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uningalbert (minidos), 信区: Humanity
标  题: 生于1976(七)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Jul 29 07:28:36 2004)

(19)
 
  舍友们一半去了约会,只剩我和老大相依为命的等着天黑,我不甘心虚度时光的作了
个随即让我后悔终生的提议:“老大,我教你弹吉他吧!”,话音未落只见刚才还靠在床
头假寐的老大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腾起身,弓箭步上前撅起屁股钩出床下吉他,一把抹去
上面的尘土和大蜘蛛网,送到我面前“小楼!我早就想学了!”  
  随后的事情让我和他都饱受折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向他解释明白弹吉他和弹棉花的
区别后,我就已经累的不省人事:“你还是跟大锯学二胡吧,你民族底蕴太重,西洋乐器
不适合你。”,老大感激的冲我点点头,用满是老茧的大粗手抚摸锄头似的抚摸着怀里的
吉他。  
 
  唯一可以冲淡一点儿我对杨红的思念的就是那个水晶般健康迷人的小师妹方凌。  
  她并没有因为球队的糟糕表现跟我疏远,相反却对我不怕输的劲头大加赞赏并开始有
意无意的给了我一些心跳的机会。晚上选修的音乐鉴赏课上总是大大方方的坐在我的旁边
,跟我说些在体育部工作的烦恼,白天也隔三差五的假装路过似的进我宿舍看看并不厌其
烦的让我给她弹首歌,当然老夫我也不是傻子,于是每次也花言巧语欲擒故纵的跟她许诺
这次不行下次一定,为了确保下次见面的理由更充分,可爱的小方凌每次走时甚至还问我
借些小说和磁带。  
  她的小把戏甚至连貌似忠厚的老大都未能骗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满脸带笑走过来
问我:“小楼,梅开二度啊?”,“梅开二度算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就等着看梅
花三弄吧!”  
 
  对于方凌随后的频频示意和主动热情的进攻态势,我持“不抵抗”态度与之默默周旋
。下课后我们多会在校园里散步,伴着春暖花开时林子里的清香空气聊些各自班里的趣事
和身边的朋友,对于小师弟和杨红我们都尽力回避,偶尔话题到了那儿,也只是举重若轻
不痛不痒的交待些边角料儿凑事儿。  
 
  这春天既然来了,人还就真得有股春劲儿。  
  方凌所带来的那份新鲜悸动的心情和那份不言而喻的吸引让我找到了我盼望已久的那
种身心愉悦,更使我高兴的是它使我能暂时从对杨红的思念中缓解出来感受点儿柔情蜜意
以致手淫次数大为减少,这让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由里向外的透着一股新鲜,像个春天的
孩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简单说,健康的他妈一腿!  
 
  我们甚至还单独去市体育馆看了场篮球赛,球赛下半场一开球,小方凌就倦了似的把
头靠在了我肩上。回校的路上我问她谁赢了比赛,她故意撒娇的说她也不知道并趁机拉住
我的手并朝我眨了眨眼睛,“坏了!”我心中暗叫。回到宿舍,果然坏了,老大说杨红晚
上来了好几个电话找我。一阵心惊肉跳的后怕后,我决定悬崖勒马到此为止!  
 
 

(20)
 
  抱着痛改前非的态度我连夜修书一封给杨红把和方凌的事全盘供出,并指明除了今晚
的“头靠肩”事件其余皆是最正常不过的同学交往和男女友情,因此恳请小红法官在定罪
量刑时,酌情给予从轻或减轻处罚。最后结尾时我还突发灵感的填上了两句古诗词以表决
心:“有道是,小女子落花有意,怎奈我流水无情!”用舌头缄信时我不禁又心头悸悸:
应该是“怎奈我已有妻室!”才对!  
  “人家杨红在那边那么多人追都能洁身自爱,你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晚上睡觉
时我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  
  第二天杨红来的电话几乎让我抢地而死:她暑假回不来了,全系师生都要去云南写生
三个月,而且决不允许家属跟随!  
  “那你不回来我怎么办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也别太苦了自个儿。”  
  我还是以消极的姿态结束了我和方凌那段颇为温馨的交往,把小说和磁带还给我后,
她也重整旗鼓若无其事的回到小师弟身边不再路过我的宿舍。  
  我为自己再度完成一次道德升华而欣慰,也为自己的即将的“漫漫暑期其修远兮”而
发愁。  
 
  自从跟了女博士,老K的英语就好像突然平白无故增加了二十年功力,六级考了70多分
不说,口语课上也基本成了他和加州老炮儿老查克的脱口秀,俩人在课上经常就某个问题
突然用极快的语速来上两句然后就全然不顾他人感受的哈哈大笑。为了不至于太傻,我每
次上口语课时都让自己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神父般洞悉一些的微笑。  
  老K甚至还勇夺了学校的英语演讲赛的第二名,但更叫人疯狂的却是大锯在那次演讲比
赛中的表现,他完全让在场的那些神气十足的外教们领略了“东北英语”的风采,后来听
说他的演讲内容就是讲:中国人讲英语好,也应该讲,但是一定不能丢掉中国话的传统味
道,并用大量例证阐明这事关一个民族的自尊。那天的演讲比赛中,大锯是唯一的一个脱
稿上台的,但也是唯一的一个多次卡壳的选手,有两次在台上足足愣了半分钟也想不起来
稿,从而满脸通红的不发一言,全场静悄悄的等待,睡着的同学都惊醒过来,都以为比赛
结束了,后来台下自发的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叫好的嘘声,大锯仍然面不改色:“it's no 
end,it's no end yet !”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今晚没有白来,听懂了两句!演讲中大锯还无数次说到“放一个
脏盆儿”这么个英语单词让我困惑了好久,第二天跟老大一起并肩蹲茅坑时他告诉我:其
实那就是“for example”!  
  相比老K,茹梦虽然也早出晚归,但出息不大,学习不见好身体反倒越来越残,我们问
他是否失身了,一开始他还想矢口否认,一番刑讯逼供后才投降招供,从头到尾交待了一
遍作案经过后末了还来了句“她太喜欢‘罗马式’了,我有点受不了了!”话一说完,老
K一个眼神我们几个立马会意,全都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言不发。足足得有一分多钟,老大终
于憋不住了:“哎,那什么叫‘罗马式’啊?”  
  在快到期末的时候,又传来一条可靠消息:大锯随着二胡技艺的提高当上了校民乐团
的首席二胡手并终于利用职务之便锯上了一个校民乐团里练古筝的小师妹,三围据说十分
可观。  
 
 

(21)
 
  “就咱俩与爱情无关了”周末晚上我和老大拎着书本在教学楼里逛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想学习的感觉,于是又回到宿舍面面相瞰。  
  “你怎么无关了,不是梅花三弄吗?”老大眨着眼睛气我。  
  “不行啦,估计只能弄弄你了!”我走过去掐着他脖子,“老大,我有点想杨红想得
受不了啦!”  
  “那怎么办?”老大吐舌头。  
  “你替我想会儿吧!我去买点酒。”  
  “搞酒啊?”  
  “不搞酒,搞你啊?”  
  “搞就搞!”  
 
  我们宿舍楼顶的天台是个喝酒的好去处,天气一转暖,好事之徒们便开始三五成群的
带些酒肉聚于天台,伴着浩浩明月伴着缕缕清风,对酒当歌一顿猛喝,大有些先人骚客的
风范。  
  搞酒的理由也是千出百怪,有失恋失身借酒消愁的,有比赛获奖以酒铭志的,有庆祝
生日凭酒作乐的,有送别朋友持酒饯行的。赶上旺季的时候天台上黑压压人影一片,酒瓶
撞击彻夜不休,骂骂社会腐败叹叹兄弟情深,平日饱受压抑的大学生借着酒劲多少也都会
例行公事般的撒野无赖一番,有手舞足蹈大哭大闹的,也有快活的满地打滚欲仙欲死要成
佛升天的。要是赶上了世界杯,我们的天台肯定就成了分赛场,大伙都披星戴月的把席子
被子全部抱上来,架上电视,置好酒席,通宵达旦的跟着主办国一起忙活。  
  上次我们屋来天台撒欢还是去年的这时候,那次老大的扶贫助学款刚刚到手就让我们
划出一半买了酒肉,把老大心疼的直喊娘,被我们一轮猛灌后才忘却了痛楚,最后还两眼
发直的表了决心:“有你们这帮朋友,我真的……不说啥了。”  
  今年舍友们都不曾提议来天台,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大家心里还都有个疙瘩:“
小不点”那天就是从这儿走的。  
 
  “我操!今晚的星星这么多!”天台居然没有人,我和老大也抱来了铺盖卷儿准备大
干一场“真有点像农村啊!”老大也畅快的大口吸气一顿忙乎,很快酒菜摆好,清风习习
,繁星满天,两人席地而坐,擅于操心的老大还特意拿来了垃圾桶以防呕吐。  
  “啥也不说了,来!走一个吧!”我端起酒杯朝老大一比划,先干了一杯。  
  “咱慢点,白酒喝急了伤人。”说罢他也仰脖陪着干了。  
  “小不点!”我突然朝着天上大喊:“你也走一个!啊!”  
  “小楼,咱不提他了……”  
  “啥不提了!”我突然无缘无故朝着老大来了火,眼圈也刷的一下红了,“你们谁了
解他呀?啥就不提了!”  
  老大并未做声,可我的眼泪还是哗的流了出来。我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响,
才控制住自己。“老大,你不知道,这小子最喜欢天文了!这些星星他都知道叫什么。”
  
  “别难过了,小楼,人都走了。”  
  “我没难过!”我使劲抹了抹眼泪给老大加酒,“真的,你信不信这小子在天上看咱
们哪?不定那颗星就是他!”  
  “我信!”老大端着酒杯看了看天,也哽咽起来,“我能不信吗?”  
  “不是说我跟他关系好,真的,他这人有时候确实挺偏激爱得罪个人什么的,可是…
…”我努力控制自己但毫无作用,“他那么帮我,我他妈连给人家道个谦都没道!我能不
心愧吗……”  
  “哎,别难过了,小楼,现在他肯定知道了。”老大的好言相劝更使我悲痛欲绝,伤
心往事全堆了上来。。  
  “我还特意给他洗了几张好照片……他都没看见!”  
  “小楼,现在他肯定都知道了。能不知道吗。”老大不停的安慰终于让我恢复过来,
朝天望了一会儿才心情平静,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起身添酒。     “得!不提他
了!”我端杯朝老大敬酒“来,老大,大学三年咱们宿舍都是你一个人打扫,哥们心里都
明镜的,来,走一个!”我一仰脖干了,可老大没跟,直勾勾的看我。  
  “小楼,说这没意思了,你们请我又吃又喝多少次,要过我钱吗,我心里不知道吗?
”  
  “你知道个屁!”我逼着他把酒干掉,“我和杨红把你床都搞塌过,你知道吗?”  

  老大终于被我逗的露出笑容,露出了他那个一听到“带色儿话”所特有的笑容。  
  “老大,你大学这几年也挺不痛快的吧?”  
  “我们农村来的,反正也无所谓,不过你们几个确实对我不错,没让我觉得矮半头那
样似的!”  
  “那是啊,我们对你那是多‘敬老’啊!来,整一个!”几杯酒下肚,又吃了不少菜
,已经有点儿微醺,我大着舌头夸了半天老大怎么怎么照顾我们这帮小的,吃多大亏都从
不跟我们来脾气。没多久,不知怎地,老大却开始眼眶湿润的瞪着我了。  
  “小楼,你记住,千万不能欺负农村来的孩子,他们一到城里不用别人说自己就都矮
半头了!”老大端着酒杯哽咽,“农村孩子都实在……可不能再欺负他们啊!”  
  “我知道了,老大,知道了。”我连忙规劝。  
  “农村孩子苦,你不知道啊,小楼。真有在学校里一个学期都不敢吃菜的……真不敢
吃啊!你知道吗?”说着老大把手死死的按在了嘴上努力憋住自己的哭声,肩膀激动得剧
烈抖动,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往下掉。我急忙上前扶住他,这回轮到我安慰泣不成声
的老大了。  
  “我知道了,老大,咱别伤心了。再说咱不是吃上菜了吗?还勾搭了个炊姐”  
  “啥勾搭炊姐,那都是给逼出来的招你知不知道?”老大给我气的又哭又笑。  
  “不管逼不逼,反正是勾搭了!”  
  “你不懂啊,小楼,农村孩子的不容易,你是不会懂的。”  
  老大终于也平静下来,瞪着酒菜发呆,我于是又倒上了酒:“农村孩子也有好的,你
看你们的童年多牛逼呀,七八岁就开始玩结婚了!”  
  老大一脸泪痕的傻乐了几声:“那倒也是,整天野地里跑着,比你们好玩多了。”  

  “来,干完这杯你再给我讲点乐子,我那个傻逼童年可没你们那么多乐子。”  
  “都讲这么多遍了,还没听够啊!”老大干了口酒,笑意盎然的问我。  
  “没听够!真的!来,再讲一遍你们怎么把棍子捅到驴屁股里,让它疼的跑得比马还
快!再讲一遍那次抓蛇也行,来!”  
  “不讲了,都讲过了。”  
  “来吧,老大,让我再感受一下。我们小时候太惨了!没这些好东西。”  
  “行,那我给讲个别的吧,给你讲讲我们那年高考。不行!你得先干一杯。”  
  我飞快的干了一杯,撂下酒杯,硬梗着脖子像准备好挨砍的猪一样的傻等着。  
  老大也抿了一口酒,醉眼惺惺看了看我又呆呆的看了会儿远处。  
  “我考上学那年,我们村的雨水比往年都多,家里的庄稼一宿全被涝了,全家都愁的
没法的,我们家老头还不让告诉我,你说屁大个地方我能不知道吗。给我难受的就心想这
次要是还考不上就干脆死了得了,就这么样挺了半年,好不容易挺到了高考的前一天,都
过后半夜了,村里突然一片鬼哭狼嚎说快跑啊,发大水了。老父亲抓了几个馒头带着我们
起身就跑,跟着人群刚上了村山头子,村里的房子就全给冲塌了,不大一会儿,路就也给
冲没了,整个村子一片汪洋!我当时就蹲在地上哭了,心想完了,准考证什么都没带出来
,没法赶去乡里考试了,这回就一辈子就当农民吧,村里还有二个高考生也全都急哭了就
这样,一直困到天亮,看到了有两艘船划过来,大家都以为是来救援的就都跑过去看,后
来就看见船上的人老远老远就冲我们喊‘有没有高考生,有没有高考生?’哎呀!那家伙
!全村的男女老少全都炸了锅的高兴啊!全都帮我们一起使劲的喊‘有!有!’上船时,
村里人还把带出来的几个鸡蛋和干粮全塞给了我们。船开出去老远,那些家都没了的乡亲
们都还在山头上望我们。我那年就是这么去考的试,村里那年也就考了我一个!”  
  老大的激动不已的叙述把我再次搅和的热泪盈眶,酒也全给带醒了,半天才镇定下来
,老大也慢慢缓过神来。  
  “你们那儿老师还是不行吧?带高三带不了吧。”我问。  
  “农村哪有什么正经老师啊,顶多是些中专生,还经常说跑就跑了,现在好像连一个
英语老师都没有!”  
  “那你也是应该回去教两年了”  
  “那是肯定的,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我必须得先给我们村带出两个大学生来再去干别
的。”  
  “好,我要是找不着工作,我也跟你去干一年。积点德,好来世超生!”  
  “别扯了,老哥我还不知道你。”老大哈哈大乐的拍我:“真的,你别以为我不敢!
”  
  那晚睡觉时我无缘无故醒来了好几次。看看天上的星星,我想肯定是小不点在故意捣
乱。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终于睡稳并开始梦见自己在淋浴洗澡。洗着洗着突然就被老大拽
醒:“小楼,小楼,快跑!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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