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inghua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attoo (狂少), 信区: Tsinghua
标  题: 清华大学演义--03以“君子”自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4年04月16日23:52:46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以“君子”自励

西山苍苍，东海茫茫，
吾校庄严，岿然中央。
东西文化，荟萃一堂，
大同共跻，祖国以光。
萃萃学子来远方，
莘莘学子来远方，
春风化雨乐未央，
行健不息须自强，
自强，自强！
行健不息须自强！
左图右史，邺架巍巍，
致知穷理，学古探微。
新旧合冶，殊涂（途）同归，
肴核仁义，闻道日肥。
服膺守善心无违，
服膺守善心无违，
海能卑下众水归，
学问笃实生光辉，
光辉，光辉！
学问笃实生光辉！
器识为先，文艺其从，
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孰绍介是，吾校之功，
同仁一视，泱泱大风。
水木清华众秀钟，
水木清华众秀钟，
万悃如一矢以忠，
赫赫吾校名无穷，
无穷，无穷！
赫赫吾校名无穷！

　　以上乃清华学校校歌，歌分三章，每章各有用意。其一述学校所在之地点，与学生
来学之状况。其二，述学校设备之大凡，及学生用功之次序。其三再将东西文化赞叹一
番。

　　且说辛亥革命爆发后，消息传到清华园，清华学生不顾校方劝阻，纷纷离校，学校
不得不宣布停学。

　　不久，袁世凯篡取了革命果实，中国的局势变得暂时稳定起来，清华学堂宣布复课
。周自齐被任为山东省长，范源濂升为教育总长。校务由唐国安主持。过了几个月，清
华学堂改名清华学校，监督改称校长。唐国安为第一任校长，周诒春为第一任副校长。

　　唐国安尽心尽力地想把学校办好，不料，自己得了大病，在任不到一年就病逝了，
临终前，他立下遗嘱将自己的藏书全部献给清华学校图书馆，并荐举周诒春为校长。

　　周诒春走马上任，他卓有成效地实行了一系列方针，使清华学校生机勃勃地成长起
来。

　　这一天，天气晴朗，清华园地处郊区，天空就显得更为明朗了。时候已是深秋，天
气带着几分肃杀之气。梁启超整整衣裳，向同方部走去，原来他是应邀去作名人讲演。
当时，梁启超住在工字厅后部的西客厅。西客厅初建时是一所书房，自领一小院，院内
紫藤满架，棂外红莲映窗，是工字厅内最幽美的所在。梁启超其时正在这里“赁馆著书”
。

　　梁启超来到同方部，只见里面坐满了学生。梁启超沉静地来到主席台坐下。主持人
起立向大家将梁启超及此次演讲作了一番简介，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梁启超开始作演
讲。他的国语带有一点广东方言的口音，但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传到了大家的耳里：

　　君子二字其意甚广，欲为之诠注，颇难得其确解。惟英人所称劲德尔门包罗众义，
与我国君子之意差相吻合。证之古史，君子每与小人对待，学善则为君子，学不善则为
小人。君子小人之分，似无定衡。顾习尚沿传类以君子为人格之标准。望治者，每以人
人有士君子之心相勖。《论语》云：君子人与君子人也，明乎君子品高，未易几及也。

　　英美教育精神，以养成国民之人格为宗旨。国家犹机器也，国民犹轮轴也。转移盘
旋，必使人人得发展其本能，人人得勉为劲德尔门，即我国所谓君子者。莽莽神州，需
用君子人，於今益极，本英美教育大意而张之。国民之人格，骎骎日上乎。

　　君子之义，既鲜确诂，欲得其具体和条件，亦非易言。《鲁论》所述，多圣贤学养
之渐，君子立品之方，连篇累牍势难胪举。周易六十四卦，言君子者凡五十三。乾坤二
卦所云尤为提要钧无。乾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坤象曰：“地势坤，君
子以厚德载物。”推本乎此，君子之条件庶几近之矣。

　　乾象言，君子自励犹天之运行不息，不得有一暴十寒之弊。才智如董子，犹云勉强
学问。《中庸》亦曰，或勉强而行之。人非上圣，其求学之道，非勉强不得入於自然。
且学者立志，尤须坚忍强毅，虽遇颠沛流离，不屈不挠，若或见利而进，知难而退，非
大有为者之事，何足取焉？人之生世，犹舟之航於海。顺风逆风，因时而异，如必风顺
而后扬帆，登岸无日矣。

　　且夫自胜则为强。乍见孺子入水，急欲援手，情之真也。继而思之，往援则己危，
趋而避之，私欲之念起，不克自胜故也。孔子曰：“克己复礼为仁。”王阳明曰：“治
山中贼易，治心中贼难。”古来忠臣孝子愤时忧国奋不欲生。然或念及妻儿，辄有难于
一死不能自克者。若能摈私欲尚果毅，自强不息，则自励之功与天同德，犹英之劲德尔
门，见义勇为，不避艰险，非吾辈所谓君子其人哉。

　　坤象言君子接物，度量宽厚，犹大地之博，无所不载。君子责己甚厚，责人甚轻。
孔子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盖惟有容人之量，处世接物坦焉无所芥蒂，然后得以
膺重任，非如小有才者，轻佻狂薄，毫无度量，不然小不忍必乱大谋，君子不为也。当
其名高任重，气度雍容，望之俨然，即之温然，此其所以为厚也，此其所以为君子也。

　　纵观四万万同胞，得安居乐业，教养其子若弟者几何人？读书子弟能得良师益友之
薰陶者几何人？清华学子，荟中西之鸿儒，集四方之俊秀，为师为友，相蹉相磨，他年
邀游海外，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所谓君子人者，非清华学子，行将
焉属？虽然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今日之清华学子，将来即为社会之表率，语默作
止，皆为国民所仿效。设或不慎，坏习惯之传行急如暴雨，则大事愤矣。深厚及此时机
，崇德修学，勉为真君子，异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底柱，则民国
幸甚矣。

　　梁启超是位富于激情的人，当时，他的古文被人称为“新民体”，风行一时。他的
演讲，也跟他的为人、文章一样，充满激情。他的演讲一完，下面就响起了激烈的掌声。

　　闻一多就在人群之中。他从小时候起，就爱读梁启超的文章。他考入清华时，主要
原因就是他的文章是“新民体”写得很好，为主考官员所赏识，所以，尽管他的其它科
目平平，结果还是被录取了。此时，见到自己所崇拜的梁启超作演讲，他的心情非常激
动。大家的心情也和他一样，尤其是里面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和“地势坤，
君子以厚德载物”两句，尤其激励人心。后来，学校就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字
作为校训，它激励了一代代清华学子把自己的命运同祖国的命运紧密结合起来。

　　同时，梁启超这番铿锵有力的“新民体”式演说词，使闻一多感到了汉语的魅力。
他不由想起了清华学生轻视国文的倾向。当时，清华学校的一切教学主要都为了留美而
预备。上午为英文课程，大家都很重视。下午为国文课，大家上了上午的课程，已经很
疲劳了。加上国文课即使学得不好，对出洋的影响也不大，因此学生们对下午的国文课
很不重视。每次上课来报一声“到”，就倒在桌子上睡大觉。有的学生惦记着外面的戏
院，茶馆，瞅个空，偷偷摸摸地跑了出去。更有甚者，有人见老师坐在讲台上，从前方
教室门口不好出去，就从窗户上往外跳。闻一多对这种风气——轻视国文的习气很是不
满。昨天下午，国文老师穿着马褂，胳膊挟着一叠试卷走了进来，告诉大家：“今天要
考了。”当时，清华学校学习任务很重，除了期末有大考外，每门课程都有月考，有的
甚至有周考（每周考一次），考试成绩按一定比例计入总成绩。老师的话音刚落，满堂
大哄，有的骂，有的笑，强狠的开门要走，和平的讲这学堂从来不兴月考。好容易老师
敷衍了半天，才慢慢地坐定了。老师把题目刚写完了，屋后一个声音叫道：“咳，混账
吗！出这些题哪做得完？”

　　闻一多心想：“天天喊改良中文，到今天中文课堂的情形便是这样的。难道考月考
也是教员的错吗？中文所以不能改良，学校怕麻烦，教员不自爱，当然要负一份责任，
但罪魁祸首恐怕还是这一班负自治的盛名的学生吧！在英文课堂讲诚实、讲人格，到中
文课堂便诡骗欺诈、放僻嚣张，丑态恶声，比戏院、茶馆、赌博场还不如。”

　　闻一多正在想这些事情，只见周围已空无一人了，原来早已散场了，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心中很有感触，故一直没有离座。

--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166.111.180.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