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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lsila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信区: ACZone
标 题: [白绯]风中之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Jul 1 08:04:39 2006), 转信
风中之烛
死人对于活人——没有意义的存在。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离别。
死亡不象我想象的那么冷。灵魂羽化之后的感觉,有点无力,有点解脱。对于生活在贫穷和疾病中的人们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归宿。
我和我刚满周岁的妹妹在一场瘟疫中离开了人世。我经历了最最孤独的死法。没有人为我们掉眼泪,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们的尸体,也没有人愿意掩埋我们。这个世界拒绝了我,那么告别它,反而是一件好事吧。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我和妹妹并不曾分开。
她还是那么苍白的,虚弱的整天啼哭着。戊吊城中人满为患,这里并没有我们落脚的地方。我们越来越虚弱。可是不管我到哪里请求帮助,最后都会被拒绝。
一个没有姿色,没有体力的女性亡魂,带着一个年幼的婴儿。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感到的不只是负担,还有厌恶。这里和现实的世界并没有不同。人性阴暗,人情冷漠。我渐渐觉得,大概命运就是永远也逃不开被伤害的罗网吧。
我们时常一整天连水都喝不到,只能品尝自己的眼泪。看着我那饿得终日哭泣的妹妹,我有些绝望了。
“我们会再死一次吗?”我看着她小小的脸孔,“也没有什么吧!你害怕吗?露其亚。”
我抚摩她冰冷的小手,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真讽刺啊!世人以为我们早就安息了。可是我却还在为不知要轮回多少次的死亡痛苦地流泪。
我死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连唯一的妹妹也要失去了。露其亚的呼吸微弱的,均匀的,她停止了抽泣,张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你是个懂事的好姑娘。露其亚。”我擦了擦眼泪对她说,“虽然你和我的命运并不好,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想看着你长大,出嫁,然后做母亲……可是,都是我不好,我太软弱了。我不能照顾你,露其亚,我是个没用的姐姐……”
露其亚静静地听着,她那么认真的凝视我,然后,向我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嘴里哑哑地说着什么,我用力地抱紧她,亲吻她冰冷的脸。她是那么瘦小……
“对不起,对不起……”我嘴里叨念着。
我离开了她。为此我几乎哭干了一生的眼泪。
我麻木地走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开始领悟,死亡不是解脱,死亡很深很远。
就好象我眼前一道道陌生的门——关是绝望,开也是绝望。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露其亚的脸,我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丢了她……在她还没有死的时候……
我发疯一样地向来时的路狂奔……
但是露其亚已经不见了。
我焦急地四处寻找,却丝毫没有她的踪影。我抓住路边的一个人问:“您看见我的妹妹了吗?她刚刚就在这里,是个婴儿,小姑娘……”
那人不耐烦地推开我。我摔倒在地上。这下完了……我的心彻骨地寒冷起来,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灯光昏暗,屋角坐着一个老妇人。
“婆婆!”我一下子坐起来,“您看见我的妹妹了吗?”一阵眩晕,我又倒下。
“你好久没有休息过了吧。身子很虚弱。我只看到了你昏倒在路边,至于你的妹妹,我没有看到。”
这个声音很苍老,但是很慈祥。老妇人回过头来,她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
“你叫我幸枝婆婆好了。你的名字呢?姑娘?”
“我叫绯真。”我回答。
“绯真啊……你在找什么人吗?”婆婆问。
“是,我在找我的妹妹。我把她丢了!”我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种事在这里并不希奇啊……只要有人的地方,不管是死前还是死后,在哪里都是一样呢!只不过你们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生命,没有享受过人生就落到这种地方来,所以才格外的脆弱吧……”幸枝婆婆坐到我身边来,温柔地抚摩我的头发。
“不过,你的妹妹还在这里,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您怎么知道?”听了婆婆的话,我的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呵呵……我这么说也没什么根据的。但是我也不是单纯地在安慰你。只是年纪大了,对事情的感觉更敏锐些罢了。绯真,既然我救了你,你就要坚强地生活下去。即使这是死后的世界,也一定有一个值得你守侯的人呢!”幸枝婆婆用她明亮的眼神看着我。
听了婆婆的话,我的心再一次落回了谷底。
望着窗外闪烁的星,“我要找到我妹妹。”我说。
幸枝婆婆收留了我。我在这里定居下来。
每天我都要外出打听露其亚的下落,但是却始终是一无所获。幸枝婆婆安慰我,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失望。我知道,不管露其亚是不是还在这里,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的心里十分沮丧。只能先找个可以谋生的工作做。毕竟我不能总是给幸枝婆婆添麻烦。最后,我在一家乐户里找到了一份女佣的工作。在这里并不辛苦,不过是每天定时打扫,有时也会帮忙买送东西。虽然薪水微薄,但是对于我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他们彼此之间很少交谈,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只有面对客人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我在这里很孤独。
不过,这里有十分美丽的琴声。
我并不懂欣赏音乐。但是,当我听到那些或清新或哀婉的琴声,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格外平静的感觉。在天空明澈的秋天,这乐声回荡在街边天际,我的心就会象随风的落叶一样轻了。
慢慢的,我出去找露其亚的次数少了。我常常会想象她现在的样子。从前的记忆,却有点模糊了。我的心微微的疼痛,感觉却不真实。
一个雨后的黄昏。我不断地清理着屋门前的积水。看样子今天要很晚才能回家了。外面的空气微冷而潮湿,有几根头发粘在我的眼皮上,我把它们拨弄到一边。天色暗下去了。
“绯真!绯真!”屋里的老板娘在叫我。
“来了!”我急急忙忙地拖下鞋子跑过去。“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你弄干净了吗?大门口的雨水?”她吸着一袋烟,挑了挑眉毛,嘴里含混地问。
“按您的吩咐已经差不多了。”我回答。
“那就好。一会纯子要出门。你知道吧?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要是门前的积水脏了她的衣服,你也就别想要这个月的工钱了。赶快收拾收拾去。”她挥挥手,“再去问问纯子,看她有没有什么别的事。”
“是。”我顺从地退出去。纯子是这里最美丽的乐师。也有人说她不止是乐师,除了弹琴,还会出卖色相。纯子确是弹了一手好琴,我不相信她这样的人还需要靠出卖肉体才能生活。这个乐户大部分的收入是纯子赚到的,别人明里不敢得罪她,背地里嫉妒的还是大有人在。那样败坏她,不过是因为嫉妒无处发泄吧。
我来到纯子房间门口,轻声向里面说道:“纯子小姐,打扰了!我是绯真。我能进来吗?”
“进来。”里面回答。
我拉开门走进去,纯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今天回去的晚了。”她低头调弄着三弦琴的琴弦。她的声音很好听,象山涧里流出冰冷的泉水。
“是,门前一些雨水需要清理。”我回答。“纯子小姐要出门嘛!”
“我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好意思。”她转过身,向我微微下了一躬。
我连忙还礼:“哪里哪里,都是我分内之事。”
纯子雪白的脸,就好象是黑色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被男人赞美的女人可能不美,但是被女人赞美的女人,却一定是美人。纯子就是这样的美人了。她看到我艳羡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牵了牵嘴角。
“阪本夫人要我来问问您还有什么吩咐。”我说。
“没有了。绯真,你不要老是对我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好了。”纯子向我微笑着说。大概是我刚刚看她的眼神让她心情很好的缘故吧,她今天的语气格外亲切。
“好的,我记得了。既然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我向她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乐户里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昨天纯子在宴会上的琴艺大受好评,被推荐去静灵廷演奏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也微微惊讶。流魂街对于静灵廷来说,就象是不入流的肮脏之地,就算技艺再怎么精湛,流魂街的乐师想要出入静灵廷,那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纯子的出人头地,让阪本夫人异常的兴奋。她不停的叨念着:“我就知道我们纯子一定会发达的!这可是光耀祖宗的事情呐!绯真?你说是不是?”
“是。”我边擦桌子边回答。
“你去,把这壶茶给她送过去。她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不知道现在醒了没有。”夫人吩咐道。
我提起茶壶,来到纯子的门前。
“我可以进来吗?纯子小姐?”我在门外轻声问。过了半晌,没有人应声。
“我可以进来吗?”我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答。我轻轻打开门,刚把头探进去,一个瓶子突然飞过来,砸在我身后的墙壁上。
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我惊诧得不知该怎么办,只听见屋子里冷冷地说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呆在原地。这时,纯子忽然探出头来,她一脸的愤怒,脸盘有点浮肿,长发乱乱地纠结在一起。
“我不是说了让你滚……”发现对面的人是我,纯子忽然住了口,随即又有些懊恼地对我说,“怎么是你!我以为……”
屋子里弥漫了酸臭地酒气,和服乱七八糟地抛在一边。我向她鞠了一躬说:“夫人让我来给您送壶茶。”
“绯真……”她一脸的歉意,“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
“没什么。”我马上接口说,“我知道纯子小姐是无心的。”
“你进来吧。”她侧过身让我进屋。
“纯子小姐,我听说您就要进静灵廷演奏了。对于这里的乐师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荣耀啊!”我把茶壶放好,斟了一杯茶给她。
“啊,大家都这么说。”她接过茶杯。
“那纯子小姐好象不开心?”我问。
“有什么开心的。”她望着手里的杯子,冷冷地说。“你不会听不见吧。大家都说是因为我和宴会主人睡觉,才有的这次机会。”
“这些谣言,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听了她的话,我很尴尬。
“什么谣言?”她看着我,笑了。“这些都是真的。绯真,你以为我生活在这样的地方,真的只靠弹琴就可以出人头地吗?”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象我这样的女人,是没有资格清高的。既然都是人家的玩物,还讲什么原则!现在我成功了。比她们都成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纯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地颤抖着,我看见有一两滴眼泪落到她手中的杯子里。
“你不要这样想,毕竟,想在这里有个立足之地并不容易。不管其他事情是怎么样的,纯子小姐是出类拔萃的乐师,这一点我是坚信的。”我坐到她身边,很认真地对她说。
纯子看着我,嘴唇颤动着发不出声音。忽然,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这个被酒精麻痹,终于显露出脆弱的女子,尽管她终日光彩照人,但此刻,我却觉得她是那么的可怜。
后来,我做了纯子的侍琴人。
这是纯子要求的。夫人考虑了半晌也就同意了。我搬到了琴艺馆居住。
“婆婆,以后我会常来看您的。”我向幸枝婆婆道别。
“绯真,要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不要放弃。那样你会幸福的。”婆婆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明亮,让我有种温暖的感觉。
“我记下了。婆婆,多谢您收留照顾了我。”我深深地鞠躬。
纯子待我还算不错。至少,她那无常的怒气从来没有发泄到我的头上。我每天静静地听她弹琴,日子过得比从前舒心了很多。有时候,纯子弹些悲伤的曲子,我便会想起我的妹妹露其亚。她现在身在何方呢?
一天,纯子兴冲冲地对我说:“绯真!我明天就要去静灵廷了!”
我正在擦拭她的琴架,听到这个消息,我也代她欢喜:“好啊!终于有机会去了。纯子可以一显身手了。”
她脸色绯红地在我身边坐下来,摆弄着琴架上的穗子,脸含微笑地思索着什么。
“绯真,真的很谢谢你。”她说。
“哪里的话!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呀。”我诧异。
“不!是你鼓励我的!绯真!我有预感,也许以后我会告别这样的生活了……”她拉住我的手说,“咱们永远都在一起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恩!”我感动了,纯子的心是柔软的。我始终觉得,能弹奏出那么美妙声音的人,一定有一颗高尚而丰富的心灵。我喜欢纯子。
纯子终于等来她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作为她的侍琴人跟随她一起来到了这个尸魂界的上流社会。原以为她会在这里大放异彩,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可是——来到这里才知道,纯子只是无数乐师中不起眼的一个罢了。由于是流魂街来的,纯子比其他乐师更不受尊敬。
纯子有点沮丧。整天地板着脸。我默默地跟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冬天来了。
纯子偶尔出去,大家就会在她背后嘀咕……她又去陪那个宴会的老板睡觉了……真是不折不扣的贱人。为了去静灵廷,她可以把什么都卖了……接着是放肆的大笑,暧昧的指点。我愤怒地望向她们,她们禁声,不屑地回望我一眼,低声骂:“淫妇的走狗!”
我憋得心都痛了,强忍着眼泪走过去。
纯子去静灵廷的机会并不多。虽然每次去,都没有人会注意她。每次回来,她都要遭人奚落。她总是不停地喝酒,她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
“纯子,你不要在乎那些人说什么。”我安慰她。
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指很凉。
“我知道。”她抬头仰望着天边被晕染紫色的云纱,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去弹琴了。我只喜欢弹琴。我只是希望……能有个人真的喜欢听我的琴声……不象这里的人……哦,不,当然这里的人不包括你。绯真,有了你,我不象从前那样寂寞……”
我轻轻拍她的后背:“纯子,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们去了静灵廷,纯子是被抬回来的。她在演奏的时候呕血——从此失去了去静灵廷演奏的资格。
纯子的脸,象冬天的雪一样白……
我轻轻拉住她的手,周围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和窃笑。
“纯子,你不要着急,不碍事的……”
“绯真……”她喘息着,无力地回握我的手,“你要幸福……要找你的妹妹……”纯子说完合上了双眼,然后……象灰尘那样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我放声大哭。周围的人冷漠地散了。阪本夫人对我说:“她死了,你还是做女佣吧。”说完,她拾起纯子散落在地上的发饰,转身走了。
第二天
我来到静灵廷的门口,对守门人说,我要取回纯子遗落在这里的琴。
“你说的是那个弄脏了宴会的琴师?”守门人轻蔑地斜睇着我。
“我说的是纯子小姐。”我回答。
“哈!还不是一样。没人会留意她那破琴的!可能被扔了。你算了。”他打着哈欠驱赶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已经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再也忍不住悲愤,对着他大吼。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这里是你这样身份的人可以撒野的?”
争执间,门开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后的遇见。
我的白哉……
“发生什么事。”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坚定威严得好象一个神。
“我……我……我……”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软弱地放声大哭,说不出一句话。
“这女人说她要拿回昨天那个琴师的琴……”守门人必躬必敬地解释。
“哪个?”
“就是弄脏了您生日宴的那个……”
“对别人说话要讲最起码的礼貌。”他不动声色地训斥着,然后他把头转向我:“你跟我来。”
我在他后面跟随着,来到了宴会厅。他吩咐:“把那架染血的琴取来。”
他接过仆人递给他的琴,交到了我手里。
“拿去。”他说。
我对他深深鞠了一躬,无声地退了出去。
我收起纯子的琴,又做起了杂役。周围的许多人都会找机会刁难我。他们嫉恨纯子,现在纯子死了,他们就把怨恨发泄到我的头上。在他们眼里,我的靠山没了,正好可以随便欺负。
“绯真,你怎么搞的,地板粘得不象样!”
“绯真,这碗油腻腻,让我怎么吃得下东西!”
“绯真……你怎么回事……你这副苦脸给谁看呢!”
我默默忍受。
来乐户里消遣的男人,嘈杂的乐声,推杯换盏地叫嚣,谄媚讨好的笑……我厌恶了这里,这里再没有好听的琴声了。
纯子死了。
我悲伤地坐在台阶上掉泪。
“绯真!绯真!死到哪里去了!绯真!”
里面在叫我了,我擦擦眼睛走进去,是里美。她挽着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手里擎着空了的酒盏——“没有酒了,添些来。”
我顺从地为她斟酒,突然,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抓住我执壶的手——酒壶砰地一声碎了,我尖叫了一声,奋力地抽回手。
“真是个不可爱的小妞……来喝一杯……”他凑过来,抓住我的领子。
“不要!”我推开他,转身向外跑去。大概是我推得很用力吧,他跌了一交,刚好跌在酒壶的碎片上,他的手掌流血了……
“妈的!”他大声骂着,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回头给了里美一巴掌,然后拼命地向我这边追来。
我拼命地逃。
不知跑过了几条街……我已经没有力气。我不时地回头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了。我惊慌失措,一个不防备,撞上了对面的来人。
“啊……对不起……我……”我上气不街下气地边道歉边继续跑,但是筋疲力尽的我,却不知怎的,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我看见窗外开着很好的梅花。
“你醒了?”
我寻声看过去,一个打扮整洁的女人坐在我旁边。她亲切地对我说:“没事了,你只是体力透支加上惊吓过度。姑娘,你的气色很不好。你时常忧郁吗?”
“我怎么会在这?”我问。
“朽木少爷救你回来的。”
“谁是……朽木少爷?”我迷茫,我好象是得罪了客人被追赶,和朽木少爷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是啊!你怎么会被朽木少爷救回来呢?”她问。
“我……”我把我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她。她沉吟。
半晌,她说:“你很可怜啊!看来你没有办法再回去了。这样吧,我去求管家,让你留下。”
我留在朽木家做了侍女。负责打扫朽木白哉少爷练功的院子。
第一次仔细地看到他。他很高贵。不爱讲话。待人的态度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但是,大家都说:“白哉少爷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我知道,因为他救了我。
我走上前去道谢:“白哉少爷,多谢你救了我。”
他打量我半晌,问:“你是谁?”
“我……我是绯真。”我小声回答。他不记得我……是啊,这也没什么希奇的。他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里的生活清新平淡,偶尔也能看见白哉少爷专心地练功。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一天,整个府里一片忙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跑去打听,说是白哉少爷受了重伤。
“怎么会!”我惊诧,
“白哉少爷要做死神的。参加实战所以受伤。”
死神……那是什么?
白哉的伤还好,不致命。但是要将养一段时间了。一天,我经过他的窗边,他叫住我:“你去让他们给我弄点吃的来。”
“哎?我?”我指自己。
“当然。”
“呵呵……白哉少爷吃不饱吗?”我觉得好笑,怎么会,他应该刚刚用过饭吧!
“他们说我伤的关系不能吃太多。”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不过我饿了。”
“好吧。”明白了。少爷是在任性呢。我走到厨房,央求管事的人说我刚刚打扫去了,没有吃东西,请他为我做一份。我的诡计当然很顺利地得逞了。
“你怎么拿这东西给我吃?”他皱眉。
“这是我吃的东西。”我恭顺地回答。
“我要的是……”不等他说完,我打断他,“少爷,如果说您要吃,恐怕什么都吃不到了。尝尝吧,这个也好吃的。”我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吃的东西,最后还是吃了。
“您觉得味道怎么样?”我问。
“不好呢!”他回答。
“你叫绯真是吧。”
“哎?您记得?”我奇怪。他怎么又记得了。
“我救你回来的我当然记得。”他依旧板着脸。
“可是您当时好象不记得我啊!”我瞪大眼睛。
“逗你的。”他把盘子往我面前一推问:“你吃饱了吗?”
“哈……”我呆住,随即又回过神来,“是的少爷,我吃得很饱。”
“拿下去。”
我抱着盘子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他说:“白哉少爷,偷吃要记得擦嘴啊!”
说完,我开心地走了。
白哉不象我最初认识的那样不爱讲话。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塌实。我会不由自主地和他聊起天来。讲我的从前,讲纯子,讲我的身世,讲我的妹妹……
他从不插话。但也没有不耐烦过。静灵廷里开起了一树一树的樱花。清香的花瓣随风飞舞着……白哉修长的身影从彩色的风中穿过,我仰望他,心里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
我很久不曾哭过,此刻,久违的泪水又回来了。
我开始刻意疏远他。
“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在做什么?”白哉叫住我。
“还是老样子啊!是因为少爷您比较忙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您了呢。”我回答。
“是吗?”他走过去,又回头,“我并不忙。”
“哦!”我没有抬头,继续扫地,“少爷让一让,这里很脏。”
“我陪你去找你妹妹吧?去吗?”他说。
“啊?”我没有听明白,“您说什么啊?我还要扫地呢……”
“绯真,”他走过来,把我手里的扫把扔掉,“我喜欢你。”
我惊诧得发不出声音。他坚定地看着我,我俩喘息相闻。他的手微微地发抖——他在紧张什么呢?
“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要娶你。”他这样说。
我要娶你。
娶……我吗?我的心跳不规则地敲击着我的胸膛,幸福的感觉象汹涌的潮水一样淹没我。我不能呼吸了。
“我帮你找你的妹妹。”他说,“一定能找到。绯真,我会让你……幸福的。”他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
他抱住我。
“白哉少爷……请您,不要,骗我。”我靠在他的胸膛,泪水汹涌而下。
我和白哉的婚事,几乎没有任何人支持。反对的声音到处都是。从前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人人对我都很和善。可是现在,他们恨我毁了白哉和朽木家的声誉,每个人都对我冷冰冰的。虽然慑于白哉的威严,他们并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我的生活却一下子变得充满了冷漠和怨恨。
“你不要在乎他们说什么。”白哉安慰我。
这句话似曾听过……是啊,纯子,她当初痛苦的心情,我终于明白了。
婚礼还是举行了。因为被反对,来的客人很少,冷清的场面和朽木家高贵的地位很不相称,当然,最不相称的是我——这个出身低微的新娘。
我坐在床沿,屋子里喜烛的灯花劈啪地响着。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腿,啊……这不是做梦。我竟然成了朽木白哉的妻子。我实在好奇,人生命运的轨迹是怎样书写的。
我的苦难,我的焦虑,我的伤痛……一切全都有了意义。也许……以后……
我不敢想。
“你在想什么?”
“啊!白哉……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吓了一跳,“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啊!”
“我就那么自然地进来了,看见你在发呆。”他笑,笑容照亮了整间房子。我呆呆地凝视他,他靠近我,在我耳边说:“又在发呆了……”
他解开我礼服的饰带,我的身体微微地僵直。白哉的吻很温柔,让我想起风中的樱花掠过脸颊……
我不是不爱他……
我如此的爱他……
我成了白哉的妻子。
他答应过,要帮我找到露其亚。不过,我拒绝了。
“白哉,让我自己去找。”我说。
“你自己怎么找?要是你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他不同意。
“算了,我惹的麻烦够多了。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
“绯真,”他打断我,“你是我的夫人,怎么能说是惹麻烦呢?再说,我答应过你了。你不要任性。咱们一起找,能找得快些……”
我默默地点头。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我过得很幸福。白哉打听到了露其亚可能是在流魂街78区。但是那里治安混乱,非常危险。
“你不要去,我会派人去。”他对我说。
“别人怎么能认出我的妹妹,”我笑,“还是我也一起去的好。”
“……”他沉默,“不想你去。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你真的要去,我陪你。”
“好呀……白哉你真好呢。”我抱住他的后背。
但是白哉又有实战了。有一段时间都不能回来。大家都在栽培他做队长。我不能为妹妹的事情拖他的后腿。
我自己去了那里。
街道泥泞,气味污秽……随处可见眼神凶狠的人。我忽然害怕起来,我的妹妹,我的露其亚如果真的是在这种地方,她这样的小女孩,怎么活得下去?
路边一个小姑娘,已经奄奄一息。我走过去蹲下身,摸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
那孩子脸色蜡黄,已说不出话,我把她抱起来。可是,她却在我手里消失了……象纯子那样。她死了。
我的心背揪紧了,我一定要找到妹妹!一定!不然,她会象这个孩子一样……我流着眼泪回到了家。
晚上,我的胸口一阵阵地痛。
“你怎么了?”白哉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好。”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我回答。
“哦?那不巧了……我好不容易能回来。”白哉有些沮丧地说。
“说什么呀?”我敲了他的头一下,笑着说:“离我远点。”
当天的午夜,我大声地咳嗽起来。刚开始我以为只是呛到了。我憋闷着自己不肯咳出声音。但是后来,我的头越来越痛,浑身好象火烧……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咳起来,刚开始是白哉被吵醒,然后,几乎家里所有的人都被吵醒了。
医生来了。说我感染了流魂街的伤寒病。
“白哉大人最好也要隔离,这病传染……”医生说。
不等他说完,白哉回答:“治好她。”
我昏昏沉沉,好象一会在冰冷的水里,一会又在炎热的火里,但是,我能感觉到,白哉一直抓着我的手,呼唤我的名字。
我终于脱离了危险。
我虚弱的看着我的丈夫。白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掩饰不住开心地对我说:“绯真,你没事了。”
“谢谢……”我抓紧他的手,“谢谢你,白哉。”
“傻瓜!说什么谢谢。”他抚摩我的头发,温柔的说。
这次病愈之后,我更加坚定要找到露其亚的决心。如果她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的话,那么,我一天都不会心安地生活的。
白哉不许我再单独出去。但我总能偷偷地溜走。
三个月过去了。露其亚还是没有音信。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眼前一片模糊,不由自主地——我摔倒在地上。
人都会有觉悟的。
我知道,这一次,我可能起不来了。看着面对白哉寒霜般的脸瑟瑟发抖的医生们,我就知道,结局来了。
“白哉,你不要为难他们。”我说。
“你别乱想。你只是太虚弱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虚弱都要怪白哉不好啊……”我笑,却牵痛了五脏六腑。
“白哉,对不起……无法回报你的爱了。”
“你身子还弱,不要讲话了。”
“不,我请你,请求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妹妹……然后让她做你的妹妹……”望着我穷其一生都爱不完的男人,我的心里满是歉意,“白哉,对不起,我是那么任性……”
“绯真,你看,窗外的梅花开了……”
我透支了一生的幸福,只为,
在你的笑容里稍稍停驻……
抓不住
追逐
泪,凝结在眼里,
再也流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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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岁的时候,天才数学家伽瓦罗已经完成他的光芒四射的五次方程代数解法。
二十几岁的时候,哥本哈根的年轻人正坐在咖啡馆里争论“猫是死是活”之量子力
学佯谬。二十几岁的时候,爱因斯坦已经巅覆了整个世界的时空观。二十几岁的时
候,我们在通宵自习室里准备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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