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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iren (滋润美艳的雪*江南), 信区: ACZone
标题: 五老峰的回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5月15日18:44:3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二百四十三年前。
中国，庐山。
五老峰顶。一位头戴竹笠的年轻人，默坐在夕阳下，乌黑的长发，松松地编
起，垂在背后，落日的余晖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山峰的东面，是苍茫的雾气，
雾气尽头的海上，有一座突兀的孤岛……
快一年了。战斗留下的创伤早已平复，这五老峰上的风风雨雨也是他所熟悉的，
然而……
快一年了。山顶上没有人迹，连野兽也少来这里。晨光与暮色中，只有孤独的鹫
鹰盘旋在大瀑布上方，偶尔一两声凄厉的鸣叫，和着隆隆的水声，回荡在亘古的
空山。
“今天的山风格外的凉……怕是秋天要到了。”他这样想着，突然，“救命啊—
—”不远处山坡上的林间，传来了惊恐的尖叫。他未及多想，起身冲了出去。
林间，一匹狼正追赶着一个女孩，向这边跑来。
“畜生！”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掷去，狼惨嚎半声，滚出老远，登时没了气。
还在逃命的女孩闻声回头，见狼已死去，松了一口气，先前那股恐惧所激发出的
力量也骤然消失，眼看就要晕倒，他忙赶过去，扶住了她。
女孩的头发蓬乱，粗布的衣衫被树枝挂破了许多口子，渗着些许血痕。她软软地
倒在他怀中，颤抖着，象一只风雨中的蝴蝶。那一瞬间，他的心底升起一种从未
有过的感觉……他拉起她的手，将一股真气传入她体内。她苍白得发青的脸渐渐
红润，睁开眼睛，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挣扎着跳开。她慌乱地抓紧了残破
的衣襟，嗫嚅道：“谢谢你……大哥哥……我……”
你……”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自己的脸很热，“你别害怕，没有事了，你，你
住在哪？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你，我就住在山下的村里，我是上山打柴，遇见这只狼的，被它追着，竟
跑到这山顶上来了，多亏遇上你……”她惊魂未定的脸红红的，由于逃命而沾染
的泥污并没有掩住她的清纯和美丽，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着灵秀的光，“大哥哥
，你是猎人，还是过路的？”
“不，我就住在这山顶上。”
“山顶上？那里没有人家呀？你是道士？”她打量着他，“不象呀，可奶奶说，
只有道士才住在很高的山顶上炼丹……”
“我么，也算是修道吧……”他笑着回答她，一同走向山下。
回到山顶时，已是繁星满天，夜风中，他静坐调息——突然的剧烈活动，对于处
在假死状态的他，是很伤真气的。
不知不觉间，天已见亮了。夜露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衫。清晨的雾气飘渺在山间，
山下的村庄仍是遥不可见。但此时，他却觉得在这天地间，这五老峰上，不再是
孤寂的一个。一年来，他本已习惯于孤寂，麻木于孤寂，是那双闪亮的大眼睛，
又令他忆起了人世……他回想着昨晚下山的路上他们的谈话，她的贫穷的家，病
卧的奶奶，早逝的娘，愁苦的爹爹，年幼的小弟。她请求他到家里去坐坐，吃一
顿饭，他坚持拒绝了，仿佛是逃避一般地回到这属于他的山顶。临别时，他看到
她的眼睛，好失望的……
“日出而林扉开，云归而岩穴冥”，五老峰顶，依旧的朝朝暮暮，依旧的风霜雨
雪，孤寂的年轻人日复一日地静坐着，守望着。
阳光融尽了最后一片积雪，大瀑布又隆隆地奔泻，五老峰的春天来到了。
“不知，她如今过得可好……”一念闪过，他自己也觉有些好笑，几个月前偶然
的邂逅，又何必这样念着她呢？但是他放不下，也不愿放下，这一丝莫名的牵挂
。
然而，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她气喘吁吁，湿淋淋地出现在他身后，“大哥哥
，我……我要走了。”她流下泪来。
“走？到哪里去？”
“嫁到很远的山里……”
“出嫁是好事呀，你为什么……”
“是给哥哥换亲……一个又老又跛的男人……我不愿意……”
他望着抽噎的女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大哥哥，求求你，带我走吧！”她突然这样喊道。
“走，走到哪里去……”他茫然。
“不管到哪里，我愿意跟着你……你……是好人，”她拉住他的衣袖，“求你…
…”
看着冷雨中的女孩，她颤抖的唇，她闪着哀怨与希望的眼睛，他的心已抽搐，久
已忘却的小宇宙似将燃起，他几乎忍不住要将她揽在怀中，告诉她，他愿意带她
走，并永远保护她……
然而……
“不……我不能带你走……”
她眼中的希望一下子退去，“可是……”
“……原谅我，我……不能离开这里……”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望着远方的云
雾，他的眼睛是空的，他的心也是空的，他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我不能……”
女孩的手松开了，无力地后退，“大哥哥，我……走了……”她缓缓转身，缓缓
地向山下走去。一步步，踩在泥泞的山路上，也踩在他的心上……
他木立在雨中，望着女孩的背影消失。
女孩出嫁的那一天，迎亲的人们惊异地看到，五老峰的大瀑布涌起一股巨大的水
柱，直冲向天空，响声如雷……
春花秋露，年复一年，五老峰上仍没有人迹，孤独的修炼者已不再年轻，他依旧
默默地坐在山顶，守望着，远方的东海上，一座突兀的孤岛。
山下的人世沧桑，转眼便磨灭了二百多个春秋。直到那一年，女神转世，圣域变
故迭起，离开圣域隐居于帕米尔的穆循着小宇宙来到五老峰上。
“不要动，孩子。”他对穆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老师，我们该怎样做……”
“等待，耐心地等待。女神将会带领她的战士回到圣域，到那时，一切都将结束
……”
那一年，他收养了一个被遗弃在山上的小女孩，并给她取名叫春丽。
然后，是紫龙来到这里，接受圣斗士的训练。五老峰的山上，便经常回荡着男孩
女孩的欢笑声。老人笑咪咪地看着他们。只是偶尔地，春丽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又会令他翻起那份尘封已久的牵挂，那双同样明亮，却充满着哀怨的眼睛……
正如老人所预言的，女神出现了，少年圣斗士们打败了假冒教皇的撒加，打败了
强大的海皇波士顿。圣域中，人们庆贺着女神的胜利。然而，在遥远的五老峰顶
上，老人望着远方夜幕下那已隐隐透出灵光的孤岛，回忆着二百四十三年的沧桑
，回忆着那曾令他心动与痛苦的女孩……
是一切该结束的时候了……
最后的圣战来临了。
五老峰上静坐的修炼者离去了。
于是，二百四十三年的守望与等待，二百四十三年的孤独与痛苦，二百四十三年
沉寂着的黄金小宇宙，在最后的时刻爆发了。
汇入那支金箭，在地狱深处，叹息的墙壁前，创造出太阳的光辉——
——为了大地的爱和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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