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Shu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irehorse (汗血宝马), 信区: BaShu
标  题: （四川巴中）：巴州札记之一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Aug 22 08:49:39 2004)

巴州的味道

清浅的水草，伶俐的游鱼，潺潺的溪流，翠啸的松涛……从火车上下来，刚踏上巴州的汽
车，满车乡音顿时勾起了尘封的回忆，蕴藏的乡韵开始在心底缭绕翻腾：呵，巴州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啊！
阳春三月的巴州，该是草长莺飞的世界了。满野是连天的碧草，入目是金色的油菜园，千
条垂柳沿巴河而上，柳暗花明处，桃花、梨花、桔花竞相盛开。且不说那些爬在地上的黄
花、红花，在幽静的翠林里穿行，夹道的桐花早已零落成泥，浓郁的花香已扑鼻而来。小
时候，嗅着这满世界的花香，常常对着山野冥思苦想，这春天里萌生的香味，到底是从哪
里出来的呢？趴在地上去嗅那地底渗出的香味，淡淡的清香从泥土渗出来，渲染在绿苔地
衣和嫩绿的小草间，还以为地底有什么香泉，能够点染出这冬天后的绚丽。
香泉是不会有的，清泉却在山涧流响。阳春的巴州不单单是花香的味道，如酥的春雨也常
来凑些热闹，密密匝匝的细雨过后，让慵懒的山水都换上了新装，把花香谱写成春天的交
响，那韵律就在大巴山流淌。桥湖是大巴山的景致，正好去访花香里的溪流。山里原来是
缺水的，山民于是在河流上筑坝，把漫漫的溪流锁成一个个明镜似的桥湖。在四围高耸逶
迤的春山中，春绿的桥湖就拥簇在花草间，春风凑巧就翩翩而来，摇曳下两岸的五色花瓣
，花香就摇荡在翠绿的湖水上，也点妆出五彩碧蓝的桥湖。五彩的青山，五彩的桥湖，在
翠绿的底色下，妆成春天的景致。
这样的时节应当去寻山访水。沿着云雾山而上，到处有油翠的茶园，不用天山的雪水蒸蕴
，茶香已经在胸间缭绕，让你忍不住赞叹一句：真似在云顶品咂。初春的茶山茶香肆意，
携二三子通往论道，却是神仙的逍遥了。更逍遥的却不在此，而在踟躇于山水间。访山者
而不遇水，如同有好茶却无好水，往往糟蹋了景致。巴州的妙处正在山水相间，山有山的
恣肆，水有水的奔狂，却在山水转折之间，突然看见秀山环抱，绿水涟漪。山中有水有桥
湖，水依高山更映山，怒山自有柔水伴，湍流且向秀山抱，山水呼应自成一体，让人得享
山水的神韵。
我喜欢等到梅雨时节，独自一个去桥湖钓鱼。梅雨里的山水，已经有湛蓝的色调，把桥湖
染成一汪碧绿。坐在岸边的青草地上，放眼望去是满野的青翠，暖暖地，柔柔的，连桥湖
的水也格外轻柔。轻轻地将鱼钩抛入湖中，只听得“啵”的一声轻响，直卷起层层轻浅涟
漪，没等弥漫到岸边，就在湖中消散了。这翠眼的碧绿，似乎也载不动那份轻柔，拧碎在
山野的霓裳里。时而有细柔的春雨，潇潇地逶迤而来，似乎只是一阵微风，在湖面乍起微
澜，让钓者都沉醉了。那湖心里的幼鱼，也狡诈地浮出水面，静静地看了一会，猛地吃住
钩子，直溜进湖心的水草里。
四月的巴州是十七八的姑娘，眨眼就换了斑斓的衣装。太阳才热烈了些，在湖面上有些耀
眼，青山似乎忍不住了，爆出一片片翠红翠绿来。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开了，金灿灿地，似
乎是传说中的金色锦缎，点缀在山川田坡上。衬映着绿叶缤纷的春树，掩映着瓦房棱间的
绿苔，倒影在蓝天白云之间，山水似乎都沉醉了。你在湖心耐着热钓着鱼里，只听得四周
小溪的流水声，也渐渐沉寂静默起来，有声音似乎也听不见了，混沌成四周天籁般的声音
。只有云在湖底流淌，悄悄地有心灵的韵律。那垂坠湖心的钓竿，似乎只是云做的风景，
在轻柔的春风里，随水底的白云飘荡。
在河边没等呆上多久，岸边的石头悄悄地热了。坐不住的时候，忍不住湖水的诱惑，悄悄
地赤脚下到春水里，温暾暾地渗进了心尖，让人激动得想喊出来：这一羌春水啊！到底儿
没有去喊，怕惊动了这火爆般的碧蓝，怕惊醒了这沉睡的春水。悄悄地褪去衣服，俯身埋
进湖水里，禁不住划动手臂，缓缓地游进湖心。湖水在四周轻轻拍打，温润的水底驱散走
躁动，小鱼终于也忍不住了，不时地冲了上来叮着咬着，似乎惊诧于这异常的“虫子”。
在春水里做一条“小虫”，在柔嫩的湖心里畅游，春水也在唇边涌动！
五颜六色的锦缎成片的梯田在春天里绿了黄、黄了又绿。巴州人把农耕分两季，小春点收
麦子，大春插播稻子。麦子从冬天绿到春天，渐渐地有了金黄的麦浪。农人们把麦子割下
来，麦茬还在田里闪光，勤劳的人们就抬来抽水机，从河里堰里把水抽到田里。黄牛、水
牛都牵出来了，养了一冬的牛抖擞着精神，拉着铁铧把麦茬掀下去，或短或长的牛尾巴不
时甩起来，混沌的泥水就在农人的脸上绽放成笑容。平整了的梯田才有些浑浊了，一把把
秧苗就被人扔进田里。从田埂上走来一群嘻嘻哈哈的男男女女，在田里排成一个“一”字
，手把一团秧苗开始插秧比赛。一棵棵秧苗被插到田里，一片片梯田换上了新衣，金灿灿
的麦春就过去了，换上了新绿的翠袄。
小孩子们在守侯着晚春。那些盛开的梨花、桃花们有开得早的，早早地把巴州装点成了百
果园，只是这果园还只是飘散着花香，能闻出点硕果累累的名堂。每当这样的春时，孩子
们都格外地勤奋，给果树施肥加水，拿起剪子整修枝桠，似乎成了真正的园丁。其实，孩
子们的心思最纯真了，打小就在农活中磨练，荷小锄到田间地头，用小手尽力播种。孩子
们都知道春种秋收的道理，麦收、插秧轮不到他们去忙，那些大人做的农活与他们没有直
接关系，于是他们就来播种自己的希望。在孩子们的小手里，你就能感受到春天的味道了
！
晚春很快就来了，带着些小礼品。樱桃在春天发芽，也在春天开花结果。院子前的那片樱
桃林，坐在屋里就等到果实了。缤纷的樱桃花还落在地上，樱桃就渐渐地黄了、绿了，满
院子缭绕着樱桃果香。小鹊子也乐意远远飞来，等着没人时品尝两颗，唧唧喳喳地占满了
四周的树枝。把樱桃摘在盘子里，取一粒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品尝：有一点酸，更有
一份甜！酸甜中还有一份快乐，似乎从樱桃中渗出来，涌动在春天般的脸上，陶醉出一份
难得的童真！
樱桃红了，枇杷也快了！绕过桃红时节，巴州的春天就结束了。“一年之计在于春”，有
了这斑斓缤纷的春天，有了这丰盛初开的春天，巴州一年的光景就不远了。那些斑斓的色
彩、流淌的山水和变幻的香味，在四季更替中，在物产播收中，时时刻刻潜进你的梦里，
让你习惯着咂摸着嘴，去尝四季的味道。春天的味道已经尝过了，夏秋冬的味道想来差不
了，还是有空去细细品咂吧！每个人的巴州，每个人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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