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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piceboy (探花郎), 信区: ACZone
标 题: 琉璃雨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9月01日11:35:03 星期五), 站内信件
都破碎了,那些明灿的琉璃,纷纷扬扬地坠落,以一种慢镜般的清晰和不可抗拒,在冻
结了时间的静止世界里,带着绝对的唯一,坠落下来,向着无法迈动双腿的我。
记得是琉璃的圣殿,华美辉煌,光在闪耀的拱门和弧穹中流动,大殿里回旋着不知从何
而来飘渺悠扬的灵歌,在透明的墙壁后面战士们豪快地挥斩着剑斧,如冥河上踏浪踊舞
的战魂,刃锋的激撞迸射出金色火花,烧灼着他们灰色的宿命,照亮我痴迷的眼瞳,我
曾是如此沉醉地仰望着。
然而,眼睁睁的,忽然间都破碎了,在同一个抽搐的刹那迸裂于我的眼前,那些琉璃的
碎片、神龛的碎片、梦的碎片、魂的碎片、天空的碎片,纷纷扬扬地向着我落下,从我
的全身划过,我站在琉璃的暴雨中,体无完肤,血流如注。
于是我看见了琉璃之外的世界,那是一片皑皑雪原,格里菲斯和津对峙着,似极了三年
前那幕的重演。“你,是我的!我用剑得到了你,你想要握紧运命的缰绳,就用剑将自
己从我手中夺回来!”格里菲斯凌厉地直视着想要退出鹰之团的津,“可以不打吗?”
津显得出奇的平静,而这句三年前格里菲斯自信的话语此时竟在他的口中说出,格里菲
斯持剑无语,眼神如同鹰隼般的锐利。“那么,没有办法了。”津拔出了那把与他等高
,比起普通的大剑还要宽三倍、厚三倍的斩铁剑,在他们身后是手足无措,慌乱得快要
哭出来的卡思克,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之间,心已失去了平衡。
噩梦由此而始。
一年后。
鹰之团,拥有完美不败的战绩,以其无比强横的战力为这片大陆上连亘三百年的战争绘
出了休止符,被米德兰特王国授予至高的荣誉“白之封赏”,大陆上第一只成为王国骑
士的佣兵团——格里菲斯的鹰之团,此时只是被贪婪的赏金猎人四处追杀着的干瘪野狗
罢了。过去的辉煌就象被碾碎的蚜虫一样渺不足道,曾经强盛的军力四分五裂,只剩下
了不到五分之一的追随者,残存的战士伤痕累累,病困交加,对他们来说,留下来,只
是为了或许还能够见到那个人的执念...那个点燃他们生命的人...如天神般的存在...或
许还能够再一次地拥有他,不!是被他所拥有!想要再一次看到...生命之光。
代团长卡思克在烛光摇曳的营帐中策划着终章的行动,那是他们眼中最后一丝残余的希
望。“最近还有他的消息吗?”卡思克憔悴地问柔德,虽然同样的问话已经持续了将近
一年,毫无任何的意义。柔德的回答让卡思克的心淌着血,为了她曾经最爱的男人,那
伤痕甚至从未有结疤过,只是一寸寸的迸裂开去。“在几个月前还能从再生之塔最深的
死狱中听到他让雪露特公主为他讲话的呼叫声,而这几个月...连叫声也听不见了...”
连叫声也听不见了...因为舌头被割去了...
“唔...真是好厉害的男人啊,受下了这样的酷刑眼中还能有光亮...嘿嘿...不过,人的
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国王让你至少要活三年,这三年里,你是我的...嘿嘿嘿嘿...”米
德兰特的狱守将长柄的铁钉一根根贯入格里菲斯的身体里,以一种掺杂了欣赏和满足的
神情看着格里菲斯眼瞳中依然幽蓝的光芒,从铁炉中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慢慢摁在了他
美丽的猎物身上。淡青的烟雾在滋滋烧灼声中蓦的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臭味
,阴深的刑室里充斥了喑哑郁闷的惨叫声...从没有舌头的嘴里所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
津
“我,是只要挥剑就可以满足的男人吗?”仰持着那把巨剑,喃喃自语的津幻想着剑就
是自己的手臂,或者半身,或者心的延展。“格里菲斯...”那句让津念念不忘的言语又
再次回荡在脑海...“他们只是我的部下而已,能做我朋友的人,一定是和我对等,对我
具有着权威性的人。”“你说的话真奇妙...”雪露特公主爱慕地看着身边高贵优雅的格
里菲斯,那个在几个月后会拥抱着自己一同坠入毁灭深渊的男人,然而站在远处明亮边
缘的阴影中,被这句话所拘禁了心的津和卡思克却感到了无法承受的震撼和惶惑。“我
只是你的部下吗?”津怅然地看着剑锋指向的地方,那是碧蓝如洗的无垠天空。
“我是从战场上被吊死的孕妇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十岁的时候杀掉了自己的养父,用
剑这样地刺进胸口里去,听见肌肉被撕裂和骨头被切断的响声,在他的剑对我制造出同
样声音之前的瞬间。之后,我成为了佣兵,在战场上凭着手中这把剑活了下来,在千万
人的尸山血海中活了下来,“斩”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活着”是为了能够不停挥动狂
热的剑,直到遇上了你的那天,格里菲斯...”津出神地回忆起三年前第一次遇上格里菲
斯的场面,“我想得到你”,沉静地说出令津震怒言语的那个翩翩美少年,似乎是不经
意的一剑便将从未落败过的津击倒,在其后真正的决斗中被折断了右臂的津,从此成为
了鹰之团的前锋千人队长。
“是鹰之团改变了我吧,让沦陷在阴霾中的我看见了光,可以让我感到快乐和温暖的光
,然而我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欣赏着,却从未有想要融入那眩目光芒中去。也许,是
因为那样便会丧失自我...自我...我究竟为什么而活着?为什么而战?我真是只要将剑
高举又落下就可以满足的机器吗?”津想起了曾经这样大声呵斥过自己的卡思克,不过
这个倔强坚强的女剑士,竟让自己在嗜血群狼的合围下第一次将后背交给了女人。“正
是那一次吧,在那次战斗之后我开始连自己也不能明白的蜕变,连斩了一百个敌人的战
绩带给我的并不是骄傲和荣耀,在扑面而来的血水中,在残肢、肉块和头颅漫天的飞舞
中,在剑刃贪婪地吸吮着骨髓的兴奋和狂野中,我第一次感到了寂寞...”
“格里菲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为了他而战...为了他的梦想而斩...全心地相信
着、守护着他,将生命甚至灵魂心甘情愿地交给他,铸成他掌中无敌的利剑...不仅仅是
我,整个鹰之团也是这样的倚赖着他吧。我们...是他的...被他所拥有的...可是从什么
时候开始,我却想要与他并排着站立,我不愿再在一片尸原上沉醉地仰望着他的夺目荣
光。他对我是如此重要,所以,想要成为他的朋友,想要平等地站在他的身旁,虽然永
远也无法做到他那样的完美,然而我只想拥有和他能相匹配的灵魂。因为感到他的重要
,因为害怕就这样失去他,所以,不愿再做他梦想道路上默默的石子,我要脱离他的翼
爪和他一起飞翔。”
“我要为自己而挥剑,我要为自己而活着!”
在一年前独自离开鹰之团而实践了自己诺言的津,终于在深山完成了修炼,开始继续漫
无目的的跋涉之旅。在一个被夜袭到张皇失措的营地上,刚出山的津惶然的眼中,竟是
在成千赏金猎人攻击下昔日的亲密战友。
敌人其实是不堪一击的,津的回归让衰落的鹰之团重振了战意,在燃烧的鹰之团面前那
些赏金猎人不过是一群乌合的杂兵,他们面对的是这片大陆上曾经最悍勇的战士。轻松
取胜的鹰之团迁徙了营地,所有人都为津的回来而欣喜若狂,百人斩的前锋杀人队长、
最强剑士的出现令微弱暗淡的希望似乎明亮了起来,而代团长卡思克却在山崖边向津突
兀地劈下了手中的配剑。
卡思克
“永胜不败的传说,结束了三百年大陆战争的骄傲,被授予至高“白凤骑士团”称号的
荣耀,这些鹰冠上耀眼的钻石,在一年前曾经烁花了每个人的眼睛,现在却是那么遥不
可及...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流浪的佣兵或是显贵的王国骑士都不重要,被人簇拥着欢呼
或是血红着眼追杀都不重要,我在乎的,只是那个男人...”
“他死了吗?牢狱中已经听不到他呼喊的声音...不会!我绝不会相信这样的结局!那个
银发碧瞳的俊美男子,永远也不会失败倒下的强大男子,从他将剑抛在我的脚下,冷冷
地叫我用双手拯救自己的一刻起,我便死心塌地地相信了他,倚赖了他。我杀了那个扑
在我身上的淫靡贵族,用格里菲斯的剑,不!是用对格里菲斯的信任和倚赖刺穿了贵族
的心脏,于是可怜柔弱的农家女孩在那天死去了,死在乱世的践踏和无助中,我是鹰之
团副团长卡思克,用自己的一切守护着格里菲斯的人!”
“然而,那句话,那句无意中偷听到的话一年来如此清晰地在我脑海中反复回荡。“他
们只是我的部下而已,能做我朋友的人,一定是和我对等,对我具有着权威性的人。”
难道我在他的眼中就只是一个部下吗?我可以强逼着自己去模糊他对雪露特公主的追逐
,只因那是他实现自己梦想的必经之路,能够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他,为他四
处征战,为他奉上我的所有,成为他生命中不可舍弃的一部分...那么,就很满足...我
怎能奢望他的拥抱...可是,仅仅是这样就满足了的我在他眼里永远只能是一个部下吗.
..”
“我微微地战栗着,我预感到也许我将无法再留在格里菲斯的身旁。仅仅是部下...所以
并不是必须的重要存在...是没有价值时就可以舍弃的东西...那时我看到身边津的眼瞳
,那里面充满着和我一样的惶惑,原来津,他也和我一样害怕失去格里菲斯啊...”
“一直敌视着津的我,第一次和他之间感到了悲伤的共鸣。”
“津,其实并不象他的外表那么粗野吧,穿透他生硬的壳可以触摸到的,除了凌厉的杀
气,还有难以被人察觉的坦诚、纯粹、执着和善良,初时憎恨着津的我,在他身上竟渐
渐看到了和格里菲斯相同的光。在那个被合围的深夜,津独自抵挡着数百个敌人,却叫
已无法护卫他后背的我撤出战场。“去啊!到你梦中的那个人身边去啊!”他面对一切
的坚强支撑着我疲顿的意志,令我在崩溃前终于找到了姗姗来迟的援兵,当我带着援军
赶回被伏击的地点,看到的竟是被津一人斩杀的百余士兵的尸体。坐在尸山之上的津,
连动也没法动了,脚下血流纵横...敌人的...自己的...汇成绯的池塘。在津单纯的狂热
之底,并没有象我们一样将自己依附着强悍的鹰之团,或是依附着完美的格里菲斯,不
需要依附着什么就能够生存下去,将运命握在自己的手中...津...格里菲斯...在这两个
人闪耀的铠甲下所流动的,是一样骄傲的灵魂。”
“明白了...终于明白了...明白格里菲斯怎会如此地喜欢着津,在初次相会时就对津说
出那样的言语,“我想得到你”,那种渴求...从未有过的渴求...只因他们是一样的,
拥有着彼此和应的意志。黯淡的回忆将我牵引到了一年前雪原上的格里菲斯身边,津负
剑远行,而他颓然地跪下,眼瞳中漂浮着可怖的空虚。为什么,为什么这相似的两个人
一定会走上决斗的道路呢?拥有着津不愿松手的格里菲斯...以无比的执念想要创造出自
己独立人生的津...彼此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他们竟会向对方斩下了血痕的剑.
..那时侯的我,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倾向于哪一方吧...第一次,第一次我没有坚定地站在
格里菲斯的那边,感到自己无法永远守护着格里菲斯的我,从心底生出了最晦暗的绝望
,而津纯洁的眼瞳...那似乎是格里菲斯所没有的东西...”
“终于都失去了...世界被汲取去了光,运命遗失了它的轴...津离开了鹰之团不知去向
,而格里菲斯被关进了再生之塔的死狱中生死茫茫。我什么都没有了...留在我身边的只
是这个残破的躯壳,失落了它唯一灵魂的空壳——鹰之团...艰难地呵护着它,痛苦地支
撑着它,我快要倒下了,岁月之炎燃烧到了灰烬的边缘,最后的意志正从我身上逃逸。
但是,就算是死,请让我再见到他们一面,不管是谁,背负了纯洁之罪的津也好,闪烁
着冷漠之完美的格里菲斯也好,请让我再见到他们中的一个,安抚我孤寂纠结的灵魂。
”
“遍插着钢针的运命之路啊,可诅咒的冰冷残酷的神祗啊,冥冥中搅动这世界之混沌的
缔造者啊,你终于将那作俑的人带到了我的面前。”
“你想要干什么?”津惊讶地回避着卡思克咬牙切齿的攻击。“只顾着自己离开了鹰之
团,是你令格里菲斯变成这样!是你令鹰之团变成这样!格里菲斯是不能没有你的!”
卡思克愤怒地挥动着利剑扑向茫然的津,眼中却隐约着荧荧的泪光。“格里菲斯是不能
没有你的!”这句话象冰凉的光束一般将津的心击穿,卡思克的寒锋在同时插入了津的
右臂,放弃了躲闪的津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悲伤。“可是我能怎样?我又能怎样?我只想
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按着自己的意愿活下去,握住自己的未来,拥有一点自己的梦想
,请告诉我我又能怎样?”津紧紧地握住了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剑刃,那伤痛将心灵的抽
搐置换,血大股地从指缝中溢出,从右臂中涌出,在剑上漫流,又淌落在大地上。“不
要!放手!不要啊!”心碎如割的卡思克痛哭着抽出了殷红的剑。
高崖上一片静寂,默默伫立的两个人被山风吹拂。“就这样了吗?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格
里菲斯的女人,甚至不可能留在他的身边为他而挥剑...”卡思克梦呓般的自语着,“一
切都结束了,可是我还在这里为他守护着他快要熄灭的梦想...好累,好傻,无望的想念
...无边的孤独...鹰之团...津...交给你了...”黑色短发的女孩带着凄凉的笑容跃下了
深谷,在意识的朦胧深处却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落在自己脸上,津用那只受伤的右
手在生死的隙间里紧紧地抓住了她,顺臂流淌的鲜血将卡思克从迷惘中唤醒。“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要为我而受伤...傻瓜...傻瓜...”那天晚上,卡思克成为了津的女人,
清晨如薄沙般洒落的阳光里,津对卡思克说出了一生中最温柔的语言。“重振鹰之团以
后,跟我走吧,卡思克,不知未来会变成怎样,可是我只想象现在这样抱着你,以后还
要象这样抱着你一百、不,一千次!至少我是这样梦想着...”“傻瓜...傻瓜...”卡思
克将头低埋在津的胸膛。
垂死的鹰之团最后一次磨尖了自己的利喙,准备穿过雪露特公主提供的秘密通道将格里
菲斯从死狱中救出,只要能重新拥有白鹰团长格里菲斯,唤回了魂的鹰之团将再次展开
宽阔的双翼翱翔。“就用我们的命去换格里菲斯的命也好!用我们的命去换鹰之团的重
生也好!”鹰之团选出了最强的四人组开始行动,一切竟然出奇的顺利,卡思克在津的
守护下带队通过地道进入了再生之塔,无声无息地杀尽狱 守后,终于来到关押格里菲斯
的死狱,在四双因为愤怒、绝望和惊恐而急剧收缩的瞳孔里,映出的是近乎于一具干尸
般毫无生气的格里菲斯。
舌头被割去了,四肢的筋脉被挑断了,全身的皮肤被烙铁一片片剥落,枯干、瘦小、蜡
黄的躯体,萎缩的手掌无法再握住任何东西,连站立也不能的格里菲斯,让鹰之团最后
的梦想溃灭...也许那梦想本是虚幻的东西,只是诸神的戏耍和嘲弄,让你追上它,却在
颤抖的掌心悄悄地溶化...犹如厉鬼的津狂舞着巨剑冲出牢狱,在围击的戍卫队里搅动着
沾满血浆和脑髓的飓风。百余人的戍卫队被津一个人几乎全灭,然而这丝毫也无济于事
,得知了真相的鹰之团,在一个静寂的瞬间,所有人的执着和憧憬便同时崩坏了...
格里菲斯
“城堡...梦中的城堡...从还是孩童的时候就向往着那个地方吧...无论如何也要到达那
里,为这个做了盗贼,为这个组建了鹰之团,为这个将身体交给那个污秽的老头,为这
个掀起了朱红的潮汐,将千万颗头颅斩下,将千万颗心脏洞穿...”
“道路...通向城堡的道路...却并非泥土,由骨骸和腐肉堆积而成的道路,脚下是同伴
绝望的眼瞳,更多的是敌人不瞑的怨念。无数只手直挺挺地伸向天空,已腐的和将腐的
,它们想抓住些什么,抓住坠落入虚无的生命吗?抓住自己早已幻灭的梦想吗?每个人
都曾拥有着梦想,渺小,或壮绝,大多却被运命的车轮碾碎了,至渣,至尘,至无视无
觉,或者汇入别人的瑰丽梦想之中,如溪流汇入了江河,然而我的梦想,却一直在我的
生命里延伸着,在我奋力的双手下转动着,哪怕每一步都会深陷入腐肉的泥中,每一步
都会踢到骨骸飞扬。”
“停止...不可以停止!既然走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道路,无论是怎样的疲累和痛苦也不
可以停住脚步。那城堡就在眼前了,停下来,我便会成为这道路的一部分,悲鸣着倒下
,向天空伸出不甘心的手,为后来者所践踏。背负了沉重的性命,艰难地迈动着灌铅的
双腿,无数人因我而死去了,仆倒在身后的冢途,可是为了到达那城堡最后的跋涉,我
只能再一次地用牺牲来填充我的前路。死灵在不停地呼号着,愤怒的声音、期待的声音
、悲惨的声音,他们在看着我呢,为了那些死去和将死的人们,我绝对不可以停止!
“城堡...梦想的光芒...就在眼前了...”
日渐蚀,黑色的赤裸太阳下,被宿命召唤的格里菲斯用牙紧咬住缰绳独自驱马飞奔。“
从璀璨的光焰里跌落至卑微的足底,什么都失去了...荣耀...辉煌...光茫...骄傲...力
量...忠心的部属...思慕着自己的女子...甚至是作为人类的尊严...然而梦想...绝对的
梦想...想要证明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想要打破生命中的混沌...想要再次地飞翔在千云
之巅...想要让所有的生灵匍匐在自己脚下...包括那个在数千的同伴,数万的敌人之中
,唯一从我的掌心逃逸的男人!”
路崎岖,马失前蹄,格里菲斯跌入了血色湖水中折骨瘫软,将咽喉对准了石刺俯下的格
里菲斯却在最后一刻偏开头颅挣脱了死神的弯镰。“啊啊啊啊~~~”从喑哑的嗓子里迸出
枯涩的笑,并不是是留恋生的苦痛啊,为何要选择死亡...为何要选择逃避...为何要选
择解脱...为何不在暗夜中挣扎着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格里菲斯干涸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面前唯一的黑紫之路。“格里菲斯!”津带领着鹰之团残存的所有战士焦虑地赶来,虽
然鹰之团已决定解散,虽然格里菲斯已是如同活尸般的存在,但就算这样也决意要照顾
格里菲斯一生的津和卡思克又怎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日已蚀,殷红的光,殷红的天幕,黑色的暗之鹰在天空盘旋,殷红的湖泊中血泪漫流的
格里菲斯跪下来将手展开,没有皮肤的溃烂掌心中是那颗神秘的霸王之卵。用超越一切
的意志将它打开吧,用自己的血肉来交换,得到紧握这整个世界的运命。
梦魇与现实间的墙壁被打破了,地狱的叹息之门洞开,无尽的魔使徒从那里呼啸而出,
大地被诡骇的魔结界所笼罩,鹰之团的战士们惊恐地看着那些不可思议的妖异魔物狂笑
着新生、飞舞、舒展着它们淤存千年的怨念。“我们尊贵的王啊,率领我们走向那荣光
的首领,请您赐予我们破茧而出的力量,用郁积了千亿个黄昏的红莲将这大地煅炼。我
们是您忠心的奴仆、感激的猎犬,您将获得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它是您盘中的晚餐,而
我们也将分得您甘美的剩羹。在此之前,在无垢的福王攫取这个世界的魂魄之前,作为
舍弃了人类最后的证明,请将您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献祭,用他们渺小的生命来填平那
城堡前最后的壑沟。”使徒长满怀期待地蛊惑着格里菲斯,然而并不需要蛊惑,灰烬中
渴求着至高之力的格里菲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魔物之王——“神之手”。
“魔王!魔王!魔王!”魔物们狂喜着欢呼王的诞生。“格里菲斯,你们这些混蛋把格
里菲斯还给我!”什么也不明白的津徒劳地一次次砍削着格里菲斯孵化的“卵”,他并
不知道,被格里菲斯作为祭品投入熊熊狱火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竟然是...鹰之团
。蜕变为神之手的格里菲斯终于获得了强大的不可动摇的力量,从“卵”中飞迸而出的
是无数道赤色的光芒,鹰之团的每个人身上被那光焊上了祭品的烙印,烙印者的身体将
被魔物所撕咬吞噬,灵魂被虚无所放逐,以无限的恐惧苦痛在死寂与孤漠间的回廊迷途
凄叫,堕入不复轮回的至黑永劫。
黑色的神之手振翼而翔,“蚀”的帷幕拉开,人的力量绝对无法对抗的魔物贪婪地冲向
它们丰盛的晚宴。孤高的苍鹰刹那间被撕得粉碎,骨肉裂为齑粉,羽毛燃为飞灰,所有
的,鹰之团所有的战士在厉嚎中被分割为魔物齿下的碎肉,象玩具一样被拼接起来的脆
弱的人类,又如同玩具一般被拆散成零落的绯红部件。滂沱的腥雨之中唯一修罗般搏命
的津,在巨大魔物的头上奔跑跳跃着,将手中斩下的魔之角深深地插进魔物的体内,然
而魔物的力量终是人类所无法战胜,被魔物噬住了左臂无法动弹的津,眼睁睁地看着面
前赤裸的卡思克被压在神之手的身体下挣扎呻吟。“卡思克!”怒号的津用手中的断剑
拼命剁下了那条羁绊的左臂,却在冲向神之手之前被另一只魔物牢牢摁在了地上,神之
手锋锐阴寒的眼光直透津的绝望。“格里菲斯!”津发出了濒死的嘶叫声,眼中同时流
下泪与血,魔物的利爪在这时戳入了他的眼睛,如坠落的水晶球,凝结着执念的黑色瞳
孔破碎了...
人类最后的破灭前夜,夕魔的狂欢之黎明,大地的见证者身披着黑紫的人皮斗篷,左手
持背叛之剑,右手持悲哀之心,在赤湖的盛大祭典上跳出了狂暴与号啕之舞。在无尽时
间与空间蔓延的蚀之苍焰中,跨越了黄泉之渊活下来的卡思克失去了腹中她与津的孩子
,而蛹中的狂战士津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左手和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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