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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四川巴中）：巴州札记之二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Aug 22 08:51:50 2004)

琵琶城

“太子读书处，青江分四龛，两将斗奇智，十子曜巴蜀。”正是巴州的历史写照，横断了
巴州的物貌史册，让人遐想连连。
　　通江从秦岭钻出，仿佛是轻灵的烟霭，在大巴山中蜿蜒前行，如灵蛇在山海浪尖追逐
。从秦岭到莲花山三百余里，山峦跌宕起伏如巨浪磅礴，至巴州地面忽如临近沙滩，巨浪
渐小渐平如碎沫飞溅，乃有巴河泱泱抱村而流，于山海浪涛磅礴时绘就一幅静默山水，映
衬出琵琶城千古的秀美。
　　“青江分四龛”，说的是巴城景象。唐人有诗绘此景云：“青江一曲抱村流。”青江
自然是清冽的巴河了，这“村”就是琵琶城的雏形。县志和省志有“村”的记载，似乎可
以上溯到西周时候了。夹巴河的两岸经了河流的千年冲击，日久有了坦荡平缓的地面，在
两边巍峨的山势中平添气象，自西周以来有先民筑土为城，如一只曲形琵琶斜抱山海里，
独领小城物象风骚。
　　石砌的河道里是细碎的石头，在繁闹的吊桥下随水摇曳。从夹河的街道上走过，林立
两旁的楼房不时闪出巴河的影子，山风搜刮着寒冷的脸庞。偶尔闪过一个亮丽地招牌——
“将军饭店”，突然拉你去了三国时代，去找寻一个悠久的记忆：琵琶小城的无穷内蕴，
在三国的一篇中闪现：刘备直取西蜀时，张飞奉命过巴州取阆中，在巴州遭到老将严颜阻
击。严颜闭巴州门不出，张飞难以径去西川，于是急中生智，用假张飞骗出严颜，最后纵
马生擒了严颜，后却折服于老将雄风，倒身拜服于阶下，终令老严颜西归蜀汉。猛张飞的
奇智，老严颜的胸怀，在山海的跌宕处，偶然成历史的佳话。
　　张飞的智谋让巴州增色不少，但巴州人记忆更深的却不再此，而在于张飞义释严颜，
而在于严颜西归刘汉。大巴山多豪侠之士，于山野纵横处见沧桑，张飞给巴人上了一课，
仿佛历史最深刻的记忆。因义释而心服的严颜，乃率领张飞部西进，沿途四十八座连营倒
戈，打开了西蜀的门户，时有史者言称“取巴州乃有西蜀，服严颜才降四川”。《三国演
义》展示着张飞的急智，也展示了严颜的智慧，巴州在矛盾中学会了平衡。这段历史仿佛
琵琶的行曲，切切噪噪地渲染了琵琶城，留在巴州历史的纵深处。  
　　凭南龛飞霞阁而观，城如琵琶映青江。将军墓与太子坟夹江静伏，对峙出一段沉寂的
美丽。巍峨的王望山壁临青江，青翠的南龛坡亭台飞榭，满城烟霭的晨昏里，红日起落处
卷起阵阵霞光，在清澈的江面上悸荡。在流水远去的东方，红日初升的朝霞里，常常有轻
灵的飞燕，在潺潺的江面上飞掠。夕阳沉沦的西山，被青江一水中分，滔滔出黄昏后的深
情，翠响在小城的梦里。  
　　手持大刀的严颜，却还是逊于读书人的，只是这读书人却不寻常。从将军墓出发，沿
后河桥北上，不久就到太子坟。大巴山寂静的山野，是不适宜于皇族的，当然不适宜得志
的皇族，却适宜于失宠的皇族。唐周武皇时候，太子李贤因贤名被废，谪居巴州三年有奇
，后被赐药领死于此。太子素有贤名，赴巴后振巴于水火，于山野行一方文脉，并有蚕桑
巧技传世。琵琶城从此文风鼎盛，旺及晚清两大进士及第，于民国时期有十子行世，一时
名振巴蜀山川。  
　　在夜间行于琵琶小城，适宜于凉爽的秋夜。白马井已经飘着酒香了，鼎沸的人声摇曳
着寂静的夜。白马井原本是个无名的水井，在巴河的岸边默默地奉献着清泉。真张飞找了
个叫“铁牛”的后生伴“假张飞”时，临时找不到张飞坐下的乌骓马，乃用墨汁染在一白
马身上。严颜手起刀落处，假张飞身手异处，“乌骓”马受惊而逃，跌入白马井中，跃出
时已是白马。井因马名，乃唤白马。后传言从井旁经过时，偶尔在摇曳的井面上，有一匹
白马振鬃欲出。  
　　沿着白马井的石板路，绕过石砌的巷街，就到了颤颤地吊桥。第一次到吊桥时，陈旧
的木板有些松散，踏一步心惊一步。再到吊桥时，已经是铁板桥面了，看不见板下的流水
，似乎也少了韵味。几经修缮的吊桥，却还可以寄一丝凭古遐思。欹着镂空的桥栏，山风
一阵紧似一阵，远处街道上的汽车飞驰，仿佛拖曳着历史的步伐，于恍惚处听见金戈铁马
。静夜的街灯闪烁着，分辨不出是今是古，也许今夜的月色，是张飞连营的月色吧，那摇
曳的街灯，许是守卫提着灯笼在走。  
　　在西山独耸的回风塔，仿如琵琶柄上的装饰，静静地守卫着一川风物。民国时，田颂
尧屡站屡败，巴州民不聊生，有风水师来访，言巴州如帆船，需建一船码栓，能守一城风
水。塔建成不久，红四方面军入巴建川陕革命根据地，许世友将军在巴百战成名，徐向前
元帅笑据云屏。指挥若定时节里，红旗插遍大巴山，“背老二”挺起了山一样的脊梁。不
二十年时间里，大巴山数十万民众，投身解放大业中，先后有二十余名将军，名振大江南
北。  
　　在南龛公园的深处，后人建起一座碑林，以此祭奠先人的热血。在森森柏林中，一张
张大理石碑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冷冷地渗入骨髓，寂静的山野里，只有野风在呼啸悲
吼。行人已经少至了，只有二三学子踟躇，遥遥的山下城中，有彩色幡旗飞舞。尘封的往
事，在清明节日里，随着造访的学生，一遍遍真实地回放，回放着热血浇注的历史。  
　　热血沸腾的历史剪影中，晚风不慎剪断回忆。眼前灯影婆娑，江面月影婆娑，午夜死
一般的寂静，提醒着游人归去。喧嚣于是隐藏在楼台间，只剩下晚风独自作歌，在四季变
迁中传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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