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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looby (漫无边际), 信区: ACZone
标 题: 天子外传【第四回】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ul 22 02:04:53 2005), 转信
《 第 四 回 》
第一章 皇 者 命 运
若说人生是苦,那麽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又具甚麽?
是那追不到的虚名、求不到的利禄?
是怀着满腔难酬壮志而郁郁终老?
是看着深爱的人投进别人的怀抱?
是孤弱无援的百姓遭权贵逼害得饥寒渡日?
对於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於跟至亲至爱的人生离死别了!
然而,嬴天的痛苦,却比此更大上千百倍。缘於不仅他世上唯一的亲人都先後离
他而去,踏上了无边地狱的黄泉路;甚至他的朋友、邻人,所有他认识的人,竟同时
死於非命……
彷佛,茫茫天地之间,就只馀下他孤身一人……
他,实在已痛得麻木了,完全失去了病的感觉。
甚至现在他的咽喉遭那只染满血腥的魔爪所扣,他也毫无痛楚感觉。
他只感到无法呼吸,而且眼前的景像越来越朦胧,越来越灰暗,甚至——变黑。
再这样下去,相信不消半刻,嬴天的小命便会被魔爪夺去。
对於嬴天来说,生命,早已在他母兄去世时已变得毫无意义,不要也罢!
可是,在他几乎完全放弃争取半分生存机会的一刻,他感到手心传来了一阵暖
流。这阵暖流驱使他再次抓紧他快将逝去的生命。
而这阵暖流是来自他手上的匕首!
是佑德留下给他的防身匕首!
蓦地,嬴天右手一挥,数道金光疾往麒麟魔将脸上身上要害戮去。
本来以嬴天全无武功根底的剑招,绝难伤及皮坚肉厚的麒麟魔将半分。
然而,佑德这匕首亦算是一把锋利宝刀,而且又在近距离刺中要害,亦把麒麟魔
将戮得痛极怪叫,手一挥,把嬴天摔得破屋而出,直飞丈外。
麒麟魔将虽只痛不伤,却激得它兽性大发,怪叫着破屋追出。
刚捡回性命的嬴天仍倒在地上,未及站起,便已感到一股厉烈罡风急速压至,呼
吸又是一窒。
当此生死关头,嬴天仍未及细想该如何应变,右手已下意识地挥舞匕首自保。
可是这全无意识的一招,骤看之下虽杂乱无章,却散发一股浩然的皇者霸气,且
隐藏无数杀机。
这无意识的一招,竟尔是佑德的王者剑招——「君临天下风云变」!
「君临天下风云变」虽是绝世剑招,但即使是佑德使出,亦未有十足把握能击退
眼前这不世魔物,更何况使剑的是不谙武功的嬴天?
麒麟魔将只随手一挥,强大罡气已把剑招震得溃不成军,甚至震得嬴天的匕首脱
手飞开。
仅馀的保命匕首也遭震飞,嬴天顿时成为魔爪下的鱼肉,任凭宰割。
嬴天只觉眼前黑影一幌,右肩闪电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已被凌空抽起。
只见麒麟魔将五指深深嵌进嬴天右肩,鲜血自创口处泊泊而下;另一爪却高高举
起,鼓足功力,朝嬴天顶门直攫而下。
魔爪未至,嬴天已觉头顶传来的气流压力奇重无比,假如这一爪真的抓下,恐怕
他立时便会头颅爆裂,脑浆涂地。
想不到对付一个弱质少年,麒麟魔将也重手如斯,不留半点馀地。
嬴天既不能避,亦无法挡,只得闭目待宰。
眼看嬴天快将脑浆四溅之际,麒麟魔将的魔爪将触及嬴天头颅的一刹,它的魔心
之内,忽尔冒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这奇怪感觉促使它的魔爪迟缓了半秒。
可是,爪势虽迟缓了半秒,却未有完全停下,电光火石间,足可开山劈石的魔爪
己结结实实轰在嬴天脆弱的头颅之上。
嬴天只觉顶门如遭电极,整个人猛烈一震,甚至连痛的感觉也未传至脑内,便已
失去知觉,接着浓烈的鲜血从七孔缓缓涌出。
麒麟魔将此爪之狠之劲,虽在中途顿了半秒,但亦理应能轻易轰爆嬴天头颅,何
以如今仅是令他七孔溢血晕死?
原来,就在这半秒间,一只贯满雄浑内劲的手,已把握这千钧一发的机会,闪电
扣着麒麟魔将脉门,魔爪下轰之势顿被卸去泰半,故未能一举把嬴天轰得爆头而殁。
来人及时从鬼门关前救回嬴天,双掌不停,连环再攻出数掌,无数雄浑刚猛的八
卦罡气朝麒麟魔将身上身下攻去。
罡气来势汹汹,逼得麒麟魔将松开手上晕厥了的嬴天,倒退丈外。
麒麟魔将还未弄清究竟为何会忽然涌起一股奇怪感觉,却发现从它爪下救走嬴天
的,正是当日与它一度交手而令它微受轻伤的白衣青年。
而在白衣青年身後远处,更站着当日为白衣青年所救的小童童天。
当日一战,麒麟魔将因功力未复而遭白衣青年所伤,沿途之上又被他苦苦追杀,
今番更出手阻其狙杀嬴天,麒麟魔将心头有气,无俦魔功急速凝聚提升,誓要杀之而
後快。
白衣青年虽把嬴天救离险地,却见他七孔仍溢血不止,惊忙间连点嬴天百汇、眉
心、人中、左右太阳穴,欲以其乾坤刚阳真气抵销麒麟魔将至阴至邪魔气;接着又分
以左右两掌按其天灵及心坎,源源地灌进雄浑内力。
真气传至嬴天胸前之际,白衣青年陡地心中一懔,暗想:
「奇怪!这少年胸前似积聚了一股真气,炙热之中又隐带点点阴寒,却又不似是
他本身习得,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白衣青年虽感诧异,但眼前形势凶险万分,遂不再多想,全神运功,身上冒出袅
袅白色霞气。
一旁虎视眈眈的麒麟魔将又岂会议白衣青年安然施功,怪叫一声,已如疾矢般朝
他冲上。
白衣青年早料它有此一着,脚一挑,脚畔一枝断竹应声射出,不偏不倚射中麒麟
魔将咽喉,使它身形一窒。
麒麟魔将眼前一花,无数腿影已全往麒麟魔将身上踢去。
白衣青年正全力运功施救嬴天,故而此招聚劲不足,未能伤及麒麟魔将分毫,却
也把它震退叁丈外。
经过一番全力施为,白衣青年终能使嬴天体内血气稍为平伏,却见嬴天虽仍昏迷
不醒,但七孔已不再溢血,呼吸也稍微畅顺,只是仍是微弱不堪。
白衣青年深知麒麟魔将魔功匪夷所思,不敢大意,把嬴天安放一旁,真气遍走全
身,凝神戒备。
甫一交锋便已连连吃亏。麒麟魔将狂怒不已,魔功催运之下,袅袅黑气自双爪及
身上冒出,笼罩全身。
麒麟魔将再略一催劲,浓烈黑气破空直冲云霄。白衣青年见状,心下暗忖:
「这魔物的魔气比上次强大了不少,显然在这段期间又恢复不少元气,只不知凭
我孤掌之力,能否把它收拾……」
「但假如今日一战不能将它消灭,待它魔功全复,届时恐怕天下间再无人能克制
它,苍生万民也会蒙难……」
「罢了!为了天下苍生,此战唯有……」
「舍身除魔!」
白衣青年既抱必死之心,也不再保留实力,把内力催运至顶峰,浑身真气充斥鼓
荡。
白衣青年所习乃玄门正宗武学,至阳至刚,而且修为殊不简单,狂催功力之下,
浑身散发出一股乾坤正气,与麒麟魔将的阴邪魔气相互抗衡,空气中顿时响起连串沉
雷闷响。
未及交锋,一正一邪两股旷世气劲已在空中激烈厮拼,惊天血战一触即发。
白衣青年怒叱一声,身形一起,已如离弦之矢疾射向黑气中的麒麟魔将。雄浑无
俦的真气凝聚於掌心之上,隐隐然现出两团八卦气芒,把围绕着麒麟魔将身畔的黑气
轰得溃散。
白衣青年这一纵已使尽平生最快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甚至可能比声音的速度还
要快。他满以为即使此招未能击中黑气中的麒麟魔将,也必能占得先机。
讵料就在他把混浊浓烈的黑色魔气轰散之後,他便知自己错了!
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实在不应如此轻率出手!
他赫然发现,麒麟魔将已不知於何时,在黑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白衣青年此招已是快绝,甚至可能超越了声音的速度,麒麟魔将竟能在白衣
青年不知不觉间抽身而退,那它的身法和速度,岂非快得惊人惊天?
白衣青年怔忡之间,一股厉列强流已压至脑门之上,把他逼得气血翻涌。
白衣青年急忙挺掌朝天硬挡,岂料一并之下,整个人被一股巨大力量震得撞倒地
上。
倒算白衣青年武功了得,稍一坠地,即使力一弹,倒退半丈,避开了麒麟魔将接
踵而至的攻击。
可是麒麟魔将又岂会让他轻易逃离魔爪之下?腿一蹬,又如厉鬼般紧随而至,一
双锋利无比的魔爪分从左右两边攫向白衣青年头颅。
犹幸白衣青年的反应奇快,顺势矮身一缩,避过破头之危,然後双脚往地上一
蹬,整个人冲天而起,顿变成居高临下之势。
白衣青年凭着丰富的临阵经验,在瞬间扭转劣势,取得地利,急运劲变招,双掌
在半空中急舞,扯动出一股炽热气流,这正是他的绝学中第叁式——
「天火燎原」!
霎时间有如熊熊烈火般的炽热罡气铺夭盖地击下,麒麟魔将顿遭火劲团团包围。
地上的麒麟魔将仿如置身地底炼狱之中,被万度高热焚遍全身,不由得发出连声
痛苦嘶叫。
地上方圆十尺范围内的野草,遇上炽热火劲即着火焚毁,可见此招之强。
麒麟魔将乃不世魔物,魔功之强已到了天人皆惊之境,「天火燎原」虽能把它灼
得痛苦嘶叫,却未能重创它。只见它迅速把魔功提升,黑色魔气急剧凝聚,把火劲逼
离魔体半尺之外,更忿然冲开烈火包围,杀进核心中的白衣青年。
烈火中央的白衣青年储劲已足,对杀将过来的麒麟魔将更是了无惧色,悍然与之
硬拚。
「啵」的一声沉响,火劲与黑气顿时扩散开去,震得木屑碎瓦四飞,双方同时震
飞倒退。
白衣青年半空一个翻身,安然落回地上,却骤觉体内血气汹涌翻腾不已,急运起
雄浑真气将之平伏,更暗暗点想:
「这魔物的力量比上次交手时增强了不少,恐怕更在我之上。看来不宜与之硬
拼,须以奇招突击方能有少许胜望……」
心念既定,白衣青年复又运聚真气,更暗自盘算下一步战略。
正思量间,白衣青年陡地一惊,因为他赫然惊觉,昔才一并之後,麒麟魔将竟尔
不知所踪。
「糟!莫非给那魔物溜了?」
白衣青年连忙收摄心神,欲找出麒麟魔将所在。
他蓦地发现,四周魔气仍强烈得很,显然麒麟魔将仍躲在附近。
猝地,四周忽然响起了无数尖锐刺耳的怪鸣,仿如鬼哭神号般慑人心魄。
白衣青年被这些怪鸣弄得无法集中精神,勃然大怒,连足功力狂哮道:
「你这人非人兽非兽的妖物, 懂藏头缩尾,有种的便出来堂堂正正的决个高
下!」
这一哮白衣青年鼓足功力,把数丈外的树木也震得落叶纷纷,而那些刺耳怪叫也
随着这一哮戛然而止。
可是,就在此时,一件叫白衣青年无法相信的事蓦地发生……
他陡地惊觉耳畔传来一把冰冷僵硬的声音,在默默道:
「我,不是就在你身後吗?急甚麽?」
这声音距离之近,简直就在咫尺之间,这 把白衣青年吓得心胆俱制,昔才高昂
的战意蓦地消失,换上的是震骇莫名的恐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上下每一个细
胞。
他的潜意识在警告他,若他不能及时逃开,他,将会陷於万劫不复之地。
生死悬於一线,白衣青年鼓尽全生最快最毒的速度向横裹一闪。
然而,纵使这一闪已是快绝,却有一团黑影紧随白衣青年身畔,未有被抛离半
分。
白衣青年心知这团黑影便是麒麟魔将真身,可惜他此刻战意全失,气势也给对方
压下,根本毫无胜望,故 好边退边挥掌欲逼开对方。
可是不论白衣青年再怎样加快速度,甚至几乎达至超越声音的速度,却始终摆脱
不了黑影的纠缠。而且他接连数次出掌,都沾不到麒麟魔将半根毛发,这 把白衣青
年弄得越来越焦躁难安,恐惧的感觉也越来越加剧。
白衣青年生平历过无数战阵,却从未试过陷於如斯绝地,向来冷静沉稳的他也变
得急躁如狂,理智也渐渐失去控制。
白衣青年心知再这样下去,结果只有力尽而败亡,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掌一
震,十数载的修为从身上每个毛孔透体而出,把身旁方圆十尺范围的物事悉数震得激
射向四方八面,大有山摇地陷之势。
巨震过後,只见白衣青年伫立地上,不停喘气,可知刚才一招耗力之钜。
白衣青年定神一看,却见麒麟魔将好整以暇地站在数丈之外,似并未跟白衣青年
追逐纠缠一般,难道刚才一切只是白衣青年的幻象?
麒麟魔将咀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阴恻恻地道:
「怎样?死亡的恐惧滋味如何?本魔将也玩够了,如今就要你尝尝死亡的真正滋
味!」
麒麟魔将一动身,蓦地幻化成十多篙毵影,分从东、南、西、北四面,同一时间
攻向被围在核心中央的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四方退路尽皆被封死,且辨别不出麒麟魔将真身所在,霎时间竟一筹莫
展。
情势危急,白衣青年猝地灵光一闪,决定兵行险着,对麒麟魔将此招竟不挡不
避。
他,决定险中求胜!闪电间,麒麟魔将足可开山劈石的一爪已结实地轰在白衣青
年胸膛之上,爆出一声沉响。
白衣青年身中此爪,本应被轰得吐血飞退,可是奇怪地竟能站立原地,更把麒麟
魔将一爪紧紧吸着,叫麒麟魔将也为之一愕。
与此同时,白衣青年双掌一起,狠狠痛击无法抽身而退的麒麟魔将身上。
麒麟魔将骤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如山洪爆发般涌向胸前,更奇怪的是,这股
强大力量竟隐带点点邪气,莫非白衣青年竟也暗习邪门魔功?
麒麟魔将惊疑之间,整篙毵躯已被那汹涌澎湃的强大劲力轰飞十丈之外,飞退之
间点点蓝色液体酒落地上,甚是诡异。
回看白衣青年,刚才一招虽能令麒麟魔将受伤飞退,但他亦被轰得五内翻腾,咀
角溢血。
究竟是其麽原因令白衣青年的功力陡地暴增逾倍?
原来刚才一招,白衣青年正使上其绝学——
「逆转乾坤」一式。
「逆转乾坤」奥妙之处,是能把敌人攻来的劲力,融合本身功力回击对方,因此
劲道便能逾倍提升。
可是麒麟魔将魔功委实太强,白衣青年未能完全逆转回轰,故被部份魔功震得内
伤。
麒麟魔将遭此重击,一时间竟未能平伏体内翻涌暴跳的正邪内劲,跪倒地上无力
站起,而且口角更源源溢齿肭些蓝色液体。
天!麒麟魔将的血液,竟然是蓝色的!
麒麟魔将两番遭白衣青年击得受伤吐血,潜伏体内的凶狂魔性暴长,怒道:
「呸!凭你这渺小凡人,竟也能弄伤本魔将?就让我现今已回复的七成力量,把
你——」
「碎尸万段!」
「吼!」
麒麟魔将一声狂吼,竟浑不顾身上伤势,把魔功推至顶峰,更浓更烈的黑色魔气
从身上每个毛孔源源渗出,把方圆十丈的天空完全遮蔽。若非白衣青年修为深湛,已
遭魔气压得暴毙当场。
白衣青年鼓足功力,也捷胲把黑气逼离半尺,可知黑气压力之强。
黑气只是前奏,还有更强劲的杀招接踵而至。
白衣青年被黑气压逼至动弹不得,只能把功力再一点一滴的推高,迎接麒麟魔将
疯狂的一击。
陡地,一股烈焰狂流急速涌至,席卷向白衣青年,白衣青年顿感全身灼痛,肌肤
欲裂,浑身如遭地狱之火焚烧般。
白衣青年正全力与狂流抗衡之际,麒麟魔将真身已疯狂杀至。它此刻已收起玩敌
之心,誓要一击把白衣青年轰杀。
黑气狂流逼得白衣青年寸步难移,他心知若要保命,唯有硬拚麒麟魔将的一击。
白衣青年蓦地鼓足十二成的功力,劲贯双掌,打出至阳至刚的一招——
「雷动九天」!
一团硕大雄浑的八卦罡气凝聚於白衣青年双掌之前,把黑气狂流一并轰散,继而
迎向疯狂冲至的麒麟魔将真身!
麒麟魔将亦不敢大意,挺爪疾轰向八卦罡气。
一拼之下,八卦罡气赫然被轰散,白衣青年遂运起第二重劲,挥掌击向麒麟魔
将。
麒麟魔将轰散八卦罡气,虽耗去部份力量,但仍自忖有足够力量杀白衣青年。
轰!
一声巨响,震彻九霄穹苍,所扩散的气劲,使方圆十尺物事刹那间灰飞湮灭,荡
然无存,可知这一拼的力量何等惊天动地:
这一拼的结果,当然是力强者胜,力弱者败……
败的一方,惨被轰得鲜血狂喷,身如败絮般直飞叁十丈,接连撞破数间木屋,在
地上翻滚逾丈方才止得住去势。
那是……
白衣青年!
见白衣青年虽仍清醒,但双肩双肘的关节全然脱臼,软瘫倒在地上,连站起的
力也没有;口、鼻、耳均在淌血,显然受了极重内伤。
白衣青年心中暗想:
「这魔物功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只可惜我的修为不足,不能使出『第七绝』
……」
「想不到我今天除魔不成,反要命丧於此,难道天也助长这魔物为害人间?」
叁十丈外的麒麟魔将,眼见白衣青年已彻底败阵,甚至连逃走的气力也没有,不
由得发出了数声如鬼魅般的诡异狞笑。
白衣青年已溃不成军,麒麟魔将一时间也不急於下杀手,斜目一瞄躺在一旁地上
的嬴天……
啊!难道它想……
电光火石间,麒麟魔将已一把揪起仍昏迷不醒的嬴天,举爪正要轰杀嬴天。
嬴天此刻已是伤重垂危,再中这一爪,恐怕再难活命。
远处的白衣青年见此情景,当场大吃一惊,竟欲不顾伤势,冲前营救。
讵料稍微运气,便觉体内真气极度紊乱,无从提气使劲,一蓬鲜血更哗然夺腔而
出。
自身难保之下,只得看着麒麟魔将夺命一爪朝嬴天的小身躯轰去……
眼看又一条无辜生命断送魔爪之下……
难道,嬴天真的逃不出厄运,要成为麒麟魔将爪下亡魂?
※ ※ ※
就在麒麟魔将夺命一爪将触及嬴天胸前的一刹那,奇事又再发生……
一股奇怪的感觉又再从麒麟魔将的心底冒起,手竟不听使唤般停顿下来。
这股奇怪的感觉从未出现过,麒麟魔将顿感不知所以。
它,在苦苦思索这究竟是甚麽感觉……
最後,它发现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它赫然发现,在它那张邪恶诡异的魔脸上,一颗细小的汗珠竟自额角缓缓滚
下……
这是从未发生,更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它终於知道,这究竟是甚麽感觉。
这感觉,名叫……
恐惧!
甚麽?眼前这昏迷不醒的平凡少年竟能令这不世魔物心生惧意?这绝对不可能!
可是,麒麟魔将恐惧滴汗,却是不争的事实!
麒麟魔将恐惧震骇同时,尝试用它的魔力去窥穿嬴天究竟有何特别,然而任它怎
样努力,却窥不穿嬴天有何身份,有何力量会令它心生惧意!
它只知道,恐惧的感觉使它极不好受,它使力一掷,嬴天的小身躯如箭般直朝仍
软瘫无力站起的白衣青年射去。
白衣青年见状,鼓起残馀的丁点体力,以自己的身体来挡着嬴天的冲势。
一挡之下,麒麟魔将贯注嬴天身上的内劲登时传到白衣青年身上,顿然如遭雷
殛。
白衣青年本已伤重之极,刚才勉强提气,已使内伤加剧,再经此一撞,再也支持
不住,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昏死过去。
眼前正是宰杀众人的大好良机,可是麒麟魔将却没有即时下杀手,呆立原地,邪
恶诡异的魔脸隐隐然泛起一点迷惘之色。
究竟有甚麽事会令这不世魔物陷入迷惘之中?难道就是那份莫名而生的恐惧?麒
麟魔将乃万世魔物,纵是对着天对着神也毫不动容,而现在竟对一名少年心生惧意,
这确是使它无法接受,迷惘之极。
可是任麒麟魔将想破脑袋,却始终想不出令它恐惧的原因,但那恐惧的感觉仍未
散去,使它感到极之不快。
它,决定以血洗清心中的不快!
不理嬴天身怀甚麽惊天秘密,它只知道,要除去那份讨厌的恐惧感觉,就必须杀
掉嬴天。
它一步一步的逼近仍倒地昏迷不醒的嬴天,魔功逼得十指勒勒作响。
它这次绝不会再手下留情的了!
奇迹不可能不断地发生,白衣青年仍重伤昏迷,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亦不可能再
奢望会有人能及时来拯救他们。
难道,他俩这次真的——
劫数难逃?
麒麟魔将一步一步的逼近,每近一步,他俩的生命便似短了一分……
终於,麒麟魔将已步至嬴天身旁,十指箕张……
满腔怒火的麒麟魔将,把它惊天惊神惊人的万年魔功,尽贯於一双锋利魔爪之
上,要一击把昏死得无半点抵抗能力的嬴天,轰成千百碎片,只留下他的心脏来品
尝。
嬴天之後,还有白衣青年……
麒麟魔将心忖:白衣青年修为深厚,他的心脏必能对培元养气之效增强百倍,说
不定能助自己的魔功推上更高层次。
心念已毕,麒麟魔将朝天震起双爪,黑色魔气又再从掌心缓缓渗出……
「霍」的一声,利爪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嬴天身上攫去,未及接触,单是气劲已
刮得地上砂石四飞……
眼看嬴天快将被轰得肢离破碎之际,一件不可思议的奇事竟又蓦地发生……
就在嬴天生死一线之间,四周忽地涌起一阵阴霾,如怒涛般疾卷向嬴天、白衣青
年及麒麟魔将所在之地。
阴霾来势急速,且异常浓烈,刹那间已把整片天地紧紧遮蔽,像把这二人一魔吞
噬了似的。
在阴霾的笼罩下,叁者顿时失去踪影。
而在阴霾之中的麒麟魔将,霎时间面色大变,只因它清楚知道,这些阴霾其实是
——
魔气!
而且比麒麟魔将本身散发出来的魔气更强大上千倍万倍!
谁?究竟是谁发出如斯强大魔气?
而另一件更叫麒麟魔将震骇万分的事又再接连发生,那竟然是……
※ ※ ※
笼罩着叁者的魔气历久方才散开,而当魔气散开後,竟然……
竟然失去了麒麟魔将的踪影!
地上只馀下仍躺着一动不动的嬴天及白衣青年,他们到底……
是生?
是死?
究竟刚才在阴霾之内发生了甚麽事,会令麒麟魔将放过他们?
这股强大的魔气又从何而来?
嬴天叁番四次死裹逃生,彷佛有着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在保护他,这,究竟又
是甚麽一回事?
现在的白衣青年及嬴天均身受极严重内伤,他们又怎样能够活命?
他们之间,又将会发生一段怎样的故事?
第二章 极 限 提 升
就在嬴天这个身心均痛苦不堪的人正命在顷刻之际,神州的另一方,也有一个受
尽苍天愚弄的人,正受着那肝肠寸断的痛苦所煎熬。
而这个人,正是与嬴天结下了一生一世也解不开的兄弟之义的——
佑德!
但见佑德双膝跪倒地上,手抱着一个圆形的物体,整个人也呆滞着,毫无反应。
而那个圆形物体,瞧真点,竟是一个人头,而且是一个女人的人头!
这个女人虽然己身首异处,但她的粉脸仍不失一份雍容华贵的尊贵气度,且还带
有几分温柔和慈祥,显然她的身份殊不简单。
不错,她的身份、她的尊贵,绝对是神州所有女性梦寐以求得到的;可惜她的生
命,却偏偏是因为她的尊贵身份而谱上终止符!
难道,红颜真的自古已是薄命?
她,正是佑德的母后,当今天子的元配夫人——
当今皇后!
既是当今皇后,理应能在宫中安享一切荣华富贵,何以会落得如此惨死下场?
连佑德也无法相信,他母后竟会成为他与两位皇兄之间,政治权力下的牺牲品。
「不…不可能!凭你们杀手营…不可能杀到…她…」
满腹疑团很快便得到答案,但听阎王雄壮了亮的声音道:
「哈哈!本来这件事大皇子曾吩咐过我要绝口不提的,但既然你已命不久矣,我
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吧!」
「虽然我杀手营高手众多,但要进入高手如云,守卫森严的禁宫刺杀当今皇后,
却也绝非易事。」
「子受德,你给我好好听着记着,杀你母后的人,便是……」
「大皇子!」
轰!
佑德心头陡地一震,想不到他那个同父异母的皇兄,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竟连
一位弱质妇人也不放过,真的是太过卑鄙无耻了。
佑德忿怒得全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听阎王续道:
「子受德,你离开皇宫 为了避过大皇子的锋头,想不到反而给了大皇子一个树
立势力,剪除异己的大好良机吧?再加上帝乙这昏君近年已是病入膏盲,终日卧床不
起,只要略施诡计,跟宫内御医串通,讹称皇后急病去世,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
之铲除。」
「再加上大皇子在宫内宫外的强大势力,要把消息封锁,更绝非难事!」
「如今大皇子帝途上的障碍,就只馀下你,只要我能带你的人头去见他,便会全
力支持我杀手营东山再起,凭大皇子的权势财力,再加上我们的一众高手,杀手营称
霸武林实是指日可待。」
「因此,子受德你今天一定要——」
「死!」
禽兽!眼前这批丧尽天良的杀手,还有那个大皇子,全都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全
都是权势利欲下的一群狗奴才!
想不到名利权势,比起地狱里的魔鬼更可怕!
佑德一面在全身发抖,一面紧紧抱着他最敬爱的母后的人头,尝试在这冰冷无情
的世间中,找一点仅馀的亲情暖意。
可是,一切的亲情,一切的思义,如今皆已付诸流水,逝去难返!
佑德心头痛得无以复加,眼中却没有半点泪光。
英雄弹泪,只因伤心欲绝。
英雄无泪,更是痛入骨髓。
无穷刺痛,无穷怨恨,佑德只有疯了一般怒问苍天:
「为甚麽?为甚麽偏要逼我?」
「嘿!那只馆脬的命生得不好,偏阻着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
阎王半带讥讽的说着。
他心想只要再对佑德施加刺激,他必定心神错乱,到时要杀他更是易如反掌。
佑德浑没理会阎王之话,犹在垂头喃喃自语地说:
「天命!又是那不知所谓的天命!」
「我子受德平生未错杀过一个好人,若是苍天有知,又岂会如此待我?」
说话间,佑德陡地整个人弹起,猛然抬首。
赫见他双眼满布血丝,状若疯狂,神情极之恐怖。
他蓦地伸手指着漫无边际的黝黯苍天,声嘶力竭地狂嚎道:
「你这不知所谓的瞎老天,为甚麽好人要受尽欺压痛苦,坏人却能享尽荣华富
贵?为其麽你偏要如此逼我?」
啊!他竟然骂天!难道他真的疯了?
塔内的阎王见状不由得暗暗发笑。他任由佑德继续疯狂叫嚷,只待他精神完全崩
溃,便会亲手劈下他的头颅,届时雄图霸业便尽在掌中。
佑德仍没有停下之意,继续疯狂嘶叫:
「我已处处逃避,处处退让,为甚麽仍要这样逼我?为甚麽连我世上唯一的亲人
也不放过?究竟——」
「天理——」
「何——」
「在?」
「你,不分是非,何以为天?」
「你,不分善恶,何堪为地?」
「既然天地不仁,我子受德从今以後便不再讲仁义谈天理,我今後——」
「便要干尽一切天地不容的事,看你这瞎老天能怎样待我?」
「今天,我便要杀尽这里每一个人,我要——」
「以血还血!」
「血洗苍天大地!」
佑德疯狂的喝骂,万般怨气冲霄而起,天地也为之黯然。
在场的数百杀手,均被佑德这股无匹怨气弄得有点神伤,只有阎王及叁大杀手等
修为深湛,饱历江湖风险之人方把持得住。
但见佑德小心翼翼的安放他母后人头在地上,双膝一弯,蓦然跪下,道:
「母后,请你看清楚,孩儿今日便要以这里所有人的血来祭你,让你在九泉之下
也能安息。」
言毕陡地振立而起,矗立当场,双目杀气逼人,瞪视场中每一个人。
众杀手面对着佑德,就如对着一头充满杀性的猛虎,要把他们逐一吞噬。
阎王见状,旋即下令: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立刻给我——」
「杀!」
号令贯顶,众杀手随即把心头的神伤及惧意强压下去,挥动手中兵刃冲杀而上。
难道荣华富贵、虚名利禄,真的比天理、比良心、比生命更重要?
这,究竟是人的世界,还是魔鬼、野兽的世界?
佑德猛然拔起地上宝剑,无匹怒火尽注「焚城诀」之上,逼得剑身通红如火。
数百杀手,就如一股巨浪般狂冲而至,把天际完全遮盖。
佑德狂吼一声,「焚城诀」的顶峰威力贯入剑锋,斗然使出威力无穷的「王者
剑」第六式——
「气吞天下震乾坤」!
当年成汤使出这招,能把逾千敌军杀毙,今日佑德在盛怒之下使出,威力竟毫不
逊色。
无数的森寒剑芒,疾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数百杀手猛吸着,像要把他们一下
子尽数吞噬。
漩涡之内,还带着「焚城诀」的炙热火劲,功力较弱的杀手惨被火劲侵入体内,
焚身而殁。
而其他幸存的杀手,却逃不出剑芒的攻击,被万千剑芒射穿身体,或被切割分
,情景极之凄厉惊心。
阎王造梦也想不到,刺激佑德竟会激得他功力暴增,把「焚城诀」威力发挥得淋
漓尽致,再这样下去,数百杀手势必全军尽墨。
因此,他决定出手了!
赫听一声轰然巨响,整座断魂塔猛然爆碎,一道血红光影从塔中劲射而出,直指
佑德。
一直座着观战的阎王终於出手了,他的功力究竟又到何种惊天惊人的地步?
血红光影闪电间已射至佑德身前数丈,内裹的阎王双掌纷飞,硬挡佑德剑芒,直
闯进漩涡中央。
「轰!」
一声沉响,佑德猛被一股巨力轰中,整个倒後飞退。
佑德虽中重击,但仍强撑着,以剑插地止住去势,挺立地上。
他终於看见了阎王的庐山真面目。
可是,却叫他当场一惊。
不仅是他,甚至在场的叁大杀手及适才幸免於难的杀手也尽皆哗然。
因为,阎王在这数年间从未露面,因此各人俱未能一睹他的面貌,但意料不到
他竟然是这样子的。
但见阎王坐在一辆木头车上,面容阴沉瘦削,光秃着头,手脚异常乾瘦,整个人
就似是一株枯乾了的树,那里似是一帮之主?
更叫众人震撼的是,阎王竟然是——
跛的!
他的双脚自大腿以下,竟破人齐膝斩去。
究竟是谁有此等能耐,能斩断阎王双腿?
阎王见众人面露惊诧之情,不禁面有愠色,顿然想起那个令他背上一生耻辱的
人,痛恨得咬牙切齿。
就是那一刀,不仅斩去了他双腿,更斩碎了他费尽心力,辛苦建立的一切荣誉地
位。
佑德虽觉阎王的外表跟他的地位有些不配,惟却不敢轻视它的功力。因为适才一
招,阎王已破了他的「焚城诀」及「气吞天下震乾坤」,更在他胸前留下了一个凄厉
可怖的血红掌印。
「阎罗血掌?」
阎王见佑德竟然知晓自己的独门绝学,不由得狞笑着道:
「嘿嘿!好个子受德,竟然知道我这绝学的名字,相信你也知『阎罗血掌』厉害
之处了吧!」
「你中了我一掌,血掌掌劲便会随着你的血脉流遍你全身,倘若一个时辰内不能
把血掌掌劲逼出体外,全身经脉和内脏均会被侵蚀殆尽,溶为血水从七孔肌肤渗出体
外,死状极之惨烈。」
「在我血掌之下,从没有一人能活命。子受德,你还是乖乖给我——」
「受死吧!」
佑德听罢「阎罗血掌」的厉害,却竟没有立即运功逼出体内掌劲。啊!莫非他
想……
但听佑德凛然道:
「我今天已没打算能活着离去,你要取我的命,便得付出代价。代价就是——」
「我要这裹所有人,给我——」
「陪——」
「葬!」
佑德言毕复又狂嚎一声,震力之大,天地彷佛也在摇撼。
他猛地催动体内真气,急速运转,在各大经脉穴道间激汤游走。
经脉穴道充斥着雄浑真气,使佑德肌肤暴胀,各经脉及穴道同时高高鼓起,甚至
毛发也被逼得倒竖而起。
难道,他此举是想把「皇极惊天诀」再推高一层?
适才他使出「焚城诀」顶级功力,实已超出了他本身极限,如今又再勉强催动功
力,恐怕未杀敌,已被「皇极惊天诀」的强大真气逼得全身经脉尽爆而亡。
只见佑德神情痛苦之极,显然运功至重要关头。
阎王看在眼里,已是心中有数,但听他下令道:
「现在正是杀他的大好良机,统统给我上,我要子受德——」
「死无全尸!」
语声一落,力王、千仞、销魂煞及馀下的黑衣杀手均运足功力,一涌而上。
数百人集合起来的气劲,仿如怒海惊涛般汹涌澎湃,要一击把佑德轰入万劫不复
之地。
运功中的佑德,陡地清啸一声,整个人拔地而起,冲破众人强大的气劲网,冲往
天上。
地上的众杀手见状,随即变招,等待佑德落回地上之时施以致命一击。
可是,他们等了半晌,仍未见佑德落回地上,俱大感奇怪,遂抬首找寻佑德踪
影。
最後,他们看见了一幕几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们赫然发现,佑德竟能凝住身形在半空之上,而不跌回地上。
但见佑德怒目圆睁,额上青筋隆隆鼓起,一头散发随风飘汤,浑身上下散发着一
股锐不可挡的凌厉霸气。
众人看在眼里,只觉佑德仿如天将下凡,睥睨红尘苍生,一时间竟震慑於这股气
势之下。
各人心神未定,却见佑德猛地双臂一震,双掌往天上推去。
霎时间,四方厚厚的云层像被一股无形吸力吸扯而来,瞬即拢合一起,把整片天
地完全遮蔽。
啊!佑德的功力竟然能令大自然的气象也能控制?那他的力量,岂非可媲美神的
力量?
顷刻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此时,两道刺目电光从云层之内射下,直打进佑
德双臂之内,仿如贯进他体内一般。
一股强大无伦的力量突然涌进体内,佑德差点儿支持不了,全身肌肉陡地又暴增
逾倍。
想不到「皇极惊天诀」竟能化大自然力量为己用,威力煞是惊人。
众人见此情景,一时间顿感不知所措。
蓦地,一股强大无比的压力戛地压向众人,众人纷纷运功抵御。
然而,这股压力委实强大无比,功力较弱的,都被逼得七孔爆血倒地。
半招未出,威力已是如此骇人,倘若此招轰在自己身上……
一念及此,一股死亡气息笼罩众人,在他们的眼中,此刻的佑德己变作一个硕大
无比的死神,只要镰刀一挥,随时便可夺去他们的生命。
世上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当人面对死亡的威胁时,都会生出无穷的惧
意。
甚至,有些人更会陷於疯癫,不顾一切後果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死亡阴影的压逼下,力王陡地双臂一震,把毕生功力尽贯双拳之上。
啊?难道他想拼尽最後一分力来保住性命?
不!以佑德此招气势之强,他心知纵是拼尽本身修为也无法与之匹敌。若要保命
,就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功力急促提升,即使自残其身也在所不惜。
但见他把功力运至顶峰之际,戛地双拳一起,猛然轰在自己胸膛之上。
啊!难道力王被死亡的阴影逼得疯了,竟要临阵自戕?
却见力王把全身功力轰在自己胸前,并以内力把拳劲吸纳,在体内急速运转,再
化为本身功力出招,此举无疑把功力在极短时间内暴增一倍。
力王此招恁是博大精深,而且更是奥妙非常,可是若本身承受不了自己的拳劲,
立时便会全身经螺腈转爆裂,惨死当场。
即使能承受得起拳劲而转化已用,但用後亦必会弄至经脉严重受损,非要调养一
年不能恢复功力。
因此,力王此招实是凶险异常。
此招利用本身功力刺激功力越级提升,循环使用,更能使功力无限量突破极限提
升,因此名为——
「破极拳」!
力王功力暴增一倍,本已极雄壮的肌肉更高高贲起,面目也变得狰狞可怖。
力王虽然增强了一倍,但自忖亦难以抗衡佑德这风云变色的一招,心念一起,竟
然再举拳轰向胸膛之上。
他难道想再次使出「破极拳」,再把功力推上更高层次?
不!力王甚至使出了第叁次!
功力暴增八倍的力王,已很竭力方能驾驭得住体内强横澎湃的真气,神智也陷入
了迷糊状态,状若疯癞。
他眼中杀意已去到颠峰,脑海只存一个概念,就是
把佑德轰成寸碎!
仍停在半空中的佑德目睹力王的一切举动,不禁言道:
「不惜自残其身来突破本身功力,果然够狂。」
「好!我就要你的血,来祭我的——」
「灭阳诀!」
啊!佑德疯狂催谷之下,竟突破了「皇极惊天诀」的第二诀?
地上的力王被充沛雄浑的强大真气逼得极之痛苦,他,必须尽快把这股强大真气
宣 。
赫听他怒吼一声,势如惊雷般冲天至起,使出他破极後的极限一招——
「破极轰天」!
如狂雷,如疾电,把佑德散发出来的压力悉数逼开,双拳笔直轰向半空中的佑
德。
好简单、直接、朴实无华的一招!
好强、好劲、好霸道必杀的一拳!
「破极轰天」,难道真的可以把天也轰破?
面对这足以轰破苍天的一拳,佑德竟然毫不动容,彷佛满怀必胜的把握。
必胜,却仅是一个信念!
只要怀着这个信念,无论面对多凶险的猛招,也可无惧无畏!
何况,佑德拼命把功力催谷至第二诀,只要他用尽体内真气,很可能会立即经脉
逆流而毙。
因此,抱着必死之心的他,任力王再怎样突破功力,他也不会畏惧。
只见佑德双掌轻挥,天上的云层立时遭扯动得急转,双掌之间更是雷火闪烁,吱
吱作响。
蓦然间,大王已狂冲而至,双拳以万匹之力齐轰而出。
佑德仍是不慌不忙,双掌往下一堆,斗然迎上力王双拳。
说也奇怪,这一拼居然没发出任何声响,亦没扩散出强猛气动,竟是出奇地平
静。
当中的凶险,恐怕 有佑德与力王才知。
但见二人额上青筋暴现,神情极之痛苦,可见均已拼尽了全力。
猝地,力王全身暴发一道耀目光华,一股凛冽拳劲从双拳贯进佑德体内,再从佑
德身後破体而出,直轰上九霄穹苍之上,把天空积聚的厚厚云层也轰穿了一个破洞。
「破极轰天」果然是名副其实,连天也能轰穿。
力王满以为这一击能把佑德轰爆,可是却事与愿违。佑德,竟能接得住这一击而
不败。
「破极轰天」虽然刚阳雄猛,极具爆炸力。但适才一轰已耗去大部份真气,未能
轰毙佑德,立时便处於劣势。
反而佑德吸纳的大自然力量,仿如汪洋大海,浩瀚无边,源源不尽,用之不竭,
力王顿感拳上压力奇重无比,仍在苦苦支撑。
「啵!」
一声沉响,力王猛被轰回地上。
赫见地面被撞得陷下逾尺,形成一个破洞。方圆一丈的坚硬地壳更呈现龟裂之
纹,可见这一撞之力何等巨大。
破洞内的力王,一动不动,原来全身骨骼及经脉已被震碎,返魂乏术。
佑德虽轰杀力王,惟自己也绝不好过。
适才受了力王一击,本已极为严重的内伤又再加剧,而且更耗去不少内力,看来
他也不能再支持多久了。
佑德伤势之重,若数招内不能解决馀下的一众杀手,不用众人出手,他也必力尽
伤重而亡。
因此,他决定把剩馀的所有真气尽注此招之上,就以——
一招定生死!
「母后,若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一举杀尽这班狗种,待皇儿再在九泉之下侍奉
你。」
佑德此战已抱必死之心,再无任何顾虑,遂把体内一点一滴的真气都强逼出来,
务求能一举致众人於死地。
地上的阎王、千仞、销魂煞及数百黑衣杀手,似都能感应到佑德此招欲与众人来
个同归於尽,死亡的威胁又再加强几分。
天空本来被厚厚的重云深锁着,但适才力王一拳把天上云层轰穿了一个破洞,一
道夺目光华戛地射在佑德之上,众人看在眼里,只觉眼前的佑德简直就是神。
能主宰他们生命的天神。
连遍历江湖风霜的两大杀手,也不禁为佑德这股无敌气势暗暗折服。
修为较低的黑衣杀手,更似折服得五体投地。彷佛在神的跟前,他们甘愿奉上他
们最宝贵的——生命。
只有野心和欲望最大的阎王,才不为佑德的气势所动。但功力绝世的他,面对这
无敌强招,也殊无取胜把握,心下暗想:
「岂有此理!若是当年,我岂会惧怕此招?可是当年一战所受的伤,今我的功力
一直无法回复旧观。难道我阎王半生称霸武林,今日竟要命丧於此?」
越想便越无信心接这一招,越想更越感到死亡的威胁。目睹刚才力王的惨败惨
死,阎王更是倍为慌乱。
半生杀人无数的阎王,如今终於都深深体会到死亡的可怕。
「不!我没可能会败於你手的,没可能……」
但见阎王在喃喃自语,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已渐渐失去理智,渐渐陷入疯狂状
态……
蓦地,他竟干出一件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
正在盘算如何才可在佑德这必杀一招之下保存性命的千仞和销魂煞,猛被背後一
股强大吸力扯得向後倒飞。
这股吸力异常强大,且事出仓卒,纵是他们武功不弱,也弄至身形尽失。
陡地,他们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使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一双极度枯乾
的爪狠狠嵌进他们背门之内。
更叫他们吃惊的,是他们一身的功力,竟如江河缺堤般急从背门倾泻而出。
他们本想挣脱背後的魔爪,却怎也挣不掉,眼看一生功力转眼化为乌有。
他们回望一看,发现吸他们功力的,竟然是……
阎?
王?
这,已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後看到的景象,因为,他们数十载的修为顷刻间已被阎
王吸掉,全身枯乾如一具骷髅。
阎王吸掉二人功力,内力斗地狂升,微一发劲,已把乾涸了的千仞和销魂煞震得
爆开。
想不到千仞和销魂煞一生为杀手营干尽伤天害理的杀人勾当,最後竟死在自己主
子手下,更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是否就是他们的报应?
他们在九泉之下,又可会瞑目?
可会为他们一生的所作所为而後悔?
佑德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愤怒万分,吐出了一句:
「魔鬼!」
此时他聚劲已足,双掌合什一拍,身上光芒暴炽,接着双掌一分往下一推,两道
强烈无比的旋风陡地卷起。
旋风甚为巨大,且吸力奇大,数百黑衣杀手虽每人都身手矫健,而且功力不弱,
可是全都无法稳住身形,被扯进旋风之中,东歪西倒,互相撞击,惨叫之声响彻九霄
云外。
阎王此刻功力已是强横之极,当然不受旋风所影响,他眼见众手下已非死即伤,
竟心生一计:
「估不到我杀手营竟一日间栽在子受德手上……」
「但只要我今日能取他人头,以大皇子的势力及财力,助我重建杀手营绝非难
事。」
「要胜子受德,必须发挥出『阎罗血掌』的最高威力,那就要借助大量的鲜血,
嘿嘿嘿……」
要借助大量鲜血来发挥「阎罗血掌」最高功力?啊!莫非他想……
只见他双掌一推,两度赤红气劲夺掌而出,直朝两股旋风轰去。
赤红气劲未能把旋风轰散,却苦了当中的黑衣杀手。因为赤红气劲在旋风中来回
激汤,两股强大力量把他们挤压得痛苦不堪。
蓦地,旋风之内传来连串惊心动魄的「啵啵」之声,随之而来的是漫天血雨,随
着旋风疾转。
两道旋风赫然变作两道——血旋风!
想不到阎王为了一己野心,竟把数百跟随他出生入死的手下全数牺牲,他,简
直……
灭绝人性!
对着这全无人性的魔鬼,佑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他陡地双掌一分,两道旋风
猝地爆开,漫天血水、碎肉、碎骨如利箭般 天盖地射下。
佑德此举正合阎王之意,他咀角斜泛狞笑,双掌一划,漫天血肉登时被引得遍洒
地上,对阎王造不成任何伤害。
这招正是「阎罗血掌」中的一式
「血染大地」!
数百人汇聚的鲜血,顿把大地染成一片汪洋血海,情境极之触目惊心。
这,正好适合阎王使出「阎罗血掌」第二式。
阎王斗地双掌翻飞舞动,一股强大气劲扯得血海汹涌狂跳,一重一重的血浪涌向
阎王之处。
这招,正是——
「血海无边」!
此时,半空中的佑德储劲已足,招势亦成,眼前敌人只馀下阎王一人,他终
於……
出招了!
终於使出了天惊地变的一招——
「日月无华」!
适才两道旋风 是「日月无华」的前奏,威力已如此惊世骇俗,现在正式使出,
威力更是强大百倍!
佑德双掌所发出的罡气,形成了一个阔逾十丈的漩涡盾,缓缓向下压去。
漩涡状的气劲盾把方圆十丈的天空完全遮蔽,果真是日月无华,天地无光!
在强大的气劲盾笼罩下,要逃已是绝不可能,但阎王又岂会束手待毙,被强大气
劲压死?刚才「血染大地」及「血海无边」,只是他真正杀招的前奏,真正的「阎罗
血掌」杀招,终於使出了!
阎王戛地狂吼一声,乾枯的双掌斗地胀大逾倍,且变得通红如血,但所逼出的气
劲却凛冽无匹。
「血洒青天!」
阎王双掌猛然朝天一轰,汹涌澎湃的血浪骤化成两道强横血柱冲天而出。
血柱虽然势道凌厉,但佑德的「日月无华」气劲盾亦异常牢固,未能一举破盾。
阎王见状,双掌往轮椅一拍,整个人冲天而起,半空中双掌连环飞舞,血柱又给
其招牵引,翻飞鼓动。
这正是他揉合了「血海无边」及「血洒青天」的一式杀着——
「血浪滔天」!
半空之中霎时间形成一个巨大血海,血海汹涌翻腾,蔚为奇观。
血浪奇大无比,瞬间已把佑德及阎王吞没。
只见血海翻涌激汤,可知当中的阎王及佑德拼搏得何等激烈。
一轮激烈翻涌後,漫天血浪竟尔静止下来,只不知血海中的佑德及阎王一战结果
如何。
他们,是否已分出胜负?
蓦地一声隆然巨响,漫天血海忽尔爆破,如洪涛般涌向地上。
滔天血海瞬间把大地淹没,血水流遍血竹林每一角。
不知是否经血水洗涤过的关系,竹凛脍的血竹树,竟像变得出前更鲜红夺目。
半空之上,亦有两条人影随着滔天血海涌到地上,他们便是——
佑德!
阎王!
他们,可已分出胜负?
只见佑德及阎王如烂泥般挞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
是生?
是死?
佑德身上浮现出无数血红掌印,大部份骨骼已全遭轰碎,真气亦已消耗殆尽。
因为过度催谷功力的关系,体内经脉九成已碎掉,内伤,外伤已重得无以复加,
只馀一丝极微弱的气息。
看他此刻伤势之重,恐怕华陀亲临,亦难以把他医治。
他尚能保存一丝气息已是奇迹,相信不消半刻,他便会——
伤重毙命!
而阎王呢?
阎王的情况更糟!
他体内五脏六腑全遭轰得碎裂,身上的奇经八脉尽断,掉到地上之前已气绝身
亡。
魔鬼终於伏诛了!
曾经称霸武林,叱吒一时,令武林人士闻之色变的一代枭雄霸者,竟落得如斯惨
死下场,可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的前半生,不知又是一段……
怎样的故事?
※ ※ ※
惊天动地的一战终於结束,杀手营的所有人物,无一幸免,而佑德亦已奄奄一
息,看来距死不远。
偌大的战场,广大的土地,尽是一片腥红血水。
宏伟魏峨的断魂塔只馀下半层。
一切的虚名利禄,尽化成过眼云烟,空馀一点凄风血雨,万缕愁肠。
杀手营虽灭,可是江湖人士仍不敢踏进血竹林。
因为经这惊天一战後,传闻血竹林已沦为一片红海地狱。不仅竹树是红色,甚至
连土地也是红色的,即使经过多年来的滂沱大雨的洗涤,也不能把染血的土地冲净,
回复以往的一片黄土地。
更甚的是,传言每到入夜,血竹林更会传出啾啾鬼声,像是杀手营的冤魂仍眷恋
着尘世间的繁华功名利禄,不肯赴下九泉地狱,竟至流连在此。
就这样,血竹林也就变成了一个——
血地狱!
※ ※ ※
在这染满血腥的地狱中,尚有一丝极弱的气息在苟延残喘。
他对这炎凉世间早已厌倦,何以还像依依不舍般不肯就此离去?
是否在这红尘之内,还有一点情,一点义,令他放不下?
可是,无论他怎样不舍,怎样放不下,他,还是要离去,还是要前赴
九泉之下!
他的一生,尝尽了一切痛苦,受尽了一切逼害;即使生就下来那天,便已注定拥
有成为人中之龙、朝中之君的一切条件,可是他从未有一天快乐过,就是有血缘之亲
的兄弟,也要千方百计置他於死地,终日只顾东逃西躲,避开追杀。
对他来说,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然而,即使天肯放过他,却有一个人不肯放过他,要他在这冷酷无情的世间继续
苟存下去。
就在此时,一条神秘黑影竟於此时施施然踏进血竹林……
踏进这充满血腥的地狱!
这条神秘黑影,竟就是一直在远山观战的那条神秘黑影,他,到底……
是敌?
是友?
是人?
是魔?
他此来到底又有何目的?
唯一知道的是,他,拥有一双如魔鬼般的眼睛。
但见这神秘黑影步至垂危的佑德身旁,喃喃自语地道:
「好顽强的生命力,受了如斯重的伤还能苦苦支撑着。不过,看来已有大半边身
走进了鬼门关了。」
「碰上老夫,便算你走运吧!普天下能保你性命的,恐怕就只有老夫了。」
甚麽?佑德体内经脉已碎掉九成,神仙难救,他竟自诩能把他治好?
他,究竟是谁?
神秘黑影又再续道:
「我的『天魔蚀经』,能蚀经亦能续经,不过即使能保你性命,只怕……」
「你的一身武功,也会点滴无存!」
啊?佑德武功尽失?那他岂非成了废人?
神秘黑影在佑德身上检视了数遍,再道:
「好重的怨气和杀气,果然是成为我传人的最佳人选。得老夫的传授,你他日的
武功,必比从前更胜十倍。」
「可惜现在时机未到,你,还要在凡间打滚数年……」
「但,只要你听从老夫吩咐,我保证时机一到,荣华富贵你将享之不尽……」
「而现在,老夫便要在你身上种下『魔种』,好等你日後能乖乖听命於
我……」
「天下,亦将快要落入我手……」
「嘿嘿嘿嘿……」
狞笑声中,神秘黑影已运指往佑德胸腹间的巨阙穴戮去,袅袅黑气沿着二指贯进
其体内。
这,就是神秘黑影所言的「魔种」?
它对佑德日後,又有何影响?
这神秘黑影满怀诡计而来,阴谋竟是夺得天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佑德日後的命运又将如何?
是否,天下又将面对另一场——
噩梦?
第叁章 惊 天 阴 谋
日,代表着光明、正义。
只要清晨的曙光一露,夜里的一切阴森可怖气氛都会被驱除净尽。
和暖柔煦的晨曦总喜欢把沉醉於梦乡的人们唤醒,告诉他们新的一天又来了。
还有那新的希望、新的生机。
可是,今早的晨光并没为这条村庄带来半点生机,缘於村里的人,从此也不会再
有生机。
因为,他们的生命都已终结了。
对於没有生命的人,如何谈得上生机?
然而,在 骸遍藉的地上,竟然有白色物体在蠕动。
那原来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人在动。
他,正是被麒麟魔将重伤而昏死的白衣青年!
想不到白衣青年伤势之重,竟一直昏迷了一日一夜。
但见白衣青年悠悠转醒,眼神当中满是迷惘之色。
他迷惘的原因,是何以自己竟仍活着。
在他不顾一切以身挡着麒麟魔将使劲掷来的嬴天,而把伤势弄得更加剧烈,快将
陷入昏迷之时,他还估道自己必会毙於魔爪之下。
但如今他竟奇迹地生存着,内心自然而然地奇怪麒麟魔将居然不趁他昏迷时下毒
手。
究竟在他昏迷之後发生了甚麽事?为何麒麟魔将会对他手下留情?麒麟魔将此刻
又去了那裹?
这种种疑问,对白衣青年来说,恐怕将会是一团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既然暂时仍无法解开这些疑问,如今首要做的,便是先行离开这裹。
也许他甫一醒来便被满腹疑团困扰着,他竟没察觉到有一人寝在他的胸前呼呼大
睡。
那原来是一名年约十二、叁岁的少年——童天!
白衣青年本欲先轻轻移开童天,再坐起来。谁知他双臂稍一使力,即传来一阵撕
心剧痛,全身陡地一震。
原来他双臂的肩及手肘均遭震得脱臼,难怪不能使力!
只是这一震,已把熟睡的童天弄醒。他见白衣青年无恙醒来,不来禁高兴得弹起,
道:
「啊!大哥哥,你醒了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受伤过重……」
白衣青年二话不说,强忍痛楚,双掌撑住地上,把脱了的臼位驳好。
双臂虽能恢复活动,但却不能太过使力,兼且他体内所受的伤非轻,连忙坐起盘
膝运功,先把内息调匀。
白衣青年行动近一个时辰,口中吐出一大口瘀血,内伤得以稍微调和。他忙问:
「童兄弟,究竟在我昏迷之後发生了甚麽事?何以那魔物会对我留手?相信你已
看清楚吧?你可否把你看到的事告诉我?」
童天见白衣青年如斯紧张,亦不再迟疑,把他所见的一切和盘托出:
「其…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我见你跟那妖怪斗得异常激烈,弄得砂石四飞,周遭的物件纷纷被毁。我恐
怕会被殃及,於是在较远处找得一块安全之地,悄悄地躲着观战。
後来…後来见你被…被妖怪打伤而晕了过去,我更是不敢现身……
本来我估道妖怪加害你之後,必会找到我而杀了我,谁知就在妖怪正要向你下毒
手之际,四周忽然卷起了浓烈的黑雾,使我无法看清楚雾里发生了甚麽事。
不久之後黑雾散去,妖怪却不知去了那里……
虽然我看见你们躺在原地,似并未遭毒手,却也不敢过去看你,怕妖怪未真正离
去……
再过良久,我仍未见妖怪踪迹,於是我便大着胆子过去看看你,却发陷脬并未死
去,只是伤重晕厥,便在此等你醒来。」
白衣青年虽然仍未能从童天口中清楚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但却肯定在黑雾之中一
定发生了一些事,而令麒麟魔将放过他而离去。
然而当中的曲折,恐怕真的会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问明原因,白衣青年旋即又再屈膝盘坐,运功培元疗伤。
王道正宗的内家真气在体内不断运转,把身上的伤痛暂且压下。
白衣青年蓦地记起,在与麒麟魔将交手之前,有一名少年遭麒麟魔将所伤,而且
伤势甚是严重……
人命关天,白衣青年随即扫视四周,找寻那个被麒麟魔将打伤的少年,却发现他
仍昏迷在他身前不远处。
白衣青年陡地一惊,甚至更发出了一声轻微惊呼……
啊!莫非……
他赫然发现,那个少年——嬴天面色极之苍白,活像一个已死的人……他慌忙
趋前察看嬴天是否已伤重不治,却发现他仍有一丝极微弱的呼吸,心想:
「这少年身受如此重伤,昏迷了一日一夜,却仍能靠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呼吸
来维持生命,可见生命力何等强大……」
「只可惜我现在亦受伤极重,不知凭我现时功力能否把他救活……」
「唉!罢了!人命攸关,唯有尽力一试吧!」
白衣青年忙以双掌抵其心坎、百汇两大要穴,把内力源源贯进嬴天体内。
约一盏茶时间,白衣青年才收掌散功,却见他已浑身大汗淋漓,且连连喘气,显
然适才救嬴天时所耗之力甚钜。
那,嬴天如今已无生命危险了吗?
「幸好这少年体内有一股炙热之气护住心脉,使我行功之时事半功倍,否则只怕
我也无力救回他性命。」
「但他目下仍昏迷不醒,若不尽快治愈体内伤势,只怕再发作时便性命难保。而
有能力救他的,也许便只有师父了。」
一想到师父,白衣青年不期然看了一直静心守在一旁的童天,又再想:
「眼前这名少年,虽然名字中有『天』字,却不知是否师父要找的人……」
「可惜我修为委实不足,无法肯定他到底是否那种人,而目下又有另一名少年急
需师父救治……」
「但若我现在回山,只怕日後难再寻回那头魔物……」
「唉!即使现在我回复十足功力,也未必能收拾那魔物,人命关天,不若先带这
两名少年回山,让师父来作定断,说不定他有方法对付那魔物。」
主意已定,白衣青年回身向童天道:
「童兄弟,目今我和这少年均伤势极重,我打算先回师门,只不知你有何打
算……」
童天闻言,略为犹豫了一会,回道:
「我现在举目无亲,天大地大,也不知何处方可容身……」
「若大哥不嫌我年少无能,我愿跟随着大哥哥,即使为奴为仆,我也任凭差遣。」
白衣青年连忙道:
「童兄弟,也不要说得如此严重,你孤身一人,无凭无藉,我又怎会弃你不顾?
不若你就随我回师父那里,一切等我师尊来下决定吧!」
童天闻言即微露笑意,速速点头应允。
白衣青年又再续道:
「那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但,起行之前,还需先办妥一件事。」
童天奇怪问道:
「啊?还有甚麽事要办?」
白衣青年看了看遍地狼藉的碎尸残肢,神色黯然地道:
「这些百姓不幸在魔爪之下无辜惨死,我总不能看着他们就此曝尸荒野。我想先
把他们安葬好,方才起行返回师门。」
对一些毫不相干的人也能如此关心,白衣青年确实具有一颗至仁至义之心。
於是,白衣青年及童天合力挖掘了一个大坑,把尸骸都埋葬下去。
如此一搁,起行之时已时近黄昏。
白衣青年背着昏死的嬴天,带着无依的童天,迎着落日步去。
暮色苍苍,映着两条长长的身影,境况煞是沧凉无限。
只是这麽一去,不知又会为嬴天带来一段怎样的遭遇?
若他清醒,不知他又会否舍得离开这片属於他的——故乡?
他日後的路,又会怎样的——走?
※ ※ ※
黑暗,代表了邪恶、诡异。
一切最凶残、血腥、邪恶的事,总是在黑暗中发生。
因此,最邪恶的生物,往往喜欢栖於黑暗之中。
在神州的某一角,却潜藏了永恒的黑暗。
说这裹属於永恒的黑暗,实在不足为过。因为这里从来也未曾有过一丝光线。
永恒的黑暗,更代表了永恒的邪恶。
不错!栖於此地的生物,便是天下间最邪恶的东西,更拥有着最邪恶的力量。
而这邪恶的生物,竟然是一个人。
但,人又怎能长期居於黑暗之中?
莫非,这个「人」又是另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而在这个陷於永恒黑暗的地方之外,是一个异常昏暗的殿堂,因为尽管「他」的
手下亦是一群极度邪恶之徒,但却仍需要一点光明,只有「他」才匹配那绝对的黑暗。
殿堂之内,亦有一个「人」在伫立着,那想必是黑暗里的「他」的部下,在等候
「他」差遣。
尽管殿堂内尚有少许光线,足够看清殿堂的每一角,但却无法看清那人的面。
因为这个人的头被一块青色的布包裹着,完全看不到面目,只能见到青布位於前额的
位置划上了一个黑色的六角星形。
而他的装束,赫然亦呈全身青色,使人看起来更觉诡异无比。
他,简直就像一条青色的魔魑!
这条青色魔魑与及那个栖於永恒黑暗中的「他」,究竟是谁?
倏地,黑暗中响起了「他」的声音,飘忽虚幻,神秘诡异,却透着一份使人心胆
俱裂的彻骨寒意,幽幽地道:
「灭神使,『灭神计划』进展如何?」
啊!原来青色魔魑竟尔唤作「灭神」,好邪恶阴毒的名字!是否,对於他们魔道
的众生来说,唯有灭绝神界,他们方有主宰大地之日?
神与魔,自古便是势不两立?
灭神使双手抱拳,弯身弓背,恭敬地答道:
「禀魔君,童魔已顺利取得那人的信任,而且更已起程返回仙派,相信很快便能
从仙派人中打探出究竟谁是帝释天转生。」
「可是,根据童魔回报,他们在前往北方的沿途上,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魔君」闻言,悠悠地问:
「啊?有甚麽不寻常的事发生?」
灭神使续答道:
「童魔回报在路上曾两度遇上一头酷似麒麟的魔物,魔功异常强大,凭那小子在
玄门武学的深厚修为,亦败在其魔功之下。只是後来不知甚麽原因,那魔物竟放过他
们而去,他们方能保住性命返回仙派。」
「魔君」沉默了一会,徐徐地道:
「嘿!想不到那头愚忠的麒麟竟会跑到凡间来……那家伙的力量,在我眼中
是微不足道,你们只要依计划而行,不用理会那家伙。」
好狂好自负的话,竟说麒麟魔将的力量微不足道,难道这「魔君」的力量,比麒
麟魔将更强?
此时灭神使又再道:
「属下还派了风魔往接应,相信只要一查出真身所在,定可立即消灭。」
「但,属下却有一顾虑……」
魔君微微一愕,问道:
「甚麽顾虑?」
灭神使答道:
「属下恐怕仙派那班人会识穿童魔的身份!」
魔君听罢,充满自信的答:
「嘿!别小看童魔那小子,以他的能力绝对应付得了!」
「唔!你还是多派二魔前往接应,若有机会的话,顺便替我铲除了仙派,免得这
群自命正道之士的家伙在碍手碍脚。」
「只要在帝释天那家伙苏醒前灭了他,再吸纳了他的元气,届时我神魔集於一
身,天、地、人叁界再无任何敌手,叁界便尽归手中!」
「灭神使,你这就给我去吧!」
「是!」
灭神使领命即转身而去,只见他略一纵身,已掠至数丈之外,好惊人惊神的身
法,看来比麒麟魔将还要快。
魔君、灭神使、童魔,他们究竟是何人何魔?
他们的目标似乎直指嬴天,他们,又将会为嬴天带来一场怎样的噩梦?
第四章 天 命 难 逃
西歧,位於神州西方,乃大商王朝以下四大诸侯国之一。
在西歧里,除了有着在这末世极难见到的歌舞升平、国泰民安的繁华景象外,还
有一处如蓬莱仙境般的洞天福地。
那处地方,正是离西歧城数百里外,位於西歧远郊的一座高山。
这座高山,名为——
隐宝山!
将隐宝山比拟为蓬莱仙境,实在绝不为过。盖因这裹山明水秀,景色怡人,到处
遍植硕大鲜甜的果实,如仙果般美味可口;而且一些比平常大上逾倍的白鹤喜爱在此
聚居,看上去就如天上的仙鹤一般。
除此之外,那些凶残暴戾的猛兽在隐宝山一带完全绝迹,使这裹得到了绝对的宁
静和谐。
最重要的,还是这里弥漫着一片仙气,今隐宝山得以去尽一切尘俗之气,直如仙
境一般。
隐宝山一带,不仅猛兽绝迹,而且人烟也甚为稀少,因为西歧的百姓平日绝少踏
足此地。
以隐宝山的绝美景色,理应吸引很多西歧百姓前来游览,何以他们反而绝少踏足
此地?
难道是害怕长途跋涉,路途艰辛?
不!西歧百姓不踏足隐宝山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不想骚扰这里的人清修。
原来数百年来,一直有一门派在隐宝山这块洞天福地中清修,而西歧百姓为了让
其能在此清静修行便不踏足此地,可见对这门派是何等尊重。
他们,确是值得百姓们尊崇景仰的,因为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绝不简单。
数代以来,这一门派均被推崇为武林正道的泰山北斗,迄今已逾百年之久。虽然
现今天下魔道兴盛,正道式微,却唯有此派仍屹立不倒,声威不灭,可知其在武林中
是何等举足轻重。
然而,近十年来,此派已甚少过问江湖中事,传闻是其一派之主要闭关清修,於
是此十年间踏足此地的外人,可说是绝无仅有。
但,今天的隐宝山却发生了一件平日绝少发生的事:那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那阵急促嘹亮的马蹄声,划破了隐宝山一直以来的宁静,甚至连树梢上的鸟儿也
给吓至四散飞走。
来的是由两匹异常雄健的骏马所拉动的一辆华丽马车。
单从马车的华丽已能知道车内之人必定非富则贵,而且身份也绝不简单。
马车的驰行速度极高,可知车内之人此行乃冲着急事而来,究竟车内之人有何要
事,要如此紧急地赶来这与世无争的隐宝山?
车行至山腰一道冗长石阶之前便戛然而止,原因是这石阶之长,远望上去竟看不
到尽头,恁是如何神骏的马匹也无法拉车而上。
而这道直通上顶的石阶,竟有千级之多,可见要登上山峰之上,会是如何困难!
但这却绝不能难倒车内之人,因为他来回此千级石阶,已不下千次之数,因此他
已不当甚麽一回事。
车内之人熟练地下了车,从其一身尘垢秕糠,几已染成黑色的白衣来看,与马车
的华丽名贵绝不相配。
其实,平素的他绝不会如此,只因他接连十多天也在赶路,压根儿没时间去更换
衣裳而已。
究竟是甚麽要事,值得这个身份地位绝不简单的他,要日以继夜不停不歇地赶来
隐宝山?
这,可是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
只见他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手拖着另一个年约十二、叁岁的少年,信步来
至石阶之前。
他仍是一言不发,一手抱起那名十二、叁岁的少年,迳往千阶尽头奔去。他这一
奔,竟使上了本身最快的速度,如疾风一般在长阶上急掠而过。
饶是他轻功高绝,但要走罢这千级石阶,也需要盏茶时间,当他终於走完那条冗
长的千级石阶,竟亦要停下来连连喘息回气。
若是平日,他当可面不红、气不喘地走完这条石阶,然而十多日来的赶路,早已
令他身心疲累已极,更何况他体内的伤患仍未彻底根治,故而仅是千级石阶,便足以
使他气喘吁吁,困倦不堪。
他,正是当日被麒麟魔将重伤,其後带着伤重垂危的嬴天及孤弱无依的童天离开
北地,返回其家乡西歧的白衣青年。
却说白衣青年带着嬴天、童天上路,甫一抵达城镇便即购了两匹骏马及一辆马
车,日夜不停地赶返西歧,沿途更多次更换马匹。
这十多天的路途上,白衣青年不断运功治疗本身内伤之馀,更要不断以雄厚内功
贯进嬴天体内替其续命,因此他的真气及体力俱几已虚耗殆尽。
白衣青年之所以如此急着赶回,实是有叁个原因:第一是嬴天伤势极之严重,沿
途之上已多次陷於生死边沿,只赖白衣青年深厚内力为其续命。虽然对於白衣青年来
说,嬴天 是一名素昧平生的寻常村童,但人命关天,以其侠骨柔肠的性子绝不能坐
视不理,於是便连日赶路回来让其师替他治疗。
其次是虽然童天与其师所交托的锦囊中的「天」字有关,但他始终未能证实童天
是否其师要他找寻的人,因此他 有尽快带他回来让其师一见。
第叁个原因是当日麒麟魔将击晕他後便失去踪迹,他既不知麒麟魔将去了何方,
且自忖以他孤掌之力绝难除魔,故而 有尽快回来向其师请示良策。
犹幸沿途上并无任何阻滞,最後也能平安返抵师门。
走罢那千级长阶後,矗立於隐宝山之巅的,是一座极之宏伟壮观的道观。道观的
装煌并非十分美伦美奂,却甚具古雅之风,与隐宝山得天独厚的灵秀之气配合得如出
一辙,可见当年建观之人是何等匠心独运。
道观的园门前,挂着一阙巨大牌匾,朱红的髹漆上雕着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广!
成!
仙!
派!
广成仙派?这里就是树立百年,数代江湖皆为正道之泰山北斗的广成仙派!
原来白衣青年才二十馀岁,便已练就一身卓绝武艺,竟是师承广成仙派。只不知
除此之外,他还有何不平凡的身份?
只见童天瞧着眼前这所极具气派的道观及「广成仙派」四个大字,久久不能自
己,白衣青年於是一把拉着他,便迳踏进门内。
广成仙派的大门,每日皆是开着,观内之人从来未试过把大门关上,那 因为,
江湖上从未有人敢到广成仙派找麻烦。
更何况近十年来广成仙派已绝少过问江湖事,踏足此地的江湖人士可说绝无仅
有。
大门之後,是一个极之宽大的庭园,正中一条小路直贯主观之内。
观内之人闻得有人踏入大门,两条人影已飞快前来相迎。
这两条人影,赫然是一男一女两名少年。女的年约十六,样子清秀可人中带点男
儿傲气;男的年约十岁,年纪虽少,却已生得面如冠玉,而且轮廓眉宇之间与那女的
有点相似,他们显然是两姐弟。
这两姐弟见来者乃白衣青年,登时一喜,并齐声叫道:
「二师兄!」
啊!原来白衣青年竟是广成仙派的二弟于,而那两姐弟,也是白衣青年排行最末
的小师妹及小师弟
傲雪!
傲风!
此时,又有另一人闻声从内堂走出,那人身上挂着一条围巾,脸上身上满是污
积,身形肥胖,样子老实中带点傻气,远看就似是一名客店厨子一般。
那胖汉子一见白衣青年,便即迎上前笑着道:
「二师兄,你回来得真合时,我刚弄了两味小菜,这次你可大快朵颐啊!」
白衣青年看见胖汉子这副模样,不禁笑道:
「叁师弟!你的性子还是这样,总爱躲在厨中弄这弄那,给师兄知道,可又要给
你一番训诫了!」
胖汉子听罢,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露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容。
他,正是广成仙派中排行第叁的入室弟子——
凌真!
白衣青年接着又问:
「对了!怎麽不见大师兄的?」
傲雪随即答道:
「师兄这两天来一直在後山练功,还未回来!」
原来在广成仙派主观——广成观之後,还有一大片山野供其弟子清修练武之用。
白衣青年听罢傲雪之言,不禁摇首太息道:
「唉!自从那件事之後,大师兄便变得越来越孤僻,终日以练功来麻醉自己,这
又何苦呢?」
傲雪忽又问道:
「那,用不用我去通知大师兄你已回来?」
白衣青年答道:
「不用骚扰大师兄了!我稍为梳洗一番便会前去拜见师父,叁师弟,劳烦你安排
两间房给这两位小兄弟休息一会吧!」
凌真又抓了抓头,问:
「二师兄,他们是……」
白衣青年答道:
「这位小兄弟叫童天,我现在急需要向师父禀明一切,其他事迟点再告诉你们
吧!」
说罢已把背上的嬴天交了给凌真,众人便一道返回广成观内。
※ ※ ※
白衣青年本非居於广成观内,但月间总会在此住上数天,於是他亦有一间属於他
的房间。
他回到房间後,两名道僮便已替他备好清水。他随即把连日来身上的污积尘垢洗
涤净尽,再更换了另一套雪白衣裳,打理好那蓬已凌乱不堪的头发,转眼间又回复了
昔日俊朗不凡的翩翩风采。
整理好一切後,他便穿过广成观,迳朝後山而去。
当白衣青年步至後山树林之际,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把四周树木都震得落叶
纷纷。
啊!莫非广成仙派发生了甚麽事?
瞧白衣青年的样子,却似毫不在意似的。原来这声巨响,正是其师兄——广成仙
派的大弟子练功时所发出的。
白衣青年素知他师兄练功时不喜旁人骚扰,於是自顾自的往前行。
穿过一片小树林之後,再经过了一块荒僻空地,到达了一道断崖。
这道断崖,原来是一道阔逾数十丈,深逾百丈的大峡谷。
莫非白衣青年的师父——广成仙派的掌门人便是在峡谷的另一面闭关?
眼前能通往对面山崖的,便只得一条如大腿般组的铁练,谷下却是深不见底,掉
下去恐怕任是武功如何高强也必粉身碎骨。
但是,对於武功卓绝的白衣青年,这道天险却绝对难不倒他。
只见白衣青年展开轻功,在铁练之上奔驰,如履平地一般,转眼间便已越过峡
谷,到达断崖的另一端。
崖的另一端,有一个方圆十多丈的清泉,泉水清澈见底,泉上更种满奇大无比的
莲花,芬香扑鼻。泉畔更聚满高及人头的巨形白鹤,这里,彷佛桃园仙境般优美绝伦。
而在清泉之後,是一片广大旷野,摆满了高逾两丈的奇形怪石,看似杂乱无章,
内裹却是一个变化多端的五行石阵。
普通人若是闯进石阵,如非由怖阵之人救出,恐怕将会终生因於阵内。
若是通晓武功的人闯阵,石阵更会发挥无穷威力,闯阵之人更是九死一生。
但对於白衣青年,却对此石阵毫不畏惧。
他不但清楚此石阵的变化及解阵之法,而且来回此石阵更不下百次,因此对於他
来说,此威力无边的五行石阵仅是一堆乱石而已。
白衣青年悠闲地穿过石阵之後,落在眼前的是一道断壁,断壁之中竟镶有一幅高
逾十丈,奇大无比的去铁巨门,巨门顶部更刻着二字——
玄!
关!
玄关?难道白衣青年的师父便是在此玄关之後闭关自守七年?
白衣青年甫至玄关之前,玄关内即传出一阵慈祥和蔼的声音,而且亦如往昔一样
虚空飘逸,如袅袅梵音般使人心荡神驰。
那声音道:
「昌儿,你终於不负为师所托,把那有系苍生之难的关键之人带回来了?」
白衣青年恭敬的答道:
「徒儿此行确是找到了一位与『天』字有关的少年,却不知此人是否师父要找之
人,师父将此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交托徒儿,徒儿却未能如言办妥,请恕徒儿修为浅
薄,悟了天下苍生。」
白衣青年虽然把童天带回,却始终未能确定他是否其师口中关系苍生劫难之人,
一直小有郁结。如今面对其师,更是惭愧万分。
然而他师父却温然道:
「为师之所以派你前去,当然有我的原因。其实为师早算得你与此人甚有渊缘,
命中注定你们二人必会相遇相交,故而为师派你前去,必能寻得此人,却也不知此人
之命到底是吉星还是凶星?」
原来其师早已安排一切,白衣青年当下如释重负,心中略宽,便道:
「那麽说,那名少年便是跟劫数有莫大关连的人了吧?但徒儿看他 不过是一名
寻常少年,绝不似是甚麽吉星凶星。」
洞中老者坦然道:
「一切天意早有安排,如今只不过时机未至而已!」
白衣青年又再言道:
「既是如此,徒儿明早便带他前来谒见师父吧!」
白衣青年本欲转身离去,洞中老者却又蓦地言道:
「昌儿,为师听见你似乎中气衰歇,呼吸吐纳之间甚为不顺,乃是受了内伤之
象,是否此行途中遇上甚麽阻滞而受伤?」
单是隔着厚门,听了白衣青年的呼吸及言谈间,便测知他受了内伤,洞中老者好
高深莫测的修为!
白衣青年亦不讳言,直道:
「徒儿此行确是遇上一件前所未见的离奇怪事,因而受了点内伤。」
洞中老者闻言,徐徐问道:
「甚麽怪事?」
白衣青年当下将遇到麒麟魔将害人,为要消灭它而两度与它交手,可惜最後却败
阵受伤,麒麟魔将无故失踪,於是把伤重垂危的嬴天带回广成仙派医治等经过一一详
细道出。
洞中老者听罢,情绪仍是无多大变化,默默地道:
「你所形容的魔物,为师也未曾见过。但能把你打伤的,显然不是普通魔物。照
为师推算,那场大劫应时辰未至,因此可能与那魔物无关。目下又不知那魔物逃到何
方,唯有迟点再另谋对策吧!」
「看来你身上所受的伤非轻,待为师先稍为你治疗一下吧!」
「明天你再来时,便带同那受重伤的少年前来,让为师看看能否治好他吧!」
语声甫落,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芒倏地透过玄关巨门射出,直贯白衣青年心坎之
内。
白色光芒甫贯入体,随即在身上奇经八脉及诸穴间游走。
白衣青年 感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传遍四肢百骸,身上伤痛顿时消失无踪,精神也
斗地加倍,直是说不出的受用。
白衣青年得其师替他疗伤,连忙抱拳敬礼道:
「多谢师父为徒儿疗伤,徒儿日後必加紧练功,免辱没了广成仙派的威名。」
洞中老者似是十分欣慰,道:
「唔!现在时候不早,不若你先返回观休息,明儿再带那两名少年前来吧!」
白衣青年再抱拳一揖,道:
「那麽徒儿这就告退!」
言毕便转身而去。
身上伤痛尽去,白衣青年步伐也比来时飘逸轻灵得多。
洞中老者隔着一道巨大铁门,便能治愈白衣青年身上伤患,他,可真有通天能
耐?
※ ※ ※
日尽暮始,随着光明的消逝,黑暗又再降临大地。然而这晚并不使人感到寂寞。
虽然皓月只馀半轮,漫天繁星却绝不失色,在夜空的每一角落挥洒地闪耀着。
虽已渐入深宵时份,洞中老者却并未就寝。
可以说,自从十四年前天劫发生那天开始,他也未尝安睡的滋味。每一日,每一
夜;每一时、每一刻,他,也在为天下苍生而费尽心力。
天既赐他通天能耐,惊世业艺,他便将一身超凡之技来投报苍生,纵使穷尽他毕
生心力也在所不惜。
就是有着他这种为天下、为世人而牺牲自我的人,人类才能一代一代,千秋万世
的延续下去。
叫他费煞思量的劫数之谜即将解开,老者从玄关内的一线洞天中窥探万千星宿之
间,竟越来越陷於迷惘混乱之中。
老者心下沉思:
「根据我的推算,那关乎天下之劫的关键人物确是与广成仙派极之接近。依昌儿
所说,那名叫童天的少年应壮健无恙,但为何代表他的本命星却显得黯淡无光,几欲
熄灭?」
「而且我始终不能分清他究竟是吉是凶,莫非当中仍隐藏着一些我未能解开的玄
机?」
「希望明天见到这人後,能把一切玄机谜团解开,否则恐怕会……」
「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这是指劫数爆发之日已然不远?凭老者的惊天能耐,能否及时解通一
切玄机,以找出停止劫数发生之法?
※ ※ ※
在广成仙派之内,每一夜皆是异常宁静。
今夜,更比平日来得寂静。
然而,今夜的静,却比平日的静迥然不同。
这是带点可怕气息的静。
彷佛,这是一场大风暴来临前的——
静!
※ ※ ※
就在这异乎寻常平静的夜,广成观内的人已悉数就寝。
其中一间房间之内,躺着一个被命运摆弄得极惨的可怜人。
他就是嬴天!
自他十四岁生辰那天开始,他几乎没一天能平静安然的渡过。
即使他现在尚能安静的躺着,可是他的性命,仍是十分危殆。
而在黑暗的房间中,竟还有一双阴冷的目光在其床畔瞪视着他。
从窗户中透射进来的极微弱光线中可看到,这双阴冷目光的主人,他的身形竟是
似曾相识。
这,莫不就是在白衣青年追踪麒麟魔将途中,一直尾随着他的黑影?
想不到他竟已无声无息地跟至广成仙派。
他,究竟有何目的?
但见这条黑影默默注视着昏迷中的嬴天,阴冷的目光中流露出点点疑惑。
他,究竟在想着些甚麽?
良久,他似乎也不能在嬴天身上找到答案,倏地转身,如风一般掠走。
这条黑影竟然能在广成仙派中来去自如,他,究竟是谁?
他又要在嬴天身上找出其麽?
他会否对嬴天不利?
※ ※ ※
翌日一早,白衣青年背了伤重昏迷的嬴天,携同童天再赴玄关。
到达玄关之前,他照旧把手向着巨门行礼作揖,恭敬地道:
「师父,徒弟已依你之命把童兄弟及另一名受伤的小兄弟带来。」
转身又同童天道:
「童兄弟,在这堵铁门之後的,便是我的恩师,广成仙派的掌门人——」
「天玄子!」
童天於是仿效白衣青年般把手作揖,道:
「天玄子师父,小子童天父母被害,无可依靠,幸得昌大哥所救,盼师父能收留
小子……」
原来洞中老者的名号乃天玄子。他,可真能窥通天地玄机?
听罢童天之言,天玄子竟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语,似在沉思着甚麽似的。
白衣青年见天玄子不语,问道:
「师父,童兄弟是否你命弟子千里找寻的人?」
天玄子仍是默然不答。
白衣青年见此情景,当下亦不敢作声,静心等待。
而一旁的童天更是噤若寒蝉,但这沉默的气氛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额角也缓缓
滚下一颗汗珠。
良久,天玄子终於开口,洞中蓦地传出他虚无飘渺的声音,道:
「昌儿,你做得很好,你确能把那个与天下之劫有关的人带回,但……」
「我仍未能在他身上找到答案,因此……」
「我决定纳他为徒!」
啊!近十年来,天玄子已再没有收过弟子,如今竟扬言要纳他为徒,童天不禁大
喜过望,而白衣青年也暗自替其高兴。
只听天玄子又道:
「但,我要纳的,并非你身旁的人,而是那个身受重伤,只馀一丝气息的他,才
是我要找的人!」
啊?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
白衣青年做梦也想不到,他在偶然之下救回的少年,才是他师父要找的人!
那个关系到天下存亡的人!
天玄子忽地又道:
「而你身旁的那小子,你给我——」
「杀了他!」
啊!
这一句话更叫白衣青年震愕万分,他师父竟要向一个年幼无知,手无寸铁的弱小
少年下杀令?
饶是他平素极尊重其师的每一句说话,此刻也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刻,另一件更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戛地接连发生……
这是……
一旁的童天竟猝地现出杀机,十指箕张,以极快的身法向着白衣青年胸前攫去。
变生肘腋,饶是白衣青年武功极高,反应极快,也仅能勉强把身一拗,但胸前却
已被抓出数道血痕。
一切变化之大,完全出乎白衣青年意料之外。
白衣青年回首望向已窜到一边的童天,只见他一脸的纯真此刻已荡然无存,换上
的是另一副狰狞凶狠的阴邪恶相。
他的一双小手,更倏地胀大逾倍,臂上青筋暴现,十指指甲暴长,显然是一门歹
毒邪功。
恶魔,终於露出他的恶相了!
但听童天厉声道:
「老鬼果然好高深的修为,竟然能看破我的身份。好!我也不瞒你说,我,便是
修罗魔宫十魔中的——」
「童魔!」
啊?又是修罗魔宫?
那麽那个居於永恒黑暗的人,会否就是修罗魔宫的主人——
阿!
修!
罗!
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计取嬴天性命!
白衣青年蓦地发觉原来一直遭人蒙在鼓里,不禁心头有气,怒道:
「你这邪魔外道,竟敢一直蒙骗着我,我今日就要你知道广成仙派的厉害!」
语声甫落,白衣青年已鼓劲挺掌怒冲而上。
但童魔竟不作正面交锋,以诡异身法游走,闪避开白衣青年攻势。
童魔边避边退,白衣青年只顾狂攻,浑不知已掉进圈套之中!
与此同时,奇变又瞿地发生!
猝地,一条黑影以快疾无伦的极高速度急射而至,目标竟是躺在地上的嬴天。
黑影速度之快,甚至连破风之声也没有:因为速度甚至比声音更快,破风之声未
及响起,黑影已电射至嬴天身旁。
这条黑影,竟就是当日跟踪白衣青年;昨晚暗地窥视嬴天的同一人。
白衣青年瞥见黑影掩至,当下立即顿住攻势,回身抢救。
白衣青年虽然亦身负绝快的轻功,但与黑影相比,始终慢了一截,且更是鞭长莫
及,眼看黑影不知要对嬴天怎样。
但听那黑影喃喃自语地道:
「原来这小子就是主公要杀的人,早知昨晚杀了他便不用多费周章……」
「不过,他始终也是难逃一死!」
说罢竟举掌轰向嬴天,掌未完全轰出,已散发出一股极其阴冷的罡风;嬴天本已
垂危至濒死边沿,再中这一掌,恐怕神仙难救。
但,真的没有人能阻止黑影遽下杀手?
不!
玄关内的天玄子彷佛清楚看见黑影的所在及出掌方位,两指一弹,一粒如石子般
大小的白色罡气斗然劲射而出,穿透巨门,直朝黑影射去。
黑影心知天玄子出手必定非比寻常,纵是一粒小罡气芒亦不能小觑。他本有足够
时间闪避,但他竟放弃这闪避的机会,只略一歪身,掌招仍继续轰出。
白色罡气後发先至,不偏不倚打在黑影肩上,而同时间黑影的一掌却结结实实印
在嬴天胸前。
白色罡气甫一接触黑影,即散出一股强大爆炸力,把黑影震开老远,这一掌只轰
出了五成功力。
黑影心知再无下手机会,何况中招後望条臂胳皆麻痹乏力,经脉错乱不堪,於是
一着地即闪电逸去,还远远传来一句说话:
「广成仙派掌门人果然有点本事,但就算这小子中我五成掌力,也足以叫他五脏
俱裂,且看你又如何能从死神手中救他回来!哈哈哈……」
童魔眼见任务已成,也不再恋战,转身而去。
白衣青年关心嬴天伤势,亦不追杀二人,朝嬴天急掠去。
就在白衣青年快要掠至嬴天身畔之际,突然传来一阵「轧轧」之声。
他回头一看,却见到玄关之门竟缓缓打开……
啊!天玄子闭关七年,今天终於出关了?
白衣青年能再见师父,也不禁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巨门半开半掩之间,一股凛冽的气劲倏地从玄关内汹涌而出,直卷地上嬴
天,把他急扯进洞中。
嬴天一入玄关之内,巨门又迅速合上。
未能再见天玄子一面,白衣青年不禁有点失望。但他心知其师必在救治嬴天,於
是 好站在一旁静心等候。
过了一会,洞中竟传出了天玄子的一声长叹声:
「唉!」
白衣青年已急不及待的问:「师父!他…怎样了?」
白衣青年如此一问,挑起了天玄子失望灰心之情,复又长叹一声,异常沮丧无
奈地道:
「唉!他……」
「没得救了!」
甚麽?以天玄子这等旷世高人的通天本领,也救不了嬴天,他的伤势究竟重至
何等程度?
「啊!以师父通天彻地之能。竟…竟也束手无策?」
白衣青年情急之下,竟也忘了师徒之礼,冲口而出地追问。
洞内的天玄子又百万般无奈地道:
「以为师的修为,就算如何严重的伤势,也有九成把握治好,但,可惜这少年
已……」
「断了气!」
「他…」
「死!」
「了!」
嬴?天?死?了?
嬴天,终於胜不了厄运,
就此离开了这块——
红尘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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