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xwz (小甜枣儿), 信区: Humanity
标 题: 中国人的性格(6)漠视精确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4月04日12:55:38 星期三), 站内信件
中国人给外国人的第一印象是千人一面。他们的相貌似乎出自同一个模子;穿
的总是蓝色;眼里无神,好像发直了一样;辫子像是同一个豆荚中的两粒豆仁,一
模一样。但是,无论把中国人说成是怎么样,即使是最不善于观察的旅行者,只要
略加体验就会发现,所谓中国人是千人一面的说法是不能成立的。两个地区,无论
多么靠近,口音上都存在着有趣的、莫名其妙的差异。而且地区间相隔越远。差异
就越大,以致于形成不同的“方言”。经常有人告诉我们,中国人的语言写起来都
一样,说起来却大不相同。我们常常想到,中国人的风俗习惯也有同样的差异,按
照中国人流行的说法,十里之外不同俗,这种事例,随处可见。然而,最常见的是
计量标准上的差异,而在西方国家,绝对不变的计量标准才能保证生活的舒适。
任何双重标准,对西方人来说都是令人烦恼的,而对中国人来说却是乐此不疲
。两种货币单位、两种重量单位、两种度量单位,这些对他们来说似乎很自然、很
平常,不必予以反对。向一位卖肉馅汤团的人打听每天做多少这样的汤团,他回答
说,大概“一百斤面粉”,至于这些面粉能做成多少汤团,这个问题只能留待询问
者自己去猜想。同样,向一位农民打听他的一头牛有多重,如果他给出的数太低,
相差太大,他会解释说,这个数不包括骨头!问一位职员身高是多少,如果他给出
的数与他的实际身高相差的太离奇,经过查问,他会承认他给出的数没把头部算在
内!原来,他曾当过兵,在部队分配挑担时,人的锁骨的高度比较重要,因此,说
自己的身高时一直就没有把头部算在内,这次他是疏忽了。一位乡下人的计量方式
就不同了,他硬说他的家“离城90里”,但经过盘问,他承认没那么多,他说的是
往返的路程。实际距离只有“45里”!
在中国,计量不一致的最明显的事例是计量铜钱的方法。铜钱是这个国家唯一
的货币,各地都采用十进制,这也是最简易的计量方式。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一串
钱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所预想的一百个铜钱,除非他特地算一下。他不必走遍18个
省份的绝大多数地区,就会发现一串钱的铜钱数目各不相同,而且无法解释。按道
理,“一串”就是1oo个铜钱,但事实上从100至99、98、96、83(如陕西省会)、
直到直隶东部的33,各种数目都有,或许有些地方可能更低。银子买卖中的称重也
是这样,甚至更为严重。各地的“两”都不一样,除非是巧合。这种情况把外来人
搞得稀里糊涂,除了那些专门买卖银子的人外,谁都会遭受一定的损失,特别是会
给那些老实人带来无尽的烦恼。这种货币混乱的动机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眼下关
心的只是存在的事实。
所有各种计量都有同样的混乱。一个地方的斗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的斗。如果
在粮食征税中总是采用这种斗,那么,就很容易在那些不像中国人那样会忍气吞声
的民族中引发政治动乱。至今为止,“全世界都是一品脱是一品脱,一磅是一磅”
;而在中国却是一斗不是一斗,一斤不是一斤。这种混乱居然还有道理可言。而且
,到处还可看到(例如在盐业专卖中)纯属随意武断的标准,比如把十二两叫一斤
。购买者买的是十六两的一斤,得到的却只有十二两;而且还是公开这么做的,同
行的商人也都这样;据说这不是欺诈,只不过是盐业买卖中的“老习惯”,百姓们
完全清楚。土地的丈量中也普遍存在类似的不确定性。在某个地区,一“亩”土地
只相当于其他地区的一半,如果有人碰巧住在边界线上,那么他们就不得不准备两
种丈量土地的工具,以分别用于不同的田亩制。
要知道每斤粮棉的价格,仅凭现有的报告(正像到中国的旅行者经常做的那样
)是很不可靠的,还必须首先弄清楚这里的“斤”是指哪一种斤。同样,要知道每
亩的粮食产量,不能仅凭现有的统计数字,还必须弄清楚这里的“亩”是哪一种亩
。在计量路程的距离方面,也普遍存在着类似的问题,每位到中国的旅行者都会有
这种体验。在陆地旅行中,如果路程是以“里”计量,那么就有必要弄清楚这个“
里”是不是指“大”的里!我们并不否认这样计量路程有某种根据,但我们要指出
的是这种计量既不精确也不统一。据我们所知,人们普遍感觉到,一离开宽阔的国
道,“里”就变“长”了。如果在国道上每天能走120里路,那么在乡村的小道上
满打满算也只能是每天走100里,而在山区,就只能是每天走80里。此外,测算路
程的长短往往不是根据实际的绝对距离,而是根据行走的难易程度,甚至中国人也
不否定这一点。因此,若是说到山顶有“90里”,实际的里数还不到一半;而中国
人还强词夺理硬要坚持,理由是走这段路程的困难程度相当于在平地上走“90里”
。还有一件与测算长度有关的稀奇事,即从A到B的距离不一定等于从B到A! 在中国
,欧几里得的假定“与同一量相等的量彼此相等”已不起作用了,需要插入一个否
定词加以修改。我们可以举例说明:在中国最重要的一条公路,有一段路根据里程
碑所示从北到南长183里,而从南到北却是190 里。真是太奇怪了,无论你走几趟
,
也无论多么仔细地看里程碑,事实就是这样。”★
★在写这段之前,我们已经在巴伯先生的《中国西部之行》一书中看到过类似
的事例:“比如,我们说两地间的距离是根据两地一来一往的人们所估算的而定;
这样,各人给出的数字当然不会相同,从A到B的人都说是1里,而从B到A的人却都
说是3里。当地一位有知识的人解释说:运费是按里计算的;显然,上山时,苦力
应
得到更高的报酬;若是按照路的坡度来计付报酬那是很麻烦的,为了方便起见,就
把难走或陡峭的路说得更长一些。原来如此。眼下,这些约定俗成的里程数就是旅
行者一直想弄明白的。“但是”,我反驳说,“按照这种说法,雨天也肯定要加长
里程数。晚上的里程数肯定要比白天的更长”。“很对,是要多付一些钱才行。”
这种做法对当地人来说可能是方便的,但旅行者却会不断遇到麻烦。像这样估算路
程的事还有:平地上,1法定哩被说成2里;不是很陡峭的一般山路,1哩说成5里;
很陡峭的山路,1哩说成15里。一位云南的山里人,他老是少算了平地上的路程,
但
在他所住的山里就没这样。以后的旅行者对此不必大惊小怪。只要不是很陡峭的山
路,他肯定都会把5里说成是1里。”
在利特尔先生的《长江三峡之行》一书中,他说,有一段水路,顺流而下时说
成是90里,面逆流而上时却说是120里。他估计是3.62里相当于1法定哩,或者说,
250里相当于1纬度。★
与此类似的是,“整体等于部分之和”这一公理在中国也不能成立,尤其是在
河道航行中,你通过打听知道到前方的某一地点有“40里”,然后,通过更细致的
分析,你才知道这个“40”原来是两个“18”;“4个9是40,不对吗?”这种说法
会让你哑口无言。照此说法,“3个18”就是“60”。我们曾听说过一件事,一位
政
府通信员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跑完规定的路程,他为自己辩解说,这个“6O里”是
“大”里。由于他的申辩合理,他的上司下令测量这段路程,结果发现实际上是“
83里”,从那以后,就一直按此计算。
分布在一座城市周围的几个乡村,离城里从1里到6里不等,但每个村子都可以
叫“三里屯”。人们经常可以看到,据估算只有1里的路程,如果道路两旁有房子
,
就会被说成是5里,而且每个村民都会认真地向我们保证,这条街确实是那么长。
在这些情况下,各人可以根据各自的需要制定标准,大可不必为此大惊小怪。
造秤的人徘徊于街上,根据每个客户的偏好在秤杆上镶上秤星。每个买卖人至少有
两种秤,一种是用于买的,另一种是用于卖的。他们不买现成的秤,除非是杆旧秤
,因为情况在变,秤的标准只能根据每个买卖人的需要而定。
说人的年龄大小也是如此,其中尤其能反映出中国人的民族特性。凭着一个人
出生年的动物属相,就能轻易地推测出这个人的年龄,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说
一位老人有。“七、八十岁”,其实是去年才满七十岁。事实上,在中国,一过七
十岁,就是“八十”的人了,如果想弄得准确,就必须减去这个“常数”。即使一
位中国人说出他的准确年龄,所给出的也只是下一个春节后的年龄。用“十”为单
位计算岁数的习惯根深蒂固,并且搞得很模糊。一些人是“一、二十岁”,“没几
十岁”,或许“好几十岁”;在中国,严格准确他说出年龄是非常少见的事。这种
模糊还延伸至“百”,“千”和“万”,“万”是中国人计算的实际限度。对于比
这些笼统说法更加准确的表达,中国人并不感兴趣。
一位熟人告诉笔者,有两个人花了“二百串钱”看一场戏,后来又补充了一句
:“是一百七十三串,不过,这与二百串是一样的,不是吗?”
一位绅士及其夫人在中国生活了好几年后要回国时,他们的中国朋友送来两幅
卷轴,是要分别转赠给他们夫妇俩各自的老母亲--父亲都已去世,他们夫妇俩各
自的老母亲恰好同岁。两个条幅上的题字分别是“福如东海”和“寿比南山”,而
且每个条幅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其中一个条幅上的小字恭贺受赠者享受了“七十年
的富贵”,另一个条幅则赞美贵夫人享有“六十年的荣华”。夫妇俩在对这两幅卷
轴大加赞赏之余,其中一位战战兢兢地问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两位母亲是同岁,却
还要说一个是七十,另一个只有六十呢?得到的是一个很有特点的回答:如果每幅
卷轴上都是写“七十年”,那会显得作者太缺乏想像力了!
中国人讲究社会连带关系,这对我们所要求的精确是致命的,一位打官司要求
咨询的人告诉笔者,他“住”在一个村里,但从他的口述中可以明显知道,他的住
所是在城郊。经过查问,他承认眼下是不住在那个村里;经过进一步的调查才发现
,他十九代之前就已搬出该村了。问他:“你难道不认为你自己现在是城市居民吗
?”他简单地回答说:“不,我们现在的确住在城里,但我的老家是在那个村甲!
”
还有一个人曾经要求笔者去看看他村里的一座古庙,他骄做他说:“那座庙是
我建的。”经过进一步调查才发现,那座庙建于明朝的某个时期,至今已有三百多
年,当时,那个“我”只存在于可能语气之中。
学习中文的人,最初遇到的一个困难是,找一个满意的词语表示自己的身份,
以区别于他人。中国人的整个思维都与我们所习惯的不同,他们可能并不完全理解
西方人为什么会有把一切都弄得准确无误的癖好。中国人并不确切知道他的村子里
有多少人家,他也确实不想知道。他始终不能明白那些想知道这个数字的人到底为
了什么。只有“几百”、“好几百”,或者“没多少”,而没有准确的数字,过去
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
中国人缺乏精确性不仅表现在数字的运用上,而且也反映在文字书写和印刷上
。在中国,要弄到一本没有错别字的书并非易事。有时,所用的错别字比正确的字
还要复杂,说明写错别字不是为了贪图简便,而是由于人们日常不重视精确性。文
字书写的不准确更大量的是表现在常用字中,有些字经常用同音字代替,出现这种
错误,或者是由于不认识这些字,或者是因为马马虎虎。
漠视精视在书信的称呼上更是表现得一清二楚。中国人家信的称呼是用醒目的
字体写的,“父亲大人”,“慈母大人”,“叔祖大人”,“贤弟大人”,等等
,
一般不写出“大人”的姓名。中国人非常讲究实际,但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他
们对自己的名字却满不在乎。像这样的民族实在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常常发现,他
们的名字一会儿写成这样,一会儿又写成那样;我们看到名字,但并不知是谁,还
要问一下。最使人弄不清的是,同一人常常有好几个不同的名字,他的原名,他的
“号”,甚至还有科举考试注册时专用的名字。正因为如此,外国人常常把一个中
国人误认为其他人,村子的名字更不确定,有时会有两,三个完全不同的名字,并
不是一个比一个更“恰当”。如果一个名字有了别名,它们可以互相交替使用,在
官方文件上用原名,在平时交谈中可用别名;甚至也可以把别名当做形容词,与原
名一起组成一个复合名。
中国人缺乏类似于化学分子式那样绝对需要精确的教育,这是令人遗憾的。中
国的第一代化学家也许会因为把“没几十个微粒”的某物与有“好几十个微粒”的
另一物混在一起,而少了许多数字,造成预想不到的严重后果。中国人完全能够像
其他民族一样学会对一切事物都非常精确-一甚至更加精确,因为他们有无限的耐
心--但我们必须指出的是,他们目前还不重视精确,他们还不知道精确是什么。
如果这一看法是正确的,那么就可以有两条推论:其一,在我们考查中国历史档案
时,必须考虑到中国人漠视精确这一特性。我们采用中国人所提供的数字和数量很
容易使我们自己受骗,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想精确。其二,对于中国人所提供的冠以
“统计数字”以抬高其权威性的各种材料,必须留有很大的余地。整体并不大于部
分之和,然而,中国人的统计数字却相反。当我们审查完中国人的一份“统计数字
”后,就立刻会像一位聪明的苏格兰人拿着一部很现实的“不确定大法”对美国最
高法院说:这里有“对案件的最终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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