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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客家文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l 15 20:08:07 2004), 转信



--“客家文学”是中国文化中极富特色的重要分支,它又是客家文化中不可缺少的组
成部分。不少作家和文学研究者钟情于客家文学,许多从事文化研究、历史研究、
民俗研究的人,也极为关注客家文学。近二、三十年来,它一直成为学术讨论中的
热门话题。大陆在议论,台湾也在议论。五年前,在广西召开的国际学术讨论会上
,学者们就曾专门讨论过这一问题,还提出了编写客家文学史的设想。1997年夏天
,广东《梅州日报》上的一篇文章,又提起这个“老话题”。最近,我们到福建的
客家地区调查,还看到闽西连城出版的一份文学刊物,刊名就叫《客家文学》。由
此可见人们对“客家文学”关心、重视的程度。因此,对“客家文学”作系统、深
入的研究,实在很有必要。本文就下面三个问题,谈谈粗浅的看法。

一、“客家文学”的性质

关于“客家文学”的界定,有过种种不同的意见。据笔者所知,可分为从宽说与从
严说两大类。

台湾的罗肇锦先生、黄恒秋先生、广西的卢斯飞先生明确主张对“客家文学”的界
定,宜宽不宜严。

罗肇锦先生说:“一个客家人,自然表达的语文形式是‘国语’,且字里行间可以
看出是以客家话来思考,所写的又都是与客家事物有关,那么这类作品也应当归入
‘客家文学’”。

“从宽说”是从总体上认识客家文学,不采取自树蕃篱,划地为牢的做法,并没有
多少人提出异议。然而,一涉及到具体的作家作品时,分歧就出来了。有的人认为
这不属于客家文学,那也不能算是客家文学,到最后,能入围的作品就廖廖无几了
。这种要求过高、界定过严的做法,我称之为“从严说”。

“从严说”以湖北的古远清先生为代表。他在《“客家文学”界说》一文中说:“
客籍作家写出的作品是否一定是客家文学呢?这也不一定。”“客籍作家取材于某
些客家生活的作品,也不一定是客家文学。”“有客家语言,但无客家生活风味,
故这类作品严格说来,也不是客家文学。”《梅州日报》上《罗唆一个‘老话题’
》则走得更远。文章说:“何为‘客家文学’?说白了,就是客家方言小说。”他
认为“客家人写的作品,并不就叫客家文学”,“写客家人的作品,也不就叫‘客
家文学’”,“‘客家文学’依我来看,不是就作者而言,不是就题材而言,而是
就伤口的形式、风格,主要是语言风格而言”。

我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引述,旨在说明:若不给“客家文学”予一个准确的界定,那
就不能促进客家文学的繁荣,也无法使客家文学的研究深入,更不可能编出一部全
面、系统地反映客家文学实际的客家文学史。

众所周知,文学是客观世界的反映,同时又表现了作者的主观世界,是客观与主观
的辩证统一。而客家文学则是有特色的客家人的社会生活反映,是客家人主观世界
的表现。界定客家文学,必须首先把握客家文学这一性质。简而言之,文学的实质
是“人学”,“客家文学”即是有客家人特色的文学,它反映客家人的社会生活,
描绘客家人所处的生活环境,表现客家人的思想感想。

如果以此为标尺来衡量文学作品,那么,我们就会同意:

一、凡是用客家人的生活语言——客方言为载体的文学作品,如客家歌谣、客家民
间故事、客家山歌、客家山歌剧、采茶戏,文人创作中的方言小说、方言诗等等都
是客家文学;

二、客籍作家不论采用何种方式方法,只要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描绘了客家人的生活
环境,反映了客家人的社会生活,表现了客家人的思想感情,这些作品也理所当然
地属于客家文学;

三、非客籍作家若能深入客家地区,创作出反映客家人生活的文学作品,也应归入
客家文学的范畴。

二、“客家文学”的历史

“客家文学”是有客家人特色的文学,它的历史和客家民系的形成有着密切的关系
。它是伴随着客家民系的形成而形成,发展而发展的。

关于客家民系的形成,史学界有各种不同的看法。我认为,“客家人”的出现,是
中原汉人南迁的结果。客家先民虽然早就存在,但这一民系的正式形成,应不早于
东晋末年,不晚于宋末。我赞同客家民系形成于唐宋的见解。

客家文学可以说是与客家民系的形成和发展同步。我认为客家文学孕育形成于唐宋
,生长发育于明清,蓬勃发展于近代。当代的客家文学则已经有了自觉意识,逐步
走向成熟。

客家山歌是客家文学中的瑰宝。它的表现手法,明显地继承了诗经的比兴传统。它
和汉乐府、南北朝民歌也有密切的关系,直接受到南朝民歌的影响。目前虽然没有
史料具体证明客家山歌形成的时间,但从屈大均的《广东新语》所记唐朝的“歌仙
”刘三妹的故事,以及客家地区关于唐朝诗人罗隐与刘三妹对山歌的传说来看,认
为客家山歌形成于唐宋并非是无稽之谈。

从文人创作来看,唐宋也还属于孕育形成时期。唐代的贤相张九龄,是杰出的客家
名人。《唐诗三百首》的开篇,便是张九龄的五言古诗《感遇》四首。虽然他的大
部分的诗文还没有明显的“客家文学”的特点,但是在他的作品中,确实有一部分
,例如这四首《感遇》诗,就真实地表现了客家人在复杂的斗争中谦和而刚毅的心
理,蕴含客家民系群体性格的特点。所以我们不一定要称张九龄为客家文学的代表
作家,但我们不能否认,他的有些作品确实可归入客家文学的范围。唐宋时期的客
籍作家大都可作如是观。

明清是客家文学的发育成长期。从民间文学来说,客家民系产生了许多童谣民谚,
有许多民间故事,更有大量的客家山歌,还有独具特色的客语对联。这些作品无不
是客家人生活的写照。例如著名的儿歌《月光光》就是流传极广的客家童谣,它是
客家人教育孩子的启蒙教材,是熏陶儿童性情的文学作品,具有认识功能、教育功
能、审美功能。

明清时期的文人创作,较有客家文学味道的,首推廖燕的《曲江竹枝词》。它生动
地反映了客家地区的风土民情,如:“遇仙桥下水澄鲜,遇仙桥上路通天。谁信神
仙容易遇,遇郎难似遇神仙”,内容表现了客家山区的妇女对爱情的大胆追求。至
于乾嘉时期的宋湘,他的许多诗作已充满了浓郁的“客家味”(详见拙作《宋湘诗
歌中的客家情调》,载《东方文化》1996年第4期)。其他客籍诗人如李黼平(绣
子)、颜检、李光昭、黄钊、温训、吴兰修等,在他们的作品中也都或多或少反映
了客家人的生活,表现了客家人的思想感情,这些作品也可归入客家文学的范畴。


这一时期客家文学的成长发育,不仅表现为作品数量激增,还在于门类较为齐全。
除上述的童谣、山歌、民间故事、客语对联、竹枝词、文人诗歌外,还出现了小说
,例如黄岩的《岭南逸史》。

到了近代,客家文学进入了蓬勃发展时期。它的显著特点就是与社会生活,特别是
与政治斗争密切结合。例如,在太平天国运动中,客家歌谣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稍
后的“岭东诗派”,以著名爱国诗人黄遵宪、丘逢甲以及胡曦、温仲和为代表,更
因其诗作富有客家风味而在中国近代诗歌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详见拙作《试论近
代的“岭东诗派”》,载《客家学研究》第2期)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黄遵宪,他
努力辑录、赞颂客家山歌诚属可贵,又有真实反映客家地区乡情民俗的名篇。如《
拜曾祖母李太夫人墓》,成功地塑造了一位勤劳能干的客家妇女形象的同时,生动
地展示了客家的人文景观。黄遵宪的《新嫁娘诗》更是详细地描绘了客家地区新娘
于复杂的思想感情,微妙的心理活动,真实地再现客家的风土民情。这些都是文人
诗歌中的佳作。至于胡曦的《莺花海》以及客家地区的竹枝词(如《梅州竹枝词》
、《宁江竹枝词》、《镇平竹枝词》等等)也都有浓郁的客家风味。此外,客籍女
诗人范荑香、叶璧华也有颇具特点的华章,抒写了客家“才女”的心理。

在辛亥革命斗争中,客家文学注入了民主主义革命的新内容。许多客籍诗人本身就
是辛亥革命的参加者。这里特别要提到南社诗人古直。民国时代他为弘扬客家文化
做了许多工作,编纂《客人丛书》,撰写《客人对》,非常重视继承客家文学的传
统,专门编选了宋湘、李黼平、黄遵宪的诗集名之为《客人三先生诗选》付梓发行


现代是客家文学走向成熟的时期,它有了明显的自觉意识。客家山歌最贴近社会生
活,已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文化活动,恋爱、社交、娱乐、劳动都有山歌。就
是在激烈的阶级斗争中,山歌也发挥其“自古山歌从口出”的特点,成为对敌斗争
的武器。如五华县烈士张剑珍在刑场上唱出了气壮山河的山歌:“人人话涯共产嬷
,死都唔嫁张九华(反动头目——笔者注),红白总会分胜负,白花谢了开红花。
”在文人创作方面,这种自觉意识表现为作家主动地、有目的地运用客家方言去进
行创作或着意地表现客家情调,反映客家人生活。中国诗歌会的主将蒲风致力于诗
歌大众化运动,他的客方言诗《林肯,被压迫民族的救星》、《鲁西北的太阳》是
专门为客家人而创作的。而他的力作《茫茫夜》、《六月流火》都取材于客家地区
,是典型的“客家人”写“客家事”。在现代作家中,有不少人积极投身方言文学
运动,楼栖是其中卓有成就的作家。他的小说有浓郁的客家氛围,如《枫林庄》、
《没落》,他的方言长诗《鸳鸯女子》更是自觉地以客家山歌的形式,反映一位饱
受苦难的客家妇女,进行反抗斗争,翻身求解放的历程。

这一时期的有些客籍作家,由于深受客家文化的熏陶,客家生活在他的头脑中打下
了深深的烙印,虽然不一定有意识地创作客家文化作品,但其作品的客观效果仍然
有或多或少的“客家味”。例如象征派诗人李金发的名篇《弃妇》,当我们反复吟
咏,体会这些富有象征派诗歌特点的诗句时,就仿佛感到一位饱受命运播弄的客家
农村的弃妇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正是李金发以他的故乡梅县的刘义妹为原型创作
的结果。至于有些长期不在客家地区生活的客籍作家,他们的作品既不是“写客家
人”,也不是“写客家事”,虽然他们创作有优秀的作品,如碧野,那也不必把他
列为客家文学的作家。

在现代,台湾的客家文学出现了兴旺发达的局面。

三“客家文学”的发展

建国以后,客家文学在曲折的道路上发展。

客家山歌的发展历程具有代表性。推倒三座大山,农民翻身作主人,山歌也从岗头
溪尾,走进了乡镇城市,面对大庭广众。形式亦由独唱、对唱发展到联唱、合唱,
表演唱,乃至形成了新的剧种——山歌剧。出现了《闹公堂》、《唱夫归》、《挽
水西流》、《彩虹》等优秀作品。经过文化革命的沉寂后,1978年客家人的中心—
—梅州市当时行政建制为梅县地区组织全市优秀山歌手巡回各县,举行了山歌擂台
赛,1980年征集了一万多着山歌,从中整理出近二千首编辑出版,题为《粤东客家
山歌》。在客家山歌的发展过程中,涌现了一大批民间歌手,也孕育了以创作客家
山歌而著名的新人,如黄火兴、余耀南、汤明哲、张振坤等,他们有丰富的创作实
践经验,有的还进行了理论上的探索,出版了专门的论著,这是客家山歌成熟的标
志。

其它的民间文学作品,如客家谣谚,民间故事等,人们进行了广泛的搜集整理工作
。休茶戏、提线木偶戏、广东汉剧也都产生了不少优秀的剧作。影视文学是客家文
学的新品种,客家民间文学中的精品搬上了银幕荧屏,还出现了《生死树》等富有
客家风情的电影、也有反映客家人生活的电视连续剧。

至于小说创作,更不应妄自菲薄。在全国产生影响的客家文学的代表作家程贤章,
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长篇小说创作,反映了客家地区的“改革风云”与“地域
文化”,誉之为“客家韵味境界新”,其代表作《神仙·老虎·狗》引起全国评论
界的重视。程贤章的作品,并不是方言小说,却有浓郁的“客家味”。它说明“客
家文学创作”,并不一定要写“客家方言小说”。正因为我们的社会中已经实实在
在的已经存在有“客家文学”,我们也就无须强调“创立客家文学”,而应该大声
疾呼:“发展客家文学”!

如何发展客家文学,促进客家文学的繁荣呢?我认为应从三方面着手:一、应深入
研究客家文学的历史和现状,总结客家文化创作的经验,认真分析其长处及短处,
作出实事求是的评价;二、提倡作家深入客家地区,到群众中去,创作出能深刻地
反映客家人的思想感情、精神面貌,表现客家人喜怒哀乐的佳作;三、加强语言方
面的锤炼。这里所说的语言,既是指我们通常所使用的汉语言,更是指客家人的客
方言。语言是文学作品的载体。语言的功夫如何,直接决定了文学作品的质量。程
贤章的成功之处在这里,不足之处也在这里。就拿其代表作《神仙·老虎·狗》来
说,他能熟练地运用客方言诉俗语、谣谚来描绘风土人情,刻划人物性格,但在好
些地方,仍存在语言粗疏之处。我们强调语言,并不等于说语言就是一切。那种认
为客家文学训是方言小说的看法显然是错误的。如果只局限于写“方言小说”,那
就根本不可能有客家文学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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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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