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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对科学院的答复---陈寅恪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2月31日09:15:01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对科学院的答复---陈寅恪
我的思想,我的主张完全见于我所写的王国维纪念碑中。王国维死后,学生刘节等请我撰
文纪念。当时正值国民党统一时,立碑时间有年月可查。在当时,清华校长是罗家伦,是
二陈(CC)派去的,众所周知。我当时是清华研究院导师,认为王国维是近世学术界最
主要的人物,故撰文来昭示天下后世研究学问的人。特别是研究史学的人。我认为研究学
术,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所以我说“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
志于俗谛之桎梏。”“俗谛”在当时即指三民主义而言。必须脱掉“俗谛之桎梏”,真理
才能发挥,受“俗谛之桎梏”,没有自由思想,没有独立精神,即不能发扬真理,即不能
发扬真理,即不能研究学术。学说有无错误,这是可以商量的,我对于王国维即是如此。
王国维的学说中,也有错的,如关于蒙古史的一些问题,我认为就可以商量。
我的学说也有错误,也可以商量,个人之间的争吵,不必芥蒂。我、你都应该如此。我写
王国维诗,中间骂了梁任公,给梁任公看,梁任公只笑了笑,不以为芥蒂。我对胡适也骂
过。但对于独立精神,自由思想,我认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说“唯此独立之精神,自由
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日久,共三光而永光”。
我认为王国维之死,不关与罗振玉之恩怨,不关满清之灭亡,其一死乃以见其独立自由之
意志。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正如词文所示,“思想而不自
由,毋宁死耳。斯古今仁贤所同殉之精义,其岂庸鄙之敢望”。一切都是小事,唯此是大
事。碑文中所持之宗旨,至今并未改易。
我决不反对现在政权,在宣统三年时就在瑞士读过资本论原文。但我认为不能先存马列主
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我要请的人,要带的徒弟都要有自由思想、独立精神。不是这样
,即不是我的学生。你以前的看法是否和我相同我不知道,但现在不同了,你已不是我的
学生了,所有周一良也好,王永兴也好,从我之说即是我的学生,否则即不是。将来我要
带徒弟也是如此。
因此,我提出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其意就在
不要有桎梏,不要先有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也不要学政治。不止我一个人要如此
,我要全部的人都如此。我从来不谈政治,与政治决无连涉,和任何党派没有关系。怎样
调查也只是这样。
因此我又提出第二条:“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其意是毛公是政
治上的最高当局,刘少奇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当局也应和我有同样的看法,应
从我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
至如实际情形,则一动不如一静,我提出的条件,科学院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不好。两
难。我在广州很安静,做我的研究工作,无此两难。去北京则有此两难。动也有困难。我
自己身体不好,患高血压,太太又病,心脏扩大,昨天还吐血。
你要把我的意见不多也不少地带到科学院。碑文你带去给郭沫若看。郭沫若在日本曾看到
我的王国维诗。碑是否还在,我不知道。如果做得不好,可以打掉,请郭沫若做,也许更
好。郭沫若是甲骨文专家,是“四堂”之一,也许更懂得王国维的学说。那么我就做韩愈
,郭沫
王国维纪念碑:《清华大学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见《金明馆丛稿二编》(陈寅恪文集
之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海宁王先生自沉后二年,清华研究院同人咸怀思不
能自已。其弟子受先生之陶冶煦育者有年,尤思有以永其念。佥曰,宜铭之贞珉,以昭示
于无竟。因以刻石之词命寅恪,数辞不获已,谨举先生之志事,以普告天下后世。其词曰
: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因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
耳。斯古今仁贤所同殉之精义,其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以一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
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呜呼!树兹石于讲舍,系哀思而不忘。表哲人之奇节,诉
真宰之茫茫。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
。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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