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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福建丛林生活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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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福建丛林生活漫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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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读的文章

《法音》2000年第1期

当代出家生活亲历记

(原标题为:福建丛林生活漫谈——以我在福建出家生活为线索)

释 济 群

  最近《法音》编辑部要出一期“福建佛教专号”,约我写一篇介绍福建丛林生活的文
章。作为生于福建、出家于福建、并长期在福建从事佛学院教学工作的我,实在没有理由
开口拒绝,只得根据自己长期在福建几座寺院的生活经历为线索,按居住时间的先后,谈
谈福建的丛林生活风范。


一、农禅并重的支提寺

  提起支提寺,许多人可能会很陌生。在过去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交通又不方便
,去的人少,所以不为人所知。据说现在公路已经通车了,但因为它不是国家重要的风景
名胜,也很难引来远方的游客。所以支提寺还能保有它的清净、纯朴。

  支提寺,这是人们对它的俗称,完整而规范的称呼,应该是支提山华藏寺。支提寺在
福建东部的宁德境内,被誉为“东南第一山”,是天冠菩萨道场。据《华严经》记载:东
南方有一处名支提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曰天冠,与其眷属诸菩
萨众一千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中国的四大名山,经典中有依据的只有五台山,此外
便是支提山了。寺中现有明成祖仁孝皇后所赐的千尊天冠菩萨像,每尊高一尺,重二十余
斤,供奉在大殿中。

  我和支提山的因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从小生长在佛教家庭,在父母亲带领下
,全家信佛,吃长素。印象中,家里经常有许多僧人来住宿、吃饭,母亲总是热情地招待
他们,家里每天早晚都念经拜佛。14岁的那一年秋天,母亲和赛岐万寿寺的戒修尼师,发
心到支提寺帮忙修补藏经,我也记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就跟她们去了。

  我在支提寺以一个行者的身分,住了三个多月。当时寺内大约有僧众三四十人,住持
是妙果和尚。那时候的人,真是很单纯,每天的工作,就是锄地、种菜、砍柴;有时师父
们带着到山里采菇、挖笋,过得很有趣。肚子饿了,就盼着快些收工。这么一来,吃饭也
成了每天开心的事。

  那时的出家人,了生死的观念很强,个个都很讲修行。大家白天干活,早晚上殿诵经
,称为做功课。既然是功课,那每天都必须要做,即使白天干活干得再累,也很少有人会
落下。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是吃饭的本钱,祖师们订下的重要修行方法。如果不做功课,不
但了生死无门,更是信施难消。

  除了早晚功课,每个人大都有自己另外的安排。有的人拜经,比如拜《华严经》或《
法华经》,一字一拜,连续拜上几年。有的人诵经,长期诵一部《金刚经》或《地藏经》
等。有的人念佛或参禅,夜不倒单。他们不懂得很多道理,平常也不太讲教理,最多交流
一下修行的心得。寺庙没有安排集体学习,有的只是师资间的单独传授,做些警策性的开
示,但大家都很自觉。

  很难想象,我那时身体瘦小,却天天跟着大家干活、念经,起早摸黑真不容易。寺院
功课做的老长,有时三点多就起床,迷迷糊糊地来到大殿,跟着大众诵经,经常诵着诵着
,抱着柱子就睡着了。我在支提寺只住了三个多月,离开时是被宁德地区有关部门的同志
起单的。他们到支提寺来组织僧众学习了一周,然后就把寺院中的一些青年僧人遣散了。
他们说:宗教就要消亡了,你们年纪轻轻的出什么家,快回去吧!就这样我们被赶走了。


  支提寺我已有十多年没去了,据说现在变化很大,公路已经开通了,不必象从前要走
几十里的山路;大量的农田已经包给附近的居民去种,僧众不必象农民一样每天忙于种田
,只要种些菜,砍砍柴,可以腾出大量的时间学习和修行。听说山上现在办了一个律学班
,成就了十多个比丘在那里发心学习戒律,而整个丛林生活也从原始的朴素走向规范。


二、禅宗祖庭雪峰寺

  稍微了解一点禅宗历史的人,都知道雪峰义存这个名字。雪峰是地名,雪峰寺全称是
雪峰崇圣禅寺,这里是义存祖师当年修行、弘法的道场。今天,你去朝拜雪峰寺,还能见
到义存祖师留下的遗物。如枯木庵,是义存祖师当年坐禅的地方。这是一棵很大的树,树
心是空的,祖师当年坐在那里修定放光,才感动了当地长者舍地盖寺;天王殿门前,耸立
着四棵高大的树木,有两棵是义存祖师亲手植的;还有义存祖师的塔,那塔上石头呈绽放
状,象一朵朵花,据说这是预示着祖师要再来人间弘法度生了。

  雪峰,正象这个名字一样,是一个清凉的世界。雪峰寺地处福建闽侯县,海拔很高,
即使在炎热的夏天,晚上睡觉也可以盖棉被,白天则异常凉爽,真是禅修、避暑的好地方
。雪峰寺是禅宗祖庭,自然以禅修出名。寺中有老禅堂一座,木质结构,冬暖夏凉。在这
座禅堂里,出了很多祖师。据说当年义存祖师在世时,住众达几千人,曾经有一次坐香,
一犍槌敲下去,开悟了几十人。

  雪峰寺是福州五大丛林之一,地处边远的闽侯山区,所以“文革”中僧众也没有间断
过。我18岁时到雪峰寺,正式开始了我的“出家”生涯。当时自以为出家了,现在看起来
,其实还是行者的身份。“文革”中的雪峰寺,一直以生产队的形式出现,寺院拥有几十
亩的田地和菜园。僧众也象普通的农民一样,每天在田头师的带领下,到田里干活。

  那时寺中有一大班老和尚,他们都在雪峰寺住了几十年。有的老和尚从小在雪峰寺出
家,到老都几乎没有离开过。他们经历了解放前艰苦的物质生活,解放后的各种政治运动
,尤其是“文革”,都不曾使他们动摇过对佛法的信心和道念。他们既是历史的见证人,
又是丛林生活的继承者和实践者。和他们住在一起,比起读《百丈清规》,体会更要深刻
得多。

  有的老和尚熟悉丛林的各种规矩。他们年青的时候为了寻找善知识,四处参学,住过
金山寺、高旻寺。和他们接触,他们会和你大谈金山香、高旻腿,你会了解到许多书本上
找不到的丛林轶事。有的老和尚精通敲打唱念,翻开《禅林赞本》,能从第一条唱到最后
一条。我住雪峰寺的时候,跟他们学会了唱很多赞。我现在唱炉香赞能达到国际水平,和
那时候打下的基础是分不开的。

  有的老和尚禅修的功夫很高。在雪峰寺的周围,有很多茅蓬,那里住的都是修行人。
他们觉得丛林的集体生活,不利于他们专修,于是就在寺外找一座或自己临时盖一座简陋
的茅蓬,常住给他们提供生活保障,让他们在那里专修。有的人日中一食,夜不倒单。枯
木庵住有一位叫瑞兴的老和尚,专门诵《法华经》、拜《法华经》,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冬天也不穿鞋,吃的很简单。我也不清楚他老人家在这里修行多少年了。印象中,我刚
到雪峰寺出家时,他就这么干了。今年暑假期间我到雪峰寺去拜访他老人家时,发现他体
力虽然不如从前,但修行的态度却依然没有改变。

  我在雪峰寺的工作,是跟随僧众干农活。记得在雪峰寺后山砍柴,因为山很陡,我当
时的个头又小,砍了柴没法挑,只得从山上滚下来,挺好玩的。雪峰寺门前的放生池,“
文革”时期被填起来当水稻田,淤泥很厚,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有整个人都要被淹没的感
觉。雪峰寺保有中国传统丛林的遗风,农禅并重,僧众除了干农活,早晚二时课诵从不间
断。

  寺院成就一些禅修者专心坐禅修行,禅堂每天都有人在打坐。其他僧人没事时,也喜
欢到禅堂坐一坐。寺院到了冬天,安排禅七,组织大众共修。打禅七的时候,供斋的人特
别多,好吃的东西源源不断,令人大饱口福。坐禅的时候如果没有得到禅悦的人,此时就
能满足一下食欲,也算是一种补偿。到了夏天,有时寺院会请法师来讲经,记得当时有一
位江西的海灯法师,给大家讲《心经》,一口江西的土话,边讲边笑,每次我们都只能听
到他老人家的欢声笑语,总觉得他讲得很好,但就是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大多数僧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法门,以念佛、参禅或禅净双修者居多。我在雪峰寺时亲
近过一位老参师父,他是参禅的,推崇《六祖坛经》、《传心法要》、《临济义玄禅师语
录》。他老人家叫我看这几本书,时常给我开示一些修禅之道。他自己的修行则不拘形式
,重视行住坐卧中对念头的观照,现在看来他修的是祖师禅。我对禅的爱好,就是从那时
培养起来的。


三、八闽首刹涌泉寺

  鼓山涌泉寺是福州五大丛林之一。开山祖师是从雪峰寺下来的神晏禅师,千百年来高
僧辈出,近代高僧虚云老和尚住持过鼓山,并对当时寺院的道风作了整顿。

  鼓山涌泉寺历史悠久,文化内涵丰厚,有喝水岩等十八景。历代文人士大夫参观游玩
时,留下不少墨迹,刻在石头上。在喝水岩一带,有三百多块摩崖题刻,著名的如朱熹、
蔡襄、赵汝愚、郭沫若等人的题字。寺内收藏有多种版本大藏经以及单行本的经论,还有
刻印经书的经版上万块,尤其是保存了清代为霖道霈禅师的《大方广佛华严经疏论纂要》
的版本。民国年间,弘一大师特别发心刷印了几十部,分赠国内外的各个藏经楼、图书馆
保存。

  鼓山涌泉寺在“文革”中被园林部门占据,1979年在住持普雨老和尚的努力下,率先
落实了宗教政策,归还僧众管理,我就是那个时候来到鼓山的。普雨法师是北京人,毕业
于北平艺术专业学院。出家后,在青岛湛山寺亲近过倓虚法师。解放前南下,到圆明讲堂
拜见圆瑛法师,由圆老写信给当时的住持盛慧老和尚,推荐住涌泉寺。他先后在涌泉寺担
任过佛学院的教务长、监院、副住持、住持。

  老和尚自从住持涌泉寺以来,就坚守在鼓山,不论社会风浪有多大,都没有离开过鼓
山。“文革”中,寺院被福州市园林管理部门接收了,寺院中的和尚有的被遣送回家,有
的被迫还俗,有的在批斗声中上吊自杀,有的被园林部门收编为职工,不准他们穿僧装,
尼众必须重新蓄发。我刚出家时,看到的出家人几乎都是穿俗装,包括象妙湛老和尚、北
京的正果老法师、巨赞老法师等人。

  普雨老和尚“文革”中被打为黑教头,守在寺院中,做邮差、挑粪、种地,每月政府
发给他20元人民币作生活费。“四人帮”垮台后,政府开始落实宗教政策,老和尚就着手
涌泉寺的恢复工作。通过多年的努力,到了1979年,涌泉寺才正式归佛教界管理。由于老
和尚的道德学问以及他爱国爱教的精神,先后被推选为福建省佛教协会会长、福州市佛教
协会会长、全国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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