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andau (Dau), 信区: Tsinghua
标  题: [转载] 海外风情---纽约地铁(4)(转寄)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Aug  7 09:52:12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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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ephen (小木匠~有活儿干), 信区: SceneCulture
标  题: 海外风情---纽约地铁(4)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Aug 14 19:13:31 1997)


４、七号地铁附近

　　我住在七号地铁线附近，渐渐学会怎样阅读纽约。那不是写在词典里的，也不
是能在旅游指南看到的。

　　沿着铁路线有另一番繁华。小杂货铺象开在曼哈顿，也通宵达旦。小杂货铺卖
烟、卖啤酒，不卖海洛英，也不卖淫荡，也把灯光借给那些卖海洛英、卖淫的。警
察也通宵达旦，警车上有警铃，但你怀疑拉不响，或者警察干脆懒得拉。他们一只
眼看见小杂货铺的灯光，另一只眼好象没看见那些卖淫、卖海洛英的。

　　在地铁交通图上，紫红的七号线是最浪漫的。可是在我乘过别的颜色的地铁之
后，我明白紫色之所以浪漫，它是一种交配的杂色，里面有红的、黑的。住在铁路
两边的，绝不止五方杂处。这条紫色的路通向纽约四面八方，最忙碌，也最邋遢。


　　铁路两旁的店铺邻次栉比，几乎每一块争光斗艳的商店招牌上，语言在杂交，
带着不同的身份。店主们不一定知道尼采说的语言分主人和奴仆的身份。招牌上有
韩文、日文、中文、西班牙文、印度文……都是大字号，像一篇文章的标题，英文
是副题，小字号。

　　这里的地貌每天在悄悄地以一种惊骇的方式改写纽约的定义。白天一视同仁，
借光给所有的人，不问你来自哪个角落，哪个世界。这是新的乐土，滴着紫色的血
，紫色的汗。这里不像百老汇那些招租的办公楼，那些关门不招租的铺子。这里有
的是新开张的百货店，专销中国来的，穿的用的，从头到脚。于是你用美元来换你
自己国家运来的商品，装备一种廉价的体面。

　　大的小的超级市场都印广告，好几家说是开张周年大减价，花花绿绿塞在每一
家的门缝里。我方才明白所谓加州是“天府”的说法也是耳食之言，因为从来没见
过一块钱可以买四打鸡蛋的。反而犹豫着不买，是怕吃不了坏掉，吃多了怕撑。

　　这里的住民大多说西班牙语，肤色白不算白，黄不算黄，黑不算黑的。大概吃
的大多是高脂肪、高热量、高胆固醇的食品罢，这些食品廉价，但在有些地方销不
了。男的长得壮壮实实，女的体态，从少女的丰满到中年的肥胖，又到老年的臃肿
，在座标上标不出曲线。

　　那天傍晚在一个街口，年轻人三三五五，或在公用电话机旁边，或在邮筒旁边
，或在没打烊的硬币洗衣店的门口，闲聊。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罐或者一瓶啤酒，而
且都套着纸袋，那是从附近零售店买来的标记。他们不愿意露出这些啤酒的牌子，
就象不愿意当众拆开自己薪水的信封。突然一辆小面包车停下，从车里滴历笃落跑
下来三五个小孩，长得圆滚滚，又跳又唱的。男的把一个收录机放在地上，女的也
坐在一棵树下的街沿。我猜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来消磨周末，不由得想起庄子说的那
种不具“机心”的“天民”，他们不需要对抗什么，都市不欠他们什么，他们也善
于忘却什么。

　　这是他们自己创造的“天府”。不光是海洛英或女人，商店也喜欢现金交换。
可以不给你发票，当然也不加你税，见你是初来的，挤一下眼，便教会你这种原始
的经济学。我认识一个开药房的，他历数他的家世，从西班牙无敌舰队的上尉到南
美的农场主，有淘金失败的，有偷运发迹的。他们喜欢住在地铁附近，大概地铁的
流动和呼啸时时唤起他们冒险的祖风。

　　地铁线两边的很多路小而密，像电脑里的线路板。路名用数字，多到一百多号
，二百多号的，没有华盛顿、杰弗逊这些路名。华盛顿、杰弗逊每个城市只能去一
两个，分不过来。然而次等的人物像拉法叶特之类的，也轮不上这里。我刚来的一
阵常常迷路，比如七十六街，七十六路，和七十六大道，或交叉或平行，在一起胡
搅蛮缠。

　　这里没有华盛顿，可是有警察。那晚我开车见红灯右拐弯，即刻给警车猫住了
。我说我不知道红灯不能右拐，刚从加州来，红灯可以在加州右拐。警察说：“这
是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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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 中国科大BBS站 [bbs.ustc.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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