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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ntoGTS (岚叶知秋№→刻于新月之铭), 信区: ACZone
标  题: 永远的一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1月01日19:37:29 星期三), 站内信件

我假想着，如果以后有个自己的孩子，而他（或她）又乐于接受优秀的漫画作为人生教
本的话，我会欢天喜地为他作出如下的配置：识的字大约够了就可以看《福星小子》。
这得赶早，至少要赶在天真的心智变质为成人的固执和成见之前，用雪女、外星怪物给
他（她）打上一针对所谓“怪异”的免疫针，从此耳聪目明、见怪不怪，一身胡言乱语
天马行空的好本事。 

小鹿乱撞的青春期里，令《乱马1/2》随行。青春，就乐得它成为一场戏谑的混战好了
！手笨有小茜垫底，糊涂还能比过良牙吗？青涩的肥皂剧里，你有你认真的悲喜。而十
八岁生日的时候呢，老妈则会郑重其事到送你十五足本的《一刻公寓》，顺带再告诉你
，在看上十五遍之前，不得丢弃。 

说看十五遍当然是吓人的。对怎样的经典来说“百看不厌”也只是个神话。可就我个人
而言，《一刻》仍是属于看上三遍不亏得那类作品。 

用《一刻》作为成人日的礼物，似乎有点不吉，毕竟五代是个不幸的男孩，先天不足后
天不补，倒霉的事儿一大串。虽然高桥老师曾点名诸星当是自己笔下“不幸的角色”，
但小代代应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吧！阿当是很戏剧化的角色，人格是明朗可见的。对女
性的殷勤和对男性的敌对几乎就是他一切行为的注脚了。总是勇往直前的阿当，其实是
很会挥洒自我的人，电击和海扁也丝毫没影响他个性的张扬：而他的“女人缘”，虽然
有点变味，毕竟是不错的。我常常想，那个章鱼帅哥面堂君，也许私底下很羡慕小当也
说不定呢！ 

而五代不一样。五代没有那么浓墨重彩的角色特征，他只是一个我们身边随处可见的那
种男孩子，月底要借钱，不敢看榜单，被嚣张的朋友戏弄欺负，想制造情调却总是失败
，优柔寡断，被打击和飘飘然对他来说同样容易……一直在努力却一直在“不顺”的他
，才是高桥世界里真正的悲情人物吧！ 

幸而没有人规定“主角”是一定要用来崇拜的，不是吗？他可以和你一样平常——甚至
比你还逊——和五代相伴成长，白驹过隙的岁月中稍一回眸，或许便能看得见五代胜出
，赢得响子的秘密哦！ 

那也是《一刻公寓》赢得我的秘密。 

——诚实。 

五代是诚实的男孩，而《一刻》是诚实的漫画。 

高桥是那种幻想型的作者。以“诚实”形容这类画家的作品，仿佛有点不可思议。可“
奇想”和“诚实”，在高手笔下，就是能双生的美丽。 

漫画大凡都是这样的：冷色调一点的，展现给我们不愿相信的世界；暖色调一点的，勾
勒出我们不敢相信的世界。这是当然的，春播一粒籽秋收一颗粟的常识多无聊，春播一
粒籽秋天长出个帅哥那才叫故事！漫画反对无味和无趣，可万事皆应有“度”，“常识
”也不该总被“新奇”踩在脚下——一无是处的女孩子，身边却会盘旋着半打帅哥追求
者；主角参加的第一场比赛，名次绝对不会最好但一定有个谁谁谁站在角落里摸着下巴
说“有潜质”……漫画引领着我们去“相信一切”的同时也背弃着我们。当电光火石的
一见钟情和每一次站起来都会更强的战士满书飞舞、泛滥成灾时，漫画的教义，那些我
们曾经为之震惊、激动、心悦诚服的教义，终于难逃苍白。 

由此我开始享受《一刻公寓》的诚实。首先它的角色不热血，这让我很欣慰。响子只想
尽职尽责地做好管理员；五代也从没叫嚣过“我的梦想”之类，也许他的梦想就是和响
子一起的安适的一生吧。 

三鹰也没有因为自己会挥几下网球拍就高呼进军奥运；房客兼酒客那帮人更是陶陶然，
他们也许真的没有更高的梦想，但他们理直气壮地快乐。第二个心仪之处在于：响子和
五代不是一见钟情。五代会对响子惊艳是自然的，但响子看他的眼光应是逐步晋级的。
响子对五代的感情变化，描画得曲折、细腻，非常精彩。身为未亡人的她，不可能有五
代那样的恋爱心态，对故人的思念令她驻足不前，身边男性的追求令她无措，响子内心
的纠缠和扭曲是超乎一般人想象的。有许多东西制约着她情感的流露。所以即便五代在
街上挽着须惠或没来由地夜不归宿，响子也不会撒娇拌痴。背对着五代，红肿着眼扫地
，便是响子沉静的愤怒了。长年的拉锯战冰解着她的顾虑和防卫，八神的一句“你是胆
小鬼”以孩子的犀利揭穿了响子压抑的自我。从此，响子也会说“我最讨厌的人是你”
这种成分可疑的话了，也会在旅馆的门口拉住小五的衣角了。她勇敢地接受了新一轮的
爱情，焕发出坚强美丽的样子。 

以上罗嗦的分析只为了说明一点：响子爱得很有道路。目光相接就火花四溅的爱情，唯
美的有点莫名其妙。响子和五代螺旋式的爱，娓娓演进，反而使我们体会到过程之美。
 
第三件快意在于《一刻》里没有superman。这是一个纯粹的、真正的普通人之间的故事
。没有超能力、不死战士、运动好手或是天才少年的故事真好。除了《樱桃小丸子》外
再没有这么轻松的了。把“弱点”当作重要的性格塑造，是高桥惯用的手段，所以她的
作品中几乎没有什么能够产生巨大压迫感的人物：亲和力指数倒是狂飙直上的。就象这
间破公寓中的各色人等，不小心就会把他们看作自己身边的人。举止轻浮的、闲话三八
的、自我感觉超好的……甚至还有偷窥狂！——他们的缺点昭然若揭，可你讨厌他们吗
？ 

很佩服高桥老师的创作心态。她有一种宽松善意的价值观。四谷他们在她的允许下从头
胡闹到尾，除了发挥推动情节、增加笑料的作用外，这其中还暗含着高桥无言的认可。
《一刻》是叙述成长的故事，但这“成长”的人物并非要强加于全体角色的。时间的悄
然流逝中，你会看到响子变得坚定，五代变得有担当，他们的性格都在浑然不觉中得到
了补给。相形之下，“恋爱圈”之外的人却永远是那个调调。一之濑太太好事如常，四
谷数年如一日地扮演神秘人，朱美的透明睡衣也是万年不换……可见在高桥心中，这样
不太上台面的家伙，已经没有令其在“故事”中“成长”的必要了。换句话说，他们本
身已处于“成长”的巅峰，选择并满足于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no problem了！高桥从
来不在自己作品中饰演道德家。角色被她一视同仁地置于平台上予以温和的注视，所谓
“怪诞”的性格和世俗的价值定义只能令她莞然一笑。快乐主义的高桥，被她关注着的
，永远只有“你在烦恼什么？”。 

再写下去就冗长了，但我不能不提及第四点：感谢《一刻》中简约的人物布局和故事铺
陈。长长十五卷的篇幅，出场人物屈指可数，这对于一个各章节独立的长篇来说是难能
可贵的。场景的变化也不多，公寓啊、街道啊、网球场啊……这种不同以往的高桥风格
浓缩，让《一刻》成为一部细腻平易的感情剧而不是闹剧；让我们知道七八个人十几杆
枪，真的能打下江山。 

我有个好朋友，画的一手好漫画，却是个夸张的超现实派。他的口号是“非精灵、魔法
、超美形不画！”于是每次看到他的故事，我都象困兽一样烦恼，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些
什么还是不说。不论哪种，我要么破坏友情，要么破坏原则。 

罗素说“参差多态乃美之本源。”我也想呼唤漫画界的参差多态。中国已经崭露头角的
一批年青画者，志得意满的同时却难防作品浮于生活表面的缺陷。其实你们用来发现美
的眼睛，充满灵性的艺术触角，它们的归属并非只有异次元和灵能力的，透析一下你所
熟悉的世界，或许会有不同的收获。漫画的主题，总归是引领人们去相信一些不可能（
而且一般是美好的）之事，大家不必那么形而上，以为“不可能”的主题便要在“不可
能”的世界完成。《一刻公寓》是个很好的范例。可以这么比喻：一道困难的几何题，
你可以用及其平易的方法证明；一个艰涩的道理，你用浅显的语言说的入木三分；简单
的衣饰搭配得得当，能穿得风情万种；平常的材料烧制出美味的菜肴……我的意思，相
信大家都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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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好象被人强奸一样，如果你无力反抗，就只能闭上眼睛享受!
                                                      ——民工大汉零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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