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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bcaesar (温泉企鹅)〓(欢喜的慈雨), 信区: ACZone
标  题: 《婆娑罗》名物乱弹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09日14:09:26 星期三), 站内信件

[原创]《婆娑罗》名物乱弹 
1 婆娑罗(basara) 
“婆娑罗”意指否定传统的权威,随心所欲自由豁达的生存意志。语源VAJRA(
钻石)。其指词根意为“钻石”。这个解释标注在第一本第一页,看来是主题所在
--而且到剧末还特地要劳烦男主角--朱理--赤皇子(或者该说赤皇帝?)跑出来在
一种基本不可能的情况下发表激情洋溢的演说来重申这一主题,题旨有够显豁的。
 
当然,像《婆娑罗》这样一本大书,因为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怎么提拎主脑
是很重要的。否则你说它是爱情传奇(n个男人和m个女人的复杂情感纠葛),我说
它是农民起义(一帮乌合之众推翻一个王朝),众说纷纭,搞不好了。尽管显豁已
经是背了气的东西,但《婆娑罗》似乎并不需要受到时髦束缚。

相较而言我就不太喜欢《命运之子》这个译名。书中被预言为命运之子的只有两
个人,就是男主角朱理和女主角更纱。被他这样一译,故事变得很狭隘,好像通篇
只是在说这两个人怎么爱恨交织地上演荡气回肠的爱情传奇,最多再讲到一个生杀
对抗,革命点的话,可以套一套阶级对抗,到顶了。而其实故事有很多游离于他们
二人的地方。比如,田村为什么要写苏芳城中穗枳和廉子一段?为什么要写德仁和
他的哥哥?为什么要写银子和柿人?为什么要写太郎?为什么毫不吝啬地在扬羽和
浅葱身上耗费如此多的笔墨?田村由美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不像鸟山明北条司高桥
留美子富坚义博荒木飞吕彦秋乃茉莉等等等等那样脚踩西瓜皮溜到哪里算哪里。《
婆娑罗》有内在的严整结构,并且你可以相信作者于下笔之初就是全局在胸的(比
如它一开始就定下了扬羽必死),她并不盲从自己的兴致。展开乱世的众生相,这
意识从一开始就清晰地具备了。我素来认为好作品所做的事就是“撕一条口子”。
而田村这条口子撕得非常大:

《Basara》,是属于“命运之子”更纱和朱理的历史,也是属于梦想建设充满“樱
吹雪”情景的绿色都市的四道的历史,是属于怀抱婴儿的勇敢的母亲千手姬的历史
,也是属于希望成为母亲的紫上的历史,是属于用一只眼睛换了更纱生命的扬羽的
历史,也是属于用生命保护一个小孩子的廉子的历史,是属于说“即使死了,我也
要亲眼看着,看着新时代的到来”的太郎的历史,也是说“我已经不再恨任何人”
的千草的历史,是在工地上一个默默拉着石料的阪木的历史,是属于菊音、茶茶、
那智、圣、浅葱、群竹、铧山、、、、、、所有人的历史。《Basara》,是火焰、
是风、是水、是光明、是大地的历史。
                                             --Cindy《绿色结界--婆娑罗》

那幅壮丽华美的历史画卷,自山阳地方的白虎村为始,迅速铺展到苏芳、青蓝、琉
球、紫黑、京都,甚至更加遥远的地方。乱世的烽火锻造这和平的憧憬,生于这个
时代的人自觉或不自觉地被卷入炽热的洪流,理想、意志、乃至生命,全都在熊熊
的烈焰中成就着时代的铸像。

田村的笔下,没有英雄史诗般神化了的人物,更没有独占一切注意的宠儿。每一个
身处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独立成长的个体。揭竿而起的豪杰、雄心霸业的王者,佞
臣、勇将、谋士、刺客、、、、、、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怀着自己独有的喜与悲、爱
与恨、信念与意志,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书写着自己的历史。四道也
好扬羽也好,柿人也好蜂也也好,都是清醒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与人生,就算这选
择必将堕入死亡的黑暗,就算这抉择与历史的方向背道而驰,也是忠实于自己的心
,值得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柳宿《生命之歌Basara》

这有点接近《牡丹亭》那句唱词: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使落到酸酸楚楚,也决不怨天尤人。总之,我由我自己
支配,我对我自己负责!自我意识的觉醒流荡在《婆娑罗》里。

当然,“婆娑罗”并不是《婆娑罗》的唯一支柱。这个故事是一片森林,一片层次
丰富的植被群落,而非广漠上直着光秃秃一棵树。《婆娑罗》还表达了很多其他的
东西:比如“成长”--以“自由”为一种欲望、一种动力来讲述“成长”;再比如
“女性”、“希望”、、、、、、它们和“婆娑罗”勾连贯通,共同支撑着这部大
书。“婆娑罗”是其中最高最大的一棵树,但并不是唯一的一棵树。

2、 烙印 
烙印所呈现出的是和婆娑罗完全相反的意义,即先天被剥夺自由。
烙印代表了具有烙印的人一生的起点。《婆娑罗》的风格是先把它要表达的一切都
压在最低点,让起点与终点两相拉开,构成了巨大张力。

背上有烙印的重要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扬羽,一个是朱理。烙印实际上是他们二人
的关锁。 
扬羽是一个孽子,朱理也是一个孽子。两者都有着强悍的精神力量和举世无双的才
华,对时代充满了不满与嘲弄,而憧憬着一个新的世界。他们关爱着同一名少女,
想要了解她、守护她。然而他们又迥然不同。最初:朱理身居王室,扬羽浪荡江湖
;朱理草芥人命,扬羽厌恶杀戮;朱理热爱自己,扬羽凌虐自己;朱理夺取,扬羽
付出;朱理主红,扬羽主蓝、、、、、、他们的立场与性格都是两个向度的。这两
人放在一起很有戏份。按照常理来说,作者应当会充分利用“更纱”这一枢纽,写
出许多“精彩”的正面交锋。但田村却用了一种“关锁遥扣”的方法。她削除外在
沟通的形迹(印象中仅有很短的两趟。),而用一个具有内质意义的小道具把两个
人对锁起来,共同支撑起一个“孽”的结构。这个道具,这把锁,就是“烙印”。
而贯锁的人,就是四道。 

四道。扬羽的烙印是从四道口中得到解释的。四道对更纱说,扬羽本是他们家的奴
隶。朱理的烙印也是从四道口中得到解释的。四道对千手姬说,朱理出生时被预言
会给皇家带来灾难,所以鎏金王给他烙上烙印,宣称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奴
隶。 
四道是扬羽从前的少主,并且一直被暗示和扬羽有同性恋关系。同时,四道是朱理
的表哥,和朱理分享着“樱吹雪”的梦想,是他的精神支柱。非常耐人玩味的一幕
是在京都外篇里,朱理来接四道变疯了的父亲,与扬羽在树荫下擦肩而过。扬羽想
,现在,我举手就可以要你的命。但是他没有下手。他想问朱理“你还在眷恋四道
吗”……死去的四道依然在构织二者的精神联系。他对他们二人同样了解,他们二
人对他同样充满怀念。一道虚的桥梁就这样被架设了起来。 

回到烙印。 
朱理是一个王族内部受到王权残虐的人。他受残虐,是因为父王的恐惧。国王自己
是杀父纂位的,所以他害怕自己儿子的力量,尤其当朱理被预言为“不详”后。田
村用一种很浪漫的手法暗示朱理具有先天力量,暗示这个角色从一开始就被设定为
罪孽的生产者。朱理的烙印是他“有罪”的标志,也是他“生孽”的预兆。后文的
红衣、红旗、红莲火焰等等指向杀戮与摧毁的意象堆积都源于这个最初设计。而这
个“孽”实际上是一个与王权相关的东西。朱理的孽来自他要“为王”的欲望,而
他的成长过程就是这一欲望灭而复生、生而复灭的过程。为什么要将朱理的成长纳
入“婆娑罗”这一主题,他从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他的塑造对于主题有什么贡
献可言?这个我会在单独分析朱理时详细解释。 
扬羽背上的烙印与朱理的意义不同。扬羽受残虐,是因为他的游牧部落战败,他沦
为俘虏。与朱理相对,这个人物所标示的是“受孽”。他把他的烙印公布于光天化
日下,让别人看它的美。他说他自己是一个受虐狂。如果不能改变什么,则索性热
爱一切。扬羽意图从“美”来看待“孽”从被迫承受罪孽,到具有了受孽情结,这
展现的是成长的另一面。他和朱理是两个180度圆弧,一上一下,构成了一个整圆
。扬羽是《婆娑罗》里最复杂的人物,稍后我再分析他从被烙到买刀的成长过程,
他的“不受羁绊”和托身意识等等。

3、刀
   宝刀有四把: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这是从中国的五行
学说变出来的(分别属于五方、五色和四虫长。).
   通达一点的话,柊(zhong,阴平。全拼里有。不过我习惯打成木冬,呵呵)不
妨也算进去,充作第五把刀。
   因为木冬居中,五行里,中-黄-土是一串蚱蜢,而木冬原就是“黄土队”(
唉,这名字实在掉渣)的队长。至于青龙白虎什么的,属于“虫长”,向来只听说
四个,“中”好像是没有的,但“虫”却是五虫:青龙(或麒麟)掌鳞虫,白虎掌
毛虫,朱雀掌羽虫,玄武掌介虫(介就是甲壳),剩下一个是倮虫,倮虫就是人。
所以我说木冬等于第五把宝刀。不过书里没挑明说,这可能是因为一来虫长确实只
有四个,二来木冬是革命家们不能收,只能断的刀,自与前四把不同。

   说到刀,扬羽的话讲得明白:这是浪漫!浪漫!有了刀,就有了人心。大家心
知肚明:写“天下归心”是难的,而写“四刀齐聚”就简单多了。所以甩出刀来,
用的是偷梁换柱之计。
   不过刀的用处还不止这点。
   刀给故事搭了一个框架。首先它强调一种空间感。五行涵盖极广,田村独标五
方。当长老为更纱讲述刀的故事时,《婆娑罗》的空间轮廓也被勾勒了出来。而随
着刀的依次归聚,故事便有序地进行着空间转换(所以《婆娑罗》实际上蛮适合制
成PRG游戏的。)。在这井井有条的移步换景下,五方充分展现着各自不同的风貌
。尽管只拘于日本一个弹丸之地(另加几个邻国),但是迥然相异的地貌、着装、
信仰、风俗、民情、、、、、、构成了全书丰富的织理,诚然是一方水土一方人。

   前四把宝刀是聚而复散,散而复聚的。篇外篇沿此追叙了百年前的一场民变,
以刀起,以刀收,算是婆娑罗前传、宝刀的历史。由此刀又为故事延展出了一个似
外非外的时间区域,进一步拓宽了舞台。
   这种时间拓展是跳跃式的。借着话题多嘴一下田村对时间感的把握--《婆娑罗
》的中心故事似乎只绵延一年多(从朱理过生日可以看出),虽然其间不断插叙人
物的童年回忆,但摊开来也不过几年十几年而已,对应那剧烈的历史变动,实在“
浓缩”得厉害。所以它不像传统的东方历史传奇那样呈现为一条“大河”,而是呈
现为“瀑布”。它只截取断面--遥遥相贯的两个断面,至于中间的水流千里,则留
待读者自己想像。所以刀也可以看作无言的见证者,看作两代之间的血脉承接和精
神呼应。它不但具有空间意义,也具有时间意义。

   关于时空搭建的问题,忍不住要将《婆娑罗》与《五星物语》比较。
很多人说《五星》是大手笔,我看不出它大在哪里。《婆娑罗》只写一年、一国,
但给人的错觉却是它包含了漫长变幻的历史和广阔多样的世界。这才能谈容量。相
反,《五星》动辄千万年、全宇宙,但如果把那些骇人耳目的数字去掉,它的真正
容量有多少呢?以常为FANS津津乐道的那句“整整用了一千年他才学会哭泣“(好
像是这样吧)为例:整整用了十年他才学会哭泣;整整用了五十年他才学会哭泣;
整整用了一万年他才学会哭泣;整整用了一亿年他才学会哭泣、、、、、、拿数字
做文章,未免也太容易了吧。譬如啤酒,倒出来泡沫吓人而已。
   我没有贬低《五星》的意思。我也是1的FANS来着。只是认为《五星》的长处其
实不在“容量”二字。好比钟无盐站在面前,人家明明不靠容貌靠道德,却偏有人
舌灿莲花地赞美1沉鱼落雁,这不是叫人难受么?

   牢骚发完,言归正传。
   刀的意义完全可以往深处掘。它颇占了几个特写。白虎村,更达虔诚地从坦依
手中接过镇村之刀;九州,朱雀刀随着火山爆发和地壳变动升上海面;富士山,扬
羽在大雨中将刀掷下山崖;紫黑,白虎附身的更纱举刀向天、、、、、、刀,那几
尺精钢中究竟沉淀着什么?这是耐人玩味的。但这不是我要分析的--或者说,不是
我能分析的。
   在日本,刀已经成了一个文化符号。我不懂,不好说。我关心的只是《婆娑罗
》这个故事如何一步步构建起来,读它的人如何反过手游刃进去。我只暂时把刀看
做打桩子的道具,所以,先不谈抒情的刀,不谈寓言的刀,也不谈扬羽买的不祥的
刀(其实是双刃剑)。这些还是等着看别人写好^^

4、坦依 
比多闻更神秘的是坦依。坦依的神秘不在于他的预言,而在于他的眼睛--那双始终
闭着的眼睛,实际上是出入《婆娑罗》的门户。
   抛开解释“婆娑罗”词义的楔子和篇外篇。正文第一页正是坦依的视野:他的
合掌,和从掌缝间看去的两个孩子。而正文的最后一页又是坦依:在坦依眼前展开
了崭新的绿色大地。这样一来,整部《婆娑罗》实际上都处于坦依的眼皮底下。以
坦依始,以坦依结,“婆娑罗”的历史,仿佛就在坦依的眨眼之间。
   然而坦依偏偏是一个盲人!
   田村在画圆。一场风云,白虎村揭幕,白虎村落幕;孩子起声,孩子收声;从
盲人的视点出发,最终又回到盲人的视点。起点和终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捏合在一
起。但三者又不尽相同:村庄不再是从前的村庄,孩子也不再是那个孩子,而坦依
,只有他依然如故。个中意味,妙不可言、、、、、、

   坦依这个角色有点接近古时的“巫”。“巫”有它自己的一套系统,游离与王
权和军事之外,而仰仗自己能够与天沟通的力量来影响世界、影响前两者。作为早
期的知识分子,巫通晓原始的科学与人文。古时从来巫医不分,巫史也不分。你可
以发现坦依在白虎村里既是预言家、祭司,又是医生、教师(托儿所男阿姨?)、
历史口叙者。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执掌实权,只凭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知性立身于
这个世界,我觉得坦依可以算是《婆娑罗》里一个纯知识分子。

   在情节的铺展中,这个知识分子被强调的,不是他的预言能力,而是他的“看
着”(就像太郎被强调的也是“看着”一样。)。预言的存在只是为了标上一个浪
漫传奇的符号,以及便于预叙或伏笔。大家也都知道,坦依的预言问题多多;最初
是没分辨出真正的命运之子,后来又预见不到更纱与朱理的孽事。这不是情节上难
以两全,就是田村在刻意削弱坦依的“预言家”身份,从而突出他作为“见证者”
的存在。

   “看着”,这个词对田村来讲绝对具有特殊意义。它在太郎身上得到强调,在
千草夫人身上得到强调,又在坦依身上得到无言的强调。诚然,这三个“看着”对
三个人来讲意义不同,但三者共同扭合成了一种与主流相对的生存状态,即:不主
宰历史,不操纵历史,不钓猎历史,但是见证历史。这是另一个向度的“活着”。
这三双眼睛,既在局内,又在局外。他们既活在剧中,被我们观看,又像我们一样
将众生之相收于眼底。

   然而,千草夫人和太郎是“角色”,坦依却更像一个“道具”。对于坦依,作
者似乎没有开掘,只有利用。
   田村是怎么写人物的?我们总说《婆娑罗》内没有绝对的善恶,这是因为田村
想塑造一个人时,经常由外在视角转向内在视角,使得我们不知不觉中就会站在那
个人物的立场上体验世界。她用这种方法翻显出人物的内心世界,追问那一言一行
的由来,探讨着个人命运的流向。她不厌其烦地追踪内在视角,甚至荻原也不例外
,可是坦依却没有得到这种待遇。芸芸众生都在《婆娑罗》中追问自我、体认自我
、成全自我,坦依没有。
   田村让坦依做什么?除了上述,还有以下:
   1、利用其“知识分子”的水准,交待历史背景;
   2、利用其身份,引导民间的命运之子(包括标注更纱成长的分界。);
   3、利用其预言能力,渲染气氛,预叙情节(但是对情节走向很少有影响);
   4、其他鸡毛蒜皮。
     (比如有人受伤啊,或者需要接通更达军和琉球的芭蕉大夫了啊、、、就统
统塞给伊,省力气。)
   --总之,像个打杂的。

   我初时认为田村是百忙中无力腾出笔来好好写坦依。现在想想,可能她本来就
没准备让坦依出挑,只要达到一个静穆、略冷、神秘的(能干的?、、、)“微笑
的盲人”,就行了。坦依是门,是蚌壳,是符号,是壁挂,是杂物箱、、、、、、
是任何东西,但不是“人物”、“角色”。
   所以只把坦依放在名物乱谈里。

5、银子的绣球~~迷宫中的白 
银子。什么要费这么多笔墨写银子--一个其实并不讨喜的角色?有朱理、浅葱这样
由逆位转成正位的角色,有对四道之死的两极观感,《婆娑罗》已经挖掘出了漫画
的“多视角”潜力,再增加银子这一双眼睛,意义不大。当然,你可以把这看成田
村的良好习惯:她笔下没有绝对的先天之恶。她尽可能让每个人都显得层次丰富(
即使对运天啊大老啊鎏金王啊乃至杀手蜘蛛兄弟都很客气,不吝笔墨。),对银子
也一样。不过银子的意义不止于此。由于绣球的介入,银子就不再是银子,而被隐
喻为逆位的更纱--或者说,更纱的影子。 
   银子虽然是王的女儿,却可以和他父亲一样归入“上一代”。这一代是与风流
云卷的朱理更纱们隔水相望的一代,是在极权的阴影下忍耐而辗转的一代。后代为
主,前代为宾。写上一代就是写不安因素的由来已久,写灾难一直在酝酿当中(简
单地说叫“拉长战线”。)。这对于推进过快的中心情节来讲是某种补救。
   上一代的故事大多点到为止,然而“银子传”却进入得非常深。以其本身极具
噱头的设计,这故事不怕写不好,只怕写得遗世而独立,变成一座海外孤岛。所以
绣球实在是步妙棋:它的神龙一现,使得银子的过往忽然与更纱的心理经历联结上
了,好比两根血管的接通,于是“银子传”所有的血液都流入了“更纱传”,银子
的一切成为了更纱的绝妙注脚。
   
   淡路岛。更纱在岛上拾起了一只绣球。枯树下的老人问她:您是银子小姐吗?
--那只绣球是银子少女时代的玩具。高烧中的更纱就此进入了银子的“梦”(书里
好象是用这个词)。从明媚到悲惨,从甜蜜到憎恨,历历在目的过往令更纱落下泪
来(如果我没记错,这一段里更纱的面部特写是“逆”着的。ps,如果不是,请把
这看作田村的失误、、、)。银子对柿人的爱恨交织进入了她的意识,直接导出她
对朱理的爱恨交织。后来,她醒了,她看见,手中的绣球破敝不堪,而枯树下只有
一堆骸骨。 

   绣球的意义在于它锁住了更纱和银子。有关“锁”,在《烙印》里已经提过。
《婆娑罗》头绪繁多,如果没有关锁,故事就会纷纷扰扰、各自为政,而不可能呈
现出这样一部具有整体流向并且充满设计感的史诗。《婆娑罗》有骨架,乱而不散
,就在于它步步配锁、环环相扣。而且“锁”在书中的用法摇曳多变:或大锁,或
小锁,或紧锁,或长锁,或单锁,或多锁,或死锁,或活锁……人、事、物、名等
等,都可以用来作关锁。整个故事就像一条锁链。“烙印”是一种锁法,绣球又是
一种锁法。
   你可以把绣球看作“神合点”,它使两代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精神共振。银子
,她恨柿人,他满手鲜血,杀死了对她而言极其重要的人,把她的生活毁坏殆尽;
然而她又爱他,他们互相爱慕,有过去水流花开的时光,也是后来彼此间的精神支
柱。对朱理和更纱而言,一样。所以银子储存在绣球中的感情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唤
起更纱对朱理的悸动。两代其实面对着共同的痛苦、共同的难题,她们体现出来的
迷惑和渴望都是如此相似。然而她们的命运向着两个极端走去。更纱解脱,银子毁
灭,于是两者呈现为善见城和阿修罗城这样一对互为形影的建筑(不知道典故的去
看《圣传》。)。更纱俨然正位的善见城,而银子就仿佛是逆位的阿修罗城。
   
   要深究更纱和银子的关系,不能不走远些。还记得“白虎”吗?北方,黑王的
战场上出现了“白虎”,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它杀人够快、够狠,看
见白虎,就等于看见了死亡。而实际上白虎就是更纱。
   --从全书的意脉来看,这一段特别“不和谐”。因为更纱素来属于绿色系,而
此处却忽然接入了“白”的意象,这不能不说是种“脱轨”。
   有的人可能认为更纱搭配白虎没什么古怪的,因为更纱的故乡就是白虎村,她
的刀也叫白虎刀。但实际上两层“白虎”意义迥异。前者被表现为一个妖魔化的负
面存在:冷酷、残忍、恐怖,其存在意义无疑和“更达”完全悖逆。白虎村和白虎
刀却代表着历史、责任(使命)、人心、浪漫的传奇、坚韧的希望,等等。两者仅
仅是名目上的偶合。假设前者为“白虎 R  ”,后者为“白虎 F  ”。 F  属于方
位色系统(白虎村在西,西方主色为白,虫长为虎。),R则属于人物色系统。在
《婆娑罗》里,这两个色彩系统并不吻合。比如出自西方的朱理以赤红为本色,赤
是南方主色,而出自南方的巴安却以金黄为本色。所以说《婆娑罗》里的色彩至少
有两大系统各司其职。F 系统建构起富有文化内涵的空间感觉,渲染传奇气氛;而
 R  系统则暗示着人物的状态(性格、心理,或在整体结构中的位置),从内部组
织起“人物网”。再以朱理自称“赤虎”(显然是R)为旁证,逆推过去,和它对
称的“更纱-白虎”应当也是R,而非F。 
   不和谐的地方就在这里:前面已经说过,更纱的人物属色应该是“绿”,为什
么这里突然改成“白”?人物色是人物状态的意象化表达,色彩的脱轨则意味着成
长中所走的歧路。再来看更纱彼时的状态:得知了朱理真实身份的更纱身心崩溃,
陷入了“沉睡”。如同梦游一般,她在仙人的指引下来到北方。虽然仍是一张美丽
的脸,心中却充满了憎恨、冷酷和自暴自弃。她战斗,但战斗已经沦为了仅具有发
泄意义的杀戮。这时的更纱,与沦为白王的银子何等相似!
   这里的白是一把长贯锁。从这里开始,田村好几处都有意识地将更纱写得像白
王,将白王写得像更纱,再生硬都咬着牙不肯松手。在她笔下,两名女性的经历、
情感体验和心理状态出现了一些相似。她们的生命中都有一个“他”存在:他是我
爱的人,却杀害了对我而言重要的人,给我幸福的幻影,却生生毁坏了我的生活。
我对他爱恨交织,无法处置自己的感情。过去的一切忽然变得毫无意义。于是迷惑
,于是想发泄……沦为白王的银子,和沦为白虎的更纱,都是这样心陷迷宫的女子
。至于直接把她们逼入迷宫的“他”,可以打实了看,也可以看得虚一点--比如视
其为成长过程中的冲击什么的--来自异性的诱惑和伤害啦,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啦,
等等,都扭和在“他”这一个点上。承受不住的更纱与银子,开始自我放逐,沉溺
于“受创”的痛苦和“毁坏”的乐趣,成了惨白调子的人物。如紫上所言:“口口
声声说着和平,却有着一双野兽般渴血的眼睛。”--这便是惨白的内在。紫上送给
更纱的话,更纱又转送给了银子。

   从更广阔的视野来看,指向“白”的迷宫生涯只是更纱成长轨迹上的一次偏离
罢了。她很快就走了出来,重新回到绿色的结界,而不像银子那样把一生都赔了进
去。为什么?更纱能冲到阳光下,银子却终生都在阴暗处,这种正逆位是怎么形成
的?更令人迷惑的是银子决非一个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的女人,她的追求其实正与
《婆娑罗》的主题合拍,那么,田村为什么要以“堕落”的笔调来写她?遭遇的相
似怎样走向了结局的迥异?
   回忆更纱摆脱“白虎”的过程,其中饶有意味:扶正更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
的母亲。千草夫人、南丁格尔,夜莺传说是和白虎传说同时出现的。白虎杀人,夜
莺救人--救死扶伤,安慰那些受苦的灵魂,而从不计较伤者是哪一边的人。当身心
俱疲的白虎流浪到自己面前时,这个母亲说,爱一个人,这是好事,为什么要觉得
难受呢……她说她现在不恨赤王,不恨铧山,谁也不恨了。她令白虎看到了敌兵的
痛苦和渴望--那个年轻的黑王士兵拉住更纱的衣裾,呢喃道:我已经订婚了……她
……在家乡……她和你长得很像…… ……士兵的生命渐渐消逝,“白虎”也随之
离开了更纱的身体。
   在这里,“母亲”得到了一个非常有份量的特写。田村还怕读者理会得不够清
楚,又拜托随后赶到的记者太郎赶快加一句“原来解开她心结的人就是她的母亲”
、、、、、、总之,是母亲将命运之子从迷宫中引领出来。我们不妨再想想银子这
条线--她向上可连接到亚麻夫人,向下可连接到浅葱。亚麻明知道自己丈夫的所作
所为,却为了维护自己地位而不闻不问,母亲的失职令银子苦陷迷宫、孤立无缘。
银子又生下浅葱,她教他什么呢?把他放在迷宫里,让他挣扎。孽就这么向下延续
着。此处探讨的实际上是“成长的引导”这一问题。“母亲”成了一马当先的角色
。转过头来看千手姬,整个构架的意义是借扬羽之口向她点破的:这个世界的主人
,不是剑客,不是政客,不是、、、、、、而是一群叫做母亲的人--会不会把孩子
,我们的将来,教成傻子,全要看她们、、、、、、

   强调母亲,是因为强调女性。《婆娑罗》将世界预设为男性中心,但书中的女
性角色却一直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来改变这个世界。甚至,全书都是用女性视角和
女性思维写成的,这是《婆娑罗》同其他大型战争作品的最大不同(很多人认为《
婆娑罗》是非常少年化的作品,这是一个误解。它的外表接近少年风格,但内在视
野却是典型的女性特色。)。她试图表达一种女性哲学,一种“柔能克刚”、“以
柔为尚”的哲学。“母亲”,作为女性,把女性眼中看到的、女性头脑中思考到的
、女性心灵感受到的,以女性的方式传达给下一代。田村正是在借助母亲述说女性
世界对历史的意义。
   而肯定女性的同时,田村也在追问女性。更纱和银子的命运的殊途,正是出于
二者对自己女性身份体认的差异。
   银子体认到的“女性”是负面的。无用、弱势、被摆布,这样几个词构成了银
子对女性的全部理解。她感觉到身为女儿身的自己仅仅是王家的玩物--政治的棋子
,或是泄欲的偶人。于是她厌恶自己的女性身份,当她成为母亲后,又对自己的母
性身份感到可耻。这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扭曲了她的心灵,进而恶化到想要毁灭一切
(这种不良心态显然影响了她的孩子。)。银子之所以一辈子都走不出迷宫,根源
在此。
   但更纱,赖于良好的引导,对女性的体认就有一个由负转正的过程。《婆娑罗
》似乎把女性优势定位在“爱”:由于负担着“生育”(不一定要生过孩子),从
而和“生命“有一种先天上的直接维系,故女性对生命有着比男性更为直觉的感知
能力,化生于这种感知能力的“爱”是男性所不完全具备的。此即所谓的“命运之
子是女性,其中一定有它的意义”。这种对于女性的正面理解和感受,银子不具备
,更纱成为白虎的时候也被压抑住了,但是母亲千草唤醒了更纱。银子的运气则没
这么好,只摊上个亚麻夫人。所以同样追求着“婆娑罗”,却一个成佛,一个成魔
(随便说说、、、)。
   
   由此重审“婆娑罗”,它意义的深沉超过首页所表达的。“婆娑罗”有正负两
面。单纯追求自我的膨胀与放纵并不受到作者肯定。正面的“婆娑罗”以“爱”为
基石,是从尊重个体生命的意义上去讲的。每个人都有血肉,有哀乐,有他的人生
,有他的价值。每个人也都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人要认识自己、热
爱自己、尊重自己,也要尊重他人。银子,她既不自爱,又不爱人,所以她虽然追
求着自我主宰,却走上了歧途。她无法达到“婆娑罗”的真谛。

   回想那只封存着主人回忆与灵魂的绣球:它的破蔽意味着银子生命的流逝。银
子,那个天真的少女已经不在了,就像淡路岛的荒芜,就像草木枯死、岛人化为骸
骨。那个深坐在宫中的女人只是白王而已。生命就是这样,若非成长,便是衰朽。
银子故事在暗示更纱的“另一个未来”,一个虽未吞噬更纱,阴影却已沾染了她的
未来。银子的结局对于银子来说是实的;对更纱来说,是虚拟的,是梦,是自己在
水中逆向的倒影,是镜子里的一个点。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夜莺的引导,这个命运
之子会走向镜中的那个点。银子一脉是主动脉的极好注脚。更纱如果走不出迷宫,
等待她的可能就是银子式的落幕。在《婆娑罗》温厚的叙述下,居然藏有这么折骨
惊心的暗格。

6、葡萄酒和草 
“千里送酒”是一个神采奕奕的片断:葡萄酒,朱理钟爱的东西,更纱携着它前往
北方。在那里朱理正以奴隶军首领的身份与黑王军浴血奋战。更纱托菊音将酒囊转
交给朱理,并且先尝了一口、、、、、、而朱理喝过后马上逮住菊音问:你这酒是
哪里来的?这是苏芳特产的葡萄酒,别处没有!菊音说,我不知道,是更纱给我的
。朱理震动。抬望眼,更纱依稀策马而去:朱理,你的苏芳,完好如初,生产已经
恢复,葡萄酒也开始酿造。所以,你不必担心……

那是乱世。在战火中残存下来,苏芳百废待兴,更纱和朱理也应当有千言万语。而
面对两道暗流、千头万绪,田村只以“葡萄酒”三字轻轻调旋--这酒的份量实在不
轻。爱情、复苏、希望、、、、、、都溶化在酒里。那么,为什么不是清酒,不是
啤酒,不是香槟酒,而偏偏由葡萄酒担当如此醒目的角色?这一点饶有趣味。

“苏芳的葡萄酒”不妨和“白虎村的草”对看:大战前夕,更纱将菊音带到故乡白
虎村的遗址,坐在瓦砾上,向菊音诉说从前的故事。她曾经和哥哥一同在砂中播下
种子,做着有关“绿色国度”的梦。但是王家的屠戮使一切都荒芜了。两个女孩在
废墟上泪流满面。不料,转过断墙残垣,她们却发现了一大片生机蓬勃的绿地--那
就是昨天的种子。无疑,正如苏芳的葡萄酒,白虎村的草也肩负着复苏和希望的寓
意。这两件道具的成双成对正如朱理和更纱的相克相成--如果你把朱理和更纱看作
一对,就该同时把苏芳和白虎村看作一对,把酒和草看作一对。

明眼人瞧得出,这是一个色彩游戏:草是绿的,而葡萄酒让人联想到赤色,它们分
别指向更纱和朱理。从最粗略的轮廓来看,朱理与更纱象征着命运之子的两极:朱
理是“破”,更纱是“立”;朱理将王家的势力一一削去,更纱使民间的力量聚集
起来;朱理不吝牺牲,更纱百般求全;朱理象征对个人价值的标举,更纱象征对他
人生命的尊重、、、、、、将他们的人生维系在一起的不仅仅是爱情或仇恨,这种
命运的相克与相成才是最富意味的所在。它以“赤”与“绿”两个意象来标注(看
过basara画册的人对此想必会有更深刻的印象。):浑身赤色的朱理像红莲之火那
样烧化前路上所有的冰封,而头扎绿巾的更纱则如同东风碧草一般守护着大地的早
春。两个互为反色的孩子就这样张开了故事的弓。

深究下去,这个色彩游戏更展现出令人吃惊的复杂。朱理与更纱的色彩系统尽管各
自独立,却又互相干扰、彼此渗透:显然那一袋葡萄酒是更纱酿造并且首先品尝的
,显然更纱的主舰就叫“朱雀号”,显然更纱颈上的植物种子是朱理赠的,显然朱
理也常常提到绿色的国家、、、、、、田村似乎把命运之子调成了奇怪的鸡尾酒。
这也许是个技术问题。或者,她试图表达这样一个想法:命运之子在共同成长。而
之所以成长,是因为他们在互相了解、接受对方的世界(甚至这个世界不一定外在
于他们,而就存在于他们内心,只是在认识对方前,他们对内心的这个角落没有太
多体验)。成长的过程就好象赤色和绿色相互交汇一样,直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个交汇的峰顶,爱情高高坐着,它的残酷和美好都一览无余。当更纱亲眼看这
朱理将酒饮下时,她掩住了嘴唇,回忆起两人之间温暖的吻。遥遥相隔,却又心领
神会,那一幕令人为之动容。爱情是什么?像两根条形磁铁,他们在这一头排斥彼
此,掉过首来又深深地互相吸引。那是成长中不可逃避的“力”,它碾转更纱、扭
折更纱,令异性世界的伤害冲击她的身心;但另一方面,它又令她感受到更广阔的
世界、更深沉的感情,令她的生命丰满而有力度。从最初对苏芳的富饶难以接受,
到理解苏芳、理解朱理,守护朱理的梦想,守护共同的梦想、、、、、、这份爱情
呈现出它独特的深厚。

从整体流向来看,“赤”和“绿”之间似乎还有宾主之分。basara的终点是绿。如
同百川归海,所有的色彩都要化入绿色结界。送酒之后,更纱说:红色和蓝色,混
合成了第二种蓝色(话稍微有点问题。但明显赤色不是终点。)。这预示最后的理
想色彩(即理想人格和理想世界)将以绿色为基调。值得一提的是绿的“结界”。
它在书中出现了两次:第一次发生在苏芳,穗枳和廉子;第二次发生在京都,朱理
和更纱。“以爱守护生命”大概是它的寓意。前者的失败和后者的成功,多少意味
着时代的变化。穗枳和廉子难以企及的希望终于在命运之子身上得到了实现,这自
然也是一个寓言化的结尾(所以不必过于计较其中的细节是否合理)。总之,“绿
”仿佛无可置辩地占据了主流。尽管有那么多刀光剑影,那么多流血牺牲,
basara的核心却始终是“尚柔”。

basara 的大结构中,两个命运之子是两个峰点,而苏芳和白虎村是峰点下宽实的
波段。一个时代的伤筋动骨,光靠两个人承担不起。这好比那些中世纪的哥特式教
堂。它们造得非常高,但是薄薄的墙承担不起,容易塌,于是就在墙外添上很多翅
膀一样的拱形支撑,把它给支住。朱理和更纱就仿佛那墙,苏芳和白虎村就好似拱
支。

回到葡萄酒和草,它们正是两道拱支的受力点。你可以把葡萄酒想象成苏芳的血液
,它象征着都市的活力;草则是沙漠中生命的标志,象征乡村的活力。凝结的血再
次流动,毁灭的生命再次繁荣,两者在“失去”后重新以“希望”的面目出现,表
达了作者对于前途的解答--解答经历劫难而伤痕累累的文明如何面对未来。她暗示
:只要努力,一切过错都可弥补,一切伤口都能痊愈。生命再百孔千疮,也充满希
望。田村毕竟是个心地光明温厚的女子。她的解答令basara成为一部大地般仁厚的
作品。


注:
1、关于葡萄酒:
书里没有明说是红的,但葡萄酒以红色的最为有名、流传最广。这是朱理最喜欢的
酒,再想想朱理的赤军、红丸,联系就会更为清晰。田村便是这么个人:很多事不
愿挑明,却有意要引着读者朝某个方向去想(坦依的case已经让我们领教到了。)
。 

2、关于第二种蓝色:
怀疑是“第二种绿色”的讹误。我看到的译本里,青、绿、蓝、苍四个词比较混乱
,不得已采用画册“大地”为标准:朱理赤,扬羽浅葱蓝,那智圣巴安黄,更纱绿

如果有人懂日语,烦请在方便时查查以下几个词的原文--
沙漠里的青色贵族/青;
青之章枇杷(扬羽外传的标题)/青;
青白橡(快结束时的标题)/青;
青蓝之都/青、蓝;
青龙宝刀/青;
苍王/苍;
绿色的国家/绿;
第二种蓝色/蓝;
白王说“浅葱”是@#色的名字/@#;

谢谢啦^^
--
我所喜欢的女孩...很会吃醋,任性,易怒,又爱哭.…..但是,她的微笑,就是我
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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