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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elooby (平成的罗宾), 信区: ACZone
标  题: 亚尔斯兰战记-第二部 真假王子 第三章 培沙华尔途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Aug 10 15:56:29 2005), 转信





(一)
    大群夜啼鸟,高高扬起如水晶笛子般的叫声,一轰从月下飞过。
    明月当空的山道中,六骑旅人,以与日间同样的速度前进。正是亚尔斯兰一行
人。
    “哈迪德!哈迪德!”
    声音很低,但却尖锐,从女神官法兰吉丝俏丽的唇边溜了出来。
    精灵们在夜气中大声鼓噪着。普通人眼睛无法看见,耳朵亦无法听见她们的声
音,但对修练多年的法兰吉丝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因此,想让她们安静,可以念些咒文,但让奇夫这种不信邪的人念,并不会有
任何效果。得由法兰吉丝念来,才有意义。
    “精灵们心情不佳。她们也不回应水晶笛声。想必是中心渴求噬血的人就在附
近,此种险恶的灵波,使得精灵们焦躁不安。”
    美丽的女神官向王子解释。
    距培沙华尔城尚有六十法尔桑(约叁百公里)。自卡歇城讨平荷迪尔以来连赶
二天叁夜,才到此地。途中,亦遭遇过追击,也曾与已故的荷迪尔部下交战过。但
这些对此豪气壮阔的一行人而言,并不构成威胁。为了尽量避开敌人而大绕远路,
长途骑马跋渺,两位少年已显得疲乏。但是,为了不让大人操心,他们还是硬打起
精神来。
    听了法兰吉丝一番话之后,耶拉姆向那尔撒斯报告过,便迳自驱马四处探询侦
察。
    不多时,耶拉姆返回,证明精灵们喧嚣不安确实有其缘由。后头果真有人追赶
过来。
    “为数不少,而且……”
    “而且?”
    “银假面也在队伍里头。”
    达龙、那尔撒斯、奇夫叁人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名字总有不祥之感,此乃经
验得来。
    “快赶路吧!”
    达龙一说,一行人全赞同。但跑了不及一法尔桑(约五公里)之远,精灵们的
聒噪声,已让法兰吉丝受不了。她回过头来探个究竟。只见背后数百枝火把,涌近
过来,夜深人静,达达的马蹄声如远雷般,自两旁传来,分外刺耳。
    “停!”
    那尔撒斯随即下令。追兵故意点燃火把,把自己所在位置明显暴露出来,其中
必有缘由。那尔撒斯心想,必然是对方想把亚尔斯兰等人赶进没有火把的方位以例
题网打尽。因此,山道前方必有埋伏。
    那尔撒斯回已所在位置的地形,再前进叁阿马距(约七百五十公尺),到了一
条叁岔路。此时,所有前进的山道部传来骑兵及刀剑的杀气。那尔撒斯旋即下了决
定。
    “大家在培沙华尔会合吧!”
    就这样,六人分为叁组,朝东、南、北叁方向各自前进,并约定在培沙华尔相
会。
    达龙发现左边与自己并肩驱马前行的是法兰吉丝时,心时有些许失望。当然,
并不是他想回避她,而是达龙希望不要离开亚尔斯兰身旁。也许法兰吉丝有同他一
样的想法。
    结果,达龙与法兰吉丝遭遇到层层的包围网。发生最大灾难--当然是对包围
他们的士兵而言。
    最先出来阻挡达龙的骑兵,在一记刀光之后,脑袋开花,从马上摔落下来。接
着另一骑兵,被剑砍下的刹那间永远失去了右手腕。
    达龙的快剑,如旋风般,于敌兵之间挥砍;而法兰吉丝的刀剑,则化成细细的
雷光闪电般,游走于敌兵之中,在甲胄未掩盖之处,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达龙的黑马一跃而上时,只见敌军人仰马翻,鲜血淋漓。
    此时,恐惧超越了勇气,敌兵前翻后仰,让出一条通道给达龙。随后虽有几枝
箭射来,都被一一斩落,唯一命中的一枝则未能穿透甲胄。战况如此,士兵深知继
续交战也徒劳无益,只好丢弃无用的弓箭,策马奔逃。
    对于落荒而逃的敌手,达龙及法兰吉丝未加理会,继续往培沙华尔赶路。如果
一路如此顺遂,突围并不是件难事。
    就在此时,黑暗中一阵叱喝声,止住了逃兵们的脚步。
    “真不像话!逃跑之人,格杀勿论!回头再战!”
    此时数十个黑影,伴着马蹄声,向二人四周包围过来。
    “达龙就是你吗?”
    如轰天雷般大声喝问的,是一位身穿马尔亚姆制的甲胄,绢之国引进来的刺绣
斗蓬在夜风中飘动的骑士,脚胯骏马,挡在达龙眼前。年轻的脸庞散发出一股悍气。
    他正是卡兰之子查迪。紧踢着马腹的查迪,怒吼声加上大刀霍霍声。
    “我是万骑长卡兰之子查迪。为报父仇以慰亡父在天之灵而来。识相的过来受
我一剑!”
    进击态势极其猛烈。连达龙这般的名剑手,也无法完全避开。此时马对马、鞍
对鞍,已到短兵相接的地步。
    满是杀气及报仇之火的两眼,直瞪着达龙。查迪高举孔武有力的手臂,如暴风
似地飞舞斩击对方。
    交击一剑后,两人马匹相错。查迪跑离叁十加斯远(约叁十公尺),正准备调
转马头,突然飞快地刺来一把细长的剑,正逼着查迪双眼。
    “啊!”
    查迪侧脸闪过一旁,剑鞘撞上甲胄,发出尖锐的金属碰撞声。
    “女人!”查迪大吼。持剑而来的正是法兰吉丝。
    这次,查迪的大剑挥向法兰吉丝。
    躲过这猛烈的一击,法兰吉丝使劲敌挥空,但查迪的大剑却重重地、锋利地斩
向法兰吉丝坐骑的长颈。此时,美丽的女神官眼前出现自己的爱马颈部被砍成两半
的凄惨情景。
    马发出最后的嘶鸣,已被切割一半的马颈,因过重而垂下,之后倒进沙尘中。
事实上,马在未着地之前,颈骨已断,早已死去。
    乌溜溜的长发在风中飘着,像是翦自夜空的一部份。法兰吉丝不等到爱马倒地
之前,就已离开马鞍。踢去马蹬带,纵身一跃,姣好的身体在空中翻转一圈,接着
跳落在月光如洗泊白沙上,以无暇的落地姿势着地。
    查迪挥起沾满马血的大剑,迳自对着失去爱马的女神官袭击。每一招都针对法
兰吉丝的头部斩杀。
    如果被击中,法兰吉丝美丽的头颅,必定嫩西瓜被切成两半。幸好,在距离一
加斯(约一公尺)之远时,另一把剑拔去了查迪的大剑,交错出尖锐强劲的交刃撞
击声。
    “达龙!”
    查迪大吼,声音中夹杂着憎恨与敌意。查迪再次调转马头,第二次与达龙交战。
    刀刃来回穿梭,激起的火花掠过二人脸旁。第二次交击,双方的护手触撞;第
叁次交击,两匹马皆一跃而上,彼此挥空;第二次交击,剑与剑又再次碰撞杀,火
花四散。
    到了第十次交击、第二十次交击、叁十次交击,双方还是激烈交战,你来我往,
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达龙不得不承认,查迪的豪勇更胜于他死去的父亲卡兰。虽说如此,但他也毫
无怯意。他乃是“战士中的战士”,论剑的技巧或经验,都远超过查迪。
    可怕的是查迪的斗志。达龙丝毫未伤,而相对的,查迪魁梧的身体上,已经有
五、六处挂彩,但挥剑的气势及速度,丝毫未损。甚且,勇猛之气有增无减,直逼
达龙,厚重的大剑屡屡掠过达龙的甲胄。
    正当黑衣勇士与查迪单打独斗时,美丽的女神官亦和一位骑兵交剑,士兵被斩
落坠地。转眼间,她如长了翅膀的鸟儿般,轻盈地一跃而上,跳到夺来的马背上,
同时,迅速地拿起挂在鞍前的弓箭,仅用双腿巧妙地操纵马匹,立起身来,瞄准目
标,准备放出快箭。
    “礼尚往来,看箭!”
    法兰吉丝放出的箭,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线引导般,正中查迪坐马右眼。
    随即,骏马如遇上狂风暴雨般狂奔,不久之后即踉跄倒卧在地。
    查迪硕大的身躯,亦顺势跌落,手上还紧抓住大剑。落势不佳的查迪,忍不住
背脊摔伤的疼痛,发出呻吟声。
    就在这瞬间,达龙踌躇不前。有无数次机会,达龙可以下手击杀查迪,但他从
不做乘而入的事,遂给落马的对手再次站起来的机会。
    由于达龙的迟疑,救了查迪一命。达龙的剑虽挥出,却只撞上查迪头盔后弹回。
假期达龙不犹豫,恐怕查迪头盖骨早已在达龙快剑下开花迸裂。
    然而,这猛烈的打击,已使得查迪两眼昏花,葡匐在地,大声呻吟。
    达龙想再挥一剑,但查迪的部下,已如铜墙铁壁般,围绕在年轻主人四周。
    法兰吉丝大叫“走吧”,达龙应声点头,调转马头,离开战场。
    他们的背影在月光洒照下远去后,查迪才从白沙中立起身来。
    “给我追!不要宰掉他。达龙的首级和心脏是我的。”
    查迪头盔丢在地上,像头猛狮般,一头乱发飞舞着。
    “那个长发女人就送给你们当中最有功劳的。要美女的话,就靠你们自己的力
量!”
    士兵们欢呼高叫。查迪捡起头盔,跨上已无骑手的一匹马,用舌尖舔去从额头
伤口滴下来的血水。
    达龙与法兰吉丝,以令人惊叹的精湛马术,攀上满是岩块的山道。
    查迪及其部下,虽是执意追赶,但时间越长,距离越远,始终追赶不及。
    顷间,前方山尖清晨曙光乍现。当中有几座大山,达龙记忆犹存。以前,他前
往绢之国,及与叁国联军交战时,都曾遥望那些山中栈道,那是大陆公路东进之道。
    黑衣骑士接过法兰吉丝递来的水壶,往口中倾倒时,女神官开口道:
    “你最后向查迪挥剑时,有些犹豫,是吗?”
    “嗯……”
    、你也太天真了。”
    法兰吉丝话中虽带指责口吻,脸上却露出笑容。达龙也只有回以苦笑。
    “我也是这么认为……”
    达龙心里非常清楚,那个名叫查迪的年轻人,是个比野生狮子还危险,穿戴甲
胄的一头猛兽。实不应在他落马时,下剑还有所犹豫。
    “银假面及查迪,对亚尔斯兰殿下怀有极深的敌意。”
    达龙心中细想着。他曾向逝去的伯父巴夫利斯承诺过,必得保护王子到底。然
而,伯父到底知道哪些有关王子身世的秘密?
    法兰吉丝以深沉的眼光,望着侧面轮廓极深的达龙,欲言又止。
    (二)
    亚尔斯兰、耶拉姆、奇夫叁人,突破东边包围,继续连夜赶路。死在奇夫剑下
计叁人,而亚尔斯兰及耶拉姆亦各击落一名骑兵。叁人正想渡河时,奇夫又以弓箭
射下二名骑兵,同时,就在追兵畏缩不前时,叁人以最快速度奔驰,以至于双方距
离拉开了半法尔桑,暂且成功地逃过一劫。
    “分配给我这种不适合我的工作。”
    奇夫在心中唠叨着。既是六人分为叁组,他本打算与法兰吉丝一起行动。然而,
事与愿违,在他右边,并肩骑马的却是亚尔斯兰及耶拉姆。对奇夫而言,总觉得与
其说自己是护卫使者,倒不如说是他二人的保姆。
    如果仅是单枪匹马,行动必定较快,与追兵的距离也拉大。此时后头达达的马
蹄声又逼挥。听来此次追击者,骑手也是一时之选,编成搜索队齐聚而来。
    “如果,我是坏人的话……”
    奇夫完全以自己就是好人的假定去想。
    “将这位王子交给鲁西达尼亚军,至少可以拿到奖金金币十万枚吧!不过,我
这人生来就不做狡猾残酷的缺德事。”
    两位少年可并不知道,他们所依靠的护卫者,此时心中的念头。
    山道狭窄,高高的草丛遮住前方的去路。
    “亚尔斯兰殿下,往这边!”
    耶拉姆大喊。原本由他带头走在前辈,拔开又高又密的草丛,突然间,耶拉姆
却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对面草丛,藏着大片的“金属”,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回来--!”
    像似等待耶拉姆声音似地,这大片金属群起鼓噪,全部立起来。随即,飞来无
数枝箭,划破了月光。飞来的箭,目标不是对人,而是对马。
    箭是冲着人来,骑马者还可能用剑砍去抵挡,但是冲着马来,骑士则束手无策
了。
    叁匹马先后倒在草丛中,叁人一一成了徒步。此时,敌兵欢呼声响起,并向叁
个逼近。
    “一颗头奖金十万金币,若是一只手臂也值不少吧?”
    奇夫快剑低平飞过,使得敌兵的一只脚,自膝盖处迸出大量鲜血,哀叫不已。
    “快逃!”
    奇夫大叫二位少年逃命。他的第二击,击中一名敌兵的颈部,眼见自己同伙身
首分离,其他士兵惊谎不敢前进。
    “叫你们快逃,还在干什么?”
    二位少年踌躇不前,奇夫跑到他们旁边,想再次提醒他们往前逃,但声音却止
住了。原来过了这片草丛,底下就是断崖深谷。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只隐约听见
水流很急的声音。至此,即使想逃,亦无处可逃。
    另一方面,敌兵筑成一面剑墙,步步向叁个逼近。奇夫前看后看,前无进路,
后有追兵。
    “流浪的乐师”脑中灵机一动。
    “对,就这样!”
    奇夫将剑收入剑鞘,突然两手臂大张,二位少年尚来不及大叫时,在左腋窝的
耶拉姆,在右腋窝的亚尔斯兰,已被奇夫手臂夹住往下拉。接着……
    奇夫蹬崖一纵。
    “啊……””
    就在追兵屏住气息定晴注视的同时,亚尔斯兰叁人的身影消失在崖下。
    士兵们慌慌张张跑到崖边,探头往下看,只见突出的崖石及茂密的草丛,遮住
视线,不见叁人踪影。再往下看,也只是月光无法照及的深谷。
    “下去找他们!”
    队长下命令。看见士兵们犹豫不前,队长接着大嚷。
    “那些家伙,是自己跳下去的,也许已经死了,或受了重伤,不会有危险。你
们不想要金币吗?”
    被奇夫剑法吓着的士兵,听了队长这番话,又鼓足了勇气。骑兵下马,为寻找
下断崖的山路,而向左右散去。
    煽动成功的队长,满意地站在断崖边。他并非是无欲望的人,而是打算在士兵
们把王子一伙人尸体抬上来时再上前抢功。另一方面,他害怕万一那个危险的剑客
还活着,非得与他较量不可,那就不是金币上的问题了。
    他再次往深不见底处探查。
    说时迟那时快,反射着月光的一把长剑,正中队长的下巴,而后从颈后伸出来。
    不声不响,队长气绝身亡,剑抽出之后,身体往前倾,从断崖边缘滚落谷底。
    “哼,岂有非得掉落谷底的道理?”
    刚从窄岩缝中爬上来的奇夫,口中喃喃念着。
    叁人于是从一旁的众多马匹,四处徘徊的士兵,发现情势不对,正想追赶时,
叁人已远远离去。
    “奇夫,为了答谢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
    约奔跑了一个小时,王子在马上开口问道。
    “不,我并不羡慕高官厚禄。那,让我好好想想吧!”
    “耶拉姆,你呢?”
    经王子一问,耶拉姆冷淡地答道:
    “我没有特别的希望,从来不曾想过。”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由那尔撒斯大人来决定。总之,希望在未成年之前,能在那尔撒斯大人身边
学习。”
    耶拉姆的忠心,是对那尔撒斯的,对亚尔斯兰只是间接的,他虽对王子尽其义
务及责任,但这也是因为那尔撒斯的希望。
    亚尔斯兰想表示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叁人默然无语,静静地驱马前进。
    过了一阵子之后,已经月过中天。
    “也许,我们会先到达培沙华尔吧!”
    亚尔斯兰、奇夫、耶拉姆叁人所走路线,等于向正东方直行。其他二组,则须
略绕过山南或山北,再往正东直行,才可抵达目的地。
    另外,其他叁人如何编成二组?在一时安全了之后,奇夫倒操起心来。
    法兰吉丝若是一人独行,他不放心,若是与达龙或那尔撒斯任何一人同行,他
更不放心。对奇夫而言,两人中那个比较顺眼,他自有不同看法。
    “如此一来,只有赶快到培沙华尔了!”
    奇夫心想此事时,耶拉姆小声叫道,左边极宽的栈道上,乘着夜风,一边叫嚷
“抓住王子”的大批人马,正向此追来。
    “真是难缠……”
    奇夫叹道。
    敌兵人数,超过百人。但骑兵只有十人,其他都是步兵,看来像是大批奴隶。
    “既是敌人,则必砍杀之。当然,不是没有避免流血的方法,而是有没有使用
的价值?”
    “到培沙华尔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啊!”
    王子接着奇夫的话答道:
    “不过,这就更值得走这一趟了。因为他们如此穷追不舍,也就表示,培沙华
尔还没落入敌人手中。”
    “嗯,说得也是。”
    奇夫不禁对亚尔斯兰重新评价时,一阵箭雨,穿裂了黎明前的寒气,自斜后方
飞射而来。
    一夜之中,耶拉姆二次落马。马头及马腹中箭,耶拉姆随着马匹横卧在地。
    “耶拉姆!”
    惊叫之前,亚尔斯兰已经调转马头,为了保护失去马匹的,再次冲向敌阵前。
    “嘿!你要做什么……?”
    看到此幕情景,奇夫深蓝色眼珠里,半是感动,半是惊讶,交替闪烁着。因为,
奇夫一直对王侯或贵族这类谷物,有彻底的反感,他打从内心认为“居高位者不知
恩义”。就亚尔斯兰而言,耶拉姆只不过是部下的随从,而亚尔斯兰竟然能不顾自
己生命,营救耶拉姆,看在奇夫眼里,竟然不可思议。
    “不能见死不救。”
    奇夫喃喃自语,随即顺势调转马头。
    亚尔斯兰跳下马,上前救起耶拉姆。此时,一句骑兵举起剑,正想往亚尔斯兰
头上砍去时,侧眼看到奇夫上前,瞬间,只见骑兵的右手臂整个往月亮的方向飞去,
手中还握着剑,骑兵一声哀鸣,身体在半空中画个圈后滚落马下。
    马匹就此从奇夫身旁跑过去。士兵们看见奇夫如此可怕的剑术,全部呆若木鸡,
不敢向前。坐在马上的队长,乃趋近手持枪枝的步兵旁,大声斥喝着奇夫。事出突
然,只见排排长枪,筑成一道墙,目标向着奇夫叁人。奇夫急中生智,掏出了羊皮
袋,顺势向天空洒去。
    刹那间,袋中飞出如星星般的东西,此乃是一路上奇夫向恶徒、富豪或士兵们
所征募而来的。所有的金币银币一股脑儿抛上天,在月亮反射下闪闪发光,随即,
掉落地上。士兵们大声鼓噪纷纷丢下长枪跑上前,群聚在地面上,捡拾这批飞来横
财。这么大数目的金钱,是奴隶们必须用一生辛苦工作才能换得的。
    “蠢货!不去作战呢?见钱开眼的蠢奴隶,看到这么点钱就头昏了!”
    队长气得血脉贲张,大声嚷嚷,奇夫随之驱马一跃,砍向队长,队长赶紧提起
剑,但是为时已晚。
    经奇夫横砍的这一刀,队长的头颅,约在半空中平飞而过叁加斯(约叁公尺)
之远。正忙着捡拾钱货的士兵,目击此一情景“哇”声大作,接踵而逃。
    擦去刀上沾满的血迹,收起快剑,奇夫手拉队长坐马的绳索,奔向二位少年旁。
王子看见奇夫,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客气。”奇夫应答,心不在焉似地。
    叁人再度坐上马,向东方奔去。东边天空,渐被曙光占去大半。不久,亚尔斯
兰开口道:
    “耶拉姆。”
    “……什么事,殿下。”
    “你讨厌我吗?”
    略感惊讶的耶拉姆,不知所措地望着与自己并辔而骑,比自己年长一岁的王子。
    “为什么说……”
    之后,耶拉姆默然无言。
    “我想和你交朋友。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就做个朋友,好吗?”
    “……我的解放奴隶之子。做朋友的话,殿下及我的身份相差悬殊呀!”
    “若要论身份,恐怕我一个朋友也交不到。”
    耶拉姆似乎也有所坚持,不愿对亚尔斯兰提出的要求正面作答。另一方面,亚
尔斯兰心中似乎亦颇闷闷不乐的模样。
    “不要放在心上,你也曾帮过我。”王子笑道。
    “真是奇怪的王子。”
    奇夫心中想。先前对王族或贵族先入为主的观念,都被面前这位王子一一打破。
半晌,奇夫像心有所悟似地问道:
    “殿下,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宫外住过?”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没什么……错了吗?”
    “不,你猜对了。我在宫廷的生活反倒较长。”
    亚尔斯兰开始完全在宫廷生活是在二年前。除刚被正式立为太子之后的半年外,
前前后后,一直寄养在奶妈家中。奶妈夫妇属骑士阶级,家住王都一角,亚尔斯兰
就在街上私塾里受教育。经常与平民的小孩,或吉普赛儿童游玩。比起宫内,他还
是较喜欢小街上的生活。
    “那奶妈夫妇还健在吗?”
    亚尔斯兰皱眉,答案就写在他脸上。
    “二年前死了,因为旧葡萄酒中毒而死。差不多就是我进宫的时候发生的事。”
    “原来如此……”
    奇夫点头,但是否真是中毒而死,令人质疑。因而,他不得不想起,在卡歇城
时,那尔撒斯与卡兰交谈的那段话。表面上荣华高贵,权势地位集于一身的帕尔斯
王室,长年累月,隐约中似乎潜藏着不祥的诅咒在。也许亚尔斯兰的奶妈夫妇,在
抚育王子那段期间,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因而……
    奇夫拢上紫红色的头发,暗中苦笑。罢了,还是先不要想的太多。目前可供思
索的情报线索尚称不足。
    唯一一点可以确知的是,事情演变势必愈来愈精彩。奇夫不屑于忠于主君此种
生活方式,然而,与亚尔斯兰在一起,除了做一位单纯的乐师兼强盗之外,每天尚
在惊涛骇浪之中度过。如果,一国果真非立王不可,再怎么说,仁君总比昏君来得
妥当。
    也许这小孩,具有仁君的素质,年方十四,设若能够稳稳地在位十年,亦仅年
二十四岁的年轻国王。而如那尔撒斯之流,会把这王子培养成何种王者,实在值得
拭目以待。
    (叁)
    那尔撒斯单独一人,绕过山南分水岭,驱马行进。天未破晓之前,亦曾遭遇追
兵,突破几层包围,如今应算是雨过天晴。
    自己单独成行,亦非那尔撒斯所愿,不过,与奇夫想法出发点大不相同。亚尔
斯兰应委托英雄达龙照料,而自己则应与耶拉姆同行,较为适切。另一组,自然是
奇夫与法兰吉丝。如此分配应算是最自然的组合,然而当时一片昏暗混乱,加之事
出突然,做出的决定,竟大违初衷。还自称是足智多谋的军师,那尔撒斯不禁苦笑。
    事实上,那尔撒斯本身有自信足以保护自己,他所不放心的是二位少年。和其
他各个都是武功高强的相较,显然相形见拙了……
    他拉起马,继续前行。山道左前方,有一片岩场,清晨曙光下,隐约可见站在
岩场上的人影。那尔撒斯停住马匹,随即,那个影亦消失不见。
    “喂,在这里也有埋伏吗?真是滴水不漏。”
    那尔撒斯正想调转回头时,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从岩场那方,激烈交剑声清晰
可闻,像是发生纠纷似的,此事自然与他无关,正打算趁他们打得火热时伺机前行,
但好奇心趋使他停住脚步,选一块近岩场的沙地伏下。
    那尔撒斯亦非千里眼。他并不知应该回避的银假面--席尔梅斯,正率领百骑
部队,走过此难行山路,静待他们一行人出现。
    另一方面,席尔梅斯事前亦未料到在此遭逢不速之客,等到他发现时,岩场周
围已被层层围住。
    “轴德族!”
    带有畏惧念头的尖叫声,在席尔梅斯四周响起。而此叫声就在方才那尔撒斯所
听到的交剑声几分钟之前。
    轴德族是经常出没在沙漠或岩山的剽悍游牧民主,时而被雇用做各国的佣兵,
时而沦为盗贼,到处结伙抢劫。而席尔梅斯这行人,对轴德族而言,与其说是天外
飞来的猎物,勿宁说是侵犯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为了他们的名声及实力,是不能
放过入侵者的。
    一位骑着大马的男子高声喊道:
    “我是轴德族族长哈尔达修。”
    声音恰与与他体格相符。年龄大约在四十上下。席尔梅斯身材瘦高,但哈尔达
修身高亦不比他逊色,且虎臂熊腰,更加地壮硕。
    从四周沙地或山岩冲出的轴德族,为数约席尔梅斯部队人数之半,然而却仍然
出来对敌。或许是他们自认比较强悍的吧!
    银假面眼露毒光,哈尔达修似未察觉,单骑奔向他面前。其武勇与自信,应与
其硕大体格,相差无几。手中大刺刺地握着长剑,剑尖指向席尔梅斯,评鉴对方似
地眯眼望着。
    “戴这种奇怪的面具的家伙,听过哈尔达修的大名吧!想求饶的话,跳下马来,
丢下剑及财物吧!”
    席尔梅斯透过银假面发出冷笑。
    “我出身王侯,体内决不流一滴卑贱人种的血。如你之辈,人不像人,猿不像
猿,蛮人的名字,我自是从没听过!”
    哈尔达修是个单纯的人,眼见对方态度傲慢无礼,一怒之下,大剑挥向席尔梅
斯。
    剑势虎虎生风,足以将一头猛狮头首分离。然而席尔梅斯反应更快。
    哈尔达修砍向席尔梅斯的剑,在巨大声响中被挡开。随即,在轴德族长惊骇的
眼神中,闪过另一道剑光。
    “你是死在王侯手里,引以为荣吧!”
    此正是哈尔达修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发出阴沉迟钝的声音,轴德族
长的头颅就此落地,和着血,随着风沙滚去。
    轴德族的战士们,目睹族长遭一击丧生,一时间呆立两旁,按兵不动。但不多
时,冲出一名骑士,打破沉寂。头上包着水蓝色布巾,似乎是个少年。
    “你杀了我父亲!”
    是少女的声音。假若席尔梅斯不戴面具,恐怕亦难隐其惊讶的表情。
    “我父亲虽然不识字、爱喝酒、爱女人,但仍是我的生身之父。偿命来!”
    话才说完,回头大叫父亲的部下。
    “上!”
    少女手一挥,所有轴德族拔剑,一齐冲出席尔梅斯这伙人。此时,少女逼近准
备下令士兵迎击的席尔梅斯。
    “你往哪儿逃?你的对手就是我!”
    说话声音与剑同时到达,席尔梅斯躲过了少女这一击,一半以上是认真地躲过
的。少女的剑法已达到不可轻忽的境界。当然,到底还是比不上席尔梅斯。
    斩击者与闪躲者,同时重整态势。
    “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亚尔佛莉德,轴德族长哈尔达修之女。”
    年约十六、七岁。五官分明、纤细。
    “亚尔佛莉德原本是王族或贵族之女所用的名字,不是强盗的女儿所该有的,
该让你吃吃冒犯上名的苦头。”
    “你尽管过来吧!戴面具的人妖!”
    亚尔佛莉德再次举起剑,核桃色肌肤上黑眼珠炯炯发光。
    少女顺势踢着马腹,剑尖刺向席尔梅斯。
    才仅一交锋,亚尔佛莉德的剑就因重击而脱手,剑身在半空中回旋,闪闪发光。
    接着席尔梅斯一击,但被躲过。亚尔佛莉德身轻如燕,就算是杂耍艺人也自叹
不如。第二击仍是斫空,只是却使亚尔佛莉德丢了马匹。
    席尔梅斯又挥来一剑,亚尔佛莉德在千钧一发间躲过。
    “好身手。可惜,就在你逃窜的这段时间中,你的手下都一命呜呼了!”
    亚尔佛莉德往四处张望,只见站着、动着的人全都是敌人。激烈而短暂的交战
已经结束。轴德族人各人气绝在地。不过,席尔梅斯的部下亦减大半。
    “不过是乱贼强盗,竟杀了我不少部下!”
    银假面两眼冒着毒火。
    原本用来围捕亚尔斯兰一伙人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却被“下贱的盗贼”破坏得
零零碎碎。银假面愤怒异常,不把现今手无寸铁的轴德族少女一剑砍杀,实难消心
中之气。
    就在此时,山岩间,席尔梅斯一名部下一边痛声哀叫,一边踉踉跄跄地走出,
倒卧在地。
    强烈的阳光下,沉默似乎冻结了所有的空气。
    一名骑士,以悠闲自在的模样,从山岩间走出,手上的剑沾满血迹。
    “哦!这可真有趣。是戴银假面的你呀!”
    语气愉快,来者正是自称“宫廷画家”的年轻男子。席尔梅斯已知,他就是戴
拉姆原领主那尔撒斯。
    “好久不见。差劲的画家。在王都混不下去,流落到边境地带来了吗?”
    “每次和你见面,好像都是渐渐靠近人烟稀少的边境吧!真伤脑筋。”
    “……听说你曾经冒犯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忌讳,被逐出宫外?”
    “你知道得还满清楚的吧。”
    那尔撒斯大笑,一边揣测银假面心中真正的想法。
    “安德拉寇拉斯的小鬼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等你死了,再告诉你吧!”
    “你行吗?”
    “嗯!只有全力以赴罗。”
    彼此都清楚对方是劲敌。挥手阻止部下出手的席尔梅斯跃马前进。那尔撒斯也
随之策马向前。
    突然,有一如雪豹般敏捷的身影,跳进他与银假面之间,那尔撒斯急忙勒住马,
马匹因此前脚高举。那尔撒斯看出是头包水蓝色头巾的少女。
    “不要出手!这家伙是杀死我父亲的仇人,由我来打倒他!”
    喊话者是亚尔佛莉德,望着那尔撒斯的眼光相当认真。那尔撒斯边安抚马匹,
边回视少女。
    “既是仇人,这男子交给你也可以,不过,你不是没剑了吗?”
    “所以,你的剑借给我呀!”
    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非常大方地朝那尔撒斯伸出手来,戴拉姆原领主眨
眨眼,发出了不符场合的笑声。
    “借给你可以,如何保证你会还?”
    不顾银假面这名劲,却和少女抖嘴,这大概是那尔撒斯的怪癖吧!
    “借剑给为父报仇,勇气可嘉的少女,也需要保证吗?”
    “终究是初次见面吧,总得求安全第一。”
    “真是小气。会不得女孩子缘的!”
    “你们两人可真会唱双簧!”
    从银假面里传来不屑的声音。
    “差劲画家,你真的认为这小妮子会赢我?”
    “可能的话,我真的希望她赢。”
    事实上,这邱尔克是那尔撒斯的真心话,不过,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即使那
尔撒斯本身亦难操胜算。毕竟,原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搭救少女,才来和银假面
一决雌雄的。因此,从得知此事到他现身之前,早已做了妥善的准备了。
    席尔梅斯不再多逞口舌,当他满怀杀意地要执剑砍倒对方时,一名部下发出了
哀叫声。席尔梅斯回头张望。正前言岩场,几块岩石滚到沙地。
    狼狈、惊惧的叫声响起来。只有那尔撒斯还面不改色。他利用几块岩石、木片
及皮带做成了千斤顶,时间一到,一个接一个连锁的岩石自然掉落。连席尔梅斯也
一时顾不得那尔撒斯,急忙躲避倾注而下的大岩石。
    等到石雨停住,尘埃落定时,那尔撒斯与亚尔佛莉德早已消失,不见踪影。
    载着二人的马匹,将席尔梅斯等弃之在后,往东边满是山岩的山路奔驰。
    “那个假面男子……”
    紧紧抱住那尔撒斯腰身的亚尔佛莉德,精神饱满地大声喊道;
    “下次再遇上,一定要把他的心肠掏出来!你可别再妨碍我!”
    “好啊,下次我也希望能在旁边好好地欣赏。”
    “不过,总之今天是蒙你搭救了,得回报你才行。”
    少女沉思之后,立即又叫道:
    “对了!把那家伙打倒之后,就将他那丑陋的银面具送给你。”
    “面具?”
    “拆下固定器,再用铁槌敲成一块银板,大概可换成百枚银币,到时,可以逍
遥自在的,过个大半年呢!”
    “这倒挺不错的!”
    姑且不论将来,可能的话,那尔撒斯倒真想弄清楚,那不祥假面背后的真相。
方才双对立时,是否发现些任何蹊跷的地方呢?于是他问少女。
    “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是王侯出身,世界上,那有戴面具的国王?那家伙脑袋有问题。”
    亚尔佛莉德疑惑地一笑。那尔撒斯笑不出来,因为他比亚尔佛莉德知道更多事
情,他看过银假面下被烧焦的右脸。
    那尔撒斯脑海中,有一个名字浮现,那是列在帕尔斯王家世系图中的名字。
    “……可是,不可能吧!”
    自言自语后,他发现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带着这少女前行。
    “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在适当的地点,我就让你下马。”
    听了此话,亚尔佛莉德状似不平地望着那尔撒斯的颈子。
    “没有这种事吧!既然帮助人家,就得帮到底。你把我丢在这里,万一我被那
银假面杀了,你一定会后悔的哦!”
    那尔撒斯对少女的主张无从反驳。只是,继续这样走下去,必须思索眼前这名
少女的前途不可。而且话又说回来,实因轴德族帮助,那尔撒斯才得以逃过席尔梅
斯这帮人的,因此,既是救了她,总需负起相对的责任。如果当初别救她也许还比
较好,但那是那尔撒斯所做不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尔撒斯。”
    “那,那尔撒斯,今后请多多照料。”
    “多多照料……”戴拉姆原领主口中嘟哝着,重提精神后策马前行。
    (四)
    那尔撒斯与亚尔佛莉德进入小村庄,已是夕阳落于他们身后,与山尖成一平行
线的时刻。绕行如此大段路,才行至此地,培沙华尔应在眼前。
    就那尔撒斯而言,在到达培沙华尔城之前,得要尽量避人耳目。但两人共乘的
马匹,已精疲力竭,非让它休息不可。可能的话,再买一匹马,是最好不过的了。
    两人就在村庄入口处下马。一边安顿马匹,一边走进村庄,那尔撒斯心中总有
不祥之感。按照常理,现在是黄昏居家准备晚餐的时候,为何不见村人们炊烟袅袅;
此亦是户户点灯的时分,为何每幢屋子的窗口都是暗的呢?
    “有没有买马的钱呢?”
    那尔撒斯被亚尔佛莉德问及这实际问题时,就交给她一个羊皮袋。打开袋口的
亚尔佛莉德眼睛为之一亮。
    “这些钱大概可买一百匹马。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金币?”
    “什么为什么?这些钱原本就是我的。”
    亚尔佛莉德面露僵硬表情。
    “嗯,你呀,原来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像个老实人。”
    “为什么这么认为?”
    “金币这种东西,老实人是不会乱进乱出的。如果一般人持有金币,连官府都
会加以严刑拷问,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那尔撒斯并未答话,他并不想表示自己的诸侯身份。
    突然,亚尔佛莉德抓住他的手臂。
    那尔撒斯顺着她楞住的眼光看去,一家门口躺着一名男子,从流血迹象看来,
可以证明这名男子已气绝多时。
    死者胸前的羊皮袋口,溢出些银币铜币,在夕阳之下,闪闪发光。亚尔佛莉德
皱紧眉头,往后倒退几步。那尔撒斯立即想起轴德族原本是沙漠悍盗,于是转头问
道:
    “怎么了,不去拿那些钱吗?”
    亚尔佛莉德“很认真地”瞪着那尔撒斯,怒形于色。她的表情,使那尔撒斯一
瞬间为之惊讶地发现了她充满了活力之美。
    “轴德族决不会向死人或病人掠夺的,别把人看扁了!”
    “抱歉!”
    那尔撒斯想到她和奇夫的哲学是相反的,一边向她道歉,一边心中又觉得奇怪,
这件惨案是谁下的手?
    很快地,那尔撒斯发现村中各处都是尸体,而且令人不解的是,不论男女老少,
死者的致命伤多半都位于下半身。而另一方面,和最初发现的死者一模一样,并未
见死者的钱财被夺,可见并非抢劫杀人。
    死者人数超过五十人,可以判定凶手欲灭绝全村。死亡情况如出一辙,所有人
都在屋外被杀,大概是听到被杀者的哀叫,跑出屋外探查究竟时,反成为另一名牺
牲者。
    “看来像要赶尽杀绝似的!”
    “一定是传闻的鲁西达尼亚这等蛮人干的。那些蛮族!终于杀到这里来了。”
    对于亚尔佛莉德怨恨不平之声,那尔撒斯并未作答。只望着夜幕逐渐低垂的这
片大地。同时,那尔撒斯注意到死者身旁必定有堆小土堆。
    “我们该怎么办?”那尔撒斯经少女一问,答道:
    “听说一到晚上,这里经常有食尸鬼出没。不论传闻是真是假,天黑后还是不
要妄动的好,找个人家借住一晚吧!”
    、好呀!不过,我可是守身如玉的轴德族的女人。一定要分房而睡。”
    “……我没意见。”
    于是两人决定找个没有尸体的人家,借宿一晚。很难得地亚尔佛莉德说要准备
晚餐,那尔撒斯就迳自找寻马匹去了。也许是村中共有小马房,一间马房,四匹马
状似可怜地依偎一起。选了当中较年轻力壮的一匹马,其它叁匹则解开马,任它们
自由。明天,天一亮,得埋葬尸体才行。
    在井边打水的亚尔佛莉德,看见牵着马匹回来的那尔撒斯向他招手。正想走近
井边时,突然间,那匹马像受到惊吓似地嘶叫,停步不前。那尔撒斯立即提高警觉,
飞快地跳开。他看见,亚尔佛莉德也看见,地底下突然冒出一只手,试图抓住那尔
撒斯的脚。结果抓空,手掌亦自在一开一闭。
    “那,那是什么?地下长出手来?”
    亚尔佛莉德心生恐惧,不敢相信此种离奇的情景,就在眼前发生。
    “是地行术……”
    所有死者之谜,至此终于真相大白。
    那尔撒斯本身不会魔道之术,但却有相关的知识。那是自由往来于地底下,再
从地下伸出刀或枪,一击杀害地面上的目标。但是,为何魔道士来此地杀害村人?
这实在令人纳闷。
    昏暗中,那手迅速地又遁回地下。之后,留下小小的土堆。那尔撒斯定睛一望,
竖起自己的脚尖。等到脚板下似乎有感觉,便急速地一跃而上。地下冒起的刀尖,
恰七掠过那尔撒斯的鞋底。倘若站在那儿不动,恐怕大腿处必挨了了一刀。瞬间着
地的那尔撒斯,以半跳舞般的脚步,躲过白刃。随即,白刃不声不响地沉入土中,
之后,又是留下小土堆。
    这如同被恶梦抓住心脏般的感觉。他立即抽出自己的剑,严阵以待,并克制住
那一股想以手上的剑,刺探地下的冲动。
    站在墙边不动的亚尔佛莉德喊着那尔撒斯的名字。
    收起剑,走近他身旁的那尔撒斯,发现近门口屋檐下,有罐大桶的枣油。
    “怎么办,那尔撒斯。”
    问话的表情语气,像个小孩。那尔撒斯为了让少女心安,扮了个笑脸。
    “你会爬树吗?”
    “那还不简单,这种事情。”
    “好,你就爬上那颗大枣子树。”
    “你没有问题吧?”
    “……嗯,还没有从你手上接到银假面,换成银元之前,决不会有问题。快,
快些!要经由石头上去。”
    经过那尔撒斯一番催促,亚尔佛莉德立即往枣树上爬,很轻松地就爬到粗树干
上。
    当她跨坐在树干上时,隐约可听到地面和空气之间,有阵声波传动着。戏谑嘲
弄的声音,打破了黄昏凝结的空气。
    “哦、哦,狡猾的家伙,看你能支持到几时……”
    听来就如响尾蛇吱吱的叫声。
    这声音,令亚尔佛莉德毛骨悚然,却给那尔撒斯些许时间。不管是人是妖,只
要是会开口说话,那尔撒斯就不会害怕。最怕的是不声不响地作怪。
    那尔撒斯悄然地推倒靠近墙角的枣油桶,油灌满地,并迅速渗透到地下。同时,
一手抓起打火石。等到所有的油流满地面,这位内心比外表看来更有胆识的男子,
额上也冒出了汗水。
    接着,他扯下袖子下的小块布卷成圆条,沾上油,点上火,投向流满油的地面。
直径五加斯(约五公尺)宽的地面,一时火焰熊熊,浓烟四起。
    紧接的一幕,更是令树上的亚尔佛莉德倒吸了一口气。
    地面的一角“碰”地一声爆裂,一团火焰随之窜起,大小约合一个人的身影。
怪异惨叫声由口中迸出。伴随着哀叫声,一边还匍匐前进,两手大张,心想一把抓
住那尔撒斯似地。
    那尔撒斯拔出长剑,对其肩部斩击而下,随即,那团火球一股脑儿的滚进昏暗
中,一边翻滚,一边尚继续延烧着。
    “没事了,下来吧!”
    那尔撒斯抬头往树上叫嚷。
    潜藏在王都叶克巴达那地下的灰衣老人所唤来,为制造帕尔斯全境成血腥地狱
的七位魔道士中的一人,即如此丧命。
    从树干上轻松跳下的亚尔佛莉德,兴奋地称赞那尔撒斯。
    “那尔撒斯,那尔撒斯,你真是了不起。不但勇敢,脑筋又好。竟然把那个妖
魔鬼怪解决掉了。”
    “大家都这么说。”
    这种若无其事的回答,已经是那尔撒斯自我吹嘘的极限了。亚尔佛莉德以纤细
手指撑住轮廓鲜明的下巴若有所思。
    “那尔撒斯,你今年几岁?”
    “二十六,问这干嘛?”
    “咦,超过二十五了吗?我原想你可能你可能还更年轻些。”
    “……抱歉,不符合你的期望。”
    “嗯,也好。恰巧整整大我十岁,很好记。年龄有些差距,这种男人比较可靠。”
    那尔撒斯一反其智者的形象心中略生畏惧。似乎觉得什么不妙的气氛,默默无
语。而少女这方,却自言自语似地接着说道:
    “不过,还得等上二年。我的母亲、祖母、曾祖母,都是在十八岁那年九月举
行婚礼的。”
    “对你的家世,我并不感兴趣。倒不如安心地赶紧做菜煮饭……”
    “我很快做的哟。”
    “从刚才到现在,你都在嘀咕些什么?”
    少女深情款款地望着那尔撒斯。
    “真迟钝呀!你还不懂吗?真的吗?”
    “……”
    仅凭一张嘴,就将叁国联军逐出境外,号称一国顶尖绝伦的智者的先前风光日
子已经成为过去。那尔撒斯摇了摇头,却无法甩去眼前的事实。这一天,到这一瞬
间为止,自己到底做错了多少选择,他也不再多想了。
    “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先去烧饭。那尔撒斯,既有麦酒,我还会做豆烟、热
甜点呢!如果合你口味就好,要不然就再重做……”
    看着喜形于色,边跳边跑进屋内少女的背影,那尔撒斯呆立一旁。
    “……真伤脑筋。”
    在遭安德拉寇拉斯放逐时,在受狠毒主教所派遣的刺客围攻时,在与亚尔斯兰
等人一起逃离巴休尔山时,无论任何难题,都没有他的智谋所解决不了的。然而,
这似乎已成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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