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水木清华被托管的杂感


  ******* 第一部分 *******


  前天上网，看到水木清华被官方托管的消息，还没有怎么在意，因为本来在

  水木清华站就没有太多谈论敏感问题的自由，水木的网管们为了生存，实在是对

  文章的尺度把握得严格。毫不夸张地说，水木是三个代表的模范网站。


  九六年以前，有一个北大未名站。这个站在保钓时信奉了和水木清华不同的

  原则：不自由，毋宁死。所谓求仁得仁，关站也就成为理所当然。


  关站后又不得太平，北大借北京大学版在别的BBS包括水木在内继续存在。

  到了九八年印泥排华，北大人又在水木闹翻了天。这次事件的结果，是北大版从

  水木被踢掉，但是水木本身却逃过一劫，继续生存下来。


  我本来以为，一个信奉生存权大于言论自由的水木，一个和中国的当权者们

  关系很好的清华本是可以作为一点民主声音的体现的，毕竟没有什么大的厉害冲突

  么。


  但是我还是错了。

  水木清华也将成为历史，而新开张的“清华大学BBS”的管理条例已经使得

  最后的一点点可怜的言论自由成为笑话。当平时战战兢兢极其自律而在上级领导

  和同学之间里外不是人的站长们也要用自杀ID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表示抗议的时候

  ，我才知道我以前还是太乐观了。


  看看站长们改过的昵称吧：


  DDG (导弹驱逐舰~被迫撤离)

  cityhunter (阿良★守着寂寞等你归来)

  stephen (木匠※家园沦丧)

  ace (懂懂--永远的水木)

  terre (幸运星~~真情水木)

  chenx (晨晓☆水木·真情到永久)


  我自己也做过版主，虽然是一个小小的版（bbs.mit.edu的华南理工版），

  但却是我和另外几个华工的校友一点一点燕子弦泥一般地搭起来的啊。我很幸运

  ，从来没有为我们的版的生存问题担心过。但是我完全想象得出来，如果有一天

  ，我必须为我心爱的版作出一个最残忍的决定，自由，还是死亡？的时候，我会

  是多么的痛苦。但是我不是到极端的情况下，我还是要选择生存作为优先吧，毕

  竟一个版一个BBS不是我或者站长所有，我没有让别人当烈士的权利。可是今天

  ，我看到原来有些事情，不是单靠“自律”，“妥协”就能够逃避的。当一个被

  管束到只是一个用中文说话的地方还要被代表中国人民的最根本利益代表先进生

  产关系代表中国社会的发展方向伟大光荣正确的上级领导接受，而所有的人在上

  站灌水之前必须把自己的所有信息一股脑儿全部交出来，当BBS必须保存三个月

  还是多久的log备份供“出事”时调查用的时候，作为一个有思考能力，有独立

  精神的ID已经没有了退让的余地了。

  没有上过网也就罢了，没有当过站长也就罢了，可是一旦他们的心被她偷去

  ，一旦他们（我们）已经视自己的BBS如同自己的孩子，谁又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但是他们别无选择。他们什么都没有，但至少在自己亲爱的她被人强暴的时

  候，尤其是这种强暴还是以“我为你好！”的形式出现的时候，他们还可以用把

  联系着自己多少个日夜多少点激情的ID狠心杀死来反抗，尽管这种反抗在我看来

  实在是一种不得以的苍白的反抗。

  突然想起了两千多年前的一幕场景：

  “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 第二部分 *******


  回家，照常上我们的木棉站来看一看。赫赫然就看到了那个标题：

  “这是木棉的大好机会”

  当然我知道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赞同这篇文章，而且写这篇文章的同学也是出

  于为了木棉能够更好的动机，但是我还是惊诧了。中国有一句成语，叫做兔死狐

  悲。狐狸其实本身就是兔子的天地，尚且知道在兔子和它背后，有一个同样强大

  不可战胜的力量（死亡），因而感到悲痛，而我们却不如狐狸么？

  去年春夏之交我在bbs.mit.edu上连载了一些敏感的文章。当时正值五八，

  我于是被指为汉奸（这早就不是第一次了^_^）。我当时就回了一篇文章，大意

  是靠专制来实现爱国目标是缘木求鱼，只有实现民主,才能真正保障我们为祖国

  呐喊的权利。其实在BBS上左中右派吵来吵去，互相对骂得最激烈的时候，我也

  清楚地意识到，我们所有的人，其实都在同一条船上为了共同的命运而奋斗。当

  然大家对于怎样才是最好的航线有非常不同的看法，这很正常。这也是我对给人

  贴标签，无论是汉奸还是共奴都很反感的原因。在国内由于种种原因，喜欢给对

  手贴汉奸标签的大概多一些吧，我想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就我自己的经历来看，

  自由主义者们之所以要言论自由，哪怕是对台独和FL功言论的宽容恰恰是基于一

  个信仰：丧钟是为所有人而鸣，真理不用害怕和谬误平等辩论。今天我们保护在

  水木上在木棉上在任何一个地方言论（哪怕是我们非常不喜欢的言论）的自由，

  其实就是在保卫将来有一天我们每一个人为国家呐喊甚至献身的权利。


  已经有人（也是水木站长级人物）说出实在不行就要在海外架站，留点香火

  的话了。这句话到使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到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的感受。在美

  国，哥大是两个汉学中心之一（另外一个在哈佛，以燕京图书馆，费正清研究中

  心为代表）。他们的图书馆里面藏书不敢说极为丰富，却有许多我们在国内难以

  一睹的东西。象我随手就翻到了一本装订得整整齐齐的报刊集----知道是什么报

  么？文革时广州某个战斗队油印的队报。在国内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

  中国人对美国熟悉，美国人由于自大，对中国不够了解。来了美国才发现并不是

  这样。就一般民众而言结论也许是对的，但是到了研究这个层面，因为历史的原

  因，中国的美国学仍然停留在小规模表面化研究的程度，和美国的中国学比起来

  非常不协调。这也难怪，我们自己用意识形态把自己绑了起来，最后敢独立思考

  的人（BBS）都只有跑到美国来才能够有言论的空间，又怎么可以和别人比呢？

  暑假的纽约十分炎热，东亚图书馆却阴冷如冬。我在里面看到的是别人正在认真

  地研究我们民族不为人道的一面，而我们却还不自知地以为我们比谁都高明。


  如果有一天，在中国某一家思想在网络上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真正做到

  了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都统一思想了，剩下的那些不协调的声音只能做鸟兽散

  到美国日本或者任何其它地方去了，我们会象我们课本里承诺的那样，就具有了

  站无不胜的力量，就可以实现大同，可以革命成功了么？在那个图书馆的前方有

  一座罗丹出名的雕塑----思考者，算是代表了我的看法吧：人类作为万物之灵，

  力量的源泉就在于无穷无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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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了饥饿，
于是，
我吃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