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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重庆,心中永远的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Jul 19 15:59:48 2004), 站内

【 以下文字转载自 Motherland 讨论区 】
发信人: tldj (秃驴), 信区: Motherland
标  题: 重庆,心中永远的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Feb 18 10:01:21 2004), 站内信件

我是一个旅居东北,在外漂泊近十年之久的重庆人,每次过年回家都有新奇的发现。而在
外闯荡,一旦提及自己是重庆来的,对方都言语间常有赞美之词,因此每每为家乡自豪。
实际上,我们重庆也的确有些特色。

一. 出川和入川
因为总是冬天回家,所以对川内和川外有较深刻的比较。
从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东北启程,一入关就到了枯黄晦涩的河北地界,紧接着就是灰色
令人感觉压抑而难于呼吸视听的北京城。那里凛冽的寒风似乎比东北的雪风更加厉害,汽
车的尾气污染却让人窒息,不得不逃也似的签票离开。然后是各种灰黄、土黄的黄土地。
腊月的寒冬,华北平原上了无生机,天地肃杀,一片黯然。紧接着到了湖北,因为突然发
现好歹地面有了些绿色。
广袤的湖北平原以襄樊为界,往西就是起伏的丘陵,而绿色也骤然多了起来。满山遍野的
绿啊,不由觉得耳目一新,沉闷的心情顿时活跃起来——离家越来越近了。
铁路还要经过陕南的安康。虽说经过的地区几乎在同一纬度,但陕西与湖北的交界也是那
么的泾渭分明:黄土地毕竟是黄土地,即便与绿色的丘陵接壤,始终也改变不了黄土高坡
凝重深沉的气息。
之后就进入连绵不断的青色绿色的大山——入川了。
似乎川人对竹子有特殊的喜好,甚至扩展到居不可以无竹。其实湖南湖北也有很多竹林,
但倘若你发现铁路附近的每个民居房前屋后都有竹子摇曳婀娜的身影,外加几棵桔子树,
那么,十有八九你是到了川人的地界。因此,在火车上每每看到竹林农舍,大家都一阵阵
的兴奋——我们到家了。
写入川的感觉不如写出川。
离开烟雨迷离、喧闹浮华的重庆市,映入眼帘的是郊区的坝子和农田。田里种水稻,有些
开成梯田到了半山腰——当然是大山,毋论丘陵——那些大山常年云遮雾罩,不见真面目
,而山下坝子里的人民怡然自得,过着清贫淳朴而又与世无争的生活。虽然是冬季,看着
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十八盘,不由联想到夏天定然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
片”。有不适于种田的地方人们就把它辟成菜园。勤劳的家乡人民见缝插针,巴掌大的地
也不让空着,四处是他们精心伺候的蔬菜瓜果。
离重庆越来越远,人烟也渐渐的稀少起来,可到处仍然是梯田菜圃。偶尔看到小溪潺潺流
过,在丘陵间婉转悠扬的奔腾着,激起浪花一朵朵。间或可以看到较大的小河,把丘陵分
割得支离破碎。这时候最好碰上下着小雨的天气,河面上会飘荡着一缕缕薄雾,像轻纱似
曼萝,加上淅淅沥沥的细雨,给人一种烟雨迷离的感觉。碧绿的河水,两岸的树木竹林,
层层叠叠的梯田农舍以及远处的大山,一种幽静恬淡的感觉油然而生。你会觉得自己到了
一幅田园山水画中,那种与自然浑然一体的宁静啊,让人不由得想把它掬在手上,含在嘴
里,又害怕不小心带入了都市的喧哗,打破这丝丝柔情,玷污了这美妙的时空,实在让人
手足无措。
火车无情的把山水风光抛在脑后,呼啸着闯入了一个比一个长的隧道,把我们带进了大巴
山山脉。在群山中穿行,抬望眼是陡峭的绝壁,向下是山涧河滩。山里草木丛生,唯贴着
河滩有公路蜿蜒爬行,九转十八弯,罕有人迹。可令人惊奇的,那雨雾缭绕的山顶,居然
时时有房舍露出,正应“白云深处有人家”。这时候就特别憧憬,有朝一日自己能到他们
那里去做客,看一看山里人到底在做什么,亲身体验一下大山里的生活。山上树木并不繁
密,相反,大多是才种植的人工林。大概是历朝历代“蜀山秃,阿房出”,抑或当年大跃
进毁山的恶果吧,总之虽是深山却不能称为老林,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美景。
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大水库,渐渐的地势也平坦起来——出川了,马上要在安康车站停车
了。

二.  重庆的历史
重庆是座老城,又名江州、渝州,到宋朝改名为重庆,向来是军事交通要地。蒙古的蒙哥
大汗就在重庆合川的钓鱼城下被击毙,各路远征的蒙古军回撤蒙古高原,相互攻杀,重立
大汗,从而改变了整个亚欧历史。合川在重庆北部,嘉陵江畔,出产的桃片很有名。而实
际上古代重庆本身也是个相当牢固的要塞。作为一个半岛,两面环水,一面靠山,城墙依
山而建,易守难攻。没有听说古代重庆发生过什么大的战役,大概跟进攻者知难而退有关
吧(善战者无赫赫之战功?)。只是很可惜,老重庆的城墙现在一点不剩了,唯有刻在墙
上的地图留待世人评说。
重庆真正进入现代史,是抗日战争时期作为国民党政府的陪都。全国各地的人众都汇聚于
此,落地生根,使重庆从一个二三十万人的小城骤然变成两百万左右人口的大都市。抗战
西迁的各种厂房设备使重庆很快实现了工业化,而重庆四周环绕的群山像铁桶一样护卫着
那里的人民。日本人几次叩关都无功而返,更有一次,在湖北宜昌附近折戟沉沙,损兵折
将,最后恼羞成怒,派飞机大肆轰炸重庆市区的和平居民。实际上国民党政府的机关都设
在南岸的南山上,山上树木茂密,山下重兵把守。而没有间谍引导,再多的飞机炸弹也是
枉然——只是苦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为了与这群强盗斗争,苏军志愿航空队付出了惨重代
价。重庆市中区最高处鹅岭的枇杷山公园其实就是苏军烈士陵园,如今还不时听说有俄罗
斯人前来祭奠凭吊。
现在的重庆人多为当时移民的后代。我老外公就是湖北人,因为宜昌附近那场大战就发生
在他家乡,村落被夷平,亲人不知所终,最后留在了重庆,到死都没能回去一次。
抗战期间八路军在嘉陵江畔的红岩村设立了联络处,周恩来常驻于此,皖南事件后周恩来
就是在这里为新华日报写下: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抗战胜利后重
庆更因为双十协定而出名,毛泽东也是在这里发表了他的《沁园春.雪》,在重庆文学界引
起轰动。
解放战争期间,重庆又出了几件事情:较场口事件、中美合作所和11.27大屠杀。
较场口事件是指国民党特务指挥流氓地痞袭击了政协在较场口召开反对内战的群众集会,
打伤多位知名学者,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国民党的声誉也一落千丈。而中美合作所则是
美国鬼子培训国民党特务的基地,并直接参与了对中共党人的追捕、审讯、拷问和逼供。
他们使用的各种刑具、手段令人发指,充分显示出美国人对用刑方面的“文明”和深刻研
究成果。11.27大屠杀的幸存者写下闻名天下的《红岩》,讲述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故事。惨
案所在地白公馆、渣滓洞在歌乐山下,是关押所谓政治犯的地方。除了中共党员,还有其
他民主人士,甚至还有发动西安事变的杨虎城将军和皖南事件中被囚禁的叶挺将军。这里
的囚犯大多在重庆解放前夜被集体屠杀,1949年11月27日是屠杀最后也是最集中的一天,
但随着解放军的高速推进,特务们仓皇离去,终有少部分政治犯幸免于难,留下一部巨著
《红岩》。
以轻武器为主的刘邓大军挺进大西南,几乎兵不血刃,所向披靡。驻守西南的国民党军队
以作战顽强著称的川军为主,加配有各种美式装备。兵非不精也,器非不利也,粮草非不
多也,然跟几年前同日本作战的表现判若两人,实在让人感叹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
和。除了国民党的兵败如山倒,主要原因是川军将领对蒋介石的仇怨。还是武汉会战前,
川军领袖刘湘在武汉养病。蒋介石想夺取川军的领导权架空刘湘,所以用中央的名义把刘
湘的亲卫部队调到抗战第一线与日本军队作战。当时川军的装备最差而承担的任务最重,
蒋还不给支援。一次作战,部队拼完了,几个川军将领跑到刘湘病床前哭述,刘湘骂他们
没出息,给川人丢脸,给国人丢脸。于是几个人又重回前线,收拾起残部跟日本人死磕,
日本军队损失惨重,无奈撤出战斗。可刘湘最终还是被蒋介石让特务用慢性毒药害死了。
从此,川人心寒,再也不愿为蒋介石卖命。解放军进入四川,只跟蒋的嫡系部队打了几场
小仗,而川军将领如邓锡侯、刘文辉、罗广文(红岩作者之一罗广斌的哥哥,兄弟二人分
属不同阵营,且均为俊杰,一时之秀也)都起义了。
邓小平的家乡在广安,位于重庆以北,坐火车约有两小时路程。邓小平是化名,原名叫邓
先圣,后为私塾先生改名为邓希贤,自重庆出发到法国勤工俭学、入党工作后化名为邓小
平。他与刘伯承都是四川人。而刘伯承在卫国战争期间一只眼珠被击伤需要摘除,在重庆
德国医生的诊所里不用麻药完成了手术,还数出了医生割了多少刀,比之夏侯惇啖目鏖战
也不啻多让,因而被称为军神。
两个四川人重归故里,心情怎样我不知道,但他们就在重庆驻扎下来,将其作为西南公署
的总部,并在市中心立了块碑,上书“重庆解放纪念碑”。从此,重庆最繁华的地段就称
为解放碑了。
其后发生了朝鲜战争。川人子弟让世人再次对川军刮目相看。舍身堵枪眼的黄继光是四川
中江县人,邱少云则是重庆铜梁县人。据统计,参战的川东籍士兵任务最艰而战果最丰,
伤亡率也最高,在6、7成左右。川军身材瘦小而吃苦耐劳,就像当年的蒙古马,其貌不扬
却战功彪炳。网上曾流传过一个帖子,历述天朝各时代最有战斗力的士兵,从朝鲜
战争到对越作战时期这个殊誉就落到了川军身上。
刘邓威震西南,举国瞩目,其行辕重庆自然成为日后建设的中心。而以前国民党留下众多
兵工企业和重工业,也为重庆的工业的现代化打下良好基础。苏联专家来华,重庆建设日
新月异,美轮美奂的重庆市人民大会堂、大田湾体育中心、嘉陵江大桥就是那时候建成的
,而各兵工企业、重工业也鸟枪换炮。重庆一跃成为仅次于上海的重工业城市(当然不能
跟当时东北的重工业基地相比,但就单个城市来说,其地位尤其是兵工方面相当重要)。
此时,国家也看中重庆依山而修,傍水而建,有意将其作为战略纵深,因而特别扶持。与
苏联交恶后东北重工业南迁,相当部分就迁到了重庆,其间还有上海技术人员的支持调配
,重庆的战略地位逾显重要。说起来,咱们哈尔滨工业大学也跟重庆有缘,曾于七十年代
初迁到过重庆,改名为重庆工业大学,因为师生受不了重庆的湿热,待了一年多又回来了
。可当初同样南迁的哈军工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最终被拆为留守的哈船舶(现在的哈工
程)、长沙的国防科技大学、与他校合并的西北工业大学,好像还在太原有个制造坦克的
专业。
刘邓在重庆时期很注重教育,创办的西南政法学院,是中国第一所专门的政法大学(与其
一墙之隔的是四川外语学院,以专业热门美女如云著称。在我们考大学的时候好像还有面
试,隔壁文科班的几个班花都考过去了)。还拨专款给重庆大学,在全国礼聘知名学者,
对中小学的教育也是关怀备至。重大附近一、三、八中的教育质量名列全国一流,多年来
声名鹊起,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四女中位于风景如画的南山,作为当时少有的女子中
学在全国都很有地位。
之后就是文革。作为兵工企业云集地,重庆的文攻武卫也让全国的武斗形式相形见绌。什
么坦克大炮,甚至还有军舰都一股脑的用上了,除了没有空军参战,可谓水陆皆备。尤其
是那次水战,估计在武斗史中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当时的情况是,位于下游望江厂(造炮)的造反派要运送大炮支援其兄弟伙,位于上游的
长江电工厂(造子弹炮弹),顺便换回弹药。因为途中要经过敌对派别控制的江面,于是
将国民党时期留下的美制登陆艇(舰)加以改装,增加装甲防护,安装37mm火炮和大口径
机枪,逆流杀了上来,沿途击毁几多船舶,射杀几多船员,轰平几多据点,俨然一幅现代
化水战的翻版。
当年很多大中学生也参加了以青年工人为主的武斗,开始是对骂,然后用钢钎之类的对攻
,再后来就动了兵工厂的主意。长江电工厂和望江厂不提了,还有造枪的建设厂,造坦克
装甲车的空压厂,他们的仓库都未能幸免,于是重庆城枪炮之声频起。我们中学的一个花
坛下据说就埋葬着战死者的尸体。而被俘虏的,大多是晚上用汽车拉到荒郊野外,转得晕
头转向后一人屁股给一刀,汽车就绝尘而去,让他们哥几个相互搀扶,自己回家。我老妈
有同学的家人战死、也有被俘的,每每论及此事,大家都哭笑不得,往事不堪回首啊。

好容易到了拨乱反正,改革开放,小平当家。那时候就传言重庆要直辖。可不知道为什么
光打雷不下雨,终于偃旗息鼓,重庆也就忽然的黯然下去,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新闻,像
一潭死水。可死水也有微澜的时候,这就是日后引起大爆发的成渝情结。

未完,待续……
完全原著,无有雷同。
文中提到了几个城市,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倘若有人认为偏颇,欢迎板砖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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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鸟凤凰,死林薄兮
燕鹊乌雀,朝堂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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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tldj 於 Mar  1 22:33:34 2004 修改本文.[FROM: 219.217.2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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