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andau (Michael), 信区: Tsinghua
标  题: Across Desert
发信站: 紫 丁 香 (Mon May 11 18:26:11 1998),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Life 讨论区 】
【 原文由 zzz 所发表 】

                         穿 越 荒 漠

                   （赵爱兵 qiujh@pub.lyg.jsinfo.net）

    他所居住的村子外面是一片荒漠。关于荒漠有着不同的传说，有的说荒
漠的那一边美好得象天堂，有的说荒漠的那一边可怕得象地狱，有的说荒漠
的那一边和村子里差不多，还有的说荒漠根本没有尽头，谈不上什么“那一
边”。

    他和村子里的年轻人却宁愿只相信第一种说法，因为这样可以给他们以
希望，使他们拥有一个理想。而理想可以给他们以信心、勇气和动力。

    终于有一天，他和村子里的一些年轻人收拾起行囊出发了。同行的人对
荒漠的那一边有着各种各样的憧憬，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穿越这茫
茫的荒漠。

    唯有越过这荒漠，才有可能把各自的理想变成现实。

    开始的几天大家都是满怀希望，有说有笑，时不时的还为荒漠的那一边
到底和谁想的接近些而争论。

    但是随着越来越深入荒漠，离村子越来越远，走的路越来越荒凉，许多
人开始动摇了。

    先是说话的人越来越少，队伍越拉越长，随后是有人偷偷地溜掉，再后
来就是好几个人公然提出回去，并劝大家一起回去......

    走到后来就只剩下他和另外两个人了。

    那两个人是公认最强壮的风和公认最聪明的林。他们又走了几天，沿途
的草木越来越少，土地也越来越干燥，在一个黄昏他们来到了荒原和沙漠戈
壁的交接处。

    已沉默很久的林说话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对，回去吧。”风说。

    他停下来，望着他们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们比他们走的都远，我们已经走到沙漠边上了。真的，没有人比我
们走得再远，回去吧，你知道以前穿过沙漠回来过的有谁？”风说。

    他看了看比他强壮得多的风，说道：“没有人回来不代表没人成功过，
也许他们没有必要到了再回来。”

    说完他看着林。林很不自然的笑了笑：“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
你不觉得我们冒险冒得太大了么？”

    “我们出来不就是冒险么？”

    “别傻了！你想到过没有,那一边也许比村子里还糟，还有可能这沙漠根
本就没有尽头，你会渴死在里边的！”林说。

    他感到很悲哀，他没想到他们的信心就这么一点，他不想再争辩什么了：
“你们回去吧，我不亲眼看看是不会甘心的。”

    林和风相互看了看，一起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为的是谁。然后林说：
“那好吧，我们把水囊都留给你，祝你走运。”

    “不行了，就早些回头，我们在前面慢慢的走，等你。”他点了点头，他
们是好朋友，但，他还是要走下去。

    他一个人背上行囊走了一夜。在这一夜的时间里他想了许多，是他对，是
林对，还是风对？

    他说不上来，他不能说他们说的没有道理，他只知道走下去，就有可能成
功（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回去就连这一点点可能都没有。

    太阳从背后升起来，把他的影子推在满是鹅卵石和沙子的地上，影子变得
很长很长，而且是弯弯曲曲的。

    周围是那样寂静，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之外，就只有风声。他觉
得背上的行囊越来越重，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有几次他回头望了望，身后除了自己不断增加的脚印外，就只有慢慢升起
的太阳。他知道他们不会追上来，自己每前行一步就是离他们远了两步，因为
他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只会是回村的。

    寂寞，令人难以忍受，因为寂寞会使人怀疑自己，可他还要走下去，放弃
理想比什么都令他难以忍受。

    他就这样走着。傍晚，他来到了一座沙丘下面，沙丘上面有一棵大树在夕
阳的余辉里静静地伫立着，仿佛擎着蓝灰色的天空。

    他走到树下，发现树其实已经枯死，整个树干几乎找不到树皮，坑坑洼洼，
灰白灰白的。一段虬结的树根裸露在外面，显得非常苍劲。

    在树根下他见到了一小段嫩芽，嫩芽是那样得小，不到半个小拇指那么长，
上面沾满了灰尘，但它毕竟还是绿的，它有生命，并且在试图将有限的生命无
限的延伸下去。

    他蹲下来，拧开水囊，把水轻轻浇在树芽上。虽然水对他现在很宝贵，但
他在树和树芽上看到了生命，看到了自己。他靠着大树睡着了，他明天还要赶
路。

    这棵树成了他在后来的路上看到的最后一棵植物。四下里放眼望去不是沙
子，就是鹅卵石，在强烈的阳光下泛着白光一直延伸到蓝色的天际。

    前面没有路，也很难找到人走过的痕迹。现在，他强烈地感到了先走的人
为后来者留下一点东西是多么重要。

    哪怕仅仅是一些模糊的足迹，甚至是被丢弃的空水袋之类的小物件，也可
以使你增加一点信心，那至少可以证明你现在所走的路曾经有人走过。路都是
人走出来的，也是有人、有许多人走过的。

    如今他在走的却是沙漠，无法知道别人有没有走过、又是怎么走的沙漠。
一切都需要自己去摸索，同时自己又不得不有时怀疑自己走得是否正确。

    能有人商量一下就好了，他这样想道。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
他还是要去想，因为这能使他一心一意地走下去，忘了去犹豫。他一步一步地
走着，有时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向四周望一望，希望能找到一点儿什么，而眼睛
带给他的唯有失望。

    他不敢休息，水袋里还剩下五天的水，要是休息，就很有可能在找到水源
之前把水用光。他艰难地走着，一步也不敢停。这一天他走到了一片全是鹅卵
石的地方，虽然没有沙子，但更没有水。

    忽然，他发现前面有几块大石头堆在那里，插着一根木棒，上面有一束布
条在风里飘动，如同一面旗帜。他扑上去抓住木棒，发现布条上打着两个结。

    一个结打的似乎较早，靠里些，表面已经有些破碎了。另一个布质也很陈
旧了，只是结打得靠外一些，表面还算完整。

    他立在那里看着布条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布条上的结是先后两个人打的。
那两个人同他一样也是走到这里发现水或是干粮已经不多，于是第一个人把当
作拐杖用的木棒插在这里绑上布条然后在上面打上一个结，第二个发现后就打
了第二个结，他是第三个，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走出了沙漠。

    但他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们和他现在一样，不知道自己前途如
何，而且很可能渴死在沙漠里，所以他们在这里留下标记，人在想到死亡时总
在想留下些什么。他在布条上面结结实实打上一个结，继续赶路。

    水只剩下半袋了，他踉踉跄跄的走着，忽的足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他要
站起来，可就是动不了，倒在地上真是舒服极了，甚至令人想就此躺着好好睡
上一觉，哪怕是长睡不醒。

    他知道，不能这样做，这样是在等死，太阳会把他烤干。他看了看前面，
想找个目标，眼前却只有沙漠反射起的白光。

    他解下还剩下半袋水的水袋，拧开盖子，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把盖子拧
紧，想了想，把水袋奋力向前掷去。

    水袋落在前面，他挣扎的站起来，走到水袋旁把它拾起来，又向前掷出去，
随后再去拣，水袋成了他的目标。

    他就这样一次次地掷出去，一次次地追上，一次次地拾起，再一次次地掷
出去…

    水喝干了，他就把空袋子继续掷出去；走不动了，他就爬行…终于在断水
的三天后，他到了一片绿洲。

    他喝足水，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他在散步时发现绿洲不大，大概有
他所居住村子的六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可村子里所有资源这儿几乎都有，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果子味道很好，是他
从没有吃过的。这里没有人，他现在比原先村子里最富有的人还拥有的还多。

    但是，这便是他寻找的天堂么，他已经到达了理想的彼岸了么？他不知道。

    风很大，星辰寥落，一轮明月嵌在夜空中分外清寂。他的思潮如风中飘舞
的落叶起伏不定。是留下来，还是继续去穿越这茫茫荒漠？

    走下去，不知目的地却在何方，也不知道该带多少干粮和水；留下来，固
然不用想那么多，但他竟要在此终了一生么？

    那和在村子里不进行这番跋涉又有什么区别？在村子里的那段光阴，除了
对荒漠那一边的憧憬外，他已不是记得很清楚了。可是这段仅仅几十天的艰难
跋涉却令他难以忘怀，每一个细节回忆起来都令他感到心灵的震撼，苦涩之后
有着一种甜蜜。

    难道理想在追求时才最绚丽，生命在为追求理想的漂泊中才最灿烂？

    经过了几天的准备，他带上充满了的干粮袋和水囊，离开了绿洲，向着太
阳逝去的地方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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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z       z    zz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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