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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ckysea (与君生别离各在天一涯), 信区: FairyTales
标 题: 第九章 杨康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an 17 13:00:07 2003) , 转信
第九章 杨康
穆念慈已经记不得自己认识杨康多少年了,有时候她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从娘胎里
出来就认识杨康,不过
她又确实的记得第一次看见杨康的情景。
她第一次看见杨康的时候,杨康穿了一身雪白的学生装,站在教学楼的最高层。那时
候穆念慈站在操场上
,蒙蒙细雨中,需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那个一身雪白的男生捧着一只文件夹悠然走过
,淡淡的目光懒洋洋
的扫过整个操场。
细雨中的杨康只是个雪白的影子,站在高天上很遥远的地方看她。
穆念慈心里怦然动了一下,胸口一片好像空了。
不过杨康当时并没有看见穆念慈。他当时刚刚考进汴大附中念高一,也刚刚被校长钦
点成学生干部视察早
操情况,并且给各个班级评分。所以穆念慈仰头看他独自在楼头走过,他却是低头看见下
面人海人山的排成一
个大方阵,大家在操场上伸胳膊踢腿的做早操。
杨康只是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泡泡粘在嘴上,然后刻意让脑袋麻木一会,随
机的给每个班评上三
到五分。他唯一开心的只是这样他就不必做早操了,也不会在细雨里把他一身衣服淋湿。
实事求是的说,杨康穿那身雪白的学生装也不是他自己愿意。从小杨康就羡慕生活颓
废的同学,他最开心
的时候就是穿一身运动服在学校门口的牛肉粉丝摊子上吃粉丝。虽然杨康是个眼高于顶的
人,但是并不代表他
会因此蔑视劳动人民,和民工吃一样的牛肉粉丝让杨康觉得很自在。杨康对整个生活都是
懒洋洋的,那时候杨
康还小,根本不想什么未来。他确实聪明,他爹又是完颜鸿烈,这已经足以让他无忧无虑
并且自甘堕落了。
不过完颜鸿烈显然不那么想,完颜鸿烈的理念中,他的儿子一定要与众不同,万万不
能泯然众人。所以完
颜鸿烈参考自己当年做学生时候最梦想的经典装束,给杨康做了一套雪白的学生装,虽然
是穿在杨康身上,完
颜鸿烈却觉得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如此风度翩翩的走在校园里。完颜鸿烈一时高兴,就给杨
康做了三套轮换着穿
。杨康无法负荷老爹的盛情,只好偶尔脱下自己喜欢的运动服穿上学生装去学校拽一把。
不过就是那身雪白的学生装一直留在了穆念慈的记忆里。直到很多年以后杨康长了胡
子变了相貌,穆念慈
心中,“杨康“依然意味着某一个细雨朦朦的早晨,在远处经过一个少年那雪白的影子。
高中时候的穆念慈实在是一只丑小鸭,她被公认为“清秀”已经是大学以后的事情了
。所以即便在情窦初
开的年纪,穆念慈也没有想过她和杨康之间会发生什么。那时候整个汴大附中有几百个穆
念慈,却只有一个杨
康站在高高的顶楼记录早操的成绩。
而他们故事的最初,是杨康自己去找穆念慈的。
从高一开始,热衷辅导生物化学竞赛的丘处机就频频光临汴大附中。丘处机也算化学
界知名教授,附中方
面大感荣幸,于是号召同学们都参加丘老师的竞赛辅导班。
可惜号召来号召去,教室里却是越来越空。原因之一是丘处机是个大烟枪,不抽烟几乎讲
不下课去。
丘处机那时候总是找各种理由在上课的时候抽烟,比如他拿出一根香烟,在黑板上画
一个尼古丁的分子结
构,很严肃的说:“同学们,你们知不知道,一根香烟的尼古丁含量可以毒死七头骆驼?
”
大家往往悚然心惊,诧异的互相看看。
然后丘处机会趁机解释说:“不过人体内有一种酶,可以分解尼古丁,所以它是毒不
死人的。”
同学们恍然大悟,点点头使劲写笔记。
这时候丘处机就顺理成章的把烟叼上点了火,说:“所以我抽一根是毒不死大家的…
…大家年轻,抵抗力
比我强,我倒下以前,大家是一定安全的。” (作者按:这个故事完全取自真实,一根香烟
的尼古丁也确实可以
毒死七头骆驼.故事中的教授在此讳去)
能经得起丘大烟枪熏上好几个月的人中,杨康是一个,穆念慈是一个。穆念慈之所以
坚持下来是因为她知
道竞赛获奖以后就可以直接保送去好的大学,她的家境并不好,实在不敢想象如果高考失
利要交培养费上学的
困境。而杨康坚持下来纯粹因为他老爹和丘处机的交情,杨康但凡逃课,丘处机肯定会给
完颜鸿烈打电话。所
以杨康宁愿在课堂上大梦周公,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康每堂课都坐在穆念慈的背后。可怜的穆念慈几乎每堂课都
心神不宁,写笔记也
总是走神,心里总觉得杨康在背后看她,自己的背心因此微微发热。而杨康这么坐唯一的
理由是穆念慈上课记
笔记最认真,所以背挺得笔直,杨康在她背后缩着脑袋趴课桌上打盹丘处机不容易看出来
。对于提供了打盹屏
障的穆念慈,杨康还是很感激的。
这种感激直接促成了杨康第一次为穆念慈出头的事件。
看见梁子翁和彭连虎两个拦住穆念慈的时候,杨康正在远处举着一只冰棍。辅导课总
是上到下午很晚的时
候,那时候汴大附中里除了杨康穆念慈等人刚从丘处机的烟枪下逃出来,也就只剩彭连虎
和梁子翁这种准备找
点钱花花的人。
老实说彭连虎和梁子翁确实算不上校园暴力分子,他们在汴大附中的时候虽然携手多
次,可是一是不曾带
刀,二是只敢威胁看起来特别老实的单身客商,所以总数也不曾弄到两百块钱。后来梁子
翁没考上大学,只好
去卖假药,一笔买卖就是几万的回扣。梁子翁不由的深深后悔自己小时候还曾半路拦截女
同学,他倒不是良心
发现,他想拦路打截这种买卖回报率真低啊。
不过当时梁子翁和彭连虎两个还是努力堆起满脸横肉,做出见谁砍谁的样子说:“同
学借点钱花花。”
穆念慈满脸惊惶的连连后退的时候,杨康直愣愣的抬头去看天空。他在想到底是不是
应该上去英雄一把。
杨康并非什么江湖大侠,这种学校里讨小钱的买卖又是日日不绝,他也从来不曾挺身而出
。不过穆念慈当时看
了他一眼,所以杨康认出了她是为自己提供睡觉空间的那个女生。
杨康那天就穿着他很有些夸张的白色学生装,即使在惊恐中,穆念慈还是一眼就认出
了远处的人。虽然白
衣少年只是呆呆的举着一只雪糕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中央看天,可是穆念慈还是忍不住看着
他,只是一种奇妙的
心思让她不肯大喊救命。
杨康从天空里收回视线的时候,还是拿不定主意是否为穆念慈出这个头,毕竟他们连
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这时候杨康看见远处的穆念慈依然在看他,杨康忽然迷茫起来,不知道穆念慈是否就这么
一直看着他。只是一
瞬间的念头,杨康回头对卖雪糕的大妈说:“大妈再来一根!”
“他妈的快点!有钱就借来花花!”彭连虎也郁闷,心想不就是点小钱么?值得大家
僵持那么久么?你给
了我们不就好说好散了么?
一根雪糕塞到了穆念慈手里,杨康忽然拦在了她和两个实习强盗的中间。
“找死啊?没你事别他妈的掺合!”梁子翁壮起了胆子。
杨康指着穆念慈手里的雪糕说:“看看也知道啊。”
“看什么看?”
“我是她同学,就是刚刚去帮她买根雪糕,你们说有没有我的事?”
梁子翁和彭连虎对看了一眼,又一起去看冰棍,心想看来这小子还真的认识那个女生
。将心比心,彭连虎
和梁子翁两个虽然偶尔拦路打截几个小钱,可是从来不打班里女生的主意。如果真有外面
来的实习强盗对他们
本班女生下手,这两个兄弟也只有去帮认识的女生出头。从事的行业虽然上不得台面,但
是好歹也是男人,不
能跌了男人的面子。
所以彭连虎和梁子翁都估计杨康是不会轻易退避的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看见自己
班同学被抢,杨康一
定是觉得不出头丢不起那个脸。
“我靠!”彭连虎准备最后再狠一把,瞪圆了眼睛往上逼了一步,“少他妈管闲事,
我数三,你给我滚一
边去”
杨康立刻就滚一边去了。这个变化让彭连虎两兄弟彻底愣在那里,满脸痴呆的神情,
实在不明白杨康在想
什么。他们只看见杨康一溜小跑跑到学校工地里面去了。纳闷中的彭连虎只好继续实施打
截,他刚刚把凶狠的
表情恢复过来,就觉得梁子翁在扯他的胳膊:“我靠,那小子回来了。”
彭连虎大惊抬头,远远的杨康抄了一块板砖,一边大步对他们两个走了过来一边解衣
服扣子。
“我数三,你们两个他妈的放马过来,”杨康拿板砖一指彭连虎,“别没种。”
彭连虎他们这才知道杨康是拿砖去了——如果面对这种不要命的角色他们还不知道逃
跑,那么他们就只能
是白痴了。
等杨康走到穆念慈身边,板砖已经失去了用途。杨康掂了掂砖,目送夕阳下彭连虎和
梁子翁兔子般的背影
。杨康把板砖放低,雪糕放到嘴边,对穆念慈笑了笑:“你叫穆念慈吧,送你根雪糕。”
平生和穆念慈说的第一句话,杨康奇迹一般报出了穆念慈的名字
杨康就跟穆念慈一路回家。
其实杨康本来是准备吃了雪糕再去学校后面吃粉丝,然后等到天快黑了再晃悠晃悠回
家。不过一个很特殊
的理由让杨康陪穆念慈走了很长的一路。一路上穆念慈只是低头吃那根雪糕,杨康也只是
咬着雪糕左顾右盼,
彼此都没有什么话。
直到分岔路口,杨康家和穆念慈家就不在一条路上了。杨康觉得自己再不说就没有机
会了,于是他猛的站
住,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说:“穆念慈,我有件事情一直想和你说……”
“什么事情……”穆念慈心里仿佛一窝兔子炸窝了,抬头看见杨康一双透亮的眼睛眨
也不眨的盯着她。穆
念慈不曾想过杨康那样慵懒的人也会有如此认真的时候。
“能不能把笔记借我抄一下?”杨康长叹一声,“老丘的板书和鳖爬一样,我实在是
看不清楚。”
穆念慈恍然。她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笔记给杨康。
“好人啊,”杨康顿时笑得春光灿烂,“下堂课的笔记你也帮帮忙,行吧?”
穆念慈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不行就算了,没事没事,”杨康赶快说。
可是穆念慈笑了一下,低声说:“好啊。”
杨康兴高采烈的夹着笔记去复印了。他根本不曾想到,本来穆念慈已经准备退出那个
竞赛辅导班了。穆念
慈并不算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即使她不害怕丘处机的烟枪,她也实在无法忍受老丘把大学
一个学期的课程压到
一个月讲授的填鸭式攻击。那样的结果是她根本没有时间花在其他课上,如果她不能在竞
赛中胜出,高考对她
就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事情。
穆念慈本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这几乎注定了她不能去模仿杨康那种人。她就应
该坚守她的普通,去
学习那些适合她的普通课程,考她的高考,上某一个普通的大学。穆念慈从小就普通惯了
,当她想明白了这件
事情,她也并不在乎干干脆脆的承认自己就是普通。承认普通又死不了人不是?所以那天
本应该是穆念慈的最
后一堂辅导课。
可是在那个岔路口,穆念慈决心要咬牙念下去——杨康等着她下一堂课的笔记。
就是这样一个岔路口,穆念慈要选择改变自己或者继续走原来的路。
她可以是原先那个丑小鸭一样的穆念慈,她也可以把自己变成和杨康在一起的穆念慈
。但是这两种穆念慈
绝不可能并存,杨康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能看见头顶飞过的天鹅,看不见脚下经过的小鸭
。那么这只小鸭鼓振
单薄的双翼,是否真的能飞到杨康眼睛的视角呢?也许她还没有飞到那个视角就掉下来了
?
做这个选择的时候,穆念慈不知道。看着杨康高兴的夹着笔记本跑了,那夕阳下猴子
般一蹦一跳的背影,
穆念慈只看见某个雨意空疏的早晨,高楼上白衣少年懒洋洋的目光。
穆念慈的一生中,曾经有一次如此勇敢。
当穆念慈在汴大的学生宿舍里翻着自己那本蓝封面的日记本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回
忆虽然清晰却已经遥
远了。穆念慈可以出一百只鸡腿和杨康打赌,说杨康不记得那一天她穿什么样的衣服。结
果是毫无疑问的,杨
康肯定连自己高中时候经典的白色学生装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穆念慈那天穿的蓝色布裙
子?
不过那条蓝裙子还压在穆念慈衣柜的底下,虽然穆念慈再也穿不上,不过穆念慈知道它还
在那里,于是就
会很安心。
黄蓉的抽屉里是一堆一堆的“公仔”,穆念慈的抽屉却上了锁,里面有杨康借给她忘
了要回的《射雕英雄
传》,杨康每年圣诞送她的卡片,杨康参考她和史奴比两种造型画的漫画,某一次杨康送
给她包扎伤口的手绢
——连上面的星星点点的血也已经是一片苍黑了。
此外她的长发上扎着生日时候杨康送她的头花,她的书包里放着杨康送她的镜子,杨
康教她的羽毛球她至
今还称霸全班无人能敌。
穆念慈一身都是杨康的味道,幸亏杨康的味道还不是太糟糕。
杨康的味道是懒洋洋的。杨康不记得昨天对穆念慈说的话,杨康也不希望明天在校园
的某个角落看见穆念
慈。杨康希望穆念慈存在在汴大某处,一到了有重要的事情,比如校友会和丘师母的生日
,穆念慈会忽然跳出
来抓住他如飞般赶去。而平时他喝酒的时候,打牌的时候,联机玩游戏的时候,世界上最
好是没有穆念慈这个
人,否则穆念慈没准就会告诉完颜鸿烈,然后他的下场就会很糟糕。
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就是个闹钟呢?
穆念慈微微笑了一下,笑得很寂寞。
“杨康那孙子怎么这样啊?”黄蓉拍桌子喊起来的时候比郭靖还有声势,穆念慈觉得
自己如果给她一把菜
刀,黄蓉能直接出去威胁杨康来看她。
“别那么大声!”穆念慈吓坏了。她和黄蓉是好朋友,这件事情也只告诉过黄蓉一个
人。
“你不和他当面说他还欺负你!”黄蓉斩钉截铁的说。一旦义愤填膺起来,黄蓉就忘
记了她和郭靖在图书
馆那个期期艾艾欲说不得的晚上,想当然的以为天下你爱我我爱你的模式都应该是光明透
亮的。杨康这时候如
果不立刻操一把吉他在她们宿舍的窗下唱小夜曲,黄大小姐就有理由认为他是玩弄女同学
的一等败类。
可怜杨康也就是在跳舞的时候曾经碰过穆念慈的手,如果就因此要杨康承担责任——
那他需要承担的责任
未免也太多了一点。
“又没他什么错儿……”穆念慈低声说。
黄蓉眨巴眨巴眼睛,傻了。黄蓉一生真正应付过的男孩只有郭靖一个,而郭靖绝对跟
着指挥棒转,是黄蓉
叫做啥他就做啥,而黄蓉什么都不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待命。对于如何制服杨康这种棘手
的货色,黄蓉还真的
一点经验也没有。
宿舍里只剩下黄蓉和穆念慈这对朋友,穆念慈抱着膝盖发呆,黄蓉只好去翻翻时尚杂
志解闷。
“好办!”黄蓉用杂志卷了一个棒子打了打自己的小脑袋。
“姐姐,你这样是不行的!”黄蓉很有经验的样子,一溜烟爬上穆念慈的上铺,捻了
捻她的头发,又摸了
摸她身上衣服的料子。
穆念慈愣在那里,任黄蓉拾起一把梳子,摘下了她的头花帮他梳头。
“你这样魅力不行,发型又单调,衣服和头发也不搭配,我们得想办法让杨康那小子
自己跑你这里献殷勤
,”黄蓉嘴里咬着穆念慈的发夹,一手翻阅时装杂志一手帮她梳头。
“这种长发不行,要么剃短,要么跟我去把头发拉直。”
“你额头比较宽,不留刘海不行,我去把我那把电梳找出来,你别跑啊。”
“杨康送头花一点品味也没有,扔了它!我那里有一只镶烟水晶的,我借给你,反正
我也不戴。”
“得去找一条项链,圆领的裙子没有项链脖子就空了一块,不好!我去把我的玳瑁项
链找出来。”
“你好瘦哦……抹一点腮红吧……”
黄蓉足足把穆念慈折腾了两个钟头,可是轮到黄蓉拿自己那面磨银小镜子给穆念慈看
的时候,黄蓉忽然有
点发楞。
穆念慈从黄蓉手上拿过那面小镜子,静静看向镜子中另一个自己。
看了许久,穆念慈才放下镜子,低声说:“好像……”
“妖怪啊!!!”
然后是以穆念慈在整个宿舍楼的楼道里追打黄蓉告终。最后正好是郭靖自习完了跑来
看黄蓉,黄蓉一边笑
一边挽着郭靖的胳膊躲在他背后。郭靖不知所措的张开胳膊,好像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那
样把黄蓉拦在自己背
后。
就是那一刻,穆念慈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寂寞的。
黄蓉是一个绝对的理论派,但是在实践上也很顽固。她坚信自己对穆念慈的形象设计
是正确的,所以就在
第二天,黄蓉就把穆念慈拉到美容店去了。
把穆念慈交给那个负责的店员时,黄蓉郑重其事的附加了一份列表,关于她对穆念慈
形象改造的所有建议
。
腮红、长发、睫毛、鼻影……而黄蓉的背包里还有她给穆念慈准备的项链和头花。
“信我的,没错,出来就不一样了,”黄蓉一边推穆念慈一边回头和经理说话:“我
有会员卡,同学也打
七折吧?”
茫然的穆念慈坐在美容椅上,面对着银镜中的丑小鸭,店员小姐拿了一个喷罐微笑着
说:“是帮助清洁皮
肤的喷剂,没问题吧?那闭上眼睛。”
穆念慈闭上眼睛,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水雾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店员小姐甜润的声音在
耳边:“其实你可以
一直闭着眼睛,一会儿睁眼就不一样了。你脸部的基础很好的……”
穆念慈从没有这样享受过,她闭着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西域有一个关于阿芙罗拉
公主(作者按:既《睡
美人》中的公主)的传说,当她沉睡复而醒来的时候,她面前将是一位亲吻她的王子。入睡
前的穆念慈想到那个
公主的传说,虽然她只是一只丑小鸭,可是丑小鸭也有公主的梦想。
这个时候远方的某处,王子正在和一个叫令狐冲的衰人练引体向上。王子猛的打了个
喷嚏说:“他妈的,
有谁又在骂我了?”
“别没文化,据说有人想你的时候你也会打喷嚏的,”愤青正吊在横杆上脸色血红。
“莫非是我老娘?”杨康看着天空上的白云悠悠。
当穆念慈从里面走主来的时候,黄蓉正鼓着她的小腮帮子,嘴里含着一口辛辣的漱口
水洗牙齿。她猛的看
见穆念慈,把满满一口漱口水都给吞进里肚子里。“经理,我也做一下发型吧,不然郭靖
看见穆念慈没准就跑
了。”
黄蓉当然相信郭靖那个傻孩子,所以她这番话其实也是说给穆念慈说的。多少有点大
惊小怪的样子,不过
黄蓉的惊诧也是认真的,在穆念慈走出来以前,黄蓉也没有想到结果会是那样的惊人。
黄蓉把穆念慈推到镜子前面,然后把项链围在她的脖子上,小心的梳理着一副瀑布一
样的青丝,把头花卡
在她的长发间。
穆念慈不知道自己是面对一张海报还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长发拉的笔直,是一溪垂落的流水。穿堂的微风中,发梢婉约在她的肩上。黄蓉给配
的玳瑁项链,岁月沉
淀的色泽衬着她自己原本皎皎的肤色。丝绸的白色头花宛如一只大蝴蝶降落在自己头上。
黄蓉说白色的衬衫和
衬姐姐的脸色,于是穆念慈买了白色的衬衣。黄蓉说姐姐的腰细,腰线也高,最好穿长裙
子,于是穆念慈买了
亚麻色的束腰长裙。甚至连脚上镂出空花的白色袜子都是黄蓉推荐的。束着细细的脚踝,
美丽的精致而
优雅。
穆念慈看着镜子里的人,想知道那是不是自己。如果杨康真的喜欢这样的自己,那么
杨康喜欢的会是“穆
念慈”么?也许只是美丽的衣服呢?可是黄蓉说的也对,不打扮起来,杨康决不会注意到
她。
后来穆念慈悄悄问黄蓉,黄蓉愣了一下,微微叹口气:“姐姐,我本来我还以为你是
装傻呢......”
门里杨康咬着笔杆仰望天花板。
事实上我们说杨康是个感情的白痴并不很合乎他的真实形象,他只是懒惰惯了而显的
有点迟钝。他的课余
爱好居然是帮人写情书。
在这个行当里,汴大也出过一些英才,以前高年级的柳永就是其中翘楚。柳永的情书
一短篇诗词为主,据
说当时润笔的价码是一直爬到一个字一条鸡腿,经典作品不乏被校园派歌手那吉他谱了曲
子弹唱的,其中至高
无上的传世之做“为伊人消的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吉他弹唱后来荣获汴大十佳歌
手第一名。也是在那
个时候,台下一众兄弟个个胆寒,女生们发现她们很多人居然都收到过这篇情书。原来柳
永一篇情书绝不只卖
一笔鸡腿,如果放在出版界就有重复投稿的嫌疑。
杨康也是后来居上的少年英才。他老娘包惜弱在女性作家中是响当当的人物,杨康自
幼在老娘的悲情文字
熏陶下成长,颇是练了些本事。杨康的情书风格以排比铺陈为能事,一篇浩浩长文下来,
字字血泪。女生们无
不以为送情书的兄弟已经暗恋自己多年。这时候就算对方是一头猪,她们也不忍心断然拒
绝了----而必然寻求
委婉的拒绝方式。
而在第一对男女花前月下的时候,杨康就啃着他的润笔等待下一笔生意上门了。
穆念慈静悄悄地站在门外,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白色的鞋尖干净的没有一粒
尘,一看就不是劳动
人民的鞋。
穆念慈没敲门,但是她知道杨康在里面。和他只隔了一扇门。
她和杨康在中学同窗六年,纵然没有耳鬓厮磨,也算是青梅竹马。按照黄蓉的想法,
就是“你给他说啊”
--黄蓉觉得穆念慈和杨康之间不清不楚,没有一个人去捅破中间的纸。不过当穆念慈站在
杨康宿舍的门口时,
她觉得那根本不是纸,而是一扇门。门锁在里面,杨康那头如果想见到她,只要轻轻拧一
下锁,而她这一侧要
见到杨康,却只有去敲门或者干脆把门打碎。
穆念慈打不碎那扇门,她只有去敲门告诉杨康她在这里。门会不会开,最终还是取决
于杨康的心思。不过
就象中学时候在哪个岔路口,穆念慈想着要再勇敢一点。如果她不去敲门,杨康甚至不知
道她在这里吧?
穆念慈犹豫着举起手,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才是最让她最迟疑
的,一想到杨康看到
她这身衣服的神情,穆念慈脑袋立刻会自动休克几秒,怎么也想不下去。
还没下手敲,门已经开了,令狐冲端着一只大茶缸准备去隔壁借水,这时候正好看见
穆念慈举起手做了一
个敲的姿势,好像是要叩他的脑门。
“啊!”迟疑了几秒,令狐冲发出一声惊叫,伸手去捂嘴。他嘴张大到了极点,好象
可以把自己的手和大
茶缸一起吞下去。
门在穆念慈面前忽地关上了,令狐冲贴在门背后喊:“杨康咬我一口,我不是做梦吧
?”
杨康手里的钢笔“啪”地落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令狐冲,一片安静。令狐冲这才觉得
自己过分了点,本来
是想和杨康开个玩笑,谁知道这分惊讶装起来那么逼真。
“怎么啦?”杨康问。
“自己过来看啊。”
杨康走过来,疑惑地看了令狐冲一眼,拍了拍他肩膀把他推开,伸手要去开门。
“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再开门,”令狐冲双手齐上先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我不忍
心看见你被吓得口吐白
沫。”
令狐冲和杨康、穆念慈关系都很好,所以他也不怕穆念慈会生气。他捂上眼睛的时候
,也真有些好奇,想
知道杨康看见新版穆念慈时候的表情。
“闪开,”杨康拉拉袖子,“我怕过什么?就算是只老虎,我也不怕!”
门开了,杨康睁大眼睛看着穆念慈。披散一头长发的女孩对他笑了笑,不管是怎样的
装束和修饰,熟悉的
笑容立刻唤起了杨康的记忆。
“不就是穆念慈啊,”杨康回头对令狐冲说,“我还以为真是老虎呢……”
杨康说得很遗憾,也许来的是老虎他更激动些吧?
“走了走了,快迟到了。”杨康催促着,自己先跑了出去。
穆念慈愣在那里,还是令狐冲找不到话说,于是赞美了一句:“这么穿漂亮多了。”
那天是高中同学的聚会,就在汴大旁边的饭店。
饭店是号称吃翻汴大周围方圆一公里的杨康选的,组织人则是当年的班长程瑛。程瑛
不但发了群组邮件,
而且电话通知到班上每一个人,把聚会做的热闹非凡,连本来不是他们班的彭年虎也跑来
了。
三岁看老的说法分明不可靠,至少彭连虎十六岁的时候还拦路抢劫女同学去买两个游
戏币,二十三岁的时
候已经在物理系颇混出了点名堂。他托福考了满分的事情已经路人皆知,眼见去西域名牌
大学读研究生是铁板
钉钉了。大家不好意思再说他当年在附中吃过三次警告的事情,于是彭连虎也彻底忘记自
己为非作歹的出身,
不但跑来参加别班的同学聚会,而且特意站在饭店门后招呼找不到路的同学。
彭连虎看见杨康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摇摇晃晃走来的时候,尚且能够认出是这小子当
年抄了块板砖吓退他
们两条好汉,所以赶快上去招呼。可是杨康身后盯着自己脚尖走路的穆念慈,这个从良土
匪根本忘记受害人了
。
“哟,杨康,你女朋友啊?”彭连虎惊叹,“漂亮嘛。”
“靠,没看错吧?”不知是否对当年的事情还有芥蒂,杨康冷笑了一声说,“这不是
穆念慈么?”
彭连虎恍然大悟:“穆念慈啊,四年没见......都认不出来了。”
穆念慈做在人群中间,周围是人声鼎沸。
四年了......这个时间概念从彭连虎嘴里无意说出,却让穆念慈有些发呆。四年过去
彭连虎都成为有为青
年了,而她和杨康还是老样子。
杨康说:“这不是穆念慈么?”穆念慈有些茫然,难道“穆念慈”和“女朋友”这两
个概念是对立的不成
?如果穆念慈在杨康的心目中是永远不可能成为女朋友的一个名字,那么她到底是什么呢
?
身后是杨康拿者话筒在吼《大宋御林军军歌》----杨康的保留去木。周围一帮兄弟在
和他一起吼,杨康还
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穆念慈有些落寞的做在人群里,似乎是个陌生人。
程瑛当时在电话里说:“带男朋友一起来啊。”
于是女同学都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汴大附中送出去的女声又留在汴梁的,绝大多数
都是进了汴大。而汴
大一向号称出品知书达理的漂亮女生,即使不那么漂亮的女生,也沾光销的快。记得大一
时候还是男女生分开
坐,大二的聚会却是男女间隔这坐了。
“穆念慈,不吃辣啊?”穆念慈的旁边居然是彭连虎。彭连虎看她一直默默喝水,给
她盛了一满碗的菜,
到象是他在请客一样。
穆念慈只好笑笑:“吃啊,不过是有点辣......”
彭连虎看她笑了,也高兴起来,对跑堂的伙计说:“下面几个菜别加那么多辣椒,我
们这边女士多,啊?
再给点冰水,给女士漱口。”
这是那时候抢自己的人么?穆念慈幽幽的叹口气。
“怎么坐着不说话啊?”程瑛也上来拉穆念慈,她深厚跟着一个男生,依稀有点杨康
高中时候的感觉,清
秀俊朗。
“有点累,没事啊。”
那我过去跟他们说几句话,马上回来。“程瑛摸了摸穆念慈的额头,她和穆念慈关系
不错,一直都是好朋
友。
穆念慈点点头。
“程瑛,”那个清秀的男生有点犹豫,但还是歉然的说:“我先走了,陆无双还让我
帮她写通史的论文,
我晚上不写就来不及了。”
“等一会我跟你一起走吧......”
“你们先玩着吧,”男生说,“时间还早。”
“喔。”程瑛淡淡的应着,穆念慈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黯然。
“哟?有人要走?”杨康急忙把话筒往身边的人手里一塞,一窜就过来了,“一起走
吧,我也有点事情,
我们快考试了,老丘逼死人了。”
程瑛低头问穆念慈:“那你跟杨康一起走么?”
“早着呢,菜还没上完,你们急什么?”杨康说。
“你送穆念慈回去啊,你陪她来,哪有让女孩自己回去的?”程瑛一向是当大姐的,
面面俱到。
跟程瑛一起来的男生脸上有点不自然,穆念慈感觉到程瑛的手指在内后轻轻捅了雍自
己。
“没什么危险,路上刑部兵马司不是有警察巡逻么?而且晚上回汴大的多呢,”杨康
说,“随便找个人送
也行啊。”
彭连虎在旁边点头:“不然我送的了。”
“不要紧,”穆念慈笑,“没什么危险,路上刑部兵马司不是有警察巡逻么?”
杨康和程瑛带来的男生赶快掉头跑了,如逢大赦一样。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穆念
慈才发现两个人真的
和象,连鼻子眼睛都有说不出的相似,好象一对兄弟一样。
程瑛没有离开,她捏了捏穆念慈的手掌坐在她身边,用手指梳理她的头发:“刚拉直
的吧?你头发这个长
度,拉直最好看了。”
穆念慈愣了一下,笑了,程瑛忽的叹了口气。
最后是程瑛送穆念慈回学校的,反正她在旁边的宋朝大学,也算顺路。
两个女孩在路上走,一阵夜风吹过,还是有点冷,穆念慈打了个哆嗦。
程瑛把自己的外套递给穆念慈:“春天穿成这个样子,不冷啊?为了漂亮不要命了,
漂亮有什么用?你以
前又不是不好看。”
穆念慈喝了点啤酒,脑袋有点晕,可是还能听出程瑛的意思,穆念慈低了头,没说话
。
“杨康就是那样......"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穆念慈打断了她。
“他啊?不是我男朋友,”程瑛轻轻笑了起来,“大家都带男朋友来,我也不能自己
来吧?”
“不是?”穆念慈站住了。
“一般朋友。”程瑛淡淡的说。
穆念慈动了动嘴,可是没说出来。
“不信啊?”程瑛笑了,“别瞎想了,确实是一般朋友,他有女朋友了。”
“别想了。”程瑛挽起穆念慈的胳膊,“杨康对你还不错,你高兴跟他在一起就行。
他喜欢不喜欢你就是
他的事情了,你也没办法。反正我从高中就看你离不了他......”
“他不喜欢你啊?”穆念慈在一点酒意下终于问了。
“也还行,”程瑛说,“可他不是有女朋友了么?”
“那你以后怎么办?”
程瑛无声的笑着:“你还以为真的谁离不了谁啊?”
“怎么样怎么样?”回到宿舍,黄蓉立刻凑上来问。
“没事啊,”穆念慈有一丝疲惫的笑容,“挺好的。”
“那杨康说什么?”
“他快考试了,回去复习了......”
穆念慈爬到自己的上铺,躺下来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脑子里空荡荡的,直到电话铃响
了起来。不可能是找
黄蓉的,因为黄蓉自己带手机,于是穆念慈下来接电话。
只是微微的一声咳嗽,穆念慈已感到一阵战栗。仅仅一声咳嗽她就听出了杨康的声音
。杨康毕竟还是打电
话来了......
“喂,”话筒对面的杨康清了清嗓子,“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告诉你......我怕再不说
就没有勇气了.....”
当时穆念慈的心里一片空旷,象一片浩瀚得可以看见地平线的荒原。眼泪好象已经滚在眼
眶里了,她几乎
握不住话筒,偏偏话筒对面又是久久的安静。
然后杨康很认真的说:“我是猪!我真的是猪!”
穆念慈还没有反应过来,段誉已经接过了话筒喊:“他是骗你的,其实我才是猪!”
穆念慈听见隐约有杨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杨康说:“我靠,再来再来,上一把是
你们手气好。”
说这话的时候杨康已经坐回了牌桌旁边。事实上,那天晚上他和郭靖几个在宿舍里打供猪
。他和段誉一伙
,不幸败在令狐冲和郭靖联手下。起初的规定是打输的人钻到桌肚里去,后来打输的人要
给随便一个熟悉的女
生宿舍打电话,对接电话的女生说:“我有一句话一直想告诉你......我怕再不说就没有
勇气了.....”
然后在女生心跳加速还来不及回答的时候就大喊:“我是猪!我真的是猪!”
而另一个输家必须在他喊完以后马上抢过话筒:“他是骗你的,其实我才是猪!”
事实上在对穆念慈说这句话以前,杨康已经对木婉清、王语嫣、阿紫、傻姑都说过了
。有时候对方会扑哧
一声笑出来,比如阿朱,而象阿紫那样的女生还没等他说完就会抢答:“其实你不用说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猪
,当猪好可怜,你还四处宣传,真是委屈你了。”
当杨康打电话给穆念慈她们宿舍的时候,杨康也并没有想到会是穆念慈来接电话。说
完那句经典的话以后
,他就急急忙忙扔下话筒去牌桌上报仇去了。穆念慈当时甚至没有机会说一句话,杨康也
不曾想到话筒另一侧
会有人黯然失神,而这黯然失神的人竟是穆念慈。
穆念慈默默地把花筒挂上。黄蓉从帐子里探出脑袋,看着她呆呆站在电话旁边,许久
都不曾动一下。
黄蓉说:“姐姐,你见到鬼了啦?”
穆念慈轻轻摇头说:“我没事。”然后爬到上铺自己的帐子里,头落在枕头里的一刹
那,眼泪刷的滑过了
脸庞,穆念慈死死地抓着毛巾被盖住自己的脸。
直线距离仅仅几百米外的男生宿舍,杨康依旧在一片乌烟瘴气中抓了满把的纸牌,脑
袋里只有变化的红心
、方块和梅花。
彭连虎是杨康未曾想到的主顾。在聚餐桌上留了宿舍的号码和电话,彭连虎隔天就找
上门来了。
“听说你的文采不错啊?”彭连虎满面微笑的拍了拍杨康。
“我靠,”杨康这种角色把顾客的心理都摸透了,“看在我们兄弟当年的情分上,你
去买点啤酒来两个小
炒,我帮你写一封感天动地的......”
于是彭连虎老老实实地提了五瓶啤酒两个小炒。
旧酣耳热的时候,杨康抓抓脑袋开始他的刀笔生涯。
“亲爱的叉叉叉,”杨康刚写了几个字就停笔,“是叉叉,还是叉叉叉?不会是叉叉
叉叉吧?”
“什么叉叉?”彭连虎不解。
令狐冲赶快解释:“叉叉,比如黄蓉,我们可以用叉叉代替。不过师兄你真有这么大
的胆子,我们老大一
定把你叉叉了。叉叉叉,比如王语嫣,你看我们老五眼睛都泛绿了,你还是别打注意的好
。至于叉叉叉
叉......”
令狐冲琢磨了一下,双名双姓的实在少:“比如孤独求败......”
“靠,”彭连虎说,“你叉叉我得了。别叉叉了,留空白吧。”
杨康点点头:“那你追的女生是什么类型的?”
“你这里还分类型呐?”
“我们规模化经营。”令狐冲很严肃的强调,“那,我们有先锋型,裙子长度始终在
膝盖上半尺,头发五
颜六色,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女生适用。”
“你见过?”
“喔,还没有,不过按照流行趋势肯定会出现,这一款是我们开发适应未来需要的。
那么还有小资型、可
爱型、柔和型、忧郁型等等一堆款式......”
“得得得,我都快晕了,别说老彭了。说你想给女生什么感觉吧。”杨康挥挥手打断
令狐冲,他知道令狐
冲想象力一发作就不可救药。
“比较感人一点好。”彭连虎尴尬得笑笑。
“恩,那就不要太威猛太热情是吧?既然你和人家不很熟,我们可以把你写成比较沉
毅雅致,还稍微有点
忧郁的那种。对对,就是情圣。
彭连虎对这个构思满意以后,杨康就开始琢磨,琢磨一个比较沉毅雅致有略带忧郁的
彭连虎该怎么对一个
柔和温顺的女生说话,琢磨这个女生回喜欢什么样的词句。会被什么样的情调打动。他在
自己熟悉的女生中一
个一个的搜过去,寻找一个合适自己的范例去参考,最后他找到了,于是乎文思泉涌。
杨康最后写了那封情书:
“你在舞台上你自己的骄傲和美丽中舞蹈,我在你舞台外寂静的黑暗中沉默。我曾愿
用尽我有限的时光,
就如此凝视、凝视、凝视,直到我随着时间的流水化作雕塑或者尘埃。可是当我再也无法
忍受这片黑暗中的孤
独和寂寞时,我拾起那束经年尚未凋谢的百合放在惟一的灯旁。
看见这随风飘逝的花瓣么?请在最后一片花瓣零落成灰前看我的眼睛......”
“搞定!”杨康一把把钢笔扔到了空中,兴高采烈,“文静的女生是吧?这篇专门指
向文静型的,泡上了
再请我一顿,写得我牙齿都酸掉了,一顿小炒也太便宜你了。”
“真恶......”令狐冲掐着自己的脖子出去了,“等我吐习惯了再回来。”
杨康未曾想到这封情书会落在谁手中,对方也不曾想到如此接到了杨康的情书----她
一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等待了多少年?
穆念慈的指尖扫过那些熟悉的字句。即使一个情书的天才也不可能写出无数封独一无
二的情书。杨康虽然
不象柳永那样一封情书卖几次,但他还是把不同的字句拆散了组合,以出产新的作品。一
些经典的语句,穆念
慈已经不陌生了,她甚至可以想象杨康这封情书抄写前的原本。那种飞扬跋扈的字体。题
头写:“亲爱的叉叉
叉......”
她的抽屉里还留者高中时候的练习簿,满篇满页都是这样飞扬跋扈的字体。她也知道
收集这些有多么可笑
,可是每当她想扔时,看见那熟悉的字体,她的手最终没能挥出去。
眼泪打在了精致的信纸上,表达倾慕的绚丽华章在泪水湿润下模糊了,包括彭连虎和
穆念慈的名字。于是
这不再是一封情书,因为再也看不清楚是谁寄给谁的,只留下一种模糊而遥远的情感一丝
一丝得渗进了纸张的
深处。
“杨康,”穆念慈的声音在电话那边特别的温柔,“晚上丘师母生日,你去不去?”
喝了彭连虎五瓶啤酒的杨康正头晕脑胀,站在电话旁边摇摇晃晃:“去吧,去吧……
我现在困得要死,你
晚上去之前再给我打个电话叫我一声。”
穆念慈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晚上我准备去给丘师母买束花,你一起来帮我挑,行吧
?”
“你自己随便选一束不就完了么?不要挑菊花别送红白玫瑰就得了。什么康乃馨、象
牙红、马蹄莲都凑合
着能用,拉我这个可怜的壮丁不是浪费人力么?”
“我不想一个人去。”穆念慈这次竟异常地顽固。
杨康困得恨不得拿两根火柴棒把眼皮支起来,只想着赶快应付完了去睡个回笼觉,“
唉!好吧好吧,几点
?我要是能记得我就去。”
“五点吧,就在学校外面的那个花店,上次我们去的那个。”
“喔,知道了知道了,”杨康还没忘记加一句,“我要是忘记了你就别等我了。”
“……我等你到五点十五分,你忘了我就不等你了。”
杨康愣了一下,还没回味过穆念慈的固执,电话已经断了。
长长的盲音显得分外单调,杨康轻轻嘟哝了一句:“这是怎么了这?”
落地的巨大玻璃窗外,雨意空疏。
汴梁的夏天到秋天都是多雨的,这种天气光顾花店的人很少。安静的店铺里,店员也
乐于趁机打打瞌睡,
反正只有一个客人,而且逛来逛去没有半点要买花的意思。
穆念慈双手抄在裙子的口袋里,看着蒙蒙细雨间静悄悄的街道。雨已经下了很久。刚
开始下的时候还经常
看见有人拿一份《大宋时报》遮着脑袋跑过。现在一切都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浅灰色笼罩,
安静得有些陌生起来
。
雨下了多久呢?她知道雨是从四点半开始下的,而她会如约等到五点十五分。
五点五分,穆念慈看看手腕上的表,默默地伸手在玻璃上,像是要隔着玻璃去触摸很
多年以前一个湿润的
春天。那时穆念慈抱着一本笔记坐在昏暗的教室里,杨康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上看下雨,
他没有带伞。整个教
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雨一直下,好像是不会停了。杨康终于饿了,于是他决定跑回家。杨康擅长短跑,他
一边走向雨里一边计
算着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跑回家。这时候,一柄绿色的伞从他身边经过,穆念慈低声说:
“我带伞了,我们一
起回去吧。”
杨康很高兴地打伞和穆念慈走一路,庆幸自己的运气。他其实根本不用庆幸,穆念慈
抱着那本笔记,已经
等了他很久。
五点十。
穆念慈想起杨康送过她的花。足足努力两年才考了化学竞赛二等奖的穆念慈接到平生
的第一束花,是在汴
大附中的报告会上杨康送的。送花的时候杨康并不代表穆念慈的朋友,他高一就拿奖,与
穆念慈他们相比,无
疑是代表汴大化学竞赛的前辈高人。校长指定了杨康等六个曾在竞赛获奖的学生给新的获
奖者献花,杨康就对
着穆念慈。
穆念慈看见杨康在台下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他走了过来,捧着一大束白色的鲜花。
像从初次看见他的那
场雨意中走出来,穆念慈的心里是惶然无措的。杨康捧着花走了过来,目光抬高二十度,
这是他的习惯。话筒
的电线把杨康狠狠地绊倒在鲜花的队伍里,在一片哄笑中,杨康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大束鲜花都摔散
了。
杨康从花束里找了一枝最好的递给穆念慈,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转身下去了。据说他
当时的举动颇得女生
赏识。大家都说杨康还是很有风度的。穆念慈却没说什么。
那朵香水百合后来被压在字典里,很久以后打开,花瓣已经干萎,花色却还依然——
—正如杨康把那朵花
递到她手中之日。
“小姐,帮我拿一束花。”
店员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是送老师还是男朋友?”
“老师。”
“那送康乃馨吧?香水百合也很好,今天刚进的,花期特别长,用一点盐水养起来,
很久都鲜的。”
“能养多长呢?”
“两个星期吧。”
买花的女孩分明沉默了一刻:“也不算很长……”
店员小姐笑笑:“还开一辈子啊?买花是个意思,再经开的鲜花总是要谢的。”
“是,”穆念慈从背包里拿出日记本,里面有一朵压干的花,“这好像就是香水百合
吧?”
“应该是。不过压成标本了,也不太好认。”
“给我一束香水百合吧。”穆念慈微微牵动嘴角,笑了笑。
看了一下表,穆念慈走进了雨幕里。五点十五分。
穆念慈没有再等杨康。她并不在乎杨康迟到,而是知道杨康根本就不会来。杨康总是
耍这种花招,当他说
他肯定会来的时候他尚且可能忘记,而当他提醒穆念慈说他可能会忘记的时候,他只是在
敷衍一个傻丫头。
很轻松了,轻松得都有些空虚起来。沙沙的雨丝打在伞上,穆念卒的鞋跟敲打着湿漉漉的
路面。某个傻兄
弟刚从汴大校门里风风火火得骑车冲出来,在路过的一瞬间,他扭头去看抱着一束白色香
水百合的女生在雨中
走过。
“我靠......”赞叹中那兄弟就走神了,车把一歪冲着垃圾箱去了。
香水百合……
已经走进教工住宅区的穆念慈猛地一惊,觉察到日记本不在自己手中。穆念慈慌慌张
张地抛开雨伞去翻背
包,也不在包里。她的心紧了一下,扭头顺着原路跑了回去。
安静的花店里,店员依旧在睡觉。一推门,门上的铜风铃“叮当叮当”一串清脆的响
声。穆念慈慌乱地给
她比划着:“小姐,您看见一本日记了么?这么大,蓝色封面的。”
“没有,”店员茫然地摇头,“我们找找看,要是丢在这儿应该还在。”
可是终于还是找不到,花店四处都是花材,迷离万种的花色中那本蓝色的日记踪影皆
无。店员摇摇头:“
找不到,来来往往的,不是给谁顺手拿走了吧?”穆念慈看着电源那张老实丫头的脸,知
道再问也是没有用了
。
“算了。”穆念慈低声说,黯然地抱着香水百合出去了。
她终于还是决定算了。除了算了她又能做什么呢?那本蓝色的日记本从头到尾都是杨
康的名字,从第一天
穆念慈看见他懒洋洋地在楼顶高处走过,似睡似醒的眼睛扫过细雨中的操场。时间的碎片
以一种只有穆念慈自
己能读懂的方式组合起来,拼出来的是昨天那个蓝布裙的丑小鸭。
那本日记是否正在某个去买花的人手中,被当作一本愚蠢可笑的休闲小说阅读着。或
者看的人会大笑吧,
大笑着看她心底隐藏的东西。知道世界的某个角落有这样一个大傻瓜,好在他还不知道谁
是穆念慈。
有多少年了呢?穆念慈去看阴霾的天空,快五年了吧?多少个夜晚积累起来的记忆就
这样一次丢掉了。黄
蓉说我从来不记日记,否则有一天被郭靖和我老爹看见了都得追着打我。穆念慈也许应该
觉得轻松,她曾经想
过这本日记迟早会出卖她的秘密,揭开她怯懦的愚蠢。而现在该不会有人知道她曾经有过
这些心思了吧?
那个瞬间穆念慈有一种错觉,觉得从日记遗失的瞬间她已经开始遗忘。她静静地站在
雨中,脑海中空空如
也。
方才骑车撞了垃圾箱的兄弟刚刚把破车推回宿舍下面,借了辆车又风风火火得蹬了出
来。这一次他小心谨
慎,出了校门先下车,推过那个大下坡再说。所以很幸运的,他又依次看见穆念慈的时候
双脚正站在地下,所
以原理上是不会有任何机会再壮丽得栽上一次。
天已经黑了。
穆念慈默默得看了他一眼,擦过他的身边走开。那个兄弟愣了一下,琢磨着自己是不
是进入了一个时间隧
道,身边的一切都忽然可疑起来。穆念慈看他的眼神平静如恒,仿佛来自一尊凝固在时空
尽头的雕塑。
看着穆念慈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那兄弟愣愣的回头,鬼使神差的跳上车,完全忘记了他
是在面对那个湿
漉漉的大下坡。然后又一次撞翻了垃圾箱。
丘处机一边大喷烟枪,一边亲自下厨做饭。在课堂上他是威风八面,吼一声把杨康吓
得盹儿都不敢打。一
旦到了家里,丘处机顿时就变成了孙子。老婆随便把他打发进厨房去做饭,自己坐在桌子
旁边和杨康瞎扯。杨
康一边不停得啃丘处机的糯米丸子,一边听着师娘感慨万千:“唉,想起小时侯你爸爸第
一次带你来学校的时
候还只有那么点大呢......好象昨天一样。”
门忽然开了。穆念慈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束花,一头长发湿漉漉的,眼神有点呆。
“哟,这孩子怎么也湿透了?没带伞啊?”师娘婆妈着,转身去拿一块干毛巾给穆念
慈擦头发。杨康到的
时候也是湿透,师娘刚把他的脑袋擦干,又去帮穆念慈擦。
“哎呀,花什么钱呢?哟......现在也漂亮多了。”师娘乐呵呵的接过花,拉上穆念
慈的手。
杨康嘴了叼着一个糯米丸子,坐那里和尊神一样。含糊不清得说:“你怎么比我还晚
啊?”
“我日记本丢了。”穆念慈的回答没头没脑。
“不是我偷的......”杨康赶快摇头。
他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第一步是把自己和事情脱开关系。比如郭靖问他赵至敏这几
天怎么走路一瘸一拐
的?杨康铁定是立刻摇头,说不是我打瘸的。
“我丢在花店了,回去找了......”
“找到了么?”
穆念慈摇头:“算了。”
“就是,你还记什么日记啊”我也是在老秃教我们语文的时候记一点,头都给折腾大
了。”杨康点头。
“小孩子,别老管你们老师叫老秃,我年轻的时候他就秃了,也够倒霉的。”师娘笑
着骂杨康,拉穆念慈
到桌子边坐下,特意闪身让穆念慈和杨康坐在一起。
“念慈,杨康最近没跟你捣蛋吧?”师娘美滋滋地看着杨康和穆念慈并肩坐在一起。
这个干妈对于杨康的
爱情问题很热心,虽然杨康有很多干妈,不过这个分明是最麻烦的一个。师娘没有生过孩
子,每当看见杨康和
穆念慈走在一起就油然而生幸福感,似乎是自己的孩子,又似乎是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和丘
处机走在一起。
穆念慈默然。
“对了,老秃年轻时候有什么外号没有?”杨康却还兴致勃勃地记着秃笔翁。
师娘一时高兴,捂着嘴笑了起来,忍不住露了嘴:“当然叫小秃了......”
一片乐意融融中,穆念慈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夜深,杨康送穆念慈回宿舍。
杨康本来是准备立即回家睡觉的。可是师娘千叮万嘱说最近有个叫什么云中鹤的淫贼
被刑部通缉,学校都
让女生夜里避免单身外出,念慈这孩子胆小,你可一定要把她送回去。所以拎着剩余的糯
米丸子,缩头缩脑准
备逃跑的杨康还是被抓了壮丁。
雨已经停了,树叶上的雨水还不停地往下打。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夏夜,穆念慈安静地
走着,杨康却翻着眼
睛苦着脸----冰凉的雨水总是打在他的脑袋上。
这条道路他们俩走过很多次,是高中时候回家的必经之路。那时侯彭连虎和梁子翁没
事就守在路边弄两个
小钱花,每当杨康拉穆念慈一脸不善地走过去,彭连虎兄弟两个就会退避三舍。
“以前放学老走这条路吧?”穆念慈一反常态地不说话,杨康只好自己说话。
“喔。”穆念慈点头。
“那时侯雪糕才五毛一根。”杨康很是缅怀。
“喔。”
“穆念慈?”杨康在她面前挥挥手,“怎么啦?”
“喔......没事,”穆念慈笑了一下,“对了,下个星期我们班出去烧烤的事情你还
记得吧?”
“我靠,这又开始了。”杨康心里嘀咕。
“我把网球拍放在你们宿舍床底下,你知道了吧?”
“喔。”
“别忘记去。”
“喔,还有么?”
“我想想......”穆念慈停下脚步说。
“想不起来了,我要是想起来再提醒你吧,”穆念慈摇头,“你别送我了,学校里又
没有什么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杨康......”穆念慈走出几步,又回头问:“环境科学导论我有点不想选了,你有
笔记么?”
“没事儿。”杨康耸了耸肩膀,“郭靖选了,我印印他的就行了。”
“恩,那我回去了。”
杨康看着穆念慈白色的背影转进了校门,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愣了愣神,回头走了。
杨康渐渐发现他的生活开始变化了,他开始自己记事情----穆念慈似乎再也没有在他
耳边罗嗦了。
杨康也是在很久以后忽然发现的,同时他也想起自己很久不曾看见穆念慈了。不过杨
康也很轻松,虽然没
有人提醒他这个那个,他至少落的安静。反正他和穆念慈很熟了,穆念慈就在那里,又跑
不了不是?杨康知道
自己一个电话就可以找到穆念慈,只不过他从来不打。
大约是在两个月后,杨康又在闹哄哄的食堂里看见穆念慈。那时侯杨康正拿着一只鸡
腿使劲地往前面挤,
后面跟着手捧免费汤的愤青。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穆念慈正怯生生的说“对不起。”
穆念慈刚刚把一饭盒黑米粥泼在了一个男生的胸前。那可怜的兄弟刚刚上身的白外套立刻
带上了抽象艺术
的风格。无法领略艺术的美感,那个男生也不管自己面对的是个女生,雷霆暴作地吼了起
来:“他妈的长不长
眼睛啊?你怎么这样的?”
“你多不多只手啊?”杨康回头看令狐冲。
“这里这里。”令狐冲张开大嘴。杨康把饭盆送到他嘴边让他叼好,卷了卷袖子走了
过去。
“你嘴巴干净一点行不行?没病吧?”
眼见闯带自己面前的家伙非但高大而且目光寒冷,骂人的男生愣了一下,喉咙里的话
就咽下去了。然后是
几张钞票塞到他手里,对方瞟了他一眼:“赔你,行了吧?跟女生这个德行,老兄你这样
的我在汴大还真没见
过。”
这句话很是赢得人心,周围好象一片都在点头。
“念慈,别看了,走吧。”
彭连虎拉了穆念慈一把,高大的身板把那个男生往旁边一挤,带着穆念慈出去了。
杨康愣了一下,和其他人一起让开一条路,让彭连虎拉着穆念慈过去了。擦肩而过的
时候,穆念慈对他点
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么过去了。
杨康抬起头。以前也有一次,他抬起头看天空,手里拿着一支雪糕,现在他头顶尚有
苍白的天花板。手中
却空空如也。
“老四......可怜我......的牙......”令狐冲从齿缝里呜呜咽咽得喊:“你鸡腿那
么重......”
杨康愣了很久都没有理他。
所有故事都有落幕的时候,穆念慈将不会再出现在我们这个故事中。但是她还是存在
于汴大校园的某个角
落,她依然在,如同谢了的花融进了土里,化成灰或者泥泞。
不过过去的那朵花已经不在了。
秋天,傍晚,杨康百无聊赖地吃着晚饭,靠在桌子旁边去眺望女生。他们的窗前就是
一株高大的银杏树,
抬头看的时候,整个一片天空都是纯黄的银杏叶子。(作者按:这个细节源自作者母校大
量种植的银杏树,故
事中主角们的宿舍在202,所以得以有一丛银杏遮掩窗棂。)
风吹过的时候,缥缥缈缈的落叶,如滚滚而下的天空碎片。
有人在铺满银杏叶子的路上走过,杨康眨了眨眼睛,没有看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杨
康忽然想到,是不是
穆念慈现在就和彭连虎拉着手走在他不知道的某个角落,走很长的路,一句话都不说。
又是很长时间他没有看见彭连虎和穆念慈了,想到这里,杨康觉得彭连虎很重色轻友
。
“老四?”令狐冲在外面喊,“晚上帮我在图书馆占个座位。”
“靠,这次该你占座了吧?”最后看了窗外一眼,杨康收拾饭盆出去了。
落叶还是纷纷,有一些落在草间,有一些吹上屋顶。总是有一些洒在他们宿舍的桌子
上,六个抽屉的桌子
,里面有一个属于杨康,上了锁。
落叶下那个上锁的抽屉里有一本蓝色封面的日记本,有人曾经用娟秀的字体在上面写
:
“杨康是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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