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andau (Dau), 信区: Tsinghua
标 题: 维也纳一日
发信站: 紫 丁 香 (Fri Aug 7 09:54:11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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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ephen (小木匠~有活儿干), 信区: SceneCulture
标 题: 维也纳一日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Aug 14 19:52:49 1997)
维 也 纳 一 日
到维也纳先看什么呢?自然不是新年音乐会,来的不是时候,即使来的是时
候,怕也买不起票;如果倒退十多年,多瑙河自然是首选,约翰·斯特劳斯的《
蓝色多瑙河》毕竟是和我一样的大多数音乐爱好者的入门曲子之一,只可惜听得
太多,早已不再着迷;维也纳爱乐乐团很有名,但它主要是在国家歌剧院伴奏,
很少举行音乐会,如果你能碰上一场,那真的算是好运气了。其实歌剧更让人过
瘾,它也无疑是更综合的艺术。维也纳人喜欢歌剧,世界一流的维也纳国家歌剧
院几乎每天都有演出,而且曲目不俗。伦敦、纽约的文化生活尽管在总体上更丰
富,但这一点却无法和维也纳相比。到维也纳不看歌剧,我会觉得白来一趟。
早上起来,第一个目标自然是直奔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维也纳市区不大,从
我住的维也纳大学学生宿舍到歌剧院并不远,可以步行。虽然拿了一张地图,也
放下架子问过几次路,还是白绕了几个弯儿。好在路边的建筑和雕塑不时让我拿
起照像机拍几张,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终于看到了照片上见过的歌剧院,脚步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走近时才放慢
脚步,想找个角度照一张没有电线遮掩的歌剧院全景,就是找不着。剧院晚上有
演出,是理查·斯特劳斯的《莎乐美》,一部只听过唱片但没看过演出的歌剧。
座票早己卖光,价格也高,尤其是好座位的票价,咱也不过是看看而已,真摆不
起那谱。看到演出前可以来买站票,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看时间还早,就先去参观附近的Hofburg皇宫。刚在伦敦看过难得
一开的白金汉宫,希茜公主的Hofburg皇宫显得简朴多了。因为已经不是
宫廷,也没有白金汉宫那么森严的戒备。
走马观花地参观完皇宫后,还有不少时间好打发,就又研究起地图来。弗洛
依德的旧居(现为博物馆)和舒伯特的出生地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留给明天参观
时间上最经济。音乐家们在维也纳的旧居太多,只能有选择地参观几个。这些大
音乐家们一方面是生活不稳定,另一方面大概也是生性不安份,几乎搬家成瘾:
莫扎特16年搬了17次,贝多芬35年搬了40次,舒伯特16年搬了17次
。我这以音乐迷自居的人看来也不够虔诚,压根儿没想挨个儿参观这些故居,即
便真做了,怕也不好意思让人知道,那不犯傻吗?但贝多芬写歌剧《费德里奥》
的地方明天是必去的。这是在多伦多被迫和那位以大权威闻名的白人老板打了一
次学术仗,顺利通过答辩的当晚看过的歌剧。我答辩的那天刚好是十月一日,因
为时间上的种种巧合,它对我有了特殊意义,走一趟算是还愿吧。
剩下的时间正好去维也纳城东南的音乐家墓地,坐公共汽车很快就到了。音
乐家墓地只是这大花园式的墓地的一小部分。远远映入眼帘的是莫扎特纪念碑,
令人感慨的是,他真正的葬身之地至今无人知晓。莫扎特死后有灵,一定会为他
逝世二百周年的全球大纪念所动容,或许还会嫌它过火。后来的音乐家不知用莫
扎特的作品赚了多少钱,而莫扎特生前却连个与他才能相配的职位都找不着,贫
困始终伴随着他的过短的一生。离纪念碑最近的是贝多芬和舒伯特的墓地,典雅
的墓碑并不高,但也不是这两个终生贫困的天才能有钱为自己修得起的。格鲁克
、勃拉姆斯、约翰·斯特劳斯父子、苏佩、勋伯格的墓地也都集中在附近。来这
里参观的游客终年不绝,很少有人能抵得住拍照留念的诱惑。
维也纳与古典音乐密不可分,一直是音乐家们征服世界的公认舞台,也一向
让他们又爱又恨。说来也怪,除舒伯特以外,其它大作曲家都不是维也纳人,也
不知他们是以葬身于维也纳为荣,还是死时无可奈何,这里毕竟是让后人敬仰的
音乐家们的疆场。马勒(曾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音乐总监)的墓地不在这里,
孤伶伶地埋葬在维也纳城的另一角,不知这是因为他是犹太人,还是因为他的作
品在他临死时仍没打动维也纳人,只觉得有些惋惜。离开墓地时,马勒的《大地
之歌》的末章《告别》中那孤寂凄楚的旋律在我脑子里回旋起来,今天来不及了
,明天一定要这个为中国古代大诗人的诗歌谱过曲的作曲家墓前静默。
回到国家歌剧院时,已经有好多人在排队等站票了,都生怕买不到票(票价
不到两美元)。排队的人看样子主要是游客,年轻人居多,也有几个岁数大的。
我边上的是一个日本小伙子,也犯了奥地利人的错误,冲着我就说起了日语,每
遇这种场合,我心里总不是滋味。好在那小伙子也是无意,我也闲着没事,就用
英语和他聊了起来。音乐上咱还是够给他上一课的,慢慢地自己的心理上才得到
补偿,后来也觉得真是犯不上。进入歌剧院后,有几次遇到日本人用日语请我帮
他们照相时,我的sorry已经说得很超然了。忙还是要帮的,他们照过相之
后也主动问我要不要照。
维也纳国家歌剧院内部装饰得富丽堂皇,给人的感觉不亚于皇宫。和意大利
的斯卡拉歌剧院一样,音乐家们的塑像、油画让人心生敬意,音乐迷一走进剧场
心里就会听到音乐。剧场服务人员全是男士,身着有点像军装的黄制服,让人感
到时光倒转。来这里看歌剧让人觉得比白天参观皇宫约束还多。记得一位加拿大
乐迷告诉我,五十年代他去萨尔茨堡(奥地利的第二音乐名城)时,因为西服上
有一个绉折,竟被歌剧院的服务人员拒之门外,弄得他连维也纳也没心思去了。
他的话我不敢不信,为了不惹麻烦,我只好穿得正正经经的。但也注意到有些观
众穿得很随便,也畅行无阻,看来毕竟是九十年代了。
但即使是九十年代,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还是我行我素。音乐总监要由皇家人
事部门任命,乐队仍不招女乐师,你示威抗议也没用。维也纳国家歌剧院能演《
莎乐美》(根据王尔德的同名话剧创作)也自然得归功于时代的进步。1905
年,当时歌剧院的音乐总监马勒本想在这里首演这部歌剧,却因检查机关反对而
不得不作罢。这部颇富争议的歌剧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仍是许多国家(包括
美国)的禁演曲目。而在音乐界,它的诞生被认为是继瓦格纳的划时代的歌剧《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之后的一个新里程碑。《莎乐美》能久演不衰,正应验了
其中的那句唱词:“爱比死更深奥。”
来欧洲之前,恰好刚听过西诺波利(Sinopli)指挥的一个新录音,
斯杜德(Studer)塑造的女主人公形象伴以西诺波利那颇具动感和震撼力
的处理让我着迷了好长时间。能看现场演出自然机会难得,好在这部歌剧不是瓦
格纳写的,前后也不到两小时,站着看也还容易接受。再说站有站的好处。记得
在伦敦看皇家爱乐乐团演出时,乐队首先奏起了英国国歌,我只好入乡随俗地跟
着站起来;后来在台北听音乐会,音乐会开始时按他们任何演出前都恪守的惯例
奏国歌,倒真让我为难了一次。这次反正是站着看,用不着费任何心思。
出乎意料的是乐队并没奏国歌。乐曲一开始,舞台上出现的是月光下的皇宫
场景,取材于圣经的故事便由此展开。扮演莎乐美的是马尔费塔诺(Malfi
tano,95年出来的《莎乐美》新录音,她唱女主角,由维也纳爱乐乐团伴
奏),我看过她和多明戈合演的歌剧影片《托斯卡》,她是个很有表演才华的女
高音。在歌剧中她的舞蹈总让我怀疑只有替身才能有这样的专业水平,可看来看
去就是看不出破绽。她的舞台形象无疑超过斯杜德,但她的歌唱却没有斯杜德那
么出神入化。当然真演出和唱片毕竟不同,要一气呵成,没有重复的机会,确实
很难完美,但人们还是爱看活生生的现场演出。当晚的指挥也很称职,这个不见
经传的指挥左手握指挥棒,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这个歌剧院也不是处处保守。
这部歌剧的情节和音乐的戏剧性都很强,看演出的时候人的注意力非常集中。维
也纳的观众很挑剔,能让他们这么起劲地连连鼓掌,要没有相当的演出水平是不
成的。
当帷幕最后下落的时候,我才感到站着还是有点累。我随着散场的人群恋恋
不舍地走出剧院,看着手里的演出预告,心里不由地羡慕起维也纳人来。明天晚
上去萨尔茨堡,不知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维也纳看歌剧,但我相信会有下一次。
只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自己不再被误认为是日本人,剧院的指示牌除了已有的日
语,也有汉语,更希望同胞们的演出和作品能在这里赢得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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