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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id (STING), 信区: ACZone
标  题: 银英传--梦魇[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12月31日12:47:28 星期天), 转信

梦魇
我--又做梦了。
猛地睁开眼睛，一刹那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描绘着天使与圣母的天花板渐渐从黑暗中浮现。转过头，落地窗旁的象牙钢琴在清冷的
月光下微微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泽。
想起来了，这里并不是自己在奥丁小镇的那个房间。
这里--是新无忧宫。
"伯爵夫人，您睡了吗？"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定定神，披衣下床，"有什么事吗？"
"陛下的侍从来了，陛下请您现在到书房去。"
"……知道了，请转告侍从，我马上就去。"
听着侍女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叹了一口气。真的很不想去，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在
做了那个梦之后。
我一直做着同样的梦--三月洒落街头的春阳，房前屋后盛开的火星兰，跟在我身边撒娇
的弟弟，还有那有着火般红发的小小少年。在梦中，我们有着最灿烂的笑容，欢笑着，
嬉闹着，深信着这份幸福可以持续到永远--
--我总在最幸福的瞬间醒来。
记忆的碎片闪亮着，如利刃般刺入我的身体，与血肉、与灵魂紧紧镶嵌，仿佛轻轻触动
，也会从灵魂深处流出温热的液体。
那是已经永远无法回去的岁月，即使在梦中，我也无法让自己融入那份快乐与温馨。只
能远远地望着孩童时无忧的笑脸--
--如同从地狱里窥视着天堂。
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披肩，侍从为我推开绘有双头鹰的橡木门，我走进御用书房。厚重
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吱~~~"的声音在我身后合上，留给我满室的黑暗。
抬眼看去，空旷的房间一角，壁炉的火光映出坐在靠背椅上的衰老的身影。
"……陛下？"
"……是安妮罗杰吗？过来吧。"依然是毫无生气的声音。
"是……"
走到壁炉边，看着火光在这位号称"全人类的支配者"的老人脸上跳跃着，舞动着莫名变
幻的黑影，一时间竟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刚刚送来的报告，你弟弟在亚斯提星域又获胜了。"
获胜了？那么……他们应该很快会回来了吧……莱因哈特…齐格……应该没有受伤吧。
可以平安无事地回来……太好了，一直紧紧揪在心头的无形的手终于放松了。
"这次该给他什么样的赏赐呢？帝国元帅，再加上帝国宇宙舰队副司令官，统率半数宇宙
舰队，你看如何，安妮罗杰？"
"弟弟他身为帝国军人，为帝国战胜敌人是应该的。陛下的赏赐太丰厚了，妾身害怕弟弟
会承受不起。"十年的宫廷生活，我已经学会如何应对。
"呵呵，你倒真懂得说话呢。不过……"干枯的手举起水晶酒杯，血一般的红色液体在杯
中打着旋。
"……还是多给他一些权力比较好吧，毕竟，要建立一个新王朝，强大的武力是必不可少
的。"
……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猛地抬起头，瞳孔惊恐地放大，我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一瞬间凝固的声音。
他…知道了？……从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那是…属于我们的秘密……莱因哈特…齐格……决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耳边轰响着纷乱的杂音，冰冷的恐怖渗入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手脚抑制不住地轻颤--说
些什么，自己一定得说些什么。
"……陛下…您刚才说……？"这是自己的声音吗？颤抖、嘶哑，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耗
尽全身的力气。
"朕刚才说的？呵……安妮罗杰，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吧。"
"……您…是在开玩笑吧……"如果是的话，这个玩笑就开得太大了。
"玩笑吗…………"眼前的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我的一缕头发，干枯的手指
在发间穿梭把玩着。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几乎要令人怀疑是否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黑暗而空旷的房间里，除了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之外，寂静得如同死者之国。难以
忍受的沉默让我几乎想大叫出来，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交织闪动，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
像死人一样的苍白。
"朕……本来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低哑的声音终于响起，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灵。苍老
干涸的嘴唇在我的眼前一张一翕。
"朕有过两位皇兄，他们都比朕更有能力成为皇帝。所以朕年轻的时候总是整日玩乐，也
不用担心父皇的责骂。"
"但皇兄们做了一件蠢事--并为此付出了代价。"混浊的瞳孔漾出殷红透明的酒色，将杯
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是宫中人人熟知却又无人敢提的故事，却为何要在此时提起--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今晚的皇帝，似乎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如雕像般坐在
火光制造出的黑影中，他幽幽地讲述着掩埋在重重宫帏中的往事。
"……现在想起来，皇兄们真是太没有耐心了。何必要大费周张地暗杀父皇，只要耐心等
待年事已高的父皇驾崩，再来争夺皇位也不迟。结果计划败露，二皇兄出卖了哥哥，自
己也没能逃脱，原本离皇位最远的朕却成了唯一的继承人……呵呵，真是可笑啊。"
他在暗示什么？知道了莱因哈特的秘密，所以以此来警告我吗？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没有花任何努力就登上了至尊之位，换成是别人一定欣喜若狂吧。但是……"
"……朕没有一天不诅咒这个黄金宝座。"
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衰老的身影，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我听到了什么？那是真的
吗？不--今天晚上在这间屋子里所发生的一切真的存在吗？还是--我所做的又一场噩梦
。
我的表情一定奇怪极了，他笑了起来，声波在空气中震动着，引起一波波令人不快的气
流：
"安妮罗杰，朕的话有这么可怕吗？让你露出那样的表情--这会有损于你的美丽的。"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犹豫着开口："……陛下，您…醉了……"
"醉了……或许是吧，但有些话只有在醉了以后才能说出来。"
"每个人都说朕只是在布朗胥百克和立典拉德控制下的傀儡，一点也没错。朕登上皇位以
后，那些原本巴结皇兄的人马上转向对朕大献殷勤。既然这些人那么希望代替朕处理国
事，朕就干脆把一切工作交给他们去做。朕只需要像往常一样喝酒、照料蔷薇就够了，
偶尔兴致好时还可以欣赏一下大贵族们在朕面前竭尽所能阿谀奉承的模样。这种生活倒
也不坏。"
"朕……一直被强制性地做着自己根本无力完成的工作，已经二十多年了。但现在，这个
重担终于可以解除了。"
"第一次看到你弟弟的时候，朕就知道了，那个金发的年轻人可以让这一切结束。早已腐
烂的高登巴姆王朝，堕落的贵族们--一切朕所憎恨却又无力摆脱的东西。所以朕会给他
一切他所想要的--权力、军队、地位。"
"但只有你--安妮罗杰，朕现在还不能还给他。只要你还在朕的手中，你弟弟就决不会停
止毁灭高登巴姆王朝的计划……"
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似乎耗尽了他的体力。看着蜷缩在椅中不停
咳嗽的老人，我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他："陛下……"
剧烈的咳嗽声渐渐停止了。他抬起头看着我，"……你可以回去了，安妮罗杰。朕现在想
一个人独处。"
"……是的，陛下。"
行过屈膝礼，我向书房大门走去。在手触到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皇帝的声音："……安
妮罗杰，今天晚上朕醉了，所以朕刚才说的话已经不记得了。你呢？"
"……请原谅，陛下，我也记不起来了。"
…………
走在无人的长廊中，静得只听见自己的足音。
还有另一个声音。
有人在轻轻地啜泣。
伸手抚上脸颊，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颤抖的双足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我靠着墙壁慢慢地滑落。
莱因哈特……齐格……
我向着虚无的黑暗呼唤着自己最珍爱的名字。
……请……救救我……用什么方法都好…把我从这里救出去……
……让我离开这噬人的梦魇……离开这紧紧抓住我的噩梦……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能够看到你们灿烂的笑颜……
……你们笑着对我说，姐姐，你又做梦了……
……请……救救我…………
………………………………
宇宙历796年，帝国历487年，佛瑞德李希四世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格林华德伯爵夫人
被迎入史瓦齐别馆。
同年，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成为帝国宇宙舰队司令长官，掌握帝国军权。
宇宙历799年，高登巴姆王朝灭亡。

----(转自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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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梦里,我会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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