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outhlake (沉睡的余乡), 信区: Humanity
标 题: 海子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4月29日22:09:19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
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
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
变成了大地的嗓子。(西川)
用艰深的文艺理论和苦涩的话语方式来评论鲜活的诗歌创作,我以为必然要将诗歌
引向绝路。因为诗歌是生命的放飞与心灵的歌唱,是性灵的勃发,规范和束缚将要使得
诗歌永远的死亡。但是我很愿意用鲁迅评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段话来评论海子:“医
学者往往用病态来解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但是,即使是神经病者,也是俄国专
制时代的神经病者,倘若谁身受了和他相类的重压,那么,愈身受,也就会愈懂得他那
夹着夸张的真实,热到发冷的热情,快要破裂的忍从,于是爱他起来的吧。”
海子生活在童话的国度,天堂的意象扎根于海子的心灵。但是城市流浪者的形象、
脆弱而敏感的心灵、理想的不可能实现构筑成了诗人极为忧郁的品格。在诗人诗歌当中
,处处充满了诸如死亡、黑色、黑夜、悲伤、银红的落日、无限漫长的黄昏等意象。也
正是在这些紫色的字眼当中我们发现了海子诗中自我理想的极度张扬以及对于庸常生存
现实的深刻屏弃与蔑视。他从不甘于寂寞,在他压抑的心灵中奔腾着运行不息的地火,
热情着读者的心灵,激动着所有的第一人称。
“万人都要将火熄灭/我一人独将此火高高举起/此火为大/开花落英于神圣的祖
国/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借此获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海子从本质上来讲
决不自我封闭心灵,他从来都是以一个参与者的身份介入人生。高峰体验和赤子情怀建
构着孩子的所有性格,磅礴着他美丽而威严的情怀。“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
度/空有一身疲倦/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尽管他内心豪情万丈,但是他又无
力从理想的不可能实现中解脱出来,除了惭愧还能用什么来表达自己呢?像所有从历史
上由希望到歧望而走向绝望的诗人一样,在无奈地把现实中的我推想历史,把理想中的
我还于自然后,实际上海子仍然不可解脱。
“我的双脚在你之中/就像火走在柴中/”幻灭感不可避免的产生于诗人的心中。
端坐独居,空间的局促拘谨增添了寂寞的广度;怀远四望,空间的迢递寥落又显示出了
惆怅的广度。诗人在无法排遣的哀愁当中开始反思人生的终极价值和预设的理想追求。
诗人以自己超乎常人的敏锐,以自己悲天悯人的情怀,以自己对于存在的形而上感知,
以自己诗的追寻蕴含着整个人类的终极关怀,并且在这个没落的时代把对终极目的沉思
与眷顾注入到每一个个体生命之中,去洞见生存的意义和尺度。
“天梯上的夜歌/天堂的夜歌/夜歌歌唱了我/弓箭放下/我画出山坡/太阳放下
弓箭/夜晚画出山坡/标志着力量尺度的太阳终于将要缓缓地滑下天穹,无力的弓箭落
下,黑夜笼罩了诗人全部的视野,攀登的梯子上除了夜晚之外一无所有。诗人对生存的
终极原因的眷顾,诗人对“现存在”方式的最富于力度和震撼的逼问遭到了诗人自己的
否定,他终于要面对死亡了。西方的许多诗人,从里而克到荷尔德林到黑塞,从亚赛宁
到马雅可夫斯基,曾经面对的死亡的阴影终于要落到了海子的身上。个体生命与生俱来
的漆黑的底色和背景,在诗人“死亡是现存在的一种不可代替的,不确定的,最后的可
能性”,“本然的实存只能这样来对待死亡,即它在死亡的这种不确定的可能性性质中
来观察它”,“将来就存在于应被把握的可能性之中,它不断地由死亡这一最极端和最
不确定的可能性提供背景”的观念当中慢慢地逼近了海子的心灵。
海子于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年仅35岁。
耐人寻味的是在他自杀前两个月,海子留下了他一生中最为温和,充满了希望和眷
恋色彩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
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
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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