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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图灵奖得主姚期智:不可靠的量子计算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Nov 13 14:50:18 2002) , 转信
图灵奖得主姚期智:不可靠的量子计算机
(2002.11.12) 来自:经济观察报 覃里雯 黄继新
姚期智
2000年图灵奖得主,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教授
祖藉湖北孝感,1946年出生于上海,分别于1972年和1975年获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与
伊利诺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曾先后在麻省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
等美国一流高等学府从事教学和研究。1986年至今则一直任普林斯顿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教
授。他为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美国人文及科学院院士以及IBM EC系统研究中心和Xerox
Palo Alto研究中心的顾问。
2000年,他因对计算理论做出了诸多“根本性的、意义重大的”贡献获得计算机学界
的诺贝尔奖——“图灵奖”。
在10月份微软亚洲研究院发起的“21世纪的计算”研讨会上,第一个图灵奖华人得主
姚期智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向听众说清自己正在从事的研究。IBM最近做出了量子计算
机研制的突破,不过看上去离实际可行的计算机还有很远的距离。量子加密领域的发展比
量子计算机要先行一步。
这是真的吗?我们忠实的晶体管说:我要么是0,要么是1;而粒子跳出来说:我可以
是0或者1,也可以既是0又是1,我可以在这里或在那里,也可以既在这里又在那里。
这难道不是我们小时候最狂野的梦想吗?在寒冷的冬晨,我们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
希望自己能够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让另一个自己代替我们去上学。粒子确实可以办到这
一点,它不仅可以既躺在床上又去上学,还可以同时在其他宇宙里干仗,解救被囚禁的奴
隶。按照弗莱德金的说法,最小的粒子只需变成一颗bigish星的大小,就可以完全模拟从
大爆炸时期到今天的宇宙的演变过程,这个过程只需4个小时。我们可以想象,假如粒子具
有思维的话,它会在很短的时间内穷尽存在的可能性,并最终明了上帝的意图。
20世纪20年代,海森堡提出量子测不准原理,他发现不可能同时确定粒子的动量(速度
×质量)和位置——这基本上是通过理论推导出来的结论,后来的实验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个电子同时穿过了两条缝。
但是爱因斯坦厌恶这个理论,他无法忍受一个创造出不确定存在的上帝。这导致了19
27年那场著名的爱因斯坦-玻尔争论。爱因斯坦相信一定会有一个更深的理论来同时确定粒
子的动量和位置,他的后半生大部分花在寻找这个理论上,但他最终也没有逮住那可恶的
粒子。
对自然科学家来说,寻找确定性是一项更艰难的工作,比对社会科学家要艰难得多。
后者总是按照晶体管的方式来安排自己的观点,是或者不是,耶稣存在过或者没有存在过
,特洛伊战争发生了或者没有发生,中国在全球化或者没有全球化——他们最终可以用材
料的组织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假如他们不这样工作,人们会认为他们干得很糟糕。自
然科学家在做出结论时则有非常困难的障碍:凡是没有被证实的你就不能下断言。这个证
实过程可能是解一批全世界人加在一起10亿年也解不完的方程式,或者是期待一个700年后
才出现的天文学发现。
所以才会有这个笑话,一位从2020年回到2000年的未来人告诉现代人:我们生活在量
子宇宙中,历史可以同时有不同的状态。已发生的可能从未发生,或者以很多不同的方式
发生。“可是我们为什么只有一部历史?”现代人问。未来人说:“因为有天主教学校。
”
与传统计算机的二进制原理相比,量子计算机更像是四进制运算——粒子可以同时进
行几种不同的运算。其加密涉及的数学问题极为复杂,比传统的数据计算问题要复杂得多
。量子加密的方式,简单地说,就是让“偷看”密码的行为干扰改变系统,这样,密
码是否曾被破译就能检测出来。就好像说,如果你偷看了我的信件,我的信就会留下被改
动过的痕迹。
这是因为量子计算机的不可移植性,它同时也给量子计算机的设计带来无穷尽的困难
。假如,现在有一个拥有两个位的量子计算机,我们想要从一个位将信息抄到另一个位,
也就是用镭射光先去读第一个位的信息,再去写第二个位的信息。如果本来要抄的状态是
0或者1,抄过去会和原来一模一样;但是由于粒子的顽皮,第一个位经常可以是一个介于
0与1间的状态,这时问题就来了:镭射光会把这样的一个状态变成0或变成1。因此抄过去
以后,有一些信息就在这个读取的过程中遗失了。一个本来就不确定的状态是不能复制的
,也不能观测而不干扰它。
当有两个以上的位时,粒子还会产生所谓的缠结态entangled states,你可以想
象这是很可怕的状态,就像你本来让几个计算机在进行不同的运算,但是计算机们忽然决
定串通一气,都干同一件事情。这些东西都让量子计算机科学家伤透脑筋。
不善于运用比喻和举例的姚期智发现自己很难向外行人解释,自己正在做什么。这使
人想起一个肖邦的故事,有人问肖邦他刚才演奏的曲子是什么意思,音乐家一言不发地把
曲子再演奏一遍,然后说:“就是这个意思。”同样的,热爱弹奏钢琴的姚期智感到,如
果不是原封不动地用那些公式和理论来叙述的话,他不能解释自己工作的内容。对量子计
算机给未来世界带来的变化,他并没有科幻小说式的预期。就像那些无处不在的粒子,他
的大脑总是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因此对任何预测未来的问题他都不愿做出结论。他可能
不具备戏剧感,但是他从自己的工作中得到令人嫉妒的乐趣。对他而言,同行的理解和尊
敬远远比大众的仰慕更让他愉快,虽然后者在不占据太多时间的前提下,也很让他高兴。
爱因斯坦将世界视为独立存在于人之外的客观事实,“就像一个伟大恒久的谜,我们
的审视至少可以部分解开它。”在玻尔看来,这个事实并不存在,“没有一个量子世界,
只有一个抽象的量子物理描述。如果你认为物理学的任务是发现自然是什么,那你就错了
。物理学只关心我们能够对自然说些什么。”爱因斯坦采取了笛卡尔在《沉思》中不得不
奉行的准则:“凡是我们理解得非常清楚、非常明白的东西都是真实的”。这个准则使我
们获得安全感,谁愿意相信自己刚刚塞进嘴里的不是一片面包,而可能是一片棉絮呢?
但是另一些科学家们更愿意认同于玻尔的看法,他们在科学为自己建筑的平台上舞蹈
,而不必考虑平台究竟是虚拟的还是水泥的。说到底,你面前这张报纸很可能并不存在,
或者它并一定不是橙红色的,它可能同时还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被一个头上长角的生物阅
读着,这个采访与量子计算机无关,而是一个爱情故事。
人工智能与量子计算机
问:图灵机曾经试图将人的思维量化和逻辑化,这种努力究竟可以进行到哪一步?现
在有研究者认为,人脑运作方式与计算机的工作方式非常相像,有可能用计算机来模拟人
脑的思维吗?
答:我的想法恰恰相反。现在很少还会听到有人说,人脑可以用图灵机模拟,至少现
在好像还没有人相信在可见的未来能够用计算机模拟人脑,至于到底人脑算不算电脑,这
还是值得讨论的一个问题。把人脑当成一个计算机,这是一种比较宽泛的概念,和一般我
们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太一样。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难的问题,到底人脑以怎么样
的方式在运作,这个方面需要专门的专家,研究脑、神经的专家,花毕生时间去研究,这
是非常非常深的问题。
问:是不是所有计算机科学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即尽量让计算机像人脑一样思维
?
答:在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称AI)研究的早期,可能有人这样想,
仍然觉得这是可能实现的。但是现在好像人们不太有这种乐观的想法,现在人们的目标没
有这么高了。
问:那就是说,现在科学家提到的AI,和以前科学家提到的AI,所指的已经不是同一
个东西了?不管是在科幻电影中,还是在传统科学家的预想中,AI似乎追求的就是基本上
近似于人的智能水平,依您所说,现在我们提到的AI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方向和目标了?
答:当然还是有人对这种最基础的概念有研究兴趣,比如说到底什么叫智能。但是就
现在来讲,研究AI的科学家都是在一个限定的领域里做研究,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人还有那
种就一般性的模拟智能做研究的想法了。
问:这种对不同研究领域的严格划分是否有点像经济学?现在的经济学越来越多地受
到心理学、社会学等其他学科的影响,生物学是不是也会给计算机研究造成这样的影响呢
?
答:我想,生物学对计算机最大的影响,是在分子生物学(molecular biology)里面,
因为这个学科有大量的数据需要计算机帮助他们进行处理。我认为,在生物学对计算机发
展的刺激上,这就是最大的因素。至于在生物学中有哪个方面能够让计算机去学习和发展
成为更好的计算机,目前还不是太明朗。不过确实有些演算法是模仿了生物学的内在特点
,比如说有一派人搞的基因算法(genetic algorithm),他们订立一套规则,让不同的算法
去竞争,优胜劣汰,最后得到一个比较优的选择。这些从侧面对计算机科学带来了一些冲
击,但不能说它们引起了非常让人吃惊的结果。
问:那您认为目前在科学上比较大的进展是什么?
答:在整个科学界吗?在整个科学界里还是有很多令人兴奋的事情。比如说,大家觉
得,我们也许能够找到最基本的理论,可以解释宇宙之间的所有现象,最大的希望是能够
有一个理论,我能够解释这个宇宙,这里边有很多漂亮的结果,会引发一些数学上非常重
要的发现。
有没有什么是划时代的……一般来讲,每年都会有很重要的结果,但是很难讲谁是划
时代的。我想我们想要找到一个像相对论、量子力学这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进展,在物理
方面可能有比较大的进展,不过这只是我对物理比较熟的缘故,所以我不敢讲在别的领域
里边有没有真正划时代的。只是从所发表的学术论文的角度来讲,好像我们没有看到一种
真正能够让人的世界观发生根本改变的,譬如沃森和克里克(DNA结构的共同发现者)这样的
。
问:那么就计算机科学而言,量子计算是不是已经相当具备划时代性和影响力了?它
是不是计算机科学史上最大的一次革命?
答:如果量子计算机能够成功实现的话,那么量子计算将是自图灵以来最重要的发展
,因为它的整个架构完全改变了。
问:量子计算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把一些东西装进试管里,它自己就能够进行
计算?
答:你说的那个是DNA计算,是另外一回事。计算机从冯·诺伊曼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
50年左右的历史,基本上没有改变过什么,有技术上的改进,但是基本原理没有改变。你
所说的DNA计算,原理也没有很大的改变,与50年代的计算相比差别也不是那么大。比如说
现在普通的计算机只有一两个或者三四个进程,DNA计算机则试图在试管里做出很多个进程
,但是它的基本原理与50年前还是一样的。
而量子计算则完全不同。它的突破在于,从某个角度来讲,它使用了完全不同的逻辑
,已不再是传统的逻辑概念。传统计算逻辑基本上就是0和1,而量子计算的逻辑则是比0和
1更为复杂的基本单位,这很难解释的。
可以这样打一个比方,量子计算的原理基本上有一点像光学。在光学上,如果在一个
屏风上刺几个洞,光从一个光源出去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后面一个屏风上有明的有暗的
,因为光是波,它有消有长,有弯弯曲曲的东西。在光学上,如果不知道上面的针孔形状
,那么我们根据光穿过针孔后在后面的屏风上留下的样子,可以猜到针孔之间的关系或者
距离。在量子计算上,如果我们手头有一些数据,想用这些数据进行计算的话,那么我可
以让这些数据穿过针孔的东西,到后面的屏风上去看它会显出什么样子,然后就能据此说
出数据有什么样的性质。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量子计算就类似光学系统的计算,不
过它跟一般用在光学上的计算机还不是太一样,这只是一个比喻。
问:量子计算机本身离成熟还有多远?
答:这个问题当然不可能有人知道答案,我猜可能要15年,有人甚至说这根本不可能
变成现实,至少它非常难是大家都有的共识。
好在美国政府这几年来对量子计算这方面的研究经费投入较多。当然,多半的钱都给
了做物理的,是他们在研究怎样实现量子计算。这些人本来都是很不错的物理学者,如果
量子计算的研究完全没有希望的话,他们不会改变研究方向、花宝贵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一直以来我们有一个发现:如果说一个技术不是一定不能做到的话,那么最终它都是可以
实现的。现在,大家都没有想出一个真正的理由来证明量子计算确实做不到。七八年前,
物理学家就认为有一些困难是不可能克服的,但是最近七八年都克服了这些非常关键的问
题。
问:目前硬件的发展遵循摩尔定律,而软件的发展却似乎跟不上硬件的发展速度,我
们经常谈论的是如何让软件最大限度地调动起硬件的潜能来。对您来说,软件会不会出现
概念上的大突破,最终使人类的计算发生本质上的变化?
答:我不是一个软件方面的专家,但是我的印象是,没有人觉得很快就能够解决我们
以前不能够解决的问题。基本上,怎么样写一个大的软件程序,这种事情没有人知道怎么
样做。大家有一些听起来不错的想法,但是好像还没有听说过一种大的系统是完全没有bu
g的。
问:就是说,人们现在还没有看到软件方面会有像量子计算这样的突破?
答:量子计算能够实现很大突破,主要原因在于它的整个基础理念都完全不同以往。
很难想象软件方面能够出现一个新的观念,突然之间就让所有的问题都不见了,除非完全
改变软件的内在特点,如果说软件还是这样一行一行地写的话,很难想象(它会发生很大突
破)……一般来讲,你在错综复杂的大系统下面决定要具体做什么事情,这就已经很困难了
。你得想出一个方法,告诉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写成白纸黑字,这就已经是一个很
巨大的工作了。像Windows这样的一个系统,你要把它的整个构思、每个要求都全部写下来
的话,我相信在写的过程中就一定会有错。
科学家:自我尊重与公众尊重
问:从二战后到80年代,是科学非常显赫的时期,科学家非常受人尊敬和关注。但是
这之后,科学的发展逐渐变成了理所当然,没有人再去奇怪科学的进步,科学家受到的关
注也远不如前。尽管90年代IT业发展非常迅猛,但计算机科学家受到的关注并没有因此增
加。包括荣获了图灵奖的科学家,受到的关注也不比以往。对您来说,这种变化有没有什
么影响?它会不会影响到您投入研究的热情?
答:我个人的意见是,你所追求的是自我尊重(self respect)和自我实现。在这个过
程中,你可能会得到同行的尊重(peer respect),如果你得到了公众的尊重(public resp
ect),从一个角度来讲,也是会影响到你自己,但那是虚荣心方面的东西。
问:那就是说,不管外界对科学家的关注到什么程度,对科学工作者本身来说,公众
尊重总是影响力最小的?
答:每个人会不一样,有些人比较在乎,有些人比较不在乎,我想这会因行业而异。
问:那是不是说,同行的尊重更能够给您激励?
答:(笑)当然,得到公众的尊重也很好,我不能说我不喜欢这个。
问:比如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们都非常地尊敬您,但是什么都不懂。
答:(微笑)人都是有点虚荣心,(得到公众的尊重)这当然是很好的事情。但基本上这
不是影响你决定做科学家的因素。我在决定成为一名科学家时,不会是因为将来能够得到
公众的尊重才去做。
基本上,做科学家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想,不光是做科学家,每个人能够发现自
己最能够去做的事情,而且还有机会去做,那都是最舒服的事。在美国,有相当好的条件
和舒适的生活方式让你去做研究,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我就觉得生活不应该会这么好
。
问:您没有觉得很辛苦吗?
答:好像没有,因为基本上是自己在驱动自己,你自己愿意去做,你有足够的意志力
去做。
问:你小时候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答:我想很多的中国家庭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学者,这是最好的职业,比较独立
的,不会太受环境的影响。所以,我从小就是想要做个科学家,但是我不晓得做什么样的
科学家。比较好的是,因为我们那个时候信息比较缺乏,不需要你去担心太多。很自然,
运气好的话,碰到一些事情你是能够做到的,运气不好的话,你就进入你不喜欢的行业。
所以也没有烦恼,我想跟中国父母对孩子的期望一样:上最好的中学,考进最好的大学,
以后能够留学。
问:对你影响最大的人是谁?
答:我想是爱因斯坦。
问:在哪些方面对你影响最大呢?
答:主要是他的作品。在高中的时候,读过Eddington写的介绍爱因斯坦的一本书。以
前在我们那个时候,台湾还相当穷,只有美国新闻处有这种洋书。我去那里借了一本书,
虽然是写给大众看的读物,但是因为相对论是非常难的理论,要看很久才能看懂。但是那
天看懂的时候非常非常高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后来读量子力学也有这种感觉,这种
激励感好像是世界上最值得追求的一个东西,希望自己将来即使做不到这样伟大的事情,
但是也要向这个方向前进。所以我做科学家,读这几个学说对我的影响最大。
问:您刚才提到,作为科学家最重要的是自我尊重,其次是同行尊重和公众尊重。当
然了,它们都很重要。
答:(笑)最好都有。
问:因此,我们知道,科学研究最重要的驱动力来自于自我(self drive)。二战之前
,人们都是因为个人兴趣而投入科学研究。但到了战后,情况发生了变化,科学家从完全
自发的、出于兴趣的研究,变成了政府、商业机构或非商业机构投资的、以任务为导向的
研究。人类在科学研究上的这样重大转变,不知道对科技工作者来说有没有影响?
答:我想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现在科学研究的重要项目都需要很多很多人。所以没
法说这种事情是好是坏,这是无法避免的。最重要的要留下生存空间,让那种想要享受生
活的、独立的思想者有机会发展。这两个事情是冲突的,但是在很多情况下,最大的发现
并不是因为有很多钱才得到的,而是个人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偶然的决定。
问:公司或者政府组织的研究,非常容易造成研究组织之间的壁垒,也就是所谓的商
业机密或者国家机密,您觉得这对现在的科学研究会不会造成很大的阻碍?
答:我不太清楚中国的情形,但我知道美国的情形。在美国,学校还是一个很重要的
研究力量,在学校里面做研究的人,通常钱都是从政府里来,而不是被某一个公司赞助。
一般来讲,像自然科学基金这样的研究机构,他们基本上还是相当公正的,他们的钱还是
给了正确的人去做正确的事。学校里甚至有教授和赞助的公司争执的情形,我觉得这是一
种平衡力量。公司愿意出钱,这当然是好事,研究当然是做得越多越好。
问:研究成果是否公开?……在这方面IBM、HP都做了很重要的贡献。
答:我觉得是很难的问题。就拿生物技术公司来说。一般来讲,你需要给个人以激励
,他才会有投入,才会去冒这个风险,有发财的机会,也有完蛋的机会。不然,药厂不研
究新药的话就没有人出得起这么大笔的研究款项了。所以需要在所有权上激励他们。至于
说怎么样把握这件事情,我反对完全开放这样的做法。我是觉得不能走极端,但是现在的
情况确实不错。
问:您在研究当中碰到最困难的时刻是什么?
答:好像不太有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我好像只能记得好的事情。困难的时刻其实也
很多,但都是很正常的现象。比如说有个问题你想不出来,想一想后又放弃,然后再想一
想再放弃,很多年想不出来,有一天突然就想通了。我在做复杂性理论(complexity theo
ry)的研究时,就需要知道做一件事怎么样才是最好的方法,需要去证明不会有更好的方法
了。
问:这是不是有点像偏执狂:我要去证明一件事情不可能再得到改进了。这种偏执心
态会导致花很长时间去证明。对您来说,您做研究,最让您兴奋的是哪一件事?
答:在我刚刚开始做研究的时候,即使获得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结果也会让我感到兴奋
。到后来标准越来越高,只能拿一两个星期时间来兴奋,接着就要做下一个课题。通常来
讲,你所做的比较重要的结果做完了以后,自己当时是会有感觉的,你自己知道这个东西
将来会变得很重要。所以,一般来说,最重要的结果做出来的时候就是你最高兴的时候。
问:就您来说,哪一次研究结果是最令您兴奋的?
答:我想1982年的论文可能是我最满意的。那是一个关于密码学的研究成果。它所做
的事情基本上是研究什么样的序列才能算是随机序列。它的影响是两个;一个就是说,它
提出了一个新观念,这个观念解决了当时的很多困难;第二个是说,这个东西对密码学后
来的发展很有影响。这个东西实在是太技术了,很难讲得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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