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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looby (仙人一个), 信区: ACZone
标  题: 第二章 苦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Sep 26 01:24:36 2005), 转信




　　“民意是个反复无常如潮汐的东西……可能覆灭你”
　　“……你那皇兄早被废黜了。这可是天下百姓所希望的……”

　　“我会十分警觉的……”

　　“……百姓们都相信是你皇兄干的……”

　　琉感觉到无数的声响向自己涌来，如潮水般挤压着她的鼓膜，她感到窒息。她伸出手慌乱的挥舞着，然后抓到了某样东西，她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位老妇人，穿着与常人相异，连发色也古怪的很。

　　“闾胥大人，那姑娘醒来了。”老妇人没有跟琉交谈，而是冲着门外叫到。

　　一个看来颇粗壮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琉不禁往被窝里缩了缩。

　　“你是打哪来？”她问到。

　　琉刚想开口又止住了，该不会这又是他们弄的圈套吧。

　　“听不懂我的话吗？”那女子皱了皱眉头，对旁边的老妇人说：“看来是被‘蚀’给带过来的……”

　　“蚀”什么东西？琉竖起耳朵仔细的听她们的交谈，可太小声了，而她又不敢表现的这么明显。

　　“……那明天就把她带到官府去办旌券吧……可看她的样子……胎果……”

　　“要留下她吗？可是…………”

　　断断续续的听了几句，让琉觉得莫名其妙。旌券？什么东西？还有胎果。但是，看样子她们后面所谈应当是该不该留下自己吧。

　　“呃~~如果，你们不方便留下我的话，我可以离开，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琉想了想，开口说到。不管对方是否别有用心，先离开她们再说。若是抚远将军的爪牙，当然是要尽力摆脱，若只是普通人家，自己留下也必会给她们带来祸端。

　　“果然，你是‘胎果’。”女子回头看着琉。

　　“胎果？”琉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那女子请老妇人端来一盆水，然后说到：“你来看看。”

　　琉慢慢地把头伸了过去，只见水盆中出现一个陌生女孩的影子。这？琉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水中倒影也去摸头发。这是我？琉无法相信，自己的圆脸已经被拉长，而一头黑发竟成了银白色，连双眼也是银色的。一夜之间怎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莫非，真如古书所说，那伍子胥一夜白头，而自己因惊吓过度而连容貌也改变了？

　　那女子像是明白琉心中所想，解释到，此处并非琉原先所处的中土了，而是另一个地方——十二国中的庆东国，而她本是这里的人，却在出生之前被叫做“蚀”的一种自然灾害给卷到了被这里称作昆仑的地方——也就是中土。那水盆中映出的模样便是琉原本的样子。等等。

　　琉虽然有听到解释，可是她却无法完全明白。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远离中土难有再回去的机会了，而这里便是她原本的故乡，而那陌生的脸就是自己。

　　在领到旌券后，因为在这举目无亲，琉留在了里家，她在这里的名字是珉琉。那个老妇人叫朝青，里胥也也就是里家的管理者叫蒲林。其时清宁十七年，景王峰虞仍在位。

　　不同于以往的锦衣玉食，珉琉必须靠自己的劳作来获得食物，而且穿着粗布衣服，从早干到晚。唯一尚好的是，因为她的年纪小，多少里家的人会对她照顾点。可无法融入现在的生活却是无人能帮的。

　　面朝黄土背朝天，锄头的木把粗糙且开裂，力气太小翻不动坚实的土地，每餐不过是些稀粥加一点点的腌菜，偶尔才能吃上碗面糊，就已经是不错的了。珉琉在第一次吃到那稀粥时，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习惯，可饥饿战胜了一切。就是多吃一小片腌菜对她来说都已是莫大的满足。

　　好不容易，播下去的种子发芽了。珉琉兴奋的蹲在田埂上，轻轻的去抚摩它们。可是，不久雨季到来，瓢泼大雨连绵不断，那些菜苗眼看就要烂在地里了。即使珉琉撑着布去遮挡，可雨水渗进土里一样把根给泡烂。但最大的灾难还不是这些。

　　因为连续暴雨，附近的河水暴涨，而河堤虽乡里年年都有修葺，却也只是抵挡一时，因而溃堤告急。乡长下令河岸附近的里家百姓都撤到高地去躲避洪水。可是珉琉不愿意。

　　“哎呀~~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朝青使劲拖着珉琉。

　　“我不离开！那些菜苗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那是我种的，是我的~~我不要走！！”珉琉拽着门板不愿离开。虽然那些秧苗都已经蔫了，她却百般不舍得，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劳动的收获。

　　“别傻了，性命要紧，快走！”见朝青拖不动珉琉，一个汉子过来将她像扛麻袋一样扛走了。

　　高地上，众人拥在一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土地和居所淹没在洪水之中。不自觉地，珉琉落下了泪，她惊讶的赶紧抹干，可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她没有办法理解，打从她被带到这来，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去中土了，过着从未尝的苦日子等等，她都没有哭，因为她曾是“公主”。可是，现在为了那么几株秧苗自己却哭了，而且莫名其妙的。

　　蒲林点过人数，确定大家都撤离了，这才坐到珉琉身旁。

　　看着珉琉边哭边抹，弄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她就用袖子给珉琉擦了擦脸，然后说：“不要紧，很多时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眼泪往往就会抢先涌出来。因为是人，才会这样的，也因为你还是个孩子，所以不用强迫自己像大人那样，想哭的时候就哭吧。”

　　“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13岁了，我也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的道理。秧苗没了还能再种，房子没了也可以再盖，我不哭。”珉琉鼻音浓重的回答。蒲林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珉琉以为洪水退了就没事的话，那可真是太天真了。同样的事情，在之后的两个月中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刚把种子撒下去，大雨就把种子给泡烂了，快成熟了，河堤又缺口了。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粮食，又再这么只消耗而无增长，已经不再够里家的百姓生活了。原本的三餐也已改做两餐，而面糊更是再也看不见了。实在饿了也就只有用腌菜就凉水了。

　　再一次的河堤溃塌，珉琉只来得及将地里的红薯刨出一箩。她跑上高地时，洪水就跟在她的后边追着。然而那些红薯都还不成熟，怎么煮都煮不烂，吃在嘴里发出簌簌的声响。艰难的咽下红薯块，珉琉将碗筷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开始发牢骚。

　　“王上他到底在干什么！！既然每年都会这样，为什么不尽早修筑坚固的堤坝呢？乡长如果上报了，那州候为什么都不来管管呢？”

　　“不能这样说王上。”朝青敲了珉琉的头一下。

　　“为什么不能？”在这些日子中，珉琉早就抛弃了那些娴静文雅的举止了，就像个不识大字的乡野姑娘那样说话，“让百姓过不上好日子，吃不饱饭，没有地方睡觉的就不是好王！”

　　啪~！朝青甩了珉琉一个巴掌。

　　“小孩子知道什么！如果没有王，我们过的会更凄惨。天灾不断，妖魔滋生。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珉琉没有任何表情，被打了巴掌后，就盯着朝青看，也不管被打的发红的脸庞，用更大的声音说到：“但也只是这样而已。他除了当上王，没有再做其他的事情了。明明知道不筑堤坝，洪水一旦泛滥就会令百姓无家可归，土地也会被冲坏，百姓要靠什么来活呢？而且州候、乡长每个人都要收税，我们连自己吃都不够了，又拿什么给他们呢？再说，管着他们的人不就是王吗？王自己有食吃，有屋住就不管百姓疾苦了？”

　　她说话的声音太大了，附近的乡民都听见了，顿时一片寂静，而后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

　　“你这孩子，有东西吃就好好吃，胡说些什么啊！”蒲林一把扯下珉琉，捂住她的嘴巴，摇头示意叫她别再开口了。朝青气愤的坐在一旁抿着嘴，看样子也是被蒲林要求闭嘴了。于是，这场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依然艰苦，而珉琉的咒骂也仅仅是发泄了一下，无法改变现状。接着在尧天山金波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禁军中的一位射士趁夜潜入寝宫意图刺杀景王峰虞，但没有得手。景王大怒，诏令立即将其枭首示众，以兹惩戒。

　　而此后又生出事端。有亲眼观刑的人描述当时处刑的景象：

　　那射士的双眼似是被什么给戳瞎了，耳朵孔里也流出血来，怕是聋了。当处刑的兵士将他按到刑台上时，他像忽然明白了，这是要处刑，拼命的挣扎。狠狠地将嘴里塞着的麻核吐出，嘶声叫喊着：“我不是刺客！王已失道啊！！我亲眼看见麒麟原本象牙般的皮肤上出现了斑点，所以他们才要将我弄死，来掩盖真相！可是他们堵不住天下人的口，大家看着吧！王已失道！王已失道……”

　　处刑的兵士骇然的冲上去将他按住，然后匆忙行刑。那射士死后已是两个血窟窿的眼睛流下两行血泪。

　　一时之间，关于“王已失道！”的传闻快速的在庆国境内蔓延开，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因为王若真的失道，国家势必动荡不安，妖魔也会肆虐横行，众人皆免不了离乡背井逃亡之苦。可也有人将信将疑，毕竟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人说无风不起浪，总归是有点什么才是。

　　更加令百姓恐慌的是，不久就传说和州附近出现了妖魔，还吃了很多牲畜跟人，再加上不断的洪水泛滥。都令众人不得不怀疑，或许王是真的“失道”了，否则怎么会登极这么多年了，国家还不见繁荣。

　　就在这猜疑中，一年后终于有结果了。清宁十八年九月，以三公为首的朝臣们逼宫，令景王峰虞自裁以救景麟性命。也证实了，景王峰虞确实已经失道。此后朝政由三公统领众官商议决议，以期待景麟选出新王。顿时，天下人心惶惶，虽不像别国无王期间诸侯割据，朝臣谋反般混乱，可由于无王天帝将降下的灾祸却是无法避免的。这也就意味着，大家所害怕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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