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andau (Dau), 信区: Tsinghua
标  题: 爱尔兰的爱情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Aug  5 17:51:08 1998),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Feeling 讨论区 】
【 原文由 jeonshen 所发表 】
　　咱们暂且叫他伊恩吧。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在北爱尔兰，在暴露姓名这 
件事上你不得不谨慎小心。自从天主教徒和新教徒由来已久的纠纷最近又爆发以 
来，已发生有二千四百多起教派谋杀案了。所以还是慎重行事为好。 

　　伊恩的二十四年生活也确实够悲惨的了。 

　　他出身于虔诚的新教徒世家，属于准确无误地每星期日两次去教堂做礼拜的 
那一类家庭。他的父亲是贝尔法斯特造船厂的一名焊工。母亲把家里收拾得井井 
有条，干干净净。她烤的面包在街坊邻居中最为出色，并以利口辩辞统治着家庭。 
伊恩的两个哥哥都是失业工人。 

　　伊恩在校学习成绩优良，现在他作为一名工匠，正在一个生产厂家挣大钱。 
他性格恬静、严肃，喜欢在夏季绿色的黄昏和金色的周末在乡间散步，尤其喜爱 
在漫长寂寞的冬季坐在熊熊的炉火旁边读书。他一向很少同女朋友来往－－尽管 
在爱尔兰男子有晚婚的习惯。 

　　两年前，在他二十二岁生日那天，他下班回家时，一个恐怖分子忽然从飞驰 
的汽车里扔出了一枚炸弹……使伊恩陷于突然失明的可怕境地。 

　　他立即被送往医院，大夫立即对内伤和骨折做了手术。然而他的双眼已经彻 
底毁坏了。 

　　其他的伤口逐渐愈合，但留下的伤疤将在他有生之年使他的肌肤变得非常难 
看。但是他精神上的伤痕虽然看不见，却更加明显。 

　　他几乎一句话不说，不吃不喝，很少睡眠。他只是躺在床上，愁虑重重，眼 
前一片漆黑。这样过了差不多四个月。 

　　有一位护士，似乎能够从他身上唤起人类反应的某种细小的火花。 

　　咱们姑且叫她布里奇特吧－－一个漂亮的爱尔兰名字。她出生于虔诚的天主 
教徒家庭，全家在每星期日早晨第一件事就是去做弥撒。 　　她的父亲是个木匠， 
大部分时间在远离家乡的英格兰干活。一个正派人－－ 热爱他的家属，只要付得 
起车费，他总是回家同他们一起度过周末。家里的人也 很爱他，他受到了只有一 
个经常出门在外的父亲所能受到的爱戴。 

　　母亲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有点杂乱。在附近一带，她以炖煮出色的菜肴 
闻名，并以利索的管理方法和仁慈的心肠统治这个家庭。 

　　六个兄弟，四个姐妹－－玛丽最小，十一岁，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布里奇特在校学习成绩优良，曾在伦敦一家著名的医院里受过护士训练，现 
年二十一岁，在贝尔法斯特一家最大的医院担任在编的正式护士。 

　　虽然她的神态基本上是严肃的，但性情活泼。她是一名歌手，声音甜美柔和， 
唱起民歌来别有韵味。从未同男朋友有密切的交往－－但这并不是因为没有年轻 
男子向她追求。 

　　可是现在她被伊恩所感动，因为在这个遭到摧残的青年身上有些东西不禁使 
她双眼满含泪水。说实在的，他看不见眼泪，然而她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暴露出她 
的感情。 

　　关于对自己声音的担心，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正确的，因为正是她欢快的 
语调和笑声，也就是她充满热情、温暖与力量的话语以及她用以向他谈到耶稣的 
慈爱时所抱有的神圣信念，把他从极度消沉和自怜中解脱出来。 

　　于是，随着漫长黑暗的日子日复一日地流逝，他总是等着听她的脚步声，把 
他没有视力的脸庞向她走来的方向转去，宛如花朵面向太阳。 

　　在住院四个月的最后一天，他被断定永久失明，无法医治。但这时他心里清 
楚，他们之间的爱情给了他承受不幸的勇气。因为，尽管他们遭受种种拂逆－－ 
宗教、政治以及双方家庭的反对－－他们相爱着。 

　　他们的家庭吓坏了。想结婚吗？上帝的戒律是不允许的，决不允许。 

　　“能看见光明的孩子与眼前一片漆黑的孩子有什么友谊可言？”他的父亲大 
发雷霆。“只要我还一口气，你就别想跟她结婚！” 

　　“罗马天主教会，”她的神甫说，“不赞成双方抱有不同信仰的人通婚，所 
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于是，由于种种压力－－不断的争吵、威胁、许诺甚至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们被迫分开了。最后，他们吵了架，内心怀着极度的痛苦互相说了些令人伤心 
的话。一天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两颗心都冷了，她在下雨的街上走去，离开 
了他。 

　　他孤独地过着永远是黑暗的日子。日复一日，一星期又一星期，心里充满着 
痛苦。“到末了，你是不会后悔的，”有人对他说。“同一个异教徒结合在一起 ， 
你势必会自找麻烦！” 

　　她埋头干自己的工作，一想起往事心里就感到难过，度过了一周又一周，一 
年又一年的麻木苦闷的日子。“你活着就要赞美全能的主，”有人告诉她。“你 
同一个新教徒结婚，难免要自投人间地狱！” 

　　若干个月过去，快到一年了，轰炸还的继续，使爱尔兰深受苦难。 

　　于是有一天晚上，当伊恩独自坐在家里时，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伊 
恩！你快来！” 

　　根据歇斯底里、哽噎的声音，他辨出了那是布里奇特的妹妹、年幼的玛丽。 
“一颗炸弹爆炸了，她被炸着了，现在半死不活，她就这样！尖声呼唤着你的名 
字。来吧，伊恩！以上帝的名义，请跟我去吧！” 

　　他连门都没有关上，就抓住她的手。她领着他，东歪西倒地走着，同他一起 
哭着穿过了几条冷酷无情的街道。 

　　炮弹炸毁了一家小饭馆，当时布里奇特和其他三名护士正在里面用晚餐。其 
他 的人都设法从正在纷飞的瓦砾下爬了出来。可是她的两条腿被炸了，动不了 
身。 火正在蔓延，火舌向她卷去。 

　　人们听得见她的尖叫声，但是到不了她躺着的地方。消防人员、士兵、灯火 
和特殊设备还在运往那里的途中。 

　　伊恩向混乱的现场移动。“你不能到那儿去！”负责官员大声喝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伊恩说。 

　　“不要胡言乱语，你这疯子！”那官员咆哮说。“那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 
五指！” 

　　“对于一个瞎子来说，黑暗有什么两样？”伊恩说。 

　　他转向她呼救声传来的方向，凭着盲人的一切技巧和本能，在爱情的全力催 
促下，慢慢穿过黑暗的地狱。“我来了，布里奇特！我来了！” 

　　他找到了她，用热烈的双臂抱起她的头，亲吻她。 

　　“伊恩，”她喃喃地说，“伊恩……”于是象一个疲倦的孩子那样陷入昏边 
状态。 

　　她的血渗透了他的衣服，火烧到他们身上。他始终抱着她，直到营救的人们 
辟出一条路来把他们救出为止。由于双目失明，他没有看见她美丽面庞的一侧被 
火烧焦了。 

　　过了一段时间，一段很长的时间，她恢复了健康。尽管做了整容手术，她脸 
上的疤永远也去不掉了。“可是，”她说，“我唯一钟爱的人决不会看见我的疤 
痕，那它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又重新相爱，实际上，他们也从来没 
有真正断过那种情愫。 

　　确实的，两家一直步步抗拒，一场剧烈的对抗几乎引起殴斗：高声谩骂，肆 
意凌辱，拼命恫吓。然而，就在双方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布里奇特拉起伊恩的 
手，他们一起走出了那个可恨可憎的地方。 

　　是的，他们将要结婚。所有传统的名言都警告他们注定要失败。但是，你知 
道还有比爱情更好的东西吗？还有什么神丹妙药能使创伤得到愈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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