归的飞机。 
我开始思考我的未来，开始认真思考我的未来，而对未来我却仍一片茫然一无所知。 
但我想我将结束这一切，我要过我想过的生活，我必须重新寻找生活下去的真正意义所在
。 
对于一个不到27岁的人来说，还不算晚。 

飞机准时起飞，我没有向这个城市说再见，因为我不能断定我是否还会再来，我甚至没有
再看最后一眼。 
因为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没有悲伤，没有欢喜，我任由自己在泪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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